PO18脸红心跳

妖娆弄世 晋江VIP完结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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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娆弄世 晋江VIP完结 作者:yuwangshe

    战乱中失去了初时的鲜艳色彩,只是心却不甘。不甘那样的美人被其他人拥入怀中,不甘啊!

    展风的沉默是在拒绝,他拒绝了人生中本可以拥有的一段新的感情,却不知日后恐怕再无这样的机会了。

    三日后,展风带领兵士前往紫乌。伏席胜则在一队人马的护送下,乔装回了大滇。

    紫乌丰年之战,展风趁夜色正浓,带人悄悄将河堤凿了,又赶上夏季大雨之时,立时将这丰年围了个透心凉。短短三日,丰年几乎成了池子,城中的人成了那河里的鱼虾。那些粮草皆被浸泡,无法食用。展风又命人往城中射箭,箭矢上的小纸条许诺:若开城投降,皆可不杀,若能斩了敌将首领将其头颅献上,千金重赏!

    不出五日,丰年不攻自破。

    大滇皇宫内,雨过天晴,安远南正在甘泽殿给天子汇报情况。而伏席胜听了这消息,微微点头:“接下来安将军作何打算?”他的习惯,不是自己说出想法,而是先看看对方如何打算。

    安远南岂会不知这天子的想法,他开口道:“臣探到消息,轩以漠遣了一支队伍前往紫乌,徒径紫乌的鸿水(运河)。届时臣将遣展少将领兵追击,截杀这队人马。”

    伏席胜点点头,又道:“鸿水下游将经过雷泽,你让展风追击,使敌军疲惫。朕令派人马在鸿水下游部下阵势,届时前后夹击,可事半功倍。”该用到叶图了。

    安远南虽不知这天子口中的人马是哪一路,但却也猜到定是在雷泽的暗线,心下又多了几分佩服——看来这天子早有准备。他领命转身离开,军袍在空中一甩,高大的身材尽是威猛。伏席胜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若有所思。

    修长的手指拂过下巴,他开始思考洛梦将来的安排。洛梦不过是一介平民女子,若要进宫,那些个大臣定会看她不起;倘若要封号,或是封后,那些儒臣搬出来的道理能将他埋到看不见。如此看来,需要开始着手给洛梦安排个“身世”了。

    封后……伏席胜沉思,美人的智慧,完全足以支撑起这样的殊荣。只是,那外头的几个男子,都在虎视眈眈,关键取决于美人的态度。若美人肯,他身为天子有何畏惧?只怕美人一调皮,那些个男人就有理由了。

    洛梦,他的梦梦……摊开大手,男人看着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他曾用这双手,抚过美人的每一处肌肤,从桃儿脸颊,到会发出动听声音的艳唇,还有凝脂玉般的白皙,无一遗漏。彼时,女人还未动情,他便交了心,沉在其中而不自知。

    梦梦,若我死了,若我受了重伤,你会着急么?

    此时,轩相府中,轩以漠正与温诺商量着什么。约有一盏茶的功夫,轩以漠道:“此计非在夜中不可行,届时可仔细点,别给对方看了出来。”若能成功,便可除去伏日在紫乌的一员将领,无论是哪个,都对己方有利。

    温诺称是,匆匆离开。轩以漠则转身在椅上坐下,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情况。紫乌、黑曜可谓进展顺利,虽然未能成功取下两国的都城,但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毕竟伏日军威仍在;只是在那炎图碰到了些障碍。欧索图确实厉害,手下的大将也不是吃素的,他不过是摸了某些敌将的脾气,这才使记助巴彦部下占了鹰眼。原以为攻下鹰眼,取逐风便如囊中探物了,谁知一个苦肉计,保住了逐风,真真可惜啊!

    思及此,他的眼神暗了暗,燕燕的姐姐,洛梦,定没少给欧索图出谋献策。这女人,实乃他的一心腹大患,必得除之!此次,无论是展风还是安远志前往截击,都能让他们有去无回。

    他正想着,一名婢女匆匆跑了进来,急急道:“大人,夫人又吐了!”

    闻言他猝然起身,匆忙朝卧房赶去。

    燕燕刚吐完、侍女方清理完毕,轩以漠便匆匆踏入房中。他快走几步上前扶住燕燕,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坐在床上,柔柔道:“你已经吐了一天了,腹中空空如也,一会还是让膳房给你做些点心吃吧?”

    燕燕摇头:“吃不下……还是弄些清粥吧。”

    闻言一直侯在一旁的侍女机灵道:“膳房还有些粥,奴婢这就去温了端来。”侍女离去,燕燕皱眉道:“这是第三个月了,害喜还是这么厉害,真是难受。”

    “头三月确实如此,”轩以漠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过了这三月便好了,乖。”

    “漠哥哥,”她低声道:“你说,这是个男孩还是女孩?”话尾有了些许期待。

    “这我怎知?”轩以漠笑了:“燕燕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都想要!”燕燕一开口就被自己逗笑了:“不过这肚子里,我猜是个男孩!”

    “哦?为何?”修长的手指扫过妻子的脸庞,含着恋恋不舍。

    “因为他老折腾我呀!”燕燕的猫眼儿笑成了弯月,她低低道:“若是梦姐知道了,也会高兴的。”梦姐,还在怪自己么?漠哥哥,不要对梦姐下手,好么?

    轩以漠的手指轻轻一颤,又立刻恢复了正常:“是,她会为你高兴的。”燕燕,为了你我的未来,须得下了这个狠。

    两人不再言语,一室的安静,唯有烛火在跳动。

    紫乌鸿水河上,一艘大型战船正在追赶前方的两艘中型船只,战船上的一名首领迎风而立,正是展风无疑。他领着部下追击并未多久,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旁的部下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上前一步到:“老大,探报说是人马钱粮皆在船上,可这两艘船看起来吃水并不重啊!”他们皆是跟随展风多年的水盗,平日里仍称展风为老大。

    此人说出了展风的忧虑,但此刻也无他法,他目测了两方的距离,他朝身边的部下道:“命兵士准备,这距离足以射箭了。”他话才说完,船身猛然一震!似是撞到了坚硬的岩石!

    “怎么回事?”展风大喝:“为何停船?”

    一人匆匆跑来上报:“老大,撞到礁石了!被卡住了无法前行啊!”

    这鸿水何时听说过有如此大的礁石?定是有人事先将巨石滚入了河中,中计了!展风喝道:“回到船舱!迎敌!”众人称是,正欲退回舱中,却听两岸的山上一阵呼声,夜色中,人头攒动!又一阵呼喊声起,万箭齐发,朝展风众人袭来!咻咻几声,几只箭射在了展风脚旁,深深没入甲板中。他大刀挥舞,挡开漫天羽箭,口中疾呼:“退回船舱!退回船舱!”几只夺命的羽箭被他斩断,众人开始往舱中退去,无奈攻势太猛,速度极慢。

    敌方居高临下,左右受敌,战船被巨石卡主,一时之间真真进退不得。没多久展风的人马便折损不少,他的额上渗出了冷汗。咻的一声,一只羽箭射中了他的小腹,疼痛逼得他就要弯下身子。部属一看大惊,大呼:“保护好老大!”几人闻言上前给挡住羽箭,试图将他护送入舱中。

    展风忍痛道:“躲在舱中也不是办法,敌军一旦杀上来,我们便死无葬身之地!唯今之计,弃船上岸,与他们决一死战!”

    部下一听咬牙道:“好!老大先回舱中,待我们上去冲杀!”

    “不!”展风捂住仍在汩汩流血的伤口,怒道:“我同你们一道!”话才说完,挡在他前方的兵士中箭倒下,几乎是同一时刻,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直刺他的胸口!

    箭矢入肉的感觉令他疼痛至极,以至于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展风的瞳孔忽的放大,耳边开始一片寂静,要死了么?他要死了么?眼前闪过了美人的笑脸,他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洛梦!

    美人若仙,君为之倾

    另一厢,叶图带人在约定的地点等候许久,却不见有任何动静。他皱起了眉头,按理说这时间不该这么久啊,莫非出了事了?略一思索,他朝身旁的将军月无风道:“月将军,请尽快领兵往上游赶去,我怀疑出了事了!”

    月无风领命,众人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在此部下陷阱等候,一路则快马沿着岸朝上游奔去!

    三日后,大滇皇宫的天子寝宫中,锦床玉簟,珠帘尚未挂起,正是一天的清晨时分。安远南一身官服,半跪在地,正朝尚未更衣的天子汇报情况。

    所谓运送钱粮的船只不过是诱饵,敌军的目的是将展风或者安远志引出,又事先在鸿水的某处滚入巨石,使其困在河上动弹不得。届时,两旁的伏兵先以羽箭射之,再伺机上船冲杀,势必要取了我方将领的首级。

    此次战役,虽然叶图察觉不对而命月无风赶来救援,然而展风人马仍旧折损近三分之二,他自己也身负重伤,气息若有若无,命恐不久矣。

    安远南说完,便请罪:“此次乃是臣思虑不周,中了地方埋伏,这才导致我军将士伤亡众多,还请陛下降罪!”

    伏席胜哼了一声:“轩以漠精心策划了此计,便是朕也没给瞧出个破绽来,将军就不必过于自责。”眼看安远南还要再说,他抬手止住了:“将军,那展风现在何处?”

    “已被月将军带回雷泽。”展风,恐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安将军可有想好接替他的人选?”这便是战争,有人死去,却不能因此而陷入悲伤,唯有寻找更好的接替者。

    “回陛下,”安远南犹豫了一下,如实招来:“展风之妹展月愿女扮男装,接替兄长之职。”

    “哦?”伏席胜有些讶异,又瞬间恢复了冷然:“安将军作何想法?”若是展月,倒也不错,毕竟这只军队本来就属于他们兄妹俩的,别人恐怕无法驾驭。

    “陛下,这支队伍原本跟随他们兄妹俩多年,如今虽为伏日国军,却脱不了痞气。若是安排他人接替展风之职,恐无法震慑众人,展月跟随展风多年,虽为女子,但领兵之能并不逊色于男子。且臣得知,这一提议实乃展风旧部所提。”一句话,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会让这些痞子兵不服而闹事。

    伏席胜不快,却还是点头道:“行吧,从今往后,她便是展风的弟弟。安将军给她补充些兵马,顺道提醒她一句,即便战乱平定,但很可能这一辈子,她的女儿身也是无法恢复的!”这女人带兵之事一旦被人知道,可会引来非议!

    听到安远南称是,他又道:“那展风好歹也建过功,他的遗愿,都尽量满足吧!”言毕他重在身后的大床上坐下,却见安远南若有所思,他不悦道:“安远南,有话直说!”

    闻言安远南忙道:“无事了,臣这就告退!”听前去探望的人说,展风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口中呢喃的唯有两字——洛梦。

    他同情展风,也为他的痴情而叹息,只是洛梦却无踪迹,他也不知在何处。眼下战乱四起,要找个人,谈何容易?洛梦,是在故意躲着他们么?还是真的被人掳走?他上次夜探宫中,却毫无收获,可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洛梦的失踪与……天子定有关联!

    安远南刚走,陶清便入宫了,他带来的消息令伏席胜猛地从床上坐起:“她去了雷泽?”为了展风?一股醋意在心中翻滚着,他原本冰冷的脸更加的阴沉:“都有谁跟随她身旁?”

    陶清答道:“除了武正,欧索图还派了五人跟随。”

    提到武正,天子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在苍漠武正几次坏他好事,哼!调整了情绪,他重新在床上坐下:“你传信给叶图,让他有分寸地将洛梦护好!”别照顾照过了头,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高高在上的天子没发现,他是越来越爱吃醋了。

    “武正,你不拦着我么?”洛梦笑意浓浓,掩饰着她的惊讶。

    “能拦得住你么?”多日未见的笑容在武正脸上盛开,他低声道:“你要做什么,我陪着你便是了!”陪着她,看她笑,让她任性,犹如过去一般由着她绽放最美的风情;生生世世,不要分离。

    他的笑容带着宠溺,眼神中的情意尽显无遗,洛梦微微一怔。

    雷泽,叶图将洛梦一行人迎入,匆匆来到展风的住处。

    一身风尘未去,洛梦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绣花鞋轻轻踏入房中——她看到了床上昏迷不醒的展风,还有守在一旁的展月。展月看到她的到来,眼中的恼意一闪而过,便将嘴凑到兄长耳旁轻轻呼唤:“哥哥,哥哥,洛梦来了……”

    洛梦两个字,犹如一剂醒药,将展风从沉睡中唤醒,他缓缓睁开了眼,迷糊中朝那渐渐清晰的身影看去。洛梦,他淡淡笑道:“梦儿……”却因为牵动了胸口的伤势而皱眉。

    洛梦只觉得脚下有些微软,她慢慢来到床边坐下,却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展风微微抬起手,洛梦会意过来,将小手放了上去。大手立刻收紧,紧紧握住了她的柔夷,邪气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真好……梦儿让我牵着手……”

    洛梦眼眶一热,将他的大手抬起,放到脸庞上贴着。一旁的展月悄悄起身,将这空间留给了两人。

    展风脸色苍白,眼神也有些模糊不清,却犹自在喃喃说着:“梦儿,你可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记得。”洛梦微笑着轻轻道,彼时,她飞落甲板,展风看到她,便露出小孩儿的欣喜表情。

    “当时,你真美!梦儿,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展风断断续续说着,全然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你知道么?你下了蛊,你,给我下了蛊……否则,我怎会日日夜夜地思念你?梦儿,这,这叫做,情蛊,对么?”

    不等洛梦回答,他又低低道:“你知道么,我要胜过安远南,我要胜过所有的男人……所有的。因为我要得到你,梦儿,你知道么?不,你不知道……你总是这么无情……”他的语气渐渐沉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失望。

    洛梦努力保持着笑容,她拼命点头:“我知道的,我知道……”只是那眼泪终于泛上了眼眶,只能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她绽放了最灿烂的笑容:“展风,你要快些好起来。”可是声音也变了调,犹如出了问题的琴弦,让人难受。

    展风微微一笑:“我,我若好起来了,便要抱着你。”

    “嗯!抱着我。”

    “我还要娶你……”他的脸上露出了小孩子一般的得意笑容。

    “好!”

    “做你的夫君……娘子。”

    “好!”眼泪终于滑下。

    “娘子,为夫……要,要吻你。”展风的笑容始终未曾停止过。

    洛梦弯下腰,红唇触上男人略微苍白的嘴唇,温热的吻缠绵而悱恻,令展风发出满足的轻叹。他贪婪地看着这张怎么都看不够的脸,说出的话带着浓浓的哀伤:“梦儿,不要禁锢自己,你该拥有……拥有一个疼惜你的男人……”他不知道洛梦的过去,却能感受到她的无情,令他心痛。

    洛梦一颤,展风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他喃喃道:“水声潺潺,清风拂面,美人若仙,君……君为之……倾……”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到气息停止,直到胸膛不再起伏。

    一滴泪,落在他平静的面孔上,顺着脸庞滑下,留下泪湿的痕迹——倒好似是他的泪水。

    展风终是去了,他的话语却留在了洛梦的脑海中。这个看起来粗犷的男子,却心细如发,甚至能看到了她的伤痛,为她心疼,为她牵挂。他踏上了战场,只为能够博得美人的注目,却在如此灿烂的年华中悄然逝去。临终前的话语,仍是在为她担忧,这样的情动,她却从未在意过。

    直到这一刻,直到他的离去,冰冷的心因为这可怕的死亡而有了波动。这异世中,瓦解了她的冷漠的人,却是一个自己未曾在意的男子,一个死去的男子。死亡,这个可怕的字眼,在她重新面对的时候,依然带着未知的恐惧。

    此情此景,洛梦忽然深深体会到了柳颜的心,柳颜随武帝征战多年,看到了太多的鲜血和死亡,故不愿再令这来之不易的太平轰然崩塌,唯有以自尽来解脱。如今,展风的死令她如此地贴近战争所带来的恐惧,战争,是当今谁都无法逃开的噩梦。

    太平,太平,自战争伊始,她从未如此地渴望过这个词。

    脸色苍白的展月走了进来,当她看到床上一动不动的兄长时,悲痛与愤恨一起袭上了心头,她的手在发抖。猛然,她拔出长剑,直指站在一旁泪痕未干的洛梦。

    轩以漠的将计就计

    剑气将洛梦两鬓的青丝拂开,她却一动不动,甚至都没有看一眼那能要人性命的长剑,只是凝视着展月。展月狠狠盯着她,眼泪夺眶而出,她恨恨道:“你,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哥哥岂会甘心臣服于天子,为他卖命?若不是你,他岂会战死在沙场?”她多日来的怨恨似乎得到了发泄的途径,压抑的声音中尽是对洛梦的恨意。

    “我真搞不懂,我哥哥为何会对你死心塌地?他根本不缺少女人,根本没必要为了你付出这些!洛梦,你到底下了什么蛊,让这些男人为你追逐?!”展月音调一变,她凄凄道:“包括启云,他都在想着你……”在风云山庄的那些天,启云虽然已经开始慢慢的接受她,可她仍能感觉到对方心中的那个影子。

    洛梦不语,对于展风,她亏欠甚多,展月恨她也是在情理之中。展月说完,猛然一抬眼,就要朝洛梦的心口刺去!锵的一声,长剑交锋声响起,却是武正察觉到了不对劲,冲入房中,将这凌厉招式化解开来。

    武正盯着展月道:“展月,你哥哥才刚去,你便要在他面前杀了他所爱的女子么?”

    闻言展月一颤,脸色变幻,终是还剑入鞘。她看向床上的兄长,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她喃喃道:“你们都出去……”

    武正也收了剑,拉着仍在恍惚的洛梦出了房,眼看她仍未清醒过来,男人心中划过一丝苦涩。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他拦腰将洛梦抱起,朝美人的卧房走去。

    踏入房中,武正反脚将门关上,犹豫了一下,他来到椅子上坐下,怀中仍旧抱着美人。

    “洛梦,”他轻轻开口:“你别这样……我看了,难受。”毫无生气的洛梦,令他回想到了沉睡时的她,心中便升起了担忧。

    洛梦靠着武正,耳边传来他有力的心跳声,似乎有些回神了。她喃喃道:“展风走了……”冰冷再次袭来,她禁不住往男人的怀中钻了钻。这么久了,她依然忘不掉帝舜将她处死时的悲痛与绝望,那弥漫着黑暗的空间,犹如会缠人的藤蔓,一点点地将她束缚,进而渗入了她的血肉,吞噬了她的心灵。

    展风要她放开过去,可她却无法面对过去,至少,她无法丢下对帝舜的恨意——又如何放得开?她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爱着帝舜,或许爱着,只是那爱已经变了味,融入了太多的伤痛——而她只是在本能地逃避着这种感觉。

    武正感受到怀中人的害怕,他禁不住抱紧了洛梦,试图给她更多的温暖与安心。鼻翼间飘来洛梦的香味儿,他开始有些心猿意马,嘴唇不知不觉间贴到了那白皙光洁的额头,在淡淡的花瓣儿印记上烙下一吻。眼看洛梦没拒绝,他又将吻落在仍旧湿润的眼眶上,还有想念许久的娇嫩脸颊,却没再有任何的动作。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呆着,不说一句话。

    至此,世上再无展风,也无展月,只有名为展烨的青年。奉天子之命,叶图协助展烨在雷泽休整、扩充军源,等待上沙场的一天。

    大滇,此刻正是夜色浓时,大滇户部尚书陆成恩的议事厅中仍是烛火摇曳,不大的厅中,站着十几人,几乎都是年轻俊杰。陆言风也在其中,神色肃然。

    陆成恩扫了众人一眼,心中默默计算了下人数,都到齐了。他清清嗓子道:“各位,叛乱不久之后就要起了……”他顿了顿,看到众人皆是泰然的样子,心下满意,接着说道——

    “在这期间,各位都仔细着些,少来往些,别给乱臣贼子发现了,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各位谋害。另外,‘上头’已经派了些武艺高强的侍卫在各位家中,护卫大家的安全。”虽然他们的来往极为隐秘,然轩以漠也发现了蛛丝马迹,他势要夺了天下,定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天子的人。尤其是六部在慢慢的进行人员的“清理”,轩以漠更不会袖手旁观。

    接跟着匆匆交代完一些事情,众人便各自散了。待所有人离去,陆成恩吐出一口气,朝正出神的侄子道:“言风,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陆言风回过神,点了点头,陆成恩禁不住道:“言风,不是叔叔说你,天下女子何其多,你为何就忘不掉那身份不明的女人?”自那女人失去了踪迹,他这侄子便不遗余力地四处寻找,只是却毫无消息。

    陆言风脸上一红,低声道:“叔叔,我倒是想忘啊……可一想到战乱中,她却不知在何处受苦,我便……”

    陆成恩摇摇头:“男儿志在四方,何况你还在朝中为官,现下又得到天子重用,怎可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牵肠挂肚?”

    陆言风不答,他拱手道:“叔叔,夜深了,侄儿就不打搅了!”陆成恩心中一叹,他知道这是侄子不愿意再和他继续这话题,只好作罢。

    一个月后,大滇传来消息,轩以漠已叛起作乱,率三万精兵围攻皇城,与皇城守卫军虎卫军兵戈相见,大滇陷入刀光血影中。与此同时,伏日各地相继起了叛乱,叛军早有预谋,来势汹汹,要不了几日,定有几个城池陷落。

    其中,永煜城岌岌可危。此城处在大滇的东南方向,相距较远,但也是座繁华之城,积攒了不少的财富;更是通往大滇的交通要道。叛军若夺得此城,将大大有利于他们。此城有两万守军,叛军有三万,两方交战间,已成僵局。倒是和苍漠当时被围攻的形势极像。

    轩以漠看来是非要攻下此城,源源不断地往永煜派兵,一方也紧咬住皇城不放。

    安远南欲挥师大滇,边境却因为巴彦的派兵而形势不稳,暂时无法抽调兵马。很明显,巴彦和轩以漠早就商量好了,拖着安远南不让其援助大滇。

    皇宫大殿上,天子还未上朝,众臣在殿中等候。有些人慌乱,有些人沉着,有些人在议论着什么。仔细一看,但凡沉不住气的,皆是朝中的旧臣为多;而那些静默一旁的,都是六部中的后起之辈。

    忽然一声:“天子临朝!”众臣忙肃然,朝正不紧不慢走来的天子叩拜。

    伏席胜一身朝服,威严而冷然,他上了大殿,不慌不忙地在属于他的龙椅上坐下。凌厉的双眼扫过下面的众臣,语调透着一贯的冰冷:“李大人,朕看你面色似乎不太好,这是为何啊?”

    李大人,便是刚才议论的人之一,他苦着脸,一副忧心忡忡地样子。眼下天子一提问,他心中一惊,慌忙出位道:“回陛下,臣……臣是在忧心现今的形势啊!”

    “哦?”伏席胜淡淡道:“李大人如何看待现下的战况呢?”

    “陛下!”李大人凄然道:“如今皇城被围已有十日,那轩以漠又势要夺下永煜,不断的派兵,形势堪忧啊!”

    伏席胜冷冷看着他,深邃的双眼扫过臣子中默然不语的刑部侍郎陆言风,开口道:“陆侍郎,你又作何想法呢?”

    此话一出,还在哀戚的李大人一怔,不明白天子怎么转到这个毛头小子身上去了。在众人的注视中,陆言风不慌不忙道:“回陛下,臣认为李大人无须如此哀戚。”

    啊?李大人一愣,心下不满:“莫非陆侍郎有退敌之策?”他原本就对这个短短一年之内官职就能高于他的青年极为不满,如今更是恼了——这小子居然口气这么大!

    陆言风淡淡一笑,朗声道:“在下虽不懂兵法,却也知道天下的局势中,伏日仍是占在了上风!各地叛乱虽然不断,但是重城大部都在我方手中,且雷泽已誓死效忠伏日,大量的兵马皆为我所用,何惧之有?再者,叛乱之人皆为名不正言不顺者,之间也无法形成有力的联系;而我伏日收服周边各国已有几十年,天威浩荡,便是炎图大王欧索图这等狂妄之徒也臣服在天子脚下!”一番话,掷地有声,句句在理,令众人暗暗点头。

    陆言风顿了顿,朝又羞又恼的李大人道:“李大人,请问我等何惧之有?”

    李大人被他一番抢白,气得说不出话来,忽然殿上一声低喝:“李岩!”正是他的本名,他一颤,跪拜在地。

    伏席胜冷冷道:“李岩,朕昨日得知,自从战乱起时,你便常与人哀叹局势,便是本职工作也是应付了事!你当伏日是白养着你的么?!”哼!今日,他要拿这人开刀,以儆效尤!

    闻言李岩呆了,他没想到他的一切居然都在天子的掌握之中,心中暗叫不好,他求饶道:“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啊!臣,臣只是一时忧心……”

    “忧心?”伏席胜嗤道,打断了他:“朕看你是在扰乱朝中秩序!乱我民心!今日朕若是不治你,如何给朝中竖立伏日天威?来人啊,将李岩拖下,削其官职,杖打五十!”

    他一掌击在岸上,以内力将声音送出,有力的浑厚男声便在大殿中回荡着:“今日起,若有人再乱我朝臣之心,再长敌方士气,立时——斩!”

    下了早朝,伏席胜回到寝宫,陶清早已在殿中等候许久。伏席胜一踏入殿中,就挥手遣退了众人,朝服也未换下,便朝陶清道:“给安远南的口信可送到了?雷泽呢?”

    陶清答道:“回陛下,事情都已办妥。”

    “嗯,”伏席胜点点头,看到陶清欲言又止,便问道:“陶清,你心中有疑惑?”

    陶清点头:“陛下,为何让安将军抽调兵马前往永煜?大滇才是伏日的都城啊!”

    “边境到达大滇,至少需要十五日,而前往永煜却仅需五日;况且边境形势不容乐观,兵马必须要用在恰当的地方。”伏席胜缓缓道:“轩以漠如此看重永煜,若是我们攻向永煜,他定会抽调大滇的兵马前往相助。”在他的安排下,轩以漠的人马都在各地被伏日兵马牵住,而大滇的虎卫军却故意做出了弱态,因此轩以漠只会使用他在大滇的兵马!

    陶清仍旧皱眉:“但即便如此,虎卫军不过一万,恕属下直言,谁胜谁负依然未知。”

    伏席胜淡淡一笑,眼眸中的精光一闪而过:“陶清,从雷泽到大滇,水路因逆流,但也不过七日,陆路也仅为六日!”轩以漠,朕这次围了永煜,却要救了我大滇,且看你如何应付!

    与此同时,在叛军临设的官署中,轩以漠正在听温诺的汇报。

    只听温诺道:“主子,边境有消息传来,安远南抽调了五千兵马星夜赶往永煜!”

    “永煜?”轩以漠有些意外,为何不是大滇?他略一思索,问道:“现下永煜战况如何?”

    温诺道:“经过多日的交战,永煜两万守军仅剩一万,我方则有一万五千人。主子,属下看安远南的五千人马不成气候!”

    “不成气候?”轩以漠冷哼:“安远南能成为伏日大将军,你当他是吃素的么?且他早在半年前就开始训练如炎图骑兵一般的军队,这些铁骑一旦冲杀起来,有多少人可以抵挡?便是勇猛坚固的战车,也不如骑兵灵活!”

    闻言温诺低头,小心翼翼道:“主子,那要不要往永煜调些兵马援助?”

    “自然要!”轩以漠说道:“而且要从大滇的人马中抽调!”话尾有了些许奇怪的腔调。

    温诺一愣:“主子……”

    轩以漠忽然笑道:“你去传命,从大滇抽调一万人马——”伏席胜,你的计策我明白,无非是想抽调雷泽的人马给你解围。估计此次会是雷泽的大将军月韩素——雷泽皇后之父亲自出马,那我且给你来个将计就计!此战定要震慑那雷泽的国君,令他们生出胆怯之心,耗掉他们的兵马!

    将计就计,且看最后谁胜谁负?

    计中计,三层计

    雷泽,洛梦、武正、叶图还有展烨正在商量前往大滇之事。

    叶图道:“天子让安将军派了骑兵前往永煜,搅乱永煜敌军的局势,致使轩以漠从大滇抽掉了一万兵马,星夜赶往永煜。明日雷泽将派兵与展……少将一道从陆路赶往大滇。”他还是不习惯城眼前这女扮男装的人为少将。

    闻言展烨道:“好,我即刻去通知兵士做好准备。”她瞄了一眼正若有所思的洛梦,心中不明白为何要她在场?

    洛梦忽然抬头道:“且慢!”众人一愣,只见她朝叶图问道:“叶图,你确定轩以漠的人马已经到达永煜?”

    叶图回答:“尚未到达永煜,但已经快到达禾永道上。”

    “禾永道?”洛梦重复,她皱眉道:“若我没记错,禾永道行至一半,便分出一条岔路,是雷泽与大滇往来之路。”

    众人心中皆是咯噔一声,还是叶图先回过神来:“是。”

    洛梦得到了证实,她喃喃道:“将计就计啊!”轩以漠,你要将计就计,我也来个将计就计!

    薛琮,轩以漠手下的一员大将,原是伏日的少将之一。此刻,他率了一万人马,埋伏在这条道路两旁的山上已有两日,却迟迟不见雷泽的兵马前来。又是炎炎夏日,心下开始烦躁起来。

    这日正是正午时分,虽有树木的遮挡,还是抵挡不了那能灼烧人的阳光和烫人的热气。薛琮等得快闷死了,将士却告知他下方的路上依然没有人的迹象,他正想问前去探查的哨兵有无回来,那哨兵已经匆匆朝他跑来,擦着汗道:“将军,前方发现了敌军的踪迹!”

    闻言薛琮大喜:“好!”正要前去伏击处,却被那哨兵拦住。

    哨兵又道:“将军,敌军似是发现了什么,正在往回撤呢!”

    “什么?”薛琮大怒:“老子等了两日了,岂能放过?追!”此次若能斩杀了这支队伍,可是立下了大功!想要家人平安无事,那就得拼了他的命!

    此次,轩以漠原想让薛琮的一万人马埋伏山中,将雷泽派来的人马截杀在道上。火器、滚石都准备妥当,谁知竟中了洛梦的计策——薛琮被引至一山谷间,反被埋伏在上面的展烨围攻,仅剩下一千残兵逃了。而实际上的雷泽援军已通过水路达到了大滇,将大滇的叛军杀了个措手不及,至此,大滇之围解了。边境也重回宁静,安远南在边境布防之后,留下守将,自己亲率大军前往大滇,以防轩以漠再攻。

    然而永煜还是不可避免地失守了,轩以漠带着兵马前往此城,驻扎下来。

    同时,紫乌虽夺回了丰年,却又失守了两座城池。甚至敌兵一度逼近了都城乌利,虽最后被安远志率军击退,却直接导致了乌利乃至紫乌百姓的惶恐,渲染了惧敌的气氛。

    黑曜战局仍在僵持中,叛军虽占领了大部城池,却也因为耗了大量的军队和钱粮,导致了进不得而守军攻不得的现状。

    炎图欧索图夺回了一座城池,但鹰眼仍在巴彦手中,逐风也就存在着随时被攻击的危险。鹰眼已失,逐风万不能再失。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夺回鹰眼,但巴彦亲自驻守此城,安置了大量的兵马,又加固了城墙,要夺回谈何容易?

    战争伊始至今已有半年,此时战况已经陷入了僵持中。那么在这场天下大乱中,双方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引发一个改变,一个不可逆转的改变。

    夜已深,伏席胜却仍在看着那些战报,烛火明亮,他的心绪却是低沉的。距离大滇之围被解已有两月,这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内,轩以漠用尽了手段,相继攻克了四国中的几个重要城池;而我方虽也打了胜仗,也从敌军手中夺回了些许城池,但与失去的比起来,价值却相差不少。他开始怀疑,轩以漠是有意丢弃了这些不痛不痒的据点,为的是集中兵力获取更大的胜利。

    他丢开手中的战报,往后一躺,斜斜地靠在舒服柔软的椅背上。轩以漠,他的兄弟,果真不简单,他细嚼慢咽、步步为营,及时舍弃了累赘,只要将重要的城池收入掌中,何愁其他小城不乖乖开门投降?

    这一盘棋,下到了僵局,必须得有个突破口。那么这个突破口在哪?伏席胜闭眼沉思,脑海中的种种思绪在纠缠着,互相冲击,又相互融合。

    猛然,他睁开了双眼——永煜!

    天子御驾亲征,安大将军护其左右,率领八万大军攻打永煜。大滇留下了三万守军,朝中事务暂时交给新丞相陆成恩处理。

    这一战,将决定伏日乃至整个天下的胜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五日后,大军行至了一处平原间,开始扎营驻军。

    暮色降临,天子营帐中,伏席胜正和安远南商讨事宜,忽闻陶清在帐外禀报:“陛下,雷泽来信!”

    雷泽来信?安远南有些疑惑,他偷偷看了一眼天子,这冰冷的面庞却显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不知为何,安远南却想到了一个词:情窦初开。他吓了一跳,赶忙把这荒谬的念头压下。

    一封信从帐外递了进来,安远南上前接过,再转交给天子。信件已不在手中,安远南却隐隐约约地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儿。他心中一动,看向天子——天子拆了信,看了一会后朝他道:“安将军,有人想的和我们一样。”

    嗯?安远南疑惑,小心翼翼道:“可是陛下的谋士?”

    “谋士……”伏席胜嘴角微翘:“算是吧!”

    他话锋一转:“安将军,赶紧布置去吧!朕看今日‘他们’定来。”

    大军的军粮全在后方扎营,此时夜深人静,除了少量的巡逻兵士,其他人都在睡梦中。而这军粮的哨兵,不知为何,比平日要少了许多。

    接着夜色的掩护,一小股人马悄悄向大军后方的粮营处摸去。他们皆着了黑衣,并无盔甲在身上,想是为了方便夜袭、不发出声响。这支人马约有几十人,看来武艺都不弱,落地无声。到了粮营处,他们看着一对巡逻的兵士经过、又离开,这才陆续潜入。各自来到每一座堆粮处,黑衣人手中的火折子一现,燃起了星火之后立刻丢在了粮草上,不多时,火势便蔓延开来。

    巡夜的士兵发现了不对劲,开始嚷嚷起来,呼喊众人前来救火,黑衣人早已趁乱离开。

    这些人脚程甚快,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大营中。其中一人直奔营中的一顶最大的军帐。他进入帐中,面有得色,朝已经等候许久的主子道:“薛将军,一切皆办妥了!那大军的军粮被属下如数烧尽,看他如何再前行!”

    原来这就是上次被展烨打得差点连命都搭上的薛琮,只见他恨恨道:“即便要从伏日运粮过来,也要五日,看他们如何撑得下去?哼!”原来,轩以漠遣了他带军饶道,在伏日大军后方扎营,先烧了对方的粮草。若是有人要送消息去大滇,他们也好截下。等到第三日,伏日大军定会萎靡不振,七万人马又算什么?他们这三万人马如数杀出,与永煜派来的一万大军前后夹击,定要杀个片甲不留、一雪前耻!

    他又想到了被轩以漠捏在手里的家人,皱眉道:“行了,你下去传令,这两日兵士们都养好精神,待第三日上场杀敌!”

    薛琮正在睡梦中,梦见自己在战场上连斩几名敌军将领,正得意间,耳边忽然传来混乱声,夹杂着呼喊。他一惊,从床上跳起,正要问是怎么会是,却见手下的一员将士冲了进来,急急道:“将军,不好了!伏日大军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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