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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青 作者:李庸和
你不是不会为我伤心吗?我会伤心就行了,再说西西很聪明,很坚强,青子呀,她容易被情绪影响,是个小傻瓜,十年寒窗苦读,我这个做妈的,不能让她毁于一时的消沉。”她一下又一下摩挲着我的手,连带我的手也一起冷了。
代娣好像累了,她缓缓地往后靠,慢慢陷入浅睡。我爹为了治她的病,花了好多钱,起先还有些埋怨她,现在看着她,似乎埋怨不了了。
我走之前,把她的手放进了棉被里,洗了一个苹果搁在柜子上,还揣走一半苹果和几盒牛奶。回去分给大家的时候,他们问我哪儿来的,我一时哑了,青子也看着我。
我舔舔嘴说,路上遇到个帅哥送给我的。
李东九咬了一口我发的苹果,喝一口抢来的牛奶说,是盲人吧。
他们贱兮兮地哄笑,子弹头还问我是不是遇上搞促销的,见人家帅才买的。
我起身要将苹果抢回来,他们纷纷变了一副哈巴狗的模样讨好我。光头早看他们不顺眼了,因此帮腔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还不懂啊?人家西西一定是看我心情不好又没吃饱,才出去买来宽慰我的,你们一个个自作多情什么啊,沾了我的光,还死不要脸说人家姑娘,毛病,得治。”
李东九狠狠咬着苹果,一眼横了过去,眼里杀气隐隐浮现,说话的语气充满了威胁的味道,“你说什么呢?来来来,再说一遍。”
“不敢。”光头就这么怂了,事关老大威严,不敢造次。
“她钛铝合金眼才看得上你。”
“是是是,看不上我。”
果然,他老大还是他老大。
我在外面闲逛的时候,偶尔会逛去医院捞些吃的。代娣喜欢拉着我的手说说话,她说了多次教我好好上学的话。她讲,以后不说什么有没有出息,给别人看的不算数,重要的是摆在你面前的路,就像河流汇入大海,你的选择会多起来。不同的角度其实也都丰富多彩,做人要谦虚,不能瞧不起人,你懂的,别人未必懂,别人懂的,你也未必懂,都是不一样的。
我算是明白青子随了谁,她们母女说话,大同小异。
我有时去医院的事,青子也知道,于是她将手机从我爹那里要了回来,塞给了我,请求道:“你去医院的时候,把手机给我妈,让她打家里的电话来,你跟她说我知道错了。”
青子在我这里一贯会做人,塞了点小钱给我作跑路费,才敢请我帮忙。去医院时,代娣一见了我便笑眯眯的,我将手机搜出来漫不经心地扔给她,埋怨道:“别又以为我是来看你的,青子给了我跑路费让我给你送手机来的,她说她没错,让你打电话给家里的座机,真是,你一个人生病,影响所有人,害得我经常跑过来找吃的,累都累死了,遇到你,我就变成牛了。”
我的话从来不太好听,她一笑而过,不与我计较什么。只要我一说不是来看你的,她总固执地说:“你只要踏进这个门,我就算你是来看我的。”
她垂眼看了看碎屏手机,呢喃道:“这孩子是没错的,这么多年难得犟我一次,像你了。”
我皱眉,不耐烦地撺掇她,“还不打电话呆着干嘛,等着归西啊,我不做徒劳事,别等我白跑一趟。”
“晾晾她,暂时不打。”代娣将手机小心放到了枕头底下,然后又开始拉着我的手说话,给我讲了她那一辈经历过的许多事,也不生硬灌输道理,只平平淡淡地讲故事。
她从生为女娃娃起,在封建农村里似乎一步错,步步错,以致头一次的婚姻也是错的,那其实也不算婚姻,只是长辈们自私的面子买卖,令她成为生活的娼妇。她喜欢上学,家里人却不肯给她机会,机会都是混账弟弟的;她想做解放的女人,前夫却扼杀了她的权利,压迫她做牛做马,不服从,非打即骂。
所以她不顾一切逃出来了,那些看似有情却无情的枷锁,必得挣脱,才能成人。可以不恨,但不能不远离那样的环境,否则葬送的是自己珍贵的一生,她来到这个世上,怎能没活过呢。
她说着,也念起他们微薄的那点儿好……
我不曾了解过她,只有在她生病的那段时间。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有思想的博爱女性,不同于市井上与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大妈,不同于目不识丁却自以为是的无知泼妇,也不同于我那位生性薄凉的生母。
忍春
代娣按耐着没给青子打电话。
青子已坐不住了,她用座机拨了一通电话过去,话还没说出来先哽咽了一会儿。青子一个星期里起码有六天是要打电话给代娣的,问她好不好,病什么时候养好,再说一句我想你的话。
妈,我想你。我真讨厌青子说这一句话。
她就不能放在心里吗?为什么要说出来?我从始至终感到费解,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总能真情流露,作为旁观者的我,不由自主会替她起鸡皮疙瘩。
我又怕煽情又要在一旁看,肖似看恐怖片的矛盾。那晚等李东九他们散了以后,她又抱着座机与代娣通话,前面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