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柳寒蝉第5部分阅读
一柳寒蝉 作者:rourouwu
柳才发现似乎状态不对,赶紧不好意思地爬起身,检查大傻身体是否没事,一番检查下来,似乎只青紫了几处,没有大碍,才略略放心,回过头不住和小白道歉:“我刚爬你屋顶看星星呢,不小心掉下来了。”
“两个蠢材!”小白起身,铁青着脸检查两人伤势,又看看自己屋顶上的大洞,一字一顿地咬着牙说:“以后禁止爬屋顶。”
“那么晚还不睡?”小柳只得傻笑着道歉,顺手将桂花糖都塞大傻手里。
“睡不着,”小白叹口气,突然带几分犹豫地望着小柳说,“我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小柳见他认真,也收起笑脸问道。
“我……想学武,入武林。”
第十四章 师父在上(下)
为了小白的习武问题,小柳召开了一次简单家庭会议,参与者有小柳、小白、大傻还有猴子二傻,当中仅小柳与小白具备发言权与表决权。
小柳对小白好好学武天天向上的精神进行了一番鼓励和支持,可是现实问题摆出来后,两人皆陷入困境。
这个世界每年都有两次武举考核,直接评定入武林资格。
武林各个帮派也会在这个时间来选门下弟子,其中最优秀的入五大门,次一等入十八派,再次一等入帮,其他就是不入流了。其次一部分有特殊天赋,比如药物、暗器等独到之处的人才也可以被特别招募。
在这种重重选拔下,扣除关系户和机遇巧合的天才被发掘,或者给隐世高人看中等因素外,进入武林的难度不亚于小柳原本世界千军万马考大学。
小白的身子骨有没天赋,不好下判断,但绝对不是一眼能被帮派看重的壮汉。如果想入武林就必须先进武馆学习,再看机遇。可是洛水镇太小,没有武馆先,必须上青阳城学习,武馆学费最低也要每月1两,绝不是小柳现在出得起的价钱。
剩下唯一的路子是寻找肯看中他,觉得他有天赋的师父收为徒,然后参加武举考核,进入武林。
可是这样的师父在何方?何处寻?总不能让小白像小说一样跳个崖就得绝世秘籍吧?
本想尝试让大傻教小白,可是那家伙只是摸摸脑袋,说了半天也说不出功夫是什么。
最后几番商议下来的结论只能是,先去买几本长拳等初级武术书籍,让识字的小白照着自学,再努力赚钱,存够了就入武馆。
有了人生目标的小白自此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先绕着山跑圈步,再回来举石磨扎马步,练拳法,等小柳他们起床后,挑着豆腐摊子去市场卖,下午卖完回来苦读武术书。就连半夜也经常见他在运动,忙得和个陀螺似的。
小柳见他练得如此努力,于是每天种菜做饭之余,也跟着他一起练,却发现自己锻炼时并不觉得劳累,却会时不时发生心闷,似乎有什么在制止自己剧烈运动。考虑自己发病时的恐怖痛楚,在练了一个月的再次发病后,就放弃了武术练习。倒是大傻和二傻心情好的时候,就跟着小白,有样学样,练得起劲。
这样的日子慢慢流淌过了两月余,进入夏日,门前柳枝儿上亦有了蝉鸣,三人积蓄仍然不多,进武馆依旧是个遥远的梦想。
一日,小柳正忙着给菜浇水,冷不防有温柔嗓子在背后叫了她一声,急急回过头来,却见一身着淡蓝色长袍,腰佩长剑、温文儒雅的青年,带着几个侍从,正客气地对自己问话:“请问附近可有姓吴的先生居住?”
小柳认真想想,似乎记忆中周围没有姓吴的人家,于是摇摇头说:“似乎没有听过有姓吴的。”
旁边的侍从走上一步道:“少爷,吴老先生素来不喜热闹,或许我们该往梓山上寻寻。”
蓝衣青年听后,和小柳笑笑,略一点头,带着侍从急急离开。
站在原地的小柳脑子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这青年的打扮酷似武林中人,他们找的吴老先生似乎就隐居在此山,估计也是武林中人,说不准能说服他收小白为徒,岂不是天大好事。
当小白一回来,她就兴冲冲报告了此事,小白将豆腐担子一搁,立刻就要寻人去,给小柳好说歹说才决定第二天不去卖豆腐,上梓山找高人拜师。
第二天一早,两人带了些干粮就往梓山上爬,誓要将整座山从头到尾巡视一番,非要将世外高人找出来。以小柳以前看武侠小说的经验,高手一般都住山顶险峻处,于是他们从山脚一直爬向山峰,专挑险处行,两人半日就累得半死不活,山顶处却只见白云环绕,高人仙踪难寻。
失望的小柳带着小白准备从另一头平稳处下山,山脚处却听见嘹亮歌声:“谁是谁非无我事,世间宠辱常纷纷。我心与世两相忘,时事虽闻如不闻……”
这正是世外高人才会唱的歌啊,小柳的神经中枢立刻兴奋了起来,她抓着小白躲在一旁偷偷看去,却见一白发老翁,身穿朴素旧衣,手持鱼竿往溪流去,行动间似有仙风鹤骨之态。溪边无桥,他只是略顿了一下,然后踏着水花轻轻行了过去。
小柳给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她抓着小白领子不停摇晃:“这就是轻功啊!!水上飘啊!!水上飘!!高人!高人!一定就是吴老先生!”
小白也是一脸喜色,连连点头。
两人赶紧去旁边找桥兜过对岸,又寻寻觅觅了一番,终于在梓山寒潭见到了白发老翁正在垂钓,于是一起走出,讪讪和老翁打了个招呼。
老翁眼神都没变,更没有回头看他们,小柳感叹高人都是有些脾气的,不敢招惹,决定和小白一起在后面等他钓鱼结束。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月亮升起,终于,他鱼竿动了动,迅速一收线,漂亮的弧线掠过天空,一尾不大的小银鱼出现在钩上。老翁哈哈笑了起来,将鱼收入篓中,回头却见小柳二人坐在身后,不由愕然:“你们是何人?”
小柳赶紧对小白使了个眼色,小白迅速上前,双膝跪地大声说:“请吴老先生收我为徒!”
“好啊,”老翁摸摸稀疏的胡子,认真将二人端详一番,笑着说:“明日中午,你们来此地找我。”
说完他又飘飘然而去,小柳从没想过拜师会如此容易,不由和小白呆立当场。
第二日,两人起了个大早,在寒潭边等吴老先生来,只见他拿来条新钓竿,递给小白说:“诱已上好,丢下去必须是在正中心,不可偏移多于2寸,然后凝神静气不可分心,银鱼方会上钩。”
小白拿着钓竿哭笑不得,只好再问:“师父,我想学武……为何教我钓鱼?”
“什么?你不是跟我学钓鱼的?”吴老先生一惊,立刻抽回钓竿怒道,“我一个糟老头子,那里会什么武术啊!!荒唐!”
“那个……你昨天不是可以踏着水过溪吗?我们看到了,吴老先生可是高人啊。”小柳急忙上前赔笑是说。
吴老先生闻言,哈哈笑了出声,他领着两人走到小溪前,再次踏上溪水说:“你们看清楚,这下面有木桩呢。”
小白赶紧低头一看,缓缓流水中,确实鼎立着几个大木桩子,似乎是以前桥梁破后残留下,吴老先生正是踩在木桩上,顿时傻了眼。
小柳又想想昨天的紫衣人,赶紧问:“那昨天怎么会有武林高手找你?”
“寒潭银鱼,是梓山一绝,只有我才能钓到,那鱼的味道鲜美独特!他们想吃自然得找我!”吴老先生自负地背着手。
“算了……想找高手拜师果然没那么容易……”小柳赶紧安慰已经?得说不出话的小白,心中念头一转,又问道:“这一条鱼能卖多少钱?”
吴老先生想想后说:“两百文一条,不过每天顶多只能钓到两条。”
他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小柳跪在他面前,高声大喊: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授我钓鱼绝技吧……”
吴老先生摸胡子的手,顿时停在空中,久久没有放下……
第十五章 寒潭苦钓(上)
寒潭银鱼数量稀少,而且天性胆小容易受惊,钓的时候必须端坐悬壁上,鱼钩入水轻且快,位置要在整个寒潭的正中心,持鱼竿的手不可抖动分毫,否则前功尽弃。
小柳很快就为自己拜师学习钓鱼,感到一丝丝后悔。徒手挖蚯蚓抓毛虫这些恶心的诱饵算是小事,坐姿保持不动才是最艰难的一关。吴老先生说的什么凝神静气、天人合一她都不理解,只晓得坐久后手酸、腰酸、腿也酸,可是每次稍稍一动都会挨一尺子教鞭,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痛。
她在心里只得不停念叨着二百文来给自己打气,努力保持正确姿势不动,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可以稍稍轻松一会。
就这样,连续一个月,每个下午都去学习钓鱼,却丝毫没有进展,只钓到一些不太值钱的杂鱼,拿回去给大家加餐,两百文只是心中梦想。
大傻曾经和二傻、小白一起来看过她,见到如此严苛的练习方式,都劝她不要继续下去,可是小柳的脾气也相当倔强,发誓最少要钓到一条银鱼才肯回去。
吴老先生见到大傻的时候倒是有些吃惊,他左捏捏右捏捏大傻身上的肌肉,不停赞好汉子,问他要不要去帮自己劈柴,大傻听他说给自己糖吃,就乐呵呵地去了。
小柳依旧枯坐寒潭,摸索着如何才可以将所有精神集中在钓竿上,不受任何外界影响,凝神静气。最后,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死了后的世界,那片永无停止的混沌黑暗,似乎和现在状态有些相似。
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全部像死亡般封闭,再慢慢集中一点上。
渐渐,又过了两月,多次尝试后,小柳终于可以入定,她再听不见风吹树叶的声音、感受不到冷暖变迁、嗅不到花香的气味,心里、眼中只有手中钓竿,其余一片空白,甚至连吃饭睡觉都可以忘记。
吴老先生见状笑嘻嘻地摸摸山羊胡子,走近坐着的小柳,在她耳边呼唤:“丫头,吃饭了。”
小柳目不转睛看着手上鱼竿,纹丝不动,她根本注意不到耳边的声音。吴老先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走开一边打开饭盒,将小柳那份饭菜一块吃了……
夜色降临,鱼钩略动,线在空中移动了几毫米,正是小心翼翼的银鱼快上钓的前奏,这种触觉细微地传入小柳手中,她继续保持不动,等待着。直到约半小时后,鱼线再稍稍大力一动,这是吞食诱饵的瞬间,也是钓上银鱼的唯一瞬间。周围空气一片寂静,人更加沉稳,她迅速提竿,果断地将线划过空中,用最快的速度将鱼甩上岸。
银色鳞片的小鱼在地上翻滚,被月光映出点点光辉,小柳看着自己努力钓起来的第一条银鱼,欣喜得跳起来,一把抓住旁边的吴老先生道谢,又慌慌张张地去将鱼放进桶中。这时她才发现已经入夜,回头看了眼,不由叫了起来:“师父,你又偷吃我的饭!!”
“呃……为师教导你钓鱼会肚子饿的,”吴老先生厚着脸皮解释,赶紧转移话题,“没想到丫头你居然可以三个月就钓起银鱼,天赋优异啊,我还以为你用不了几天就会放弃呢。”
小柳笑着看桶中游荡的小鱼,心中成就感顿生,也不计较没饭吃,乐呵呵地说:“师父来我家,我今天晚上炖鱼汤大家吃。”
“不是天天念叨要拿去卖钱吗?”吴老先生看着眼前活泼的女孩子,忍不住笑道。
小柳一把提起木桶,拉过他,边走边说:“第一次钓上的鱼,当然要给大家尝尝鲜,赚钱的以后再钓。”
“那就不客气了。”
“师父你啥时候有客气过?”
“哈哈……”
当晚,小柳家里热闹纷纷,桌子上摆着小白做的酿豆腐、炒豆干;小柳做的青菜和一小锅鱼汤,甚至还有吴老先生带来的一瓶酒。
银鱼虽小,肉味确实鲜甜,甚至比起她上辈子去海边吃的贵价海鱼更加好,大家抢着落筷子,吃得赞不绝口。
有几分醉意的吴老先生吃得兴起,给小柳斟了杯酒,小柳推辞,他立刻摆出师父的架子说:“师父敬的酒都不喝?”
大傻急忙过来抢杯子:“姐姐不喝我来喝。”
“没规矩,这给徒弟的酒是谁都能喝的吗?”吴老先生一筷子打落他手上,打得他捂着手缩了回去。
小柳见推辞不过,只好接杯一口饮尽,浓烈的酒味呛得她连连咳嗽,吴老先生倒是十分高兴,拍着桌子说:“这才是我的乖徒弟!为师没白收你。”
“没事吧?尽硬来,”小白细心地过来替小柳拍拍背,帮她缓过气来,又斟了杯水后不满地望了吴老先生一眼道,“小柳不会喝酒,你怎么能灌呢?”
大傻也想过来学着拍,结果一巴掌下去小柳差点趴桌子上。
吴老先生看看三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所有人莫名其妙后说:“丫头,为你好,将来跟了这个白小子吧,那个傻小子跟不得的。”
一句话下来,小白脸都红了,赶紧大声争辩:“小柳救过我命,我把她当姐姐看,你别想歪。”
小柳也急忙辩白:“他们俩一个小孩一个傻子!师父你喝醉酒在乱说啥?”
吴老先生只是笑着摸胡子,不说话。大傻一个劲问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小柳不可以跟自己?
小白转过头回答大傻:“他在说醉话,别理他。”
“白小子,我可没说胡话,”吴老先生不高兴地拍着桌子说,“活了那么多年,看人难道还不准吗?你肚子里那些小算盘以为我不知道啊?帮你还不领情!”
小白立刻一口青菜塞入他嘴里,不停劝:“知道你厉害了,吃菜吃菜。”
“为老不尊,满口胡言,带坏小孩。”小柳也忍不住白了他好几眼,下了总结。
吴老先生只是叹了口气,将剩下的老酒喝完,歪歪斜斜地站起来告辞离开。小柳赶紧送他出门,见满眼醉意忍不住问:“要不我们送送你?”
吴老先生只是摆摆手,对她重复了一次:“千万不要跟那个傻子,他再好也跟不得……跟不得啊……”
小柳不解他的意思,回头见到大傻抱着二傻在门口笑呵呵地对她招手,心中不由又涌起一阵暖意。
第十六章 寒潭苦钓(下)
日日钓鱼寒潭上,看寒潭边的枫树叶子发芽变绿,再渐渐转红,直至凋零,转眼一年过去,雪花开始纷纷落下,将持鱼竿的人拥入怀中。
长高了几公分的美貌少年,来到寒潭边,往手中呵了口气,见钓鱼的少女纹丝不动,急忙脱下斗篷过去给她披上,再静静坐在旁边看她全神贯注的侧脸。
这绝不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五官小巧,顶多只能算是清秀,细微的雪花挂上她的睫毛,带来一丝晶莹,唇给冻得青白,笑容给寒风凝固在脸上,眼睛却坚定地盯着寒潭,感受着手上鱼竿的细微波动,无暇顾及周围。
看着看着,心跳突然快了一拍,少年不由低声笑了。
一年了,她竟如此执著,如果当时不收留自己和大傻这两个负累,或许能过得更好些,更轻松吧?
她真是个傻瓜,大冬天还来寒潭钓鱼赚钱养家,少年自嘲地笑笑,见天色渐晚,推推小柳的肩膀劝说:“别钓了,天那么冷,不缺这点钱,早点回家休息吧,我煮了姜汤给大家喝。”
“你什么时候来的?”小柳这时才回神,见小白在旁边,不由惊讶问道,“大傻呢?没一起?你的斗篷怎么会在我身上?快点穿回去,别着凉了。”
“就知道问大傻,我没来多久,”小白苦笑,拦住她脱下的斗篷,“大傻给吴老先生抓去劈柴了,你先穿着吧,马上就回去了,现在天冷,你这蠢材别那么拼命,发起病来惹大家担心。”
小柳急说:“不行,后天就是黄秀才娶惠儿过门的喜日,咱总得准备些礼物,好歹他们平时帮衬我们那么多。”
“走吧,礼金我已经准备下了,不用你操心。”小白提起鱼桶说,“这几天还要下雪的,你不要出来钓鱼了,何况吴老先生都没有出来,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小柳看着小白认真的脸,笑了。这孩子总以为是她收留了自己,却不知道自己也被他们收留,如果不是有人关心,热热闹闹,纵使是日子再富裕,也不过是孤独的一个人,有人陪着,才是家。
她将鱼竿漂亮一甩,轻巧收回:“那存多了给你将来娶媳妇好了,要娶个会做菜的回来,我俩的手艺都不太好。”
“你脑子都不知道想什么。”小白只得点头苦笑。
吴老先生家住半山腰,是两件小草屋,有几丛翠竹环绕。据说是他性情古怪不爱和人来往,平日和邻居没啥交情,只是收了小柳做徒弟后,小柳怕他寂寞,也怕他老人一个人独处时出事没人照顾,就时不时抓着小白大傻他们一起过来陪他下下棋,聊聊闲话。
屋外篱笆门虚掩,小柳正要推门,却见大傻奔了出来扑向自己,然后将一块糖塞她手里说:“姐姐,吴老头子给我糖吃,我给你。”
小柳掂起脚敲了下他的脑袋,接过糖责备:“怎么能对我师父那么没大没小,要叫吴老先生。”
大傻委屈地摸摸脑袋说:“是他让我这样叫的,他说就爱听人这样唤他。”
“你这个偏心的,怎么没我的糖?”小柳还没继续说大傻,小白就在旁边打趣道。
“有的,有的,”大傻急忙翻口袋,翻了几下却空空如也,不由有些脸红,“好像都给我吃完了……可明明似乎还有块啊……”
二傻偷偷在旁边窜出,手中捧着块糖开心笑,大傻回头一看,顿时怒吼:“你个死二傻,就是你偷了我留给小白的糖!给我交出来!”
说完立刻奔去,一人一猴闹成一团,笑得小柳弯了腰。
吴老先生在屋内唤:“是小柳吗?进来。”
小柳听见师父召唤,急忙匆匆进去,见他将袖子卷起,泡了壶香茗,摆开象棋,坐在炕上大摇大摆地说道:“陪我杀两盘。”
“你让小白陪你下不就好了吗?我下棋又不行。”小柳有几分无奈,这个师父棋品极臭,悔棋功夫天下无双,陪他下棋是件苦差事。
吴老先生闻言一瞪眉毛怒道:“你下棋不行才要多练!小白已经出师了。”
小白偷偷凑去小柳耳边笑着说:“他昨天和我下了三盘,连输三盘,耍赖说再不和我下了,现在要从你身上找场子,争面子,你就让让他得了。”
小柳无奈,只得坐下陪他下了起来,小白走去烧火做饭。
车马纵横在棋盘上,有意退让下,小柳很快就被将军了,吴老先生摸着胡子叹息:“人生如棋啊,小柳你这孩子太心软。”
“棋始终是棋,只要大家开心,有什么不好?”小柳一边收拾棋子一边笑着回答。
吴老先生一脸很铁不成钢的表情,敲着桌子说:“你不懂,有时候你退让,别人也要吃了你。”
“那你说要如何呢?”小柳随口附和。
他突然沉默下来,许久后才缓缓说:“顶着上,左右都是死的话,拼死总比等死强。”
“师父你越扯越没边了,下个棋也可以要死要活,尽是胡话。”小柳摇摇头,“后日黄秀才娶新娘,我明日就要过去帮忙布喜床,你自己弄吃的噢。”
“丫头,你都16、7岁了吧?什么时候嫁?”
“呸!这事不用师父操心,别学街边那些三姑六婆啊。”小柳赌气说。
“还是那句,跟了白小子算了,虽然他年龄是比你小些,但待你好啊。”
“你这老不正经的就别再胡说了!”小白正端饭入门,听见他扯到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大傻追完二傻后一直在旁边听大家说话,见大家突然沉默起来,不由问道:“到底什么是成亲?”
吴老先生回答:“就是两人一起成家过日子。”
大傻不解:“那我和姐姐、小白和二傻是不是成亲了?”
吴老先生哭笑不得说:“成亲得两个人,一男一女。”
“那好啊!”大傻拍拍手说道,“我和姐姐成亲,小白和二傻成亲好了。”
大家听见此言,忍不住笑了出声,小白气得脸直发红:“你这傻子,凭什么你娶小柳,我要和猴子成亲??”
二傻似乎听懂大家说话,从大傻怀中跳出,窜上小白肩膀,小柳更是笑得连腰都直不起了,她指着二傻断断续续地对小白说:“那个……貌似……因为二傻是只母猴子……”
小白怒道:“大傻你怎么又不和二傻成亲呢?”
“小白不喜欢二傻?”大傻想想后说:“那二傻和吴老头子成亲好了。”
原本刚缓过气准备喝茶的吴老先生,听见此言,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
第十七章 婚宴惊变(上)
虽是寒冬,但雪已停,小柳兴致勃勃地拖着大傻和小白一早就去黄家观看古代结婚仪式。黄秀才抬着八人大轿一早赶吉时迎亲,小柳他们玩乐一回后,在傍晚时分与众多宾客一起兴冲冲地在门外小巷张望等待轿子回来。
天色渐暗,酒席摆下,唢呐的声音又一次传入耳边,大伙儿兴冲冲地挤在门前,看黄秀才摇摇晃晃地骑在高大黄马上,胸前配着大红花映得一脸喜色,不停回头张望身后的轿子。
轿子停,新郎下马,黄家大婶满面笑容走去撩开花轿门,与喜娘一起将惠儿请下,这个平时做事总爱风风火火的女孩,此刻是斯文秀气到极致,每步路都小得和蚂蚁爬似的,让熟悉她性格的小柳不由暗暗偷笑。
又一位年长的黄家亲属走上前,递上打成同心结的红绳带,祝福夫妻二人日后永结同心。
跨过火盘,再过门槛。一位可爱的红衣小女孩拿着铜镜将新婚夫妇照入镜中,祈求幸福圆满。
接着就是和电视剧中一样的拜天地,入洞房,黄家老太爷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站小柳旁边的大婶一个尽夸奖惠儿:“看那新媳妇,屁股大,一看就是个能生娃的。”
大傻忍不住发问:“为什么屁股大就能生娃?”
“屁股大就是能生,向来如此啊。”那个大婶见大傻一脸凶相,赶紧往旁边缩了几步。
小柳赶紧将大傻抓回来,和对方赔个笑:“我哥哥不凶的,别害怕。”
大傻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了小柳好几分钟,突然很严肃地大声说:“糟了,小柳你屁股小,看来是不能生娃了。”
小柳气得差点跳脚,不由大声回道:“谁说我不能生了?”
小白听见两人对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死,只好扭过头装不认识他俩。旁边众人不由纷纷掩面偷笑,小柳见众人笑声,自觉失言,羞得满面通红几乎要找个地洞钻下去,她赶紧将大傻拖去按在凳子上,塞上几把糖后严肃地吩咐:“乖乖吃糖,从现在开始,你一个字也不准说!”
大傻本还想询问一下生娃的问题,见小柳生气,赶紧将问题全部塞回肚子里,几块糖吃下去,花生与苹果上来,他盯着桌子上的小食,一会功夫就全忘了。
黄秀才送了新娘入洞房后,出来陪酒,却久久未开席。小柳见上席位似乎还有个空缺,不知是那位贵客久久尚未来到。于是偷偷向旁人询问,是否有大人物要来。
坐旁边的一位老妇人笑着说:“是周家二小子的,那娃有福气,练武天赋超群,先是给秦门属下分派收为徒弟,又说是进步神速,已经给提拔去总门栽培,据说最近还进了问武堂。”
小柳想起第一次见黄秀才时,他父亲追打他时曾提起过此人,不由笑了出来:“他有那么厉害吗?”
“你怎么啥都不知道?”老妇人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秦门可是天下武林顶峰之一,要进去可比登天还难,这周二小子可算是衣锦还乡了,咱还得叫他声周大侠呢,就是不知道我家闺女许给他看不看得上眼。”
说完她陷入一片如何嫁女儿的思索中。小柳和小白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一心一意地等周大侠出场,顺便考虑有没办法让他收小白做徒弟。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大傻有些饿了,不住地问小柳什么时候才有吃的,小柳安慰他说等贵客来了就有得吃了,贵客出场总是比较晚的,千万别失礼。
所有人都有些心焦时,却听门外传来马蹄声,人尚未近,洪亮的嗓子已远远响起:“黄大哥,我来给你贺喜了!”
黄秀才喜上眉梢,和黄老爷子还有周老爷子出门将人迎了进来,宾客纷纷涌上过道看这个衣锦还乡的秦门弟子,小柳也不甘示弱地挤了进去。
只见一瘦长汉子身披华贵的黑色水貂袍,穿着是青色锦袄,腰间挂一把闪亮亮的大刀,骑着骏马轻快奔来,他骑到近处,勒勒缰绳,一个飞身下马,轻巧的动作博得众人一致喝彩。
黄秀才亲自上前替他脱下貂袍,笑着说:“二狗子,好几年没见了,亏你还记得回来参加兄弟的婚礼。”
“别人就算了,你和我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怎么也要回来看看,”汉子爽快地回头向黄老爷子拱拱手,又将一封厚实的礼金递上,笑着说:“别二狗子二狗子的叫了,我进总门后门主替我改名叫周全了。”
他的父亲周老爷子笑呵呵地说:“周全好,这名字好听,二狗子这种乡下俗名自然是不能用了。”
周全笑笑,和父亲打了个招呼,携着黄秀才大步走入礼堂,举酒和大家致敬:“我周全来晚了,自罚三杯,望各位恕罪。”
小柳定眼望去,见周全长得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举手投足中十分有英气,小白不由在旁边羡慕地说:“如果我也能长那个样子该有多好。”
“是啊是啊,”小柳笑道:“要是你长他那个样子,我长你那个样子就好了。”
“找死。”小白狠狠地踩了她一脚。
乡绅们纷纷上去和周全敬酒,菜肴也开始端上,小柳赶紧回去席位吃饭,大傻已经快饿疯了,也不顾别人怎么看,大口大口地就将饭菜往嘴里塞,将酒当开水倒,和他同桌的乡亲不由暗呼倒霉。对此小柳和小白只是低头扒饭,装作看不见。
周全在首席和大家唠叨了会,就陪黄秀才下来和宾客一桌桌敬酒,各人都和笑着问他些什么武林趣闻,又有不少妇人纷纷追问是否愿意成家,欲与女儿做媒,许多小姑娘听见后在旁边飞红了脸颊。周全只是笑着将这些问题一一含糊带过。
敬酒快到小柳桌,小白顿时紧张起来,他不停地拉着小柳衣角悄悄问:“你说我叫他收徒弟,会不会肯?”
这个问题的答案,小白永远不会知道。
因为随着酒杯落地声,周全突然呆立当场,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小柳这桌,任凭旁人询问,只是半天没有言语。
整个婚礼场面都安静下来,约莫过了半响,他有些激动地奔了过来,站在小柳身边,突然拱手单膝跪地,对正在吃喝的大傻大声说道:
“秦门第七十六弟子周全拜见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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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奔爬走……
第十八章 婚宴惊变(下)
全场被突然而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再度沉默数刻后,发出阵阵喧哗议论声。
“秦门大师兄?莫非是向云天向大侠?”
“向大侠怎么可能来这小地方?他可是问武堂第一捕快,忙得很啊。”
“呀,就算向大侠肯来这里,也不可能是个傻子!”
“某非你以为周大侠会认错人吗?”
……
正在努力啃鸡腿的大傻被周全这一跪吓到了,赶紧起身往小柳身边躲,小柳也有些震惊过度,她结结巴巴地问:“周……周……周大侠……你……你可是……可是认错人了?”
周全见大傻如此反应,也变得有些不敢确定,于是站起身又端详了会,肯定地说:“这是向师兄没错啊,当年入秦门的考试就是向师兄主持的,我在他手下没走过三招,怎可能认错?”
“可……可是向大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小白接着问道。
周全低头沉思片刻,叫声“得罪”,突然一掌狠狠向大傻心口劈去,小柳见到掌风袭来不由尖叫一声,潜意识让反射神经发作,不知死活地伸手去拦,大傻赶紧将她拉后,抄起个家伙扣上去。
周全收掌回来,却见手上湿淋淋、油腻腻地,正是一盘红烧肉。于是又一把将腰间大刀抽出,连鞘一起往大傻头上砍去。
刀势来得刚猛,似有千钧之力,避无可避,小柳不由心跳再次停顿,紧紧抓住旁边小白的手。
大傻却哈哈笑了声,随手抄起身边凳子迎上钢刀,只听“咔”的一声响,凳身破碎,只余一条凳腿在手。周全刀舞得更猛更快,大傻手无寸铁,被逼退了好几步,他眼角左右环顾片刻,将婚礼吹的唢呐拿起狠狠和钢刀拼了过去。
唢呐虽是铜做,但钢刀并无出鞘,大傻力大无穷,总在刀势似乎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找到方法进行反击,周全攻势越来越猛,大傻的招数越来越妙,小柳和小白面面相窥,他们感觉到面前的并不是平时的大傻,而是绝顶的高手。
几个转手间,唢呐狠狠砸中周全肋骨,将整个人打飞出去几米,他急忙在空中翻个身,却依旧未能稳稳定下身形,后退了几步。
大傻打得兴起,正想冲上去再敲他几唢呐,小柳赶紧喝止他的行为,以免酿成大祸。
周全站起,忍痛走上前笑道:“真是向师兄!错不了!”
他伸手想扶大傻,大傻却狠狠将他甩开,走到小柳身边,孩子气地说:“那个家伙是坏人,他打我!”
周全楞了下,觉得太过奇怪,急忙伸手要抓大傻:“向师兄,你怎么了?我是周全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大傻连连摇头:“我是大傻,不叫向师兄……”
周全顿时傻了眼,他求救地望向小柳。
小柳想想,觉得似乎不应该隐瞒下去,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自从相识以来,就是如此,他一直将我当姐姐,跟着我……”
周全急了,又去摇晃大傻的肩膀:“自从向师兄失踪一年来,秦门上下都快翻天了,差点都以为你死了呢,怎……怎会这样?”
大傻狠狠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只是拖着小柳衣角说:“姐姐,我们回去……回去……大傻不想在这里。”
“不成啊!向师兄你要跟我回去!我们马上去给你找大夫看看。”周全不死心地继续拉大傻。
大傻终于生气了,猛然回身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狠狠一摔,砸出门外。周全正在分神中,竟未能提防这一摔。
他爬起来,再次进去对小柳叫了声:“这位姑娘请帮着看好向师兄,我这就回秦门叫兄弟和大夫来看看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过几日就能到。”
说完他连貂袍都不及穿,就往门外跑去,出门后又觉得不对,赶紧回头问小柳姓名和家住何方,待小柳告知说明后,他感激地一拱手,直接跳上来时的骏马飞驰而去。
小柳抬头,痴痴地看着大傻的脸,心中百感交集。她曾想过大傻应该是武林人士,想过他该有另一个身份和另一种生活,却久久不想承认,她自私地将让他在自己身边,享受他的依恋和关怀,陪着她过活。
可是,天空矫健的雄鹰永远不能一辈子做小鸡。
她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大傻:“大傻,你想回家吗?”
“想!”大傻肯定地点头,“姐姐,我们快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婚宴满天红色似乎都变暗了,沉沉重重如自己的心。
小柳和黄秀才道了个歉,带着大傻和小白一块回去,他们踏着积雪,在路上走得很慢很慢,冷风吹过,来带阵阵寒意。
大傻不由将小柳拥入怀中说:“姐姐,好冷。”
小柳听到此言,眼泪几乎掉出来:“大傻……你以后会不会忘记姐姐?”
“大傻怎么可能忘记姐姐?”
旁边小白看了二人一眼,默默走着,没有说话。
进屋内,小柳赶着去烧炕,哄着大傻先睡了,然后一个人披着斗笠坐门槛发呆。
“不会那么快来的,”小白过来,陪她一起坐下,“而且……他未必能治得好。”
“应该治好的……他不能一辈子做傻子。”小柳回答。
“既然你知道,那就开心点。”
“可是……”小柳将头伏下,不想让小白看自己现在的表情,良久后才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他好了后会离开……我不想他离开……可他会走的……”
小白叹了口气:“是的,他会走的,你应该很清楚。”
“嗯……我知道,”过了许久后,小柳抬起头,已是满脸泪痕,她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很自私?我现在的脸是不是很丑?”
雪又开始下了,轻如柳絮,小白轻轻伸手替她拂去沾落身上的雪花:“可爱得很,哪里丑?别瞎想。”
“可是……我居然希望他一辈子做傻子……陪着我……”眼泪跌落地上,迅速化作冰珠,小柳赶紧用袖子拭泪,呜咽着说:“我简直是个王八蛋。”
“胡说,小柳最好了,如果没有你,我早死了。”小白看着她的眼泪,心中不由涌上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仿佛蔓延至骨髓,至全身,这是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我喜欢的是大傻……”
“我知道的。”
“我不喜欢向云天……”
“我知道的。”
“小白……”小柳强忍难过,自嘲地笑笑,擦尽眼中的泪,开始絮絮叨叨地对小白说起自己和大傻见面时的故事,仿佛怕忘记了一般。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差点给他吓死,他满身是血,提着大刀,可吓人了,他问我名字,我说不知道,他就以为自己真的叫不知道……”
风雪漫漫,只余细小私语声飘散空中,带来一阵阵忧伤。
――――作者有话说――――――――――――――――
一日一更,橘子是坚定不移的两千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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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还君明珠(上)
随着远处雄鸡的啼鸣声,东方渐渐翻起鱼肚白,时间为何走得那么快?快到还没回过神就天明了。
一夜无眠,小柳揉揉有些红的眼眶,端详大傻睡着的脸。他睡得很香,嘴角还带着笑意,尚不知离别即将到来的悲伤。
小白敲了敲门进来,顶着一双熊猫似的眼睛,轻轻对小柳说:“他们还要过几天才来。”
小柳沉默不语。
小白咬咬唇,终于说出心里一直憋着的话,“你不是只有大傻的……”
“是啊,我不是只有大傻的,”小柳闭着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狠狠下了决心似地站起,努力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两天我们不出去了,等他们来吧。”
唤醒了大傻,小柳细心地为他梳理好头发,三个人与一只猴子围着桌子吃早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只是大傻的碗里给狠狠添多了许多菜。
大傻对此有些不解,却又不明白是为什么,于是低头大口扒饭。
四天后,一个宁静中午,阳光反射得雪地有几分刺眼,纷乱马蹄声从远至近响起,小柳知道接大傻的人来了,急忙跑去打开大门。门外停着五匹高大俊马和一辆朴素的青色马车。一个粗壮胖子迅速跳下马大声喊起:“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