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柳寒蝉第6部分阅读
一柳寒蝉 作者:rourouwu
师兄就在这破房子里?”
“朱师弟休得无礼,”周全随后下马,对小柳拱拱手说:“抱歉了,他一向随便惯了,莫要挂在心上,我是带大夫和兄弟来接向师兄的。”
小柳摇摇头道:“没关系,你们向师兄在里面。”
旁边一个眉目俊朗,浑身儒雅气息的白衣男子也跳下马来,他顽皮地弯下腰对小柳左望望右看看,直看得小柳不好意思退了好几步,才悠悠地说:“怎么我觉得这姑娘有点面善?可是哪里见过?”
“得了吧,白瑾你看那个姑娘不面善?”那个姓朱的男人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先看云天师兄是正经。”
“朱能,别嫉妒我受女人欢迎!”那个唤白瑾的男子叹气回头,回头收起嬉皮笑脸,对着马车尊重地说,“嫂子,到了。”
门帘轻轻掀起,穿着月牙白朴素长裙的少妇慢慢走了下来。她的身上除了鬓间银簪外没有任何饰物,却又无比端庄大方,脸上没有倾城美色,却温柔恬静,此时她满是欣喜,一对美丽的眼睛紧紧望着门内正在和小白玩闹的大傻,仿佛天下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移开她的视线。
“他活着……他真的还活着……”一滴眼泪溢出她的眼角,慢慢划下脸颊,她扶着门,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云天真的活着……活着……”
“爹!!”一声清脆的叫声响起,马车上又跳下一个五岁孩童,直直向大傻冲去,往他怀里一扑,“爹爹,飞儿很想你!”
小柳靠着门柱,脸上不停地笑着,心中酸涩无比。
早就从说书人口中知道秦门大弟子向云天自幼与花间派千金刘芸娘定亲,他16岁成名,20岁娶妻,22岁得子,夫妻间举案齐眉,是武林中一对恩爱鸳鸯。只是从没想过大傻就是向云天。
此时大傻,给冲过来的孩子闹晕了头,急忙往小白身后钻,一边钻一边叫:“什么爹爹,我不叫爹爹。”
孩子继续追了上去,大傻伸手一推,力气不知轻重,竟将孩子推了个跟斗。芸娘脸色一白,急忙冲上去扶起孩子,对大傻叫道:“云天!!我是芸娘啊!你还认得我吗?”
“你别过来!”大傻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见小柳在门边急忙呼叫,“姐姐,快过来,有坏人,大傻保护你。”
芸娘急忙过去拉住大傻衣袖,哭着问:“云天,你怎么了?你怎会不认识飞儿不认识我呢?”
大傻一扯衣袖,芸娘收力不及,几乎跌倒在地,周全急忙上前扶起她说道:“嫂子,向师兄的神智似乎受损,让严神医给他看看再说吧。”
朱能在门口几乎看傻了眼,不由摸摸脑袋问旁边白瑾:“妈哟,这是云天吗?咋变这个德行了?那个天天冷着脸敲我们脑袋瓜子,叫我们正经点的师兄哪去了?”
“你们两个兔崽子滚开!”背后传来一个不客气的声音,小柳回头望去,一位白发苍苍的看似八十多岁的瘦小老人走来,近看脸却仿佛只有四十来岁,那正是药王派掌门严罔。
芸娘急忙擦擦泪眼,迎上前行礼道:“严神医,请为我家相公诊治。”
“那你们也先要让他老老实实坐着给我诊治。”老人的声音十分尖锐,带着几分刺耳。
小柳明白此刻需自己来,于是轻轻上前,拉着大傻对他说:“大傻听话,他们不是坏人,你坐下给那位老爷爷看看好不?姐姐晚点给你买糖吃。”
大傻听她说话,犹犹豫豫地坐下,又不太高兴地回头说:“我要吃桂花糖。”
“好好,我买一堆给你吃,你先坐下。”小柳安抚大傻坐在长凳上,然后对大夫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严罔走过来,先拿着他的手把把脉,摸摸脑袋,又细细和小柳问了他这一年来的情形,沉思许久后拿出一把银针想扎上试试。
大傻一见他要将针往自己脑袋上扎,吓得立刻跳起,死活也不肯再坐下,不停说他们是坏人,要害自己。任凭小柳好说歹说,也不肯听话挨针。
芸娘走上前,担忧问:“云天还能治好吗?”
严罔摸着胡子沉吟许久后说:“是脑子里的淤血影响了神智,我要用药水浸泡他全身护住心脉,再以中空银针刺入他脑中,将淤血慢慢引出来。”
小柳也关切地问:“那……治好了他就能想起以前的事吧?”
“应该能,但他受伤后的事未必保得住。”严罔看着大傻脑袋说。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重重砸在小柳心头,几乎要砸出眼泪来,她结结巴巴地问:“那……他会忘记这里吗?忘记一切?”
“或许,运气好还会有两成机会记得。”严罔思索片刻后回答。
大傻见小柳有些失措的样子,急忙拉着小白问:“他们说了什么?怎么姐姐很伤心的样子?是不是在欺负姐姐?”
小白急忙拍拍他说:“别胡说,姐姐在商量正经事。”
大傻撇撇嘴不说话。
第二十章 还君明珠(下)
芸娘拉着孩子缓步走上小柳面前,小柳以为她要责怪自己私藏大傻,却没想她竟带着孩子一起双膝落地跪了下来。
尚未反应过来,芸娘已抚地,结结实实给小柳磕了个响头,又拖着孩子让他也磕头。吓得小柳赶紧也跪下扶起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芸娘抬头,流泪缓缓说道:“叩谢陆姑娘对云天的救命之恩,芸娘定当铭记于心。他能活着,芸娘本应没有其它奢望,可飞儿尚小,不能没有父亲,将来我一定细细将这儿的事告知云天,让他记得姑娘的恩情,求姑娘成全。”
朱能闻言大声叫:“嫂子你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把云天师兄绑了走就是了。”
“住口!”芸娘回头大喝一声,眼睛严厉地盯着朱能,看得他心里直发毛,然后认真地说:“你也是秦门的人,知恩不报莫非是你大师兄教的吗?”
“这……”朱能脸色微微一红,大步走到小柳面前说:“我老朱说话冒犯了,请姑娘恕罪。”
“哈哈,”白瑾在旁边嘲笑道:“你就是这样才老得罪人的。”
小柳此刻已经慌了手脚,她赶紧扶起芸娘说:“大傻……不,向大侠的伤当然要治,那么优秀的人,怎么能一辈子做傻子,多可惜啊。”
严神医在旁边轻咳了一声说:“既然这样,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送他去药王谷吧。”
小柳不放心地问:“怎么送他去?”
“捆着去!”朱能拿出一条长长的粗大铁链走上前笑着说,“嫂子、姑娘让开下,看我老朱的。”
小白见小柳还在发愣,赶紧一把将她拉开,朱能锁链出手,如流星般像大傻缠去,大傻见势不妙,急忙望上一跃,踏着屋檐借力,整个人飞到围墙上,冲着小柳喊:“姐姐!他们真的是坏人,他们要打我!”
朱能粗壮的身体十分灵活,他手腕一抖,锁链变换了方向,再次向大傻脚转去,大傻狠狠飞起一脚,竟将围墙踢倒砸向朱能。白瑾赞一声“好身手”,和周全一起抽刀拔剑,飞身加入战局。
大傻见形势不妙,迅速在地上一个打滚,将柴刀拔起狠狠挡下砍来的一刀一剑,柴刀顿时缺了两个口子。此时锁链立刻扫向腰间,他奋力将刀剑一推,身子一侧,锁链没有缠上他的身体,却绕上了柴刀。
朱能立刻狠狠拉扯锁链,想将他手上柴刀拉掉,却被大傻反手扯了回来,整个人几乎摔了出去。
小柳见刀光剑影来来去去,招式简单却凶猛无比,感到阵阵害怕,生怕不小心就砍出个致命伤。
四人缠斗不休,大傻一身神力,虽然失去记忆,但武功招式早已和本能一起深深刻在心里,远胜其他三人,一时间占了上风。
“你们撑上三刻!”芸娘对他们喊了句话后,向小柳道了个歉,匆匆从后门闪了出去。
三人立刻变换招式,从进攻改为防守,大傻杀得兴起,狂吼一声竟换成了主动进攻,三人在缺了口的柴刀猛烈攻击下,也有些臂力难支。小白在旁边对这些武功看得直发呆。
没多久,芸娘就回来了,只是手上沾了不少泥土,她拍拍手对三人喊道:“往右边三十米石头边去。”
小柳不解地望向她,芸娘苦笑着解释:“我们花间派虽然武功不行,却擅长机关陷阱,我刚去旁边简单布下个小陷阱,待他们将云天引过去,就可以发动过了。”
这时,战斗已经开始向右边转移,朱能故意往右闪,并不停用锁链袭击大傻,吸引他的注意力,周全和白瑾配合默契,封锁了他左边退路,一步步往机关上引。
此时,传来大傻一声吼叫,震得小柳心惊肉跳,赶紧跑出去看,却见周全三人已经和大傻保持距离不再进攻,而大傻急忙抬脚,拔下上面的一颗细小钉子丢开,然后大骂:“是谁在地上撒钉子!!痛死我了!”
芸娘从袖中摸出个吹筒,轻轻吹出一阵粉红色烟雾,顺着风势,向他那方面悠悠飘去。大傻闻见烟雾,脑子似乎眩晕了一下,险些跌倒,却依旧强撑着,他见周围人没有继续攻击,苦着脸向小柳走来,埋怨地说:“姐姐……我头好晕,大傻是不是病了?”
他一步走得比一步吃力,走到小柳面前时,终于撑不住扶着她,体重压来,小柳不由坐下,看着他渐渐倒下,听着他轻轻地说:“姐姐……大傻好难受……”
小柳呜咽着摸着他的脑袋说:“没事的,很快就不难受了,大傻忍忍。”
“可是……为什么大傻想睡着?”
“那就睡吧,睡醒了大傻就是大侠了……”
“大侠是什么……”
……
大傻的眼睛,终于闭上,他睡得很香,很香。
是将他还给爱他的女人的时候了。
小柳抬起头,见到芸娘的眼里,有说不出的忧伤,闪动着痛苦的泪珠,她只好苦笑着说:“带他去治病吧。”
芸娘点了点头,挥手让周全他们将大傻抬上车,回身再次和小柳道谢。
小柳低头笑笑说:“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陆姑娘但讲无妨。”
“如果他醒来忘了我的话,就别告诉他我的存在了。”
“这是为何?”
小柳忍泪抬起头,笑着说:“因为他是向云天,不是大傻,所以让他忘记这里吧。”
芸娘呆立许久,似乎松了口气,她猛然一把将小柳抱住,哭了出来,空中反复传着她不止地抽泣声:“谢谢……谢谢……谢谢……”
“没关系……”小柳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带上三分哭腔,几乎砸垮她伪装的微笑面具。
旁边周全走过来说:“嫂子,车备好,可以走了。”
芸娘一步三回头地登上车,此时周全拿出一张银票塞入小柳手中说:“这个……虽然很失礼,可是我们实在没什么好补偿姑娘的了,还望收下。”
小柳推开银票问道:“如果,我想送那个叫小白的孩子去秦门学武可以吗?”
周全看了看小白,犹豫地说:“秦门功夫讲究刚猛一道,他身子骨似乎有些单薄了,应走轻灵路子,若是入秦门恐怕难有进展。”
“这样啊。”小柳低头不语,周全将银票一把塞入她手中说,“你救了我大师兄,若还当周全是个人的话,就收下吧,千万不要推辞。小白虽不适合秦门功夫路子,但替他推荐去相识的帮派找个适合的习武地方还是不难,等我将大师兄的事情解决掉就帮他联系。”
“谢谢姑娘了。”说完他跳上马,回首对小柳笑了下,一扬鞭子,匆匆追上众人脚步离开。
小柳望着车子远去的轻尘,一阵心绞痛再次袭来,不由慢慢弯下腰。
小白见状急忙奔上来扶起她入房,问道:“你怎不找严神医替你看看病呢?要不我去追他们回来?”
“算了……追不上。”
刺痛翻山倒海地蔓延至全身,小柳抓着小白开始颤抖,眼泪不停流下。
她在心里轻轻地说。
“大傻……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
“舍不得……”
第二十一章 离别
心痛和身痛那个更难受?
一月一次发病,恰逢此时,发病时,身体不受控制。
小白用布条掩着小柳的嘴巴,自己再按着她抽搐的手脚,看着她脸色青白,冷汗不停地流下,却无能为力。
事实上,他现在感到很吃力,因为这事平时都是大傻做的,他的力气远远不如大傻。
周围比往常更冷,似乎屋子里少了个人,连空气的流动都有些不一样,就连二傻都好像知道了大傻不在,特别的烦躁不安,上蹿下跳。
半昏迷和狂乱中,小柳眼泪不停地流,比她以前发病任何一次都流得多,她恍惚处于梦中,只是不停地喊:“大傻……我痛,我痛。”
“小柳不哭,大傻在这里。”小白伪装了自己的声音,试图让她安稳些,看她渐渐昏睡过去,却止不住心中难过。
昏迷了不知道多久后,小柳悠悠醒来,睁开眼睛,感到剧痛稍缓,环顾四周,她拿下口中布条,小心翼翼地问小白:“我……是不是听见大傻的声音了?他好像在叫我……”
小白怕她病重,赶紧点点头:“是的,你先好好养病,大傻在外边。”
她叹口气,双眼迷惘:“你骗我,大傻不在了……”
小白见她已经没那么疼痛,于是松开束缚的手说:“大傻说不定以后还会回来。”
“不会了……”又一阵剧痛传来,小柳不由尖叫了声,牙关不住颤抖,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外。她仿佛真的听见大傻的声音了,就好像幻觉一样,于是不确定地再次问:“是……是不是大傻在叫我?”
小白侧耳聆听,却真的听见有人在不停呼唤“姐姐”的声音,不由感到有些困惑。
还未等他判断出声音来处,小柳却已强撑起身,向门外爬去,她肯定地说:“是大傻在叫我。”
小白只好扶起小柳,抱着她往门口走去,却见远处山坡下奔来一条高大的身影,他边跑边叫:“姐姐!!救我!!”
两人顿时愣住。
跑来的人正是大傻,他不知如何从迷|药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马车上,左盼右顾见不到小柳,心中恐慌,竟甩开了周全他们,跳下车,直直跑了回来。
小柳呆呆看着大傻,将小白的衣襟抓得更发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呼唤。
正犹豫中,一条锁链飞来,缠住大傻的腰,是朱能他们赶了上来,一起扯着锁链又飞快地绕了几圈,三个人一起控制住他的行动,发力往回拉。
大傻狠狠地想将这条精钢打的锁链挣脱,全力拉扯几下却挣脱不了,顿时急得发疯,他不停地对小柳呼叫,让她来救自己。
此刻,小柳看着他,眼泪只能不停地流,声音却卡在喉咙无法发出。
大傻见小柳久久没有回应,声音里不由带上了哭腔,他问:“姐姐!!你不要大傻了吗?”
小柳听见问句,心痛欲绝,她在心中不停呐喊:我怎么会不想要?在这个世界第一天结下的缘,相依为命的日子,家人一样的温馨,点点滴滴尚在心头。
锁链再度发力,将大傻拉后了好几米,几乎跌倒,他的脚步在雪地上划出长长的印记,却继续哭喊:“姐姐!!是不是大傻不乖!!大傻以后一定乖乖的,你不要丢掉大傻好不好?!”
小柳的双眼渐渐被雾气笼罩:我怎么舍得丢掉你,你在傻傻地在雨中等待我回来,却依旧无怨无悔的那一刻,我就再舍不得丢下你了。
大傻在拼命地挣扎,锁链身上勒出道道血痕,却依旧不死心,拼命地想往前冲:“姐姐!!你不喜欢大傻了吗?!求求你,不要不喜欢我好不好?!”
听着耳边大傻的悲鸣和质问声,小柳终于忍不住抱着小白大哭了出来,哭得像个孩子,心就像要被割裂一样,比犯病时更痛: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你虽然笨,虽然傻,但对我千好万好,来异世界的不安和孤独,都是由你来抹平的。
芸娘从后方追了上来,射出三枚带迷|药的银针,挣扎中的大傻终于缓缓倒下,他倒下前的绝望眼神望着小柳,直刺入她心里,让人永远也忘不了。
看着周全他们,将大傻重新搬上车,小柳清楚地知道。
以后再不会有大傻了,只有向云天。
是名动天下的武林高手向云天。
是明察秋毫的聪明捕快向云天。
是铁面无私的秦门大弟子向云天。
是惩恶锄j的大侠客向云天。
鲜衣怒马,长啸江湖,快意恩仇,这一切的一切都属于他。
他是武林中所有男人都敬仰,所有女孩子喜爱的向云天。
唯独不是属于她的大傻。
那个眼里心里只有她,会陪着她,保护她的大傻已经不见了,永远不见了……那个她喜欢的傻乎乎又善良的大傻不见了,永远不见了……
如果再偷偷和大傻说,我喜欢你,你可还能听到?
哭着哭着,一阵胸闷的感觉再次袭来,小柳渐渐失去了意识。
昏迷中,她做了个梦。
梦里有小白的呼唤声,有大傻的笑声,他们一起去寒潭钓鱼,去街上卖豆腐,他们一起劈柴、玩耍、嬉笑。大傻抱着她一起吃桂花糖,二傻却来偷糖,于是惹怒大傻,追着猴子满山跑,去揍它,她就在旁边哈哈笑,仿佛就和以前一样。
可是笑着的大傻突然转过身,慢慢地淡化,消失,他睁大眼睛问自己,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要他?
小柳哭着拖住他的手让他回来,可是他却头也不回地走了,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找不到踪影。
可是在这片悲伤中,似乎有一道温柔的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
终于,小柳猛然惊醒,张开眼,正见小白正默默地守在自己床头,担心地注视自己,见她醒来,欣喜地说:“总算好了。”
小柳轻轻地扯动嘴角笑了下:“对不起……小白,让你担心了。”
小白只是摇摇头,温柔地摸摸她的发说:“没关系,我拿笨蛋没办法的。”
(第一卷完)
――――――橘子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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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何处为家(上)
周全给的银票有千两之多,可千两银票不值一个大傻。
大傻走后,小柳消沉了好几日,鱼也不去钓,钱也不去赚,每天坐在床上发呆。偶尔有些好奇上门来打听向云天为何在此的乡亲,也由小白出面打发了。
吴老先生来看过小柳,见她颓废也只是叹了口气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小白问吴老先生是否知道大傻是向云天,吴老先生只是瞄了他一眼说:“那家伙身手不凡,怎可能是天生的傻子,27、8岁的年龄怎又可能不娶妻生子?要是这点都看不出,我吴老头子岂不是瞎了眼,把岁数都活狗身上去了?”
失意中的小柳对他岁数活狗身上去还是活人身上去不感兴趣,吴老先生自觉没趣,丢下句他要去乡下侄子处住几天避寒,就直接闪人了。
夜幕渐渐降临,窗子突然给北风吹开了,小柳不由打了个冷战,头脑清醒了些许,回头掩上窗时,突然想起一事。
自己是孤寡女子,小白貌美,又有重金在身,如果引起贼人贪念,恐有灾祸。而屋子的地点当初考虑不周,选偏了,周围邻居隔得太远,万一出什么事,光靠自己加小白这孩子,怎么抵挡?以前是有大傻在,人人看他魁梧凶狠,不敢来招惹自己,可如今大傻不在了,安全漏洞就显了出来,那个卖房子走的寡妇也许就是考虑到这点才入城的。
待小白回来后,她急急说起此事,二人商议许久,皆无万全良策,最后也只是将银票收了,又将柴刀和木棍拿来藏在床头,虽知没啥作用,但也图个心安,准备日后想办法搬去个安全点的地方。
一边害怕一边想大傻,小柳直至三更方迷糊睡着,第二天清晨,却听见小白在窗外慌乱的喝问声:“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呆我家门口?”
小柳心中一个激灵,立刻跳起,披起衣服将棉鞋一套,推门出房。
门外竟站着五个男人,腰佩长剑,身上全是积雪,不知道在院子里站了多久,顿时心头一惊。
小白见她出来,急忙说道:“今天一大早起来,我就看到这群人站在这里,不知道是干啥来的。”
“小妹妹别那么凶啊,说了我们来找人而已。”一个年纪约20岁左右、长着可爱娃娃脸的青年跺着脚不停地和小白解释:“快冷死我了。”
“谁是小妹妹!你瞎了眼啊!我是男的!”小白怒着骂了回去。
这对话听起来似乎不是抢劫的,小柳揣揣不安地望去,人群最中间一个穿黑色狐裘披肩的男人,身子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欣喜。
“爹?”小柳看见他的脸,惊讶之下不由脱口而出,那是一张和她在穿越前世界的父亲极为酷似的脸,可细看之下却年轻俊朗许多,身材更为修长,举手投足中多了几分优雅,脸上神情不怒而威,于是摇摇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那个男人慢慢走来,看着小柳,似乎有几分哀痛几分溺爱,他解下黑狐裘,披上了小柳的肩膀,唇间动了几动,最后只吐出几个字:“柳儿……天冷,别冻着。”
这声柳儿,温柔亲切,却唤得小柳更是糊涂,她几乎以为是那个世界的父亲也穿越来这里寻她了,可这又不太可能,于是只好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大叔,您是在叫我?”
“柳儿,你还在恼爹爹吗?”男人闻言,脸上更是悲痛,他缓缓地说:“当初训斥你或许是爹太过严厉,可你这一走就是一年多,中间又有越门千金无缘无故被杀,我都快急疯了,四处搜寻未果,还以为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啊,”旁边那个娃娃脸青年也接口道:“师父这一年都快急疯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秦门白瑾来信说见到个相似的姑娘,他立刻带着我们狂奔了两天两夜赶过来找,找到地方了,又说怕吵醒你发脾气,非要在门口等起床,我们都快冷死了。”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端详了一下小柳的脸笑着说:“师妹,说起你不化妆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感觉比往日清秀些。”
“莫惜心闭嘴!”男人有些动怒地望了那个青年一眼骂道,“我什么时候教过你那么多废话了!”说完后又回头看着小柳赔笑说:“柳儿,以前算是爹爹不对,跟我回去吧,你瘦多了。”
小柳此刻方知,这或许是她穿越这个身体的父亲,看着那张属于父亲对儿女无条件疼惜的脸,想着他为了不吵醒女儿在雪地等待,小柳不由有些心痛,不知该如何告诉他自己已不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个陌生的灵魂。
不同的生活习惯,不同的人,长期生活下来是不可能隐瞒得住自己的身份,就如同爱吃甜的人不可能失忆后就突然变得爱吃辣,偏爱红色的人不可能失忆后就爱起白色一般。她一直不愿意去寻找这个身体的来处,就是因为她不能负担另一个人的人生。
可是如今,身体的亲人站着面前,又如何否认这个身体不是对方的孩子呢?
最终思前想后,她咬咬牙说:“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柳儿,我是陆小柳。”
“柳儿,随爹爹回去,不要任性,”他慈爱的表情突然变得坚决,一把抓住她的手,拖着她往外走。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小白见到小柳要给带走,立刻扑上来拉着小柳喊道:“不要带她走!”
旁边这个男人的几个手下,立刻过来用力将小白扯开,小柳见状急忙挣扎着大叫起来:“不要伤害小白!我以前的事什么都想不起!我不是柳儿!!”
“什么想不起?”男人停下手,转过头问。
小柳趁机挣开,拖着小白退后了几步,硬着头皮说:“我忘记以前的事了,现在叫陆小柳,不是什么柳儿,你一定认错人了。”
小白急得都快冒火了:“我和她一直都住一块,你是那里冒出来的突然要认亲认戚的家伙!别以为武林中人就可以随便欺负人!”
“我女儿左耳后端有两颗红痣。”男人不理小白,突然一伸手,眼前一花,还没看见动作,就抓住了小柳的肩膀,轻轻撩起了她的头发,肯定地说,“别撒谎,你就是我的女儿。”
“真的不是……”小柳不想骗人,却无法解释。
男人又过来抓住小柳拖着走:“你给我回家去!”
小白急忙一把抱住小柳叫道:“不准带她走。”
男人有些怒意,指着小白问:“他是你什么人?”
小柳见他神色不喜似乎要出手,于是冲口而出:“他是我认的弟弟!不要伤害他!”
“哈~”旁边那个叫莫惜心的男人突然笑了,他饶有趣味地说:“你这小子真好玩,居然给昆门门主的独生女儿做弟弟,那师父岂不是多了个便宜儿子?”
男人看着小白,思索片刻,果断地一挥手:“一块带走。”
此言一出,小柳?了,她从没想到眼前这个自称是她父亲,而且似乎对女儿极度溺爱的男人居然是武林五大门中的门主……小白在旁边下巴更是几乎跌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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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傻笑中的橘子
第二十三章 何处为家(下)
人是很喜欢主观性判断事物,尤其是充满自信的人,总是认为眼里见的就是真实。
就如同昆门门主何默然一样,他压根儿就不相信小柳的拼命解释,尤其是她开头叫的那声“爹”和耳后的红痣,自己做父亲的人还能认错女儿不成?他只觉得女儿还在闹别扭,耍任性,再不是就真摔坏脑子需要请大夫了。
何况他家宝贝女儿何柳出了名的刁蛮、任性和骄纵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到这里,何默然不由叹了口气,扶了扶额头,他可以教出无数的优秀徒弟,就是教不好自己的女儿,这也许是大部分独生子女家长的通病。
小柳见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清楚,也只好见一步走一步,如果他将来发现自己是冒牌货发飙要杀人时,再听天由命,只是有些担心连累小白。
入房收拾行李的时候,小柳偷偷和小白提议:“此去我根本不知道结果如何,你还是别去了吧,拿着银票过日子,万一陪我出事怎么办?”
“我能去哪里?”小白只是笑笑,简单地收拾起几件衣服说道:“莫非你想像丢下大傻一样丢下我?”
“怎么可能,可是……”小柳欲言欲止。
小白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可能会有危险,你要相信我,说不定会死。”小柳只能这样回答。
“我信,可我想跟着你走,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小白神色凝重起来,认真说道:“如果你是去死,那我也陪你一起死。”
“你这傻瓜!”小柳骂道。
“你才傻!不单喜欢傻瓜还喜欢做傻瓜!”
一句话将小柳顶得半死,只得闷头去收拾东西,想了半日觉得没啥好收,于是去床底将大傻遗落的刀拿了出来,沉甸甸几十斤,用布包好拖起带走。二傻知他们要走,急忙飞扑到小柳肩上,死活不肯下来。
门外,莫惜心已经将马车套好,他见到小柳拖着武器,肩上挂着猴子,有几分吃惊,不由笑道:“你打算带猴子回昆门耍猴戏吗?师兄一定多给你几个赏钱。”又见小柳包裹里兵器巨大,于是要来打开看了眼,惊诧地说:这不是向云天的斩龙刀吗?怎会在此?”
“啊……这猴子是我养的,很乖,唯一会的把戏是拿着破碗收钱,”小柳讪讪回答,“这刀是前阵子向云天出事落在这里的,晚点要还他。”
“我倒是听说你和他一块住了一年多,”何默然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未出阁的女孩子,连名节都不要了吗?还耍猴,真是想气死爹不成?”
小柳乖乖闭嘴,见他虽然不高兴却也没反对,就抱着二傻拉着小白爬上马车,何默然见她迟钝的姿势不由一愣,于是飞身上车抓过她手腕把脉察看,竟发现内力丝毫无存,顿时惊讶起来:“柳儿,你的武功呢?”
“什么武功?”小柳也惊讶了起来,她没想到这个身体居然还会武,可除了身体比平常女子强壮些外,一直没感觉到有丝毫不同处。
小白在旁边突然说:“小柳每隔三十天左右,就会心里绞痛一次,寻遍周围大夫,却都未能给出答案。”
“怎会有心痛毛病?看那些庸医又有何用?”何默然又急忙细问发病时情况,越听越是心惊,于是回头对外面吩咐道:“卫惜行,你不必跟我们回程,立刻快马往药王谷去,请严神医来昆门替柳儿看病。”
车门外面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冷酷男子站出来应声。
小柳急忙喊道:“严神医不是正在给大傻……向大侠看病吗?怎么分得开身?我这问题不急的,不急的。”
“哼,你对他倒好,”何默然有些生气,又转头想想说,“不过严神医脾气甚差,惜行你去药王谷呆着,等向云天那小子看完后病后立刻请他赶来昆门,记住礼金备厚些,礼数要周道些,若是他骂你打你也需忍忍。”
“明白。”男子领命后拨转马头飞驰而去。
车夫甩了个响鞭,马车渐渐开始前进,车内相当宽敞,厚实的帘子挡住风雪,地上铺着羊毛毯子,脚边一个小暖炉让车内气温不至于太过寒冷,更备有软榻和茶几供坐车人休息吃饭,二傻舒服得趴在角落昏昏欲睡,小柳和小白虽觉得这种高级车新奇却也没敢到处多看,他们俩笔直地坐着,因为何默然正笑眯眯地坐在马车内和小柳不停地说她以前的事,试图唤醒她对“爹爹”的记忆。
“你娘最爱柳树,你出生的那年,正是三月春光最美时分,昆门种的柳树开花了,满天都是白色柳絮,就好像雪一般,美极了,所以她给你取名叫何柳……”
“你三岁时的春天,你娘就去了,你总是哭哭啼啼地扯着我的衣袖要娘亲,我只好骗你说娘亲去外婆家玩,于是你天天傻坐在门槛上说要等娘亲回来……”
“五岁的时候,我教你练武,你天资聪颖过人,一点便通,可是总是不爱用功,于是我拿板子吓唬你,说要打,结果你一哭鼻子我没忍心打下去,你这家伙就趁机越来越懒,差点气死我……”
“你七岁的时候,玩耍时掉下水,幸亏有人经过救了你上来,脑门左侧却磕了个小疤,莫惜心这混小子笑话说你从此破相嫁不出,你气得砸了所有镜子,谁劝都不听……”
“十二岁的时候,你开始爱美,胭脂水粉一样样学着往脸上涂,大家都说这样对身子不好,你却不管,还反过来说爹爹老顽固,我也只好随着你去,只是让采买的人将这些东西全部挑最好的上品买,免得弄坏你的皮肤……”
“十五岁,你爱和我吵架,任何事情我说东你非要西,在外头惹了一大堆烂摊子回来给我收拾,其实不是爹爹我想骂你,但你练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是仗着昆门权势在武林上瞎混,迟早要出乱子,到时候有不给爹爹面子的人出手狠狠教训你,就不是事后可以轻易补救的了……”
父亲的絮絮叨叨落在耳边,小柳心头不由有些酸痛,即使是贵为昆门门主,也依旧是个父亲,与天下大部分平凡父亲的心是一般的,不停地宠溺自己的孩子,即使是孩子有错有不好也要护着,而叛逆期的孩子总是不知珍惜父母的心,仗着宠爱,不停地用刀刺伤他们的心。
可是,若没有他们对你的爱,你那有伤他们心的刀?
面对何默然如此错爱,自己担当得起吗?
马车缓慢而平稳地行着,旁晚到了云城,何默然传声让人去给小柳与小白添置厚实冬衣,然后带着他们入客栈隐蔽一角用餐。
云城中云归客栈的五味鸡肉可称一绝,小柳吃得却毫无滋味,倒是二傻在旁边啃鸡骨头啃得很香。
正烦闷中,窗外传来一阵女孩子的喧哗声,她不由也往门外望去,却见一位身着紫衣公子,缓缓走入客栈。
记得曾有服装设计师说,没有气质千万别穿紫色,那是最容易穿坏的颜色。
可是眼前这位公子却将紫色的美丽演绎到了极致,他体态修长,略略偏瘦,细看五官虽非绝色,却偏偏全部组合得恰到好处,一双慵懒眼睛,更是将整个人笼罩在说不尽看不清的忧郁中,让人再也移不开视线。
就连素来不追明星帅哥不花痴男人的小柳心跳都不由快了几拍,连连多看了好几眼。
紫衣公子在客栈轻轻环顾一圈后,突然视线落在了小柳身上愣了一下。
小柳捧着茶杯暗暗发誓,当他眼睛看自己的同时,自己也给其他女孩子狠狠地剜了好几眼……
她正在感叹蓝颜皆祸水中,这位比偶像明星更具吸引力的紫衣公子却笑着走过来施礼道:
“何门主好,柳儿姑娘好。”
第二十四章 小白拜师
紫衣公子这一声何门主,除了女人外,就连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柳这桌上,顿时将何默然身份认了出来,议论纷纷。
本想低调行事的何默然只好拱手回礼:“清秋世侄,许久没见,你父亲尹掌门身体还好吗?”
“家父身子还是老样子,天寒时不时会咳,”尹清秋回答,“不知晚辈是否打扰了何门主与女儿出游的兴致。”
“也不怕惹人笑话了,”何默然摇摇头回答:“劣女前阵子出游不归,我是去接她回家的,清秋世侄又是往何方去?”
“药王谷,去替家父取些药,顺便看望向大哥,据说他身受重伤,何况家父天天唠叨我们几个儿子加一起比不上一个向大哥,一听说他受伤顿时关心得不得了,让晚辈都有些嫉妒了,不知谁才是他亲儿子。”尹清秋苦笑着摇摇头说。
“要不要坐下陪我共饮一杯。”何默然邀请,“记得你是海量,可惜已两年未曾共饮。”
“不了,晚辈曾立誓,杀死笑儿凶手一日不出一日不饮酒。”尹清秋拱手推让,眼中闪过一丝坚决之色。
“痴情是好事,但死者已往,也不可让自己太过伤心伤身。”何默然叹息,“笑儿确实是个好姑娘,也难怪你如此,楚门主一年来也在日日追查凶手,希望可早点水落石出。”
“可怜天下父母心,皆是一般。”尹清秋转身对小柳淡淡笑道:“柳儿姑娘似乎已经在外游荡一年了吧,以后应好好陪着父亲,免得昆门主担心。”
小柳见他笑容绽开,仿佛满天忧郁的乌云被清晨阳光吹散般,竟不由脸上泛起些许红晕,小白在桌下狠狠踩了她一脚,才回神赶紧胡乱点头。
尹清秋又问:“柳儿姑娘可有听过越门血案的消息?”
小柳摇摇头说:“抱歉,我没听过。”
何默然接口道:“我女儿因事故,一年前失去了记忆,正准备晚点请严神医来给她看看。”
“也是一年前吗?”尹清秋低头掩唇,似乎若有所思,“有没可能是杀害笑儿的凶手做的?”
何默然突然不说话,他转动手中的杯子许久后,缓缓开口:“如果……柳儿是被人所伤至此,我会让对方付出相应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