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柳寒蝉第14部分阅读
一柳寒蝉 作者:rourouwu
上次在昆门大厅说的谎话,不由眉毛抽搐了几下,没有答话。
筱尤以为他还在难过,于是良心发作,继续说道:“失恋是正常的,多失恋几次就习惯了,需要心理安慰劝说吗?我很有经验。”
“要!”肖没顿时乐开了花。
祝月亮亲爱的生日快乐!!(请殴打我吧,晚了一天……)
ps:明天起更新改为上午1点,敬请留意。
第七十二章 白瑾何在
银鱼调味只需放些许葱花和盐,用慢火清蒸后装盘上桌。诱人的香味四处发散,引得人直流口水。
肖没压根儿没考虑过客气二字怎写,饭菜刚摆定,他就拿着筷子直往银鱼冲去,夹了一大块,犹豫片刻又塞入筱尤碗里说:“刚刚谢谢你了。”
小柳知他心思,不由掩面偷笑,还给小白打了个几个手势,小白明白后也悄悄笑了起来。
“我平日讨厌吃鱼的啊,”筱尤被笑得莫名其妙,她轻轻地用筷子挑了一点鱼,嗅了会才放入口中,笑着说“咦?这鱼不腥,能吃。”
肖没见她一笑,立刻乐呵呵地往口中扒白饭,扒了好一会后方想起还没吃菜,赶紧回头去夹鱼,却发现那条小小的银鱼已经给吃得只剩骨头,小白正拿勺子给小柳盛鱼汤中,不由惨叫:“没肉总得给我留口汤!”
众人从窃笑变成了哄堂大笑。
月色已经降临,蝈蝈叫声此起彼伏,今夜无星,只有淡淡清风。
小柳安排大家今晚在此过夜,筱尤和自己一间房,肖没和小白一间房,小白却对和人一块儿睡颇有微词,于是又将他原来房间中的床搬了进去,变成两个铺位。
安排妥当后,擦亮火绒,点起烛光,大家聚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筱尤提议先回昆门查探,这个主意被大家驳了回来。
小柳从客观问题上考虑:“如果卫惜行控制了昆门,我们的实力不足,回去正好是羊入虎
肖没从主观上提出问题:“我没胆量再闯一次昆门,何默然肯放我性命,卫惜行未必。{君_子_堂?首_发?]”
筱尤不高兴地扁扁嘴道:“你们怎么知道一定是卫惜行控制了昆门?说不准根本就没这回事。”
“不能冒这个险,现在状况未定,”小白做出总结发言。“比起先回昆门。我认为不如先将惜缘师姐找出来,毕竟昆门无论是受控制还是没受控制,都已经事成定局无法改变。而惜缘师姐落入刘氓手中,恐怕会出事。”
“小白师兄说的一定没错。”筱尤贯彻她“帅哥一定正确”的人生观改变了原来的意见。
小柳好奇地问:“那个刘氓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要针对惜缘师姐?”
“那个人啊……”小白无奈地摸摸下巴,皱着眉开始说,“他是个超级麻烦的家伙,也不知道惜缘师姐到底是怎么惹上了他……我细细说与你们听好了。”
刘氓,绰号蝙蝠。没人知道他的出身,也没人知道他师父是谁。只知道他出现在武林中的第一战,就将威震西北地恒威镖局当家,在运镖途中一剑刺死,却没有取镖中任何财物。大笑着扬长而去。又过了一阵子,魔教中家财万贯地阴阳脸花猫儿被人用长枪钉在了丰城城头,旁边血书写着他的名字。两战成名,从此他成了正道眼中的魔道,魔道眼中地叛徒,就如同蝙蝠一般,两边都不靠近,两边都不讨好的怪人。
刘氓做事全凭兴趣,看人全靠心情。他觉得你好,那你就算是骂得他狗血淋头,他也要笑嘻嘻地和你喝酒,他觉得你不好,就算你再客气再礼貌对他说话。他也会揍你。也有可能会上一秒还与你喝酒。下一秒又看你不顺眼,将你丢出门外。因为这种怪癖,所以没什么人肯理他。
李惜缘在前两年雁山剿灭魔教一战曾遇上过刘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惜缘师姐那次整整过了两天两夜才回来,问她发生了什么,她死活不肯说。
筱尤听到此处,不由好奇地睁大眼睛问:“会不会他们在两天里发生了感情什么的?”
“谁知道。”小白摊摊手,“不过惜缘师姐从不肯提刘氓的名字。”
小柳接着问:“既然如此,那该去哪里寻他?”
小白道:“几乎没人和刘氓做朋友,不过幸好还有一个。”
朋友其实贵精不贵多,真正的朋友有一个就足够。
那个人是白瑾。
就如同没人知道刘氓从哪里来,惜缘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一般,也没人知道秦门出名的浪荡公子白瑾为何会与他成为朋友。
所幸小白和白瑾也是朋友,曾经一块儿出生入死的朋友。
“我们又该去哪儿找白瑾?”小柳继续问,“他地知名度应该比较好找吧?”
突然小白和肖没都不说话了,两人结结巴巴顿在了那里。
筱尤的脸突然红了,她小声问:“莫非真的和传言中一样,要去那种地方找他?”
对江湖事情知道得少之又少的小柳见所有人中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是白痴,急忙追问:“你们倒是告诉我一声啊!”
“青楼……”小白小声说,“他长期留宿丰城青楼。”他说完后抬头见小柳正睁大眼睛望着他,又赶紧摆手道,“虽然我和他关系不错,但我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你千万别想歪!”
“噢肖没故意地长长应了一声然后道,“一次都没去过?”
“我……我……”小白涨红了脸。
“我不怪你,”小柳笑了起来:“你就老实招吧,抗拒从严噢。”
小白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我就给白瑾他们拉进去过一次,不过很讨厌那种地方,所以什么也没做,很快就走了,后来他们知我厌恶烟花之地,所以也没强拉了。”
“我还以为小白师兄你是最正经的一个呢。”筱尤叹了口气,“没想到啊没想到……”
小柳若有所思地望着小白,看得他心里直发毛,赶紧叫道:“真地,就这一次,我什么都没做,你要相信我。”
“那……这回找白瑾就得去青楼找?”小柳坏笑着问,“那就是第二次?”
“我……”小白急忙抓住她的手,指着肖没说,“让他进去找好了,我们在门口等。”
肖没看一眼旁边的筱尤,连忙摆手,大义凌然地说:“我从来不去这种地方,一次都没有!”
“我听说你偷过丰城花魁身上的物件。”小柳不客气地出卖了他。
筱尤又再次惊讶地“哦”了一声,鄙夷地看了他两眼。
肖没要哭了。
第七十三章 再上青楼
到达丰城时,天空下起了朦胧细雨,将整条花街柳巷笼罩在薄纱中,和小柳从yy小说中读到到的青楼,周围都是穿红戴绿的姑娘满街拉客不同,也和当年青阳城的见到的小倌馆不同。这儿整条街非常狭小,道路皆是青石板铺成,两旁屋子布置淡雅,树木成荫,宛如深宅大院,并无人在门口走来走去,只有屋檐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和里面时不时传来的笑语声,宣告了这不是个平凡的居所。
能住在这条巷子里的姑娘,都是丰城一等一的头牌,轻易不见外人,平日的排场比富家的千金还要矜贵。
小白见小柳在好奇地探头探脑,满身的不自在,于是将她往回拉:“正经人家姑娘最好不要在这附近出没。”
小柳拍了一下他的手,怨念道:“为什么就你们俩进去,我们不能进去看,其实我觉得肖没给我化妆成男人还挺像的。”
同样好奇的筱尤在旁边跟着点头。
“胡闹!”小白气得狠狠一个暴栗敲在小柳脑袋上,大展夫纲骂道,“男人走路是肩膀用力,女人走路是腰部用力,你就算装扮得再像,这些身体天生的因素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若是敢进这种混账地方耍!小心……小心我……我休了你!”
“开个玩笑罢了……我还没嫁你呢,怎么休?”小柳抱着脑袋,见小白生气,赶紧低下头道歉,“其实这里面的姑娘也很苦吧……”
“还好吧,”正说着,肖没在旁边换了套华贵衣服走了出来笑道,“其实大部分是不为受穷而来的姑娘,特别是每年灾荒的时候。许多人家里孩子多难养活的。就将女孩子卖给人牙子换饭吃,即使是来肮脏地方也比饿死强,好歹保住一条命。也有不少爱慕虚荣的穷家女。图富贵自个儿上门的,还有些是被抄家贩卖出来的姑娘,至于给人贩子拐骗卖来地在小地方多,这种地方却极少,丰城地老鸦们犯不着为几个小钱冒和官府作对的风险。”
“你怎么懂那么多?”筱尤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坏笑着问,“你以前经常来吧?”
“胡说。”肖没低下头,“我小时候灾荒,邻居家的小姐姐就自个儿将自己卖了,换了几两银子给家里度灾,我地三个姐姐虽然运气好。(君子?堂?首?发?)没卖去这种地方,但是大姐嫁给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做续弦,虽然家境不错,待她尚可,但我知道她原本心里头是有人的……”
“对不起……”筱尤自知失言,再不说话了。
所谓生命高于一切只限于和平富裕的世界,在乱世饥荒中,生命就如纸一般薄,只要能吃饱肚子。其他都是废话。
老实下来的小柳和筱尤,看着肖没弄了些不知道什么的物品,在小白脸上东涂西画,硬是将他绝代姿容画得只剩三分,然后匆匆离开。走前交代她们俩人要老老实实呆在在茶馆等。
小柳看着自己未来相公和人手牵手往青楼奔去。虽然明白他们是有其他目的,心里依旧觉得阵阵郁闷。于是用阿q精神自我安慰:还有比我更贤良淑德地老婆么……这一次就算了,若是有下次,就让他跪键盘……不,搓衣板去。
小白在她刀子般的目光注视下,不由打了个寒战。楼的分割线
丰城七大胡同,有最美的酒和最美的花,可叹地是美景依旧,年华易老,往日的花魁罗莹莹如今从良而去,成就另一段故事。
七月天气还有些炎热,白瑾斜斜躺在玉石串成的凉席上,无聊地眺望窗外湘妃竹,打着哈欠。旁边伸来一只几乎没有任何饰物,却无瑕到让人心动的手轻轻地抚了一下他的脸,似乎想唤回他的魂魄。他回过神,一把抓住这只调皮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于是手赶紧缩了一下。
手的主人是沁心楼的任冰冰,亦是丰城现任第一花魁,她地脸除了将眉毛修成弯弯月芽外,不施任何粉黛,肤色却白腻如脂。她在浅浅地笑着,一对眼睛似怒似怨又似喜,回转瞬间仿佛已有千种媚态,偏偏穿的是端庄无比,任由左一层右一层的白色带暗花刺绣绸子和轻纱将整个人掩得除了脸和手以外,丝毫不露分毫,两相反差对比下,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有些……无聊了。”豪门世家出身的白瑾已经在此醉生梦死了三个月,突然生出些许厌倦。
任冰冰不拦他,也不求他,只是回眸看了他一眼,将手中花茶轻轻吹了几口,递上笑道:“无聊了你随时可以走。”
“可是有你在,我舍不得走。”白瑾望着她,眼中似乎情深无限。这个女人很聪明,她知道有些男人绝对不能求,总要留着三分空隙,才有更好的转弯余地。
所以他喜欢任冰冰,不光是因为她地美貌和才华,还有她地聪明,若是不小心,就会连心都偷去,但他不能被偷。
屋外传来喧哗的声音,白水晶串起地门帘被掀开,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闯了进来,他没说话,满屋子美人风华却被他掩尽,后面进来的另一个年轻人虽然衣裳华丽,却成了满屋中最不起眼的人。
白瑾叹了口气,喝光了手中温茶,无奈地说:“小白,我觉得你易容的效果不大,而且闯入别人正在寻欢作乐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妥。如果你喜欢这儿,就提前说声,我下次请你。”
“少废话,”小白懒得和他客气,直接大大咧咧地往太师椅上一坐,“我是来找你有事的。”
“有事?”白瑾笑了起来,对旁边的任冰冰说,“去将你们经验最丰富的姑娘叫来,这位大爷是雏儿,恐怕是来学习洞房花烛之道的。”
“胡说八道!”小白气得脸色发青,差点跳起来。旁边肖没忍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说,“待我晚点告诉小柳去,你为了她来这儿刻苦学习……哈哈!!”
“你敢!”小白脸色开始发黑。
任冰冰笑着站起告退,她知道白瑾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想和对方单独谈话。
“不和你开玩笑了,有事快点说吧,”白瑾觉得再刺激小白下去,他就快挂了,不由摇头道,“哪有你这种男人,也老实过头了些吧?”
“蝙蝠刘氓,你知道在哪儿吗?”小白开门见山,不与他嗦。
“知道,”白瑾慢悠悠地说,“但我不说。”
“他绑了我的师姐。”小白见他如此态度,有些生气。
白瑾却不恼怒:“又不是绑了你老婆。”
“绑了我老婆你现在就不是在坐着喝茶,而是给我刀架脖子抬出去了。”小白忍不住冷笑了下,“还是兄弟就告诉我刘氓在哪。”
“你是兄弟,刘氓也是。”白瑾伸出他漂亮的手指,摇了摇,“不能为了兄弟出卖兄弟,更何况你已非昆门中人,你师姐自然也不是师姐了。”
“白瑾,求你。”小白站起身,认真地看着他,“昆门有难,我不能不管。”
“这个……”白瑾略略犹豫。
小白趁热打铁道:“刘氓这次强虏我师姐,也不符合你平日怜香惜玉的作风吧?如果他没伤害师姐,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也罢,”白瑾叹了口气,“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但是有条件。”
“说。”
“等见到刘氓后有必要我再说。”白瑾狡猾地笑了笑,“你答应吗?”
“你一肚子坏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小白疑惑地皱眉道。
“总之不会是伤害你们的。”白瑾保证。
小白思前想后,最后咬牙回答:“好!走吧。”
“别急,起码喝多两杯茶,听完任冰冰姑娘弹的琵琶再走啊。”
“等什么!小柳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小白和肖没使了个眼色,一块儿上前架着他就往外走去。
远处琵琶声响起,似怨似泣,隔着沁心楼的水榭传入耳中,肖没不由低声问道:“你要不要去和任冰冰姑娘告别一声?”
“不必了。”走出大门后的白瑾仿佛变了另一个人,扯开两人抓住他的手,脱落了围绕身上的脂粉气息。
“这样不太好吧。”肖没看了眼琴声传来的方向,“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喜欢?”白瑾突然笑了,斜望了他一眼,“此chu女人怎有真心?你在开玩笑吧。”
说完后他大步离开了沁心楼,再也没有回头。
身后琴声猛然拔高,突然又静了下来,宛如一声叹息。
第七十四章 惜缘无缘
正在小柳他们与白瑾汇合,打点好包裹准备去通缉蝙蝠刘氓的时候,李惜缘到底在做什么呢?
真相只有一个。
隐蔽的山谷内,建着竹舍茅屋,泉水传过竹子做成的玲珑水车流过屋旁,进入种满荷花的池中,此时盛夏,荷花开得灿烂,中有锦鲤穿梭,一切布置得仿若仙境,足以显出此间主人的巧手与心思。时不时有小松鼠、白兔等动物从山上过来探头张望,却很快给一阵阵可怕的“狮子吼”惊走。
“你他妈的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你这混蛋!”
闻声而辨,显然是头母狮子,可是狮子凶猛,不畏死的勇士多得是,眼前就有一个。
刘氓一手端着个白瓷碗,一手拿着个勺子轻轻翻滚吹着里面的药水说:“这是老子的家,爱滚不滚与你无关。”
“那我滚!”李惜缘躺在床上,全身伤口给包扎得像个大粽子,一脸病容想努力地挣扎,可惜全身|岤道被封,没有丝毫力气。
“你是要自己乖乖张开嘴巴喝药,还是要我再捏着你鼻子灌下去?”刘氓吹凉了勺中的药,软硬不吃地笑着问。
“我……”李惜缘想起昨日给他压着灌药的苦头,不由犹豫了起来,却又抹不下面子在此人前认输,只是将眉头皱了又皱。刘氓换了正经神色,将药碗轻轻递到她唇边,温柔地说:“喝吧,不喝你的伤好不了。”
李惜缘盯着碗中药物许久,终于将它喝下。药的味道很苦,热度却恰到好处,喝入口中不冷也不烫,让她对刘氓的细心稍稍感激了一下。
回头一想。对绑架自己的人感激?天大的笑话!
突然发现自己起了怪异念头的李惜缘在心中摇头。急急将药水几口喝完,却不由呛了下,咳嗽了起来。刘氓立刻轻拍她的脊背。君子堂?首?发?替她顺气。
“呀呀,那么大个人怎么就像个小孩子似地,喝个药还能呛着。”刘氓秉着能把死人气活地嘴巴,专挑她软肋下刀子,“若下次再喝那么急,我就用嘴巴喂你。”
李惜缘气得满脸通红,什么风度都不要了。见他伸手过来给自己擦唇边的药汁,立刻狠狠一口咬下,只想从这混蛋身上撕块肉下来吞肚子里。
手被咬得很狠,沁出丝丝鲜血,刘氓看着她的动作。反而更高兴了,他将另一只手伸了过去,捏住了李惜缘地鼻子,然后以逸代劳地等着,直到她无法呼吸,肺中空气渐渐减少,终于不甘心地放开嘴巴。
“我以为你一直都很聪明,”刘氓舔了舔手上的伤口,将它放在唇边。就好像轻轻吻上了她的唇,“不对,你只是看起来聪明,其实蠢得很。”
“是的,我很蠢……”李惜缘侧过身。再没有说下半句。
“你最蠢的事。大概就是当年对我没迅速下狠手。”刘氓轻佻地笑了起来,笑容中掩不去眼中的落寞。“而我不会放过你。”
“昆门……放了我,让我回去,”李惜缘停顿了许久,终于轻轻地说,“求求你,昆门有危险……”
“你……你哭了?”还准备嘲笑下去的刘氓突然止了笑容,他看见晶莹地泪水从李惜缘眼中渐渐滑落枕头,于是急忙去旁边的柜子中翻出条手帕,给她擦了起来。
可是……为什么女人的泪水可以那么多?怎么擦也擦不完?
出江湖以来对什么都抱着无所谓态度的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
他做什么其实都无所谓,因为此刻的李惜缘地眼里已没有任何刘氓的身影,她的脑中只有何默然的身影不停飞速盘旋,搅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碎了。
回忆不断涌来,仿佛将人吞没。
那是二十一年前的夏日,年方五岁的李惜缘失去唯一的父亲,被迫流落街头,小小年纪无以过活,正在犹豫是选择跟乞丐老大扒窃还是投靠青楼混口饭时,遇上了何默然。他穿着白色的长袍配着长剑,笑容温润如玉,举手投足比戏里的贵公子还要优雅几分,引得旁边姑娘纷纷侧目。
李惜缘同样也侧目了,唯一不同地是姑娘们看帅哥,她看的却是帅哥无意间露出一角的荷包,沉甸甸、圆鼓鼓,仿佛无数个肉包子在对她挥手,于是饥肠辘辘的她忍不住动手做了回小偷。
何默然轻而易举地捕获了她,万没想到的是,他说有错必惩,丝毫不怜惜她年纪幼小,而是狠狠地打了一顿屁股,打得她哭爹叫娘,然后派人送去昆门调教,当时还傻乎乎地自己还以为昆门是青楼……当看见何默然地妻子菱娘和蔼可亲地让她去学着打扫等琐事后,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错得离谱。
何默然打了她,也救了她的命,当发现她天资聪明后,更是不嫌弃她地过去,收为弟子,传授上乘武艺。在八岁正式拜师的那一天,李惜缘突然发现自己的师父长得真的很好看,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好看。
她几乎是迷恋上了师父,迷恋他的相貌,迷恋他口硬心软,迷恋他的姿态,迷恋他的一切,甚至包括他对待妻子的万般柔情。
直到十五岁初解人事后,她才发现,这或许是爱。
她同时也知道,这份爱永远只能默默地藏在心里,决不能说出口。因为师父的心里只有菱娘,无论她是生是死,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想明白所有的一切后,她削了长发,在师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发誓终生不嫁,只想入门成为亲传弟子,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为武痴狂或是对男人天生绝缘,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爱一个人,就对他全心全意的好,却不一定要让他知道。
当师父给她起名叫惜缘的时候,她忍不住笑了,因为她注定此生无缘。
后来,李惜缘成了当年几乎所有弟子里唯一一个真心喜欢和照顾何柳的人,就算她再顽劣,再过分,只要想着她身上有师父的血,脸上有师父的影子,她就无条件地去帮她处理麻烦,心里从无怨言。
当何柳失踪的时候,她见师父几乎急白了头发,于是悄悄四处找寻,当何柳回来后变了一个人,乖巧懂事,让师父减少了许多烦恼,她在心里也不由暗暗开
何柳要出门参加相亲大会的前一天,师父悄悄地来找过她,告诉她昆门要出乱子,请她带柳儿离开,离得越远越好,若是事情可以解决就回来,若是事情发展到他无法控制,就与柳儿一块藏起来。
临走的时候,她问师父为什么信任自己,师父很久后叹了口气说:“我唯独,不愿意相信你背叛。他没有继续解释,于是李惜缘没有问下去,只是坚定地执行了他的命令,将柳儿带走。
走的时候,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昆门将再也回不来的直觉,看着师父的脸,心里很痛很痛,痛得想哭。
她不能哭。哪怕是师父真的不在了,她也不能哭。
因为师父给她的命令是保护何柳。
如果何柳出事了,她也不会哭。
因为她会马上去死,这世上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事和人了。
可是现在这样被人囚禁,无法动弹,更不知何柳下落与安危,算什么处境呢?
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于是她终于哭了……
却不知,她的眼泪流入了旁边桀傲不羁的人心中。
第七十五章 蝙蝠刘氓
刘氓喜欢杀人,尤其是杀死不顺眼的人,更喜欢杀死一些假惺惺的武林伪君子,哪怕是惹上一身骂名也无所谓,甚至被人越骂他会觉得全身越舒坦。
杀人杀的多,他见过许多人的眼泪,有哀求饶命的,有痛苦悲哀的,亦有楚楚动人的,遗憾的是他从来不会为这些眼泪所动,更不会因对手哭泣而饶恕他们的性命。
可是今天,出道多年的他终于动摇了。
因为他从没想过性格刚烈如男人的她会哭,像个普通娘们一样哭。
哭得他心肠直发软。
还记得,两年多前,他将眉山派掌门的人头送回眉山,惹起武林众怒。五大门派纷纷派出高手来追杀他,这场紧张刺激的赌命游戏最终将他逼到了雁山。
身中十几道刀剑伤,他居然没死,还使了几个小诡计,摇摇晃晃地冲出重围,本以为就此脱险,没想到遇上了昆门的高手。
所幸高手只有一个,她身穿男装,头发极短,举手投足间满是帅气,有着阳光般耀眼的光芒,抢眼得不由让刘氓心脏跳慢一拍。细细看去,却发现对方的喉结与走路腰身与男人有异,竟是个女子。
这女子轻松地玩弄手中长剑,仿佛已将他的性命掌握股掌间。
刘氓不由笑了起来,对于要杀死自己的人,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于是无力抵抗的他豪爽地大字型趴在地上说:“过来,砍吧。”
“我不过去,”总是打扮成男子的女子笑了笑,灿烂笑容比太阳更让人炫目,她盯着地上人缓缓开口,“你手上握了支流云针,我若过去,就要挨刺了。”
“哈哈。被发现了。”被识破诡计的刘氓却大笑了起来。他摊开右手掌心,将一枚闪着幽幽蓝光的小针丢落地上,“现在可以过来了吧?”
“另一只手上也有。”女子依旧没有上前。而是指着他的左手说。
刘氓终于叹了口气,缓缓丢下了另一只手上的毒针。
女子见暗器丢尽,终于走近,看着他却拿剑比划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刀子好,于是成为待宰猪肉的刘氓不高兴地再问:“怎么?莫非还怕本大爷地血污了你地剑?”
“我比较少杀无抵抗的人,确实要研究一下。{君_子_堂?首_发?]”女子将刘氓轻轻扶起。然后用一根长针指向颈后,这里杀人几乎没有任何痛苦。
“为什么挑这里下手?”刘氓的脑子似乎秀逗了似地问。
“眉山派掌门近年来霸占了周围渔场收益,让许多渔民活不下去,你杀了他是件好事,可惜师门下的命令是要我杀你。不得不听。”女子耸耸肩,口气中竟有几分惋惜。
“本大爷杀那个窝囊废不是为了给渔民报仇的,你感谢错人了。”刘氓闻言,有些不高兴起来,他的心却突然对面前女子起了些许好奇,“你的名字是什么?”
“随便你怎么说,我做事不用你管。”女子说完后又停了一阵子,似乎在思考,最后终于将自己名字告诉了眼中快死的他。
“李惜缘。”
“你惜缘?”
“不。是李子的李。”
“无所谓,我会记住你地名字,”刘氓笑得十分得意,他缓缓抬起头对她说:“因为……本大爷还死不了。”
寒意袭满全身,李惜缘顿时发现有些不妙。急忙抽身后退。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刘氓的口突然张大,里面射出一根银针。刺入她身上,巨大的麻痹感迅速席卷神经。
李惜缘瘫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挣扎着站起,还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嘲笑地说:“我一向准备三根银针,还有,我的伤没你想象中重。”
只是第三根不是毒针,而是见血则化地麻醉针,毕竟刘氓再怎么狠,也要考虑自己误服毒的可能性。
形势在瞬间逆转,刘氓拾回了地上的毒针,在李惜缘眼前比划:“嘿嘿,丫头,这回该我研究在哪里下手了,先把脸割了可好?”
李惜缘用力想挪动自己的手指,却只能轻微抖动,最终她放弃了挣扎,只是冷冷地说:“请便。”
这番淡然态度倒是让刘氓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被轻视的恼怒,他拾起李惜缘的手笑着问:“如果你求饶,本大爷就放过你如何?”
“昆门中没有向敌人求饶的家伙。”李惜缘无所谓地说,“你爱杀爱剐都随意吧。”
“你莫非以为老子不会动手?”刘氓这辈子没见过这种软硬不吃的女人,骨子里地残忍因子发作,他终于发狠拗断了她右手一根手指。李惜缘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面色并没有太大动摇。
动摇了的却是刘氓,他在拗断对方手指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后悔了,总觉得眼前的女人,似乎和别的不同,让他心中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有些舍不得地感觉。
既然舍不得,就放过她。
刘氓犹豫片刻,就有了决定,他转身准备离开,却未防变故突然发生。
地上李惜缘没受伤地手喷出一股轻烟,等原本已放下戒心的刘氓发现是迷烟时已经晚了,迷|药迅速蔓延全身,逼得他直挺挺倒下,再也无法动弹,和同样被麻翻地李惜缘大眼瞪着小眼,变成一个哭笑不得的局面。“喂……你不是已经给放倒了,怎么还能放迷烟?”刘氓忍不住问。
李惜缘“嘿嘿”一笑,不客气地说:“我手上本就握有软香罗,你刚拗断我右手手指的时候,我左手轻轻抖动一下,弄开迷|药的盖子。”
“你真卑鄙。”刘氓笑道。
“彼此彼此。”李惜缘回敬。
“老子好倒霉,倒下的位置好差,脑袋碰到石头了。”刘氓抱怨。
“滚!”李惜缘顶了回去,“你的大腿还压着我,不要脸!”
“靠!你不爽就自己移开去!”
两个人拌着嘴,互相警惕地望着对方,他们都在赌,赌对方迷|药的效力有多长,先动的人先赢。
李惜缘明显劣势,毕竟她自己放出的迷烟是连自己一块儿命中,但她还可以多赌一样,如果有人在这段时间内发现他们,就是她赢。
毕竟蝙蝠没有朋友。
于是她放开嗓子喊救命,声音非常嘹亮。刘氓却在旁边贼笑着说:“只有尖叫时嗓子还像个女人,你喊吧喊吧,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这儿荒山野岭的,就我们孤男寡女,小心到时候你名节毁了没人要。”
“鬼才嫁人。”李惜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呐喊,声音在空旷的野外扩散,却只得到回音和旁边刘氓的大笑声。
他们所处位置太过偏僻,李惜缘一直叫到嗓子快要嘶哑,直到夜幕降临,都没有人经过,两人又不敢睡着,于是继续胡扯。
刘氓吓唬道:“呆会说不准会有狼来,把我们吃了。”
李惜缘压根儿无视:“和你同归于尽也不赖。”
“真感动,你居然想和本大爷做同命鸳鸯。”
“滚!”
周围传来不知是什么的野兽吼声,树稍给风吹得摇摇晃晃仿若鬼影,蟋蟀鸣叫响起,满天星光如银沙般洒落丛林,落在旁边女子的脸上,刘氓好奇地看过去,却见她不哭也不闹,只是不说话的时候静静看着星星发呆,心中慢慢浮出些许好奇,想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你知道有颗星星叫大熊吗?”他难得正经地和她说星星的故事,说各种奇闻逸事,想逗她开口,可是她始终没有说太多,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理自己。反而是故意气她的时候,她反驳起来的话语和样貌都会可爱许可多。
于是他干脆故意气她,一直气,气得她半死不活,看着她表情随着自己话语变了又变,好玩得不得了,甚至有些想一直这样和她呆下去,直到厌倦了为止。
两人迷|药都是优质产品,在不能动弹中,居然过了两天,是刘氓先动了。
于是李惜缘认命地闭上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可是刘氓没有给予她预想中的死亡,而是给她取来了清凉的泉水。
一滴滴,滴入干枯的唇间,带来了生命的活力。
她不解地望着眼前的人,他却只笑笑说:“你的命,先寄下,我将来再取。”
说完后就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看似帅气的背影,让人心中不是滋味。
不过李惜缘不知道的是,离开后的刘氓着实后悔了三天,他不停抱着脑袋想当时干嘛冲动犯傻走了,反正流云针上麻药还有,只要给对方补上一针,就不用担心自己伤重不是她的对手,可以抱回家去慢慢研究。
要好好研究自己心里对她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反省后的他暗暗发誓,如果有下一次机会,就一定要抱回去好好想想。
所以,当见到李惜缘被围困的时候,他真的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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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木簪
白瑾并没有直接带小柳他们去刘氓的居所,他先悄悄用飞鸽写了封信诉说原委,接着才带着人上门。
这一路又折腾了五六天,为了避免乘车浪费时间,小柳骑马技术突飞猛进。让人不得不感叹逆境才是学习的最好时机。
唯一遗憾的是,她的双腿内侧给马鞍磨破了皮,导致一连几天走路的姿势都有点像只鸭子,惹得小白心疼不已,又不好多关心那种敏感地方的伤势,只得在古凤镇上小歇整顿行装的时候,悄悄让筱尤帮忙送药给她擦。
筱尤一边送药一边笑:“你这阵子走路就像你以前和我说的那个什么漫画故事一样,叫唐老鸭?那个地方要我帮忙擦吗?”
“呱呱要,”小柳黑着脸叫了两声,得知药品来历后,终于明白了这段时间小白“不正经”的眼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药敷上皮肤,带来阵阵清凉,疼痛好了许多。小柳重新穿好衣物,又听筱尤说古凤镇的首饰匠手艺一流,她既想买根簪子又害怕一个人外出,于是请小柳陪她去客栈旁边的栖凤楼购
小柳不爱首饰,本想将这个好机会让给肖没,没想到去敲他房门却发现不在,而白瑾和小白也不在各自房中,三人都不知去向。
于是她只得自己陪筱尤去买簪子,没想到入了栖凤楼后,不爱首饰的自己都给看花了眼,银桃花顶簪、金厢倒垂莲簪、金厢猫睛顶簪、金点翠梅花簪等,筱尤像只猴子似的,捡了东边的又放不下西边的,插得满头簪子比来比去,最终还是在小柳的建议下选了只简单精巧的盘丝银梅花簪。
付款后,她兴冲冲地问:“是不是我带这只簪子最好看?”
小柳摇摇头。老实说:“是那只簪子最简单。不阻碍行动,莫非你打算让敌人被自己姿色迷昏眼,然后忘记攻击我们吗?”
“你真没情趣。”筱尤郁闷地撇撇嘴。|???网友上传?\&039;\&039;君子堂\&039; ?|又盯着黄金镶翠并蒂莲簪子流口水去了。
而小柳的眼光也被角落一只木簪子吸引了过去,那只簪子和周围金银首饰不同,线条非常简单流畅,只是雕着几根缠绕在一起地藤花,很有古朴风味,店家见她眼光落处,十分伶俐地上前介绍道:“姑娘。这簪子是一年前有个落魄地大侠放在此处寄售,据说天下独一无二,你可以拿出来看看,它可是有大妙处。”
小柳点点头,店家立刻将簪子取出。然后扭动簪身上一个机关,竟从中抽出一把散发着寒光的钢刀,狭窄的刃身十分锋利。
“姑娘,还不止如此,”店家见小柳看得几乎痴迷,又笑起来,他轻轻旋开簪上藤花,里面竟是中空,抽动旁边地藤叶。可以见到一个小孔,直通刀身,“这里可以灌东西进去,然后抽动旁边的机关,液体就随着刀身流下。从顶端的小孔排出。”
这……简直就是杀人放火的利器!以木为簪。是取其厚与钝,让人觉得是不值钱与没攻击性的物品。以钢为刀,取起韧与硬,若是攻击颈后、人中等位置,此刃应该可以置人于死地,若是在里面灌上毒药等物,更是持久性的杀人毒器。何况外表以藤花为身,用纠缠的枝叶遮掩起抽刀口,两朵稍微向外地花,正好成为刀柄,构造十分巧妙,让人很难发现内有玄机,设计此物者绝对是天才,已经有些现代注射器的雏形了。
小柳没有多想,问明白此物绝对只有一根后,立刻将身上小白给她的所有钱全部掏出,败家地买下了这根簪子,因为发簪是所有女性必备之物,若是危急时,说不准可以用它脱困。于是她立刻取下头上原本的银簪,换上木簪,揽镜自照,却也十分美丽,精致的雕工不像是简陋之货,挺符合自己一贯打扮准则,不至于让人起疑。
筱尤没见到簪子里地刀,只是看着她的脑袋说了声还挺好看,应该很便宜吧,又劝她别太节省后,就踏上了归程。却发现白瑾、肖没、小白三人正坐在客栈旁边的酒馆中喝酒,还小声争论着什么。
突然,小白一声怒吼站了起来:“谁说我将来是怕老婆的!胡说八道!”
小柳给惊得差点跌倒在地,筱尤掩嘴笑了笑将她拉近了几分细听。
小白带着几分醉意继续说:“将来!当然是我当家,家里大事是我说了算,她只要乖乖听我话就好。”
肖没耻笑道:“就凭你现在嘴巴上说得响?说不准醒来后小柳河东狮一吼,你就乖乖跪搓衣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