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一夏晴深第3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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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夏晴深 作者:未知

    我们还会在一起吗?我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我们都有一颗执着的心,和相爱的勇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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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随生手记

    漠漠轻寒二月天。

    我的娘亲就这样躺在破庙的稻草堆上,无声无息地死去了。我浑身血液凝固,连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那日她把我推给了那白发男子和现在站在我身边的女子时,大概就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吧,她不想我也像她一样在穷困潦倒饥饿贫寒中离开这个世界。

    那女子葬了我娘,站在那个新坟前,她想要放下银子就走的时候终于因为怜悯而牵起了我的手,带着我离开了绵远。她让我叫她姐姐,我摇摇头,我说从你带走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娘。

    她答应了,她看上去也不过是双十年华,长得很美。不浓不艳,清秀淡雅,笑起来时眼神温柔细致,似有春风细雨拂过你的脸面。她不知道,一开始时我总是惴惴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丢下我一个人,像我娘一样……

    但是到了隐士村,建好了花月草舍,她开始照顾我,教我识字,为我缝补衣服,我的心就渐渐坚定下来,也明白到,她是真心待我的。于是,那一声“娘”,我喊的真心诚意。

    腊梅花开的这日,朴实的村民们开始踏进了草月花舍的药庐。

    可是不久之后,隐士村的生活开始有些乏味了,村民们来草月花舍来诊症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娘总是很忙碌,但是她的脸上常带着淡然的笑容,当我提出要跟李二伯夫妇上山送菜时她也没有拒绝,只是叮嘱我一番就是了。

    真觉寺的僧人很多,这一天偏偏让我遇上了寺里的大师正为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剃度,那男孩的法号叫觉明,他看见我坐在一方大青石上玩竹蜻蜓时就跑过来跟我聊上了。他还请我吃了他家里人捎给他的杂粮馒头。

    回到草舍娘忽然问我有没有在寺中见到什么特别的人,我不明白她的神色如此激动而忧伤,只是摇摇头,看着她脸上惨淡的笑容,我想,定是有什么人什么事让她这般神伤。

    这一日,天气晴好。

    在真觉寺,我到处找觉明玩,可是他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找了好几个禅院都见不着人。

    不知转到了何处,面前仍然是一间青砖灰瓦苔痕上阶绿意盈染的禅房,我本来想转身就走,但是忽然有一样物事闯入眼帘。定睛细看,那禅房旁边一堵破败的墙上竟然嵌着许多只排列整齐的草编蜻蜓,有些已经变黄,有些却依然青翠。长长的竹篾直入墙体,风一吹,那些个蜻蜓上下晃动,似要振翅欲飞。

    我走过去踮起脚尖,刚能摸到最下面的那一只,一用力把竹篾扭断,看着拿在手里的草编蜻蜓,心下窃喜。忽然听到禅房的门吱一声开了,我连忙慌不择路迈开脚步就往前飞跑,一直跑出了山门。

    在山门扫着落叶的觉明见了我手中的草编蜻蜓,惊讶地问:

    “这不是梅居士的草编蜻蜓?你怎么要得到的?我上次问他要一个他都拒绝了呢!”

    我很窘迫,勉强笑了笑,赶紧跟着李二伯夫妇下山了。

    第二天,我进了真觉寺后又悄悄地溜到上次的那间禅院,这天天气晴好,连风也不怎么大,墙上的草编蜻蜓依然故我地微微颤着,禅院的门是闭着的。我装了两声鹧鸪叫,发现没有什么动静,于是从树后走出来站在那堵墙前,伸出手去又想要拔下一个蜻蜓。

    眼前忽然有细小的东西闪过,还没有碰到蜻蜓的手不知被什么击中猛地一痛,低头一看,竟是一颗小得有如红豆的石子。一个温润的声音不徐不疾地在背后响起:

    “原来是你偷拿我的蜻蜓!”

    我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转过身去,想好了一堆可怜的说辞,可是一见到面前的人的时候,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我该怎么形容?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衣衣袂飘飘,墨发以一根黑色发带绾在脑后,双手负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那张脸堪比三月桃花风流而不失温文儒雅,一双凤目瞳仁暗褐有如琥珀润泽光芒内敛,更不要说那饱满的额和眉宇间的凛然贵气了。我讷讷地说:

    “对不起,是我拿的。”

    “还想要吗?”他薄唇微微抿着,问我。

    我迟疑地点点头,他手指一弹,手中的一只草编蜻蜓竟然飞向我身边的高大的黄槐树,竹篾应声嵌入高高的树身,他说:

    “想要,就拿给我看!”说完他就径自走回禅房,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抬头望着那草编蜻蜓,它离我太远了,我就是扛了凳子来站再跳也够不着它。可是我一想起刚才那人眼里的冰冷和不屑,咬咬牙便开始爬那棵黄槐树。树干上绝少枝桠,我的手勒住树干几乎都划出几大道口子来了,我不记得摔下来多少次,只记得最后一回我的手已经痛得有些麻木了,禅房的门咯吱一声开了,刚好这个时候我一手抓到了那只草编蜻蜓,听到开门声一晃神便重重地摔到地上。

    他望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愉悦。

    “你叫什么名字?”他让我坐在禅房门口的石凳子上,我迎上他的目光,说:

    “我叫随生。”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姓夏,夏随生。”

    他怔了怔,口中无意地重复着那个名字:“夏随生?谁给你改的名字?”

    “我娘。“

    “哦……“他的语气中竟然有些许失落,我看不得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我把那看成是毫不在意的表情,于是我急急地说:

    “我娘长得可美了,心地又善良,隐士村的村民们都喜欢找她诊症!“

    “诊症?你娘是大夫?“他的俊眉轻扬。

    “是啊,她医术可了得了,不过,我就要添一个小妹妹了。娘整天都很忙,没有空陪我玩,所以我才上山来……“

    “哦……”他轻轻发出了一个音,好像是在自嘲。

    第二天我拿着食盒上山时,他看见里面的红豆莲子汤,冷淡的神色终于像春阳回暖冰霜消融一般。

    “你娘姓夏?她很年轻,双十年华,我说得可对?”他问。

    “你怎么知道的?”我讶然。于是我告诉了他绵远城发生的事,他听着那些过往,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他唇间有一丝不易发现的颤抖,他说:

    “你说,她就要给你添一个妹妹了,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他的眸光潋滟,暗褐色的琥珀晶体中有温暖舒心的笑意流出。

    他看看我满身的伤痕,嘴角一弯,问我:

    “随生,想学武功吗?”

    我瞪大了眼睛问他:“就是那种可以把蜻蜓打进树身的武功吗?”

    他摸摸我的头,“就是那种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的武功。”

    我答应了师傅,每天到禅院来,也答应他保密,不告诉我娘。不知为什么,看见这样的优雅从容芝兰玉树一般的男子,我总会想到我那清雅恬静的娘亲。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合衬啊!

    所以那天我在药庐门口听到孙子俊对我娘的无礼冒犯之后,我实在忍不住心底的那道怒火,冲进去把他推倒在地,我本来想大声说:你也配么?只有我师傅那样的人才配!

    终于,半月之后的一个清晨,我竟然在草月花舍看见我师傅脸色铁青地抱着我娘,冷着声音让宣平马上去请大夫。她双目紧闭,手中攥紧了一枝殷红的野山梅,那红色花瓣破碎凌乱地压在他雪白的衣襟上,如他脸上的神情一般惊心。

    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温柔而带着些焦虑,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听着,忽然明白到这个如风清如朗月的男子眉宇间淡淡的郁结所为何来。我的娘亲,在山下苦苦等待的人是他吧,哪怕见不到也要为他扫净落叶候在这一方陌生水土……

    大夫说,她只是过于疲累气血不足才昏倒的,休息一夜明日就该醒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而宣平叔叔和杏花姑姑还是跪在一旁不敢起来,师傅并不看他们,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他们站起来默默无语地退了下去。我离开时还见到宣平叔叔守在门口的暗处,然而脸上没有一丝怨恨疲惫,反而神色愉快精神充沛的样子。

    我真是很好奇,我的师傅,他到底是什么人。

    回头看他一眼,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身影有些模糊,他坐在榻上垂首看着她,一动不动的,穿过他手指里的是她缕缕的黑发。他的容颜这一瞬看上去竟有些沧桑和疲倦,然而嘴角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微笑稍稍上扬,眼中的怜惜和宠溺在柔和的光芒中居然显得那般的令人神往遐想,不知他在用如何深的心意爱着这个天真率性的女子。

    昏黄幽暗下他的身影,就这样定格在我的记忆之中。

    许多年以后,当我为着那个我不知道为什么疯魔了一般去念着她想着她的女子而费尽心思百转千回时,我才恍然了悟,原来这就爱,那一件让人疯狂的小事,却会倾国倾城,倾倒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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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别梦了无痕承中(一)

    风来吹叶动,风去畏花伤。又是一年暮春至,司马承中推开门,走了出去 。莫为垂了手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他知道侯爷又要到那个院子里去了,早早嘱咐了人在那里摆上小茶几。院子里稀落的几株桃花还在零零碎碎地看着淡粉的花朵,偶有几朵跌坠在桃树下的长条石凳上。

    “侯爷,肃王在真觉寺落发,您,不要去看看他吗?”莫为知道自己的话说得不是时候,可是他更不忍心看着自己以喜怒无定闻名京城的主子如今一脸的寂寞感伤。

    “看又如何,不看又如何?肃王若不走到这一步,当今皇上如何能放心?”司马承中苦笑,自东庭和屹罗修和以来已经两年,东庭已经今非昔比,这都有赖于那上位者励精图治。可是,他也有算不到的人,司马承中想,当天下都到了自己手中而自己连她的影子都不再能看到时,不知道司马辰恒有否后悔过。

    而自己,早早就后悔了。

    后悔在歧安时用尽手段把她带回京城,竟使她重遇司马继尧;后悔被她的琴音所动误入情途,后悔追逐着她的一颦一笑有如疯魔。他早就知道她是女子,在品花楼匆匆一见,未满十六的她身量未足,虽一身男子衣袍,可是眼角眉梢尽是聪慧伶俐,被他盯着时眼中也只有受惊而无畏惧。难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在碧湘楼船上每日吃下那那些难吃的瓜果皮只是为了博她舒心狡黠的一笑?她像只小狐狸一样拿她所谓的小手段在算计着他,而他,居然也在享受着她的算计。

    他没有把司马辰恒放在眼内,因为他清楚地看见了,她看着司马辰恒时眼中只有看到世间美丽事物的迷恋和崇拜,他甚至留意到,她看着辰恒的眼睛时总是若有所思,似在回忆着什么人。

    他还记得,那时见她捋起裤管使劲地踩着盆中衣服时,她脸上微微透红额头沁汗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发了疯了竟让失去理智地走上前去板着脸抱起了她。她的身子很轻,似是被他惊吓到了,他抱起她绵软的身子坐在这石凳上时心里满满是怜惜的情意,可是她不知道,也不留意他给她穿上鞋子时那种小心与宠溺。

    他司马承中这一生何曾给哪一个女子这样的伺候?他对她的这种情意,京中有多少女子在佛前求了三生都求不来,他就不相信她能无动于衷。他的人,他的身份,他就不相信不入她的眼。

    直到后来在天香楼,他亲眼看见了她瞪着司马继尧时的神情,才幡然醒悟她究竟把谁看进了心里。他的骄傲在那一瞬无声崩溃,要知道他常跟随肃王出入秦楼楚馆,不知有多少佳人青睐,可是他从来不曾放纵过。肃王取笑他的清高是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母亲当初是用什么手段把红线绑在自己和司马轩身上的,他不屑于在青楼寻欢。

    那个男人,他几乎不想承认那是他的父亲,他记得四岁那年的除夕,他哭着拉着他的衣襟不让他离开宣阳王府,可司马轩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样的冷漠疏离迫使他僵硬地松了手。他疑惑过,痛苦过,直到长大了以后他才明白自己的父亲是如此的无视自己的存在,一如他只给了她名分而从没有一天留过在她的身边。她的母亲,因爱成恨的可怜人,在剩余的岁月里只想着如何报复那正在幸福着的“一家人”。她总逼着他要做“人上人”,四岁开始练习武艺,寒冬大雪仍然要在院子里练剑,有一天他终于体力不继晕倒了,醒来后却被母亲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多的让他都不知道要记住哪桩了。

    他不恨她,只觉得她可怜。他本不稀罕这宣阳王位,本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对司马继尧赶尽杀绝,但是从他出生那日开始受的苦,他不可能忘记。于是在母亲大殓的那一天,他在天香楼以及天泉大街布下多处埋伏,甚至故意让晴儿见到了漠北刀王。那日他的潜意识里确是希望她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的。司马继尧和她,隐隐地让他感到不寻常,可又说不出这种不安从何而来,于是他与她下了一个赌约,他说,若是她骗了他,就得死。

    没有人知道,他发下这样的狠话,只是为了剔除自己内心的不安。

    在天泉大街他见到不顾一切蹩脚地骑着马奔至的她,心底的愤怒一下子燃起了,他把她拖进梅以心生前住过的旧院,他告诉她当年此地发生了什么事,他要她害怕,要她畏惧,要她知道忤逆自己会有什么后果。他隐忍着,尽管已经知道自己歇斯底里了,但是他对自己说,只要她有一点点的妥协,有一点点的示弱,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松开绳子拥她入怀。

    可是,她只是淡淡地让他转告司马继尧,日后勿再以她为念……

    真是可笑,司马承中,你算什么呢?他想。

    对辰恒,她仰望有如天上的谪仙,只可远观;对司马继尧,连性命都在所不惜;而对自己,她却心存戒备,拒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他对自己说,一定,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

    他实在看不惯自己心里那个多情的影子,连自己都要开始嗤笑自己了。在听雪园见到她时,她仍是一身青衫作男子打扮,拿着碟子在池边喂鱼,那只白皙纤细的手划出的弧线再一次扰乱了他的眼,他的心神。她把他错认作辰恒,他却借故恼怒把她抱入怀中,他心底有个声音喧嚣着鼓动着让他几乎失控,她怎么可以笑得那么若无其事月朗风清?明知道自己正盛怒,明知道自己对她有威胁,那一声“大公子”叫得生疏而隔离,然而自己还为那声音的清脆悦耳心动不已。

    那一瞬,他忽然明白到了自己好像已经无可救药。

    一整个晚上都看着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和司马继尧保持着彬彬有礼客气相待的样子,真是有意思得很,他想。

    这一幕戏才刚刚开始吧,司马家的兄弟却早已入戏甚深,肃王急于追回盟书不惜请慕珏在天泉大街上对司马继尧痛下杀手,他算准了她会跟着司马继尧,他算准了她不会眼看着司马继尧死去。她会死吧,他想,他设计好了一个个杀局等着她和司马继尧走进去……

    他在一干人等相继离去后,在听雪园一杯杯地喝着女儿红。他有些醉意了,走出听雪园的时候夜风凛凛,他头一次在苍茫的夜色中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只觉得心里好像要裂开一般的痛。

    但是不知道慕珏为什么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网开一面,她没有死,司马继尧也只是受了伤。他以为这一次自己的心那样痛过,就会心死了。谁知道除夕之夜惊闻司马继尧和她同坠山崖,他却又像疯了一般带着人暗中搜索了一天一夜,知道她回了宣阳王府高烧不退被司马继尧用被子裹住就扔到东盛大街,他仅余的一点理智都消失了,二话不说便策马赶到东盛大街想要把她接走。谁料慕珏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

    “长信侯想救她还是害她?若是想害她就把她带走吧。宣阳王能把她丢在云府门前,长信侯以为这是因为什么?”

    他盯着慕珏,他一直看不透这个屹罗人,一身孤傲看似不屑权谋那般遗世独立,然而城府极深,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承中真不知道,原来云先生比承中更了解司马继尧!”说罢策马而去。

    所以慕珏也应该如他那般,知道她就是司马继尧的软肋吧!承中不喜欢慕珏看她时的那种眼神,明明是想掠夺和占有,但又好像在隐忍着什么另有图谋。可是这女人太傻了,居然不知道慕珏是什么人,肃王生辰那夜他终于忍不住在街上把她“抢”到侯府,穿上淡青墨兰水繻纱裙梳着倭堕髻的她是那样的俏丽动人,黛色柳叶眉下两泓秋水盈盈,唇上胭脂娇红欲滴,他拿着帕子拉过她有些粗鲁地擦掉她脸上的脂粉,更想借此擦去自己心脏处不正常的漏跳——这个女人,不管是人,还是她的心,都从来没有一刻属于他。他不想再作茧自缚。

    可这世上有一种丝,你挣扎得越厉害,它便绑得你更紧。

    他拥着她藏匿在假山隐秘处,她身上淡如兰馨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过鼻端,他心里一紧,腾出一只手来摘下她的面纱,昏暗之中只能看见她的轮廓。他另一只手把她紧紧地贴向自己,他已经不想用理智去思考些什么了,他此刻只想要她属于自己,只属于他司马承中一人。

    所以他吻了她,明知道她会反抗,所以他把她的唇咬破了。

    舌尖传来一阵血腥味,他记住了,这是属于她的味道。

    当她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她和慕珏并非如我想象的那般订有鸳盟时,他的心一阵轻松,握起她的手走进肃王宴会厅。他说他要娶她,她受惊了,他的嘴角不禁莞尔,若他今晚能带她回府,她自然不会是他的侍妾,而是他的妻。如果躲不开,那就巧取豪夺算了,反正,他司马承中在她的心目中从来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大丈夫。

    事与愿违,她还是逃开了他,他铁青着脸在肃王府中四处找她,然而最后还是被司马继尧先他一步把她带走。肃王府门口,他对司马继尧说:把她给我,从今往后我再不与你为敌!

    这是他的真心话啊,他从来不曾为着什么人什么事放弃过这段仇恨,今夜,他说出了他最不愿意说出口的真心话,然而司马继尧却拒绝了,司马继尧只说,天下人都知道,庆庭是他宣阳王的男宠……他忽然明白到,原来这么多年来一直纠缠着过去不放的人,是他,不是司马继尧!司马继尧根本不在意他报不报仇,只在意那个傻女人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

    肃王算准了司马继尧一定会阻止慕珏带走她,于是命人在齐云山脚伏击。司马继尧被修罗掌击中,又为了射杀慕珏冒着真气耗尽的危险拉开了天乙神弓,带着她藏匿在齐云山,那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天亮时侥幸的下了一场雨,扑灭了山火。她和他,经历了这番患难之后怕是终见云开月明了吧。天香楼中,久违的她越显瘦削不堪,苍白的脸色浅笑依然。她倒满了一杯桂花冰酿盈盈敬他,她知道那天在齐云山他对黑衣杀手说的话,他触到她明澈动人的眼波时心一下子就软了,不管她信不信,他解释了。她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把凤渊送到宣阳王府的动机,可是她不知道他只是想让凤渊告诉他,她在王府里过得好不好……可是,就是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没有机心和谋算。

    她说她中了失心散的毒,会渐渐把人和事都忘记,最后如三岁小孩一般懵懂。他不相信,他宁愿她只是为了逃避他的情而撒的谎,然而她微弱的脉息告诉他,这是真的。

    情要以情来还,没还清,她怎么敢就这样忘了?!

    希望重新认识时不会再对他有怨恨?她只是为了司马继尧才这样说吧!

    她在城墙之上向着日光下一身铠甲的司马继尧大声说不要忘了白头之约,她不知道身后的他的心仿佛被凌迟一般痛苦难当。

    要他祝福她和司马继尧,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慕珏没有死,他让人送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九月十九,有情人共效于飞。他的心底早就认定她和司马继尧才是有情人吧,慕珏带走她的那一天,他在北城门阴暗处一直看着,他的心痛,想必司马继尧的心更痛吧。

    可是不这样的话,她身上的毒又怎么能解?

    司马继尧,不是只有你才会百转千回地爱着一个人。

    他冷眼看着司马继尧九月二十马不停蹄风尘仆仆地赶回宣阳王府中的那个整天昏睡在床的“晴儿”,可是心中只如寒天饮雪水,冰凉入心,毫无快意可言。几个月后他潜进屹罗,他几乎以为她真的死于宏光寺的那场大火,幸而在军营中意外地遇见她,他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们逃到了一个小村庄,她的脚满是水泡和伤痕,他低着头不让她看到脸上的心疼和怜惜。他给她洗脚,给她抹药,就像一个丈夫细心照顾自己的妻子一样,她有些受宠若惊,又不着痕迹地维持着他们之间的界线。然而她的一句话终是让他受伤了,为什么不能是他来救她?司马继尧能做的事情他司马承中就不能吗?他心里又酸又苦,捧了水盆就离开了。直到晚上吃饭时,她给他夹菜,眼里尽是委婉的歉意,他的心又软下来了。夜里赶路,在山上歇息时他抱着她对她说:

    “若要解脱只有两种方法,要么杀了他,要么得到你。杀了他,前尘往事都可作一个了结;得到你,那些伤痛不堪的过往便会被抚平或是遗忘,可是啊,这两条路,似乎都走不通……”

    是啊,这两条路都不通,杀了司马继尧她会伤心难过,用尽手段得到她,她一生亦不会展颜。

    慕珏还是追来了,他被他一掌击中,受伤坠地,她扶起他在他耳边细声说:承中若是性命不保,晴儿将来如何能以情还情?

    他眼看着她把他的剑往自己的手腕重重地割去,他看着她眼中的决绝之意,终于上了马疾驰而去。为了救她他把她一手推入了虎狼之地,他懊悔地向着越关城司马继尧的军营方向驰去,然而修罗掌的毒很快便遍行全身。远远看见点点营火,他两眼一黑便坠下马来。

    睡了多久了?他真不知道,只知道耳边隐隐传来熟悉的话语声音,是她吗?他极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她,想知道她究竟还好不好。她纤细的手指按在他的脉门上,柔软微凉的触感,是她,一定是她!他侧过头去,然而俱是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按捺住自己,一言不发。

    她还活着,活着就好。他,不想让她觉得她欠了他些什么,更不需要她的同情和怜悯。

    他坚持回到侯府,那个说穿他失明事实的聒噪女子倒是每天风雨不改地随着章太医来看她,开始时他想赶她走,可是她总会耍各种各样的赖,变着戏法让他听到一些他想听的事情。

    “晴儿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自己的爹爹,和继尧师兄。她总是很贪玩,每每被夏夫子抓个正着,都是师兄在背后替她说情。有一次她带着我们大家斗蟋蟀被夫子发现了,罚她禁足风荷院,还是师兄想了个法子,让夫子罚她背书,其实那些书大多都是晴儿背过的……”

    “晴儿逃婚,怕是因为我和她坠落山崖那件事吧。她自己不知道自己一直都很在乎继尧师兄,但是从来不承认,也许是因为我们姐妹俩老粘着师兄……不如这样,我去把继尧哥哥抢到手,晴儿就是你的了……”

    “和别人抢一只精致的瓷碗,抢到手后变成一堆碎片,即使缝补好了也不能再盛水了,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他说。

    生活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少了光,却多了清静。他想清起了过去种种,反而有了一些别样的觉悟。他不介意现在这样子,可是,晴儿不知道他的不介意。

    章太医治好了他的眼睛,在青林山过了一段日子后,他又回到了京城。

    又是一年元宵佳节,京城处处笑语喧天热闹如同白昼。

    有人来报告他说,宣阳王妃在宫中落水身亡。他冷冷地看着报讯的人,只说了一句:

    “你敢以不祥之语诅咒王妃,造谣生事!人来,把他的舌头割了!”

    他出了府门,没有骑马,一直往宣阳王府走去。他想,司马继尧权倾天下,怎么可能连她都保护不了?就差没有如珍如宝到把她放在手心了!过去她遇到过那么多磨难,她都走过来了,她怎么会死?他不相信,直到看见宣阳王府门前挂起的白幡,他的心猛然一窒。

    他走进嘉鱼水榭只看见里面大大小小放了十几个炭盆,火红的光仿佛把整个屋子都燃点起来了。他看见司马继尧背对着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人,轻声说着:

    “晴儿,还冷吗?我知道我回来迟了,原谅我,别生气了啊……你还是不理我吗?不要耍小脾气了,你说过要等我回来的,你说一直都是我在等你,不公平,从此以后你会等我的,你记得吗?”

    承中愣住在那里,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压抑着情绪的悲怆的话语,司马继尧好像在哄着一个睡着了不肯醒来的小女孩。

    “晴儿,我有很多话没对你说……还记得那一次你生辰,被我气到了,不吃早点就去上学,你以为那些糕点和茶水都是阿松为你准备的,你居然还抱了他。你真傻,那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用山泉水煮的茶加了蜂蜜,旁人会对你有这样的心思吗?你快起来,我再去煮一回给你,晴儿,你起来……”

    司马继尧痴痴地说着,絮絮不止,站在门口的他的心一寸寸冷凝成冰。他大步走过去,说:

    “她……究竟怎么了?司马继尧,你说,她究竟怎么了!”

    司马继尧转过身来,脸色苍白得连一丝血色都没有,眼神冰寒入骨。

    “滚!”他说,“我不想在她面前杀了你!”

    “她究竟怎么了!”他大步走向他,伸手想要抓住他怀中女子的手,司马继尧衣袖一挥一掌击出,掌劲逼得他向后跌倒在地,撞翻了炭盆,火红的炭触到冰凉的地面发出“滋”的声音。

    “不许你碰她!”司马继尧的双眼渐见血红,又慢慢地回复了原来的冰冷,他低下头温柔地看着怀中的晴儿,说:

    “他吵到你了,是吗?晴儿,你不要再睡了……”

    司马承中走出嘉鱼水榭,却见小乔一人跪在水榭前的空地上,满脸泪痕。她看见他时终于忍不住抱着他的双腿放声大哭,他才知道她竟然是因为他而吞下了冰芒雪魄……

    朝廷许多大臣相继前来慰问,嘉鱼水榭前跪满了王府的人,甚至齐云寺的禅师都来了,可是嘉鱼水榭的大门始终是紧闭的,一直到两天两夜之后。

    司马继尧走出嘉鱼水榭时,一身白衣两袖空空,神色木然。悯一方丈说要把王妃带到真觉寺为她做好法事才可下葬,司马继尧看着悯一忽而笑了,浅淡而漠然地说:

    “大师费心了,继尧定当以这天下为她陪葬。”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宣阳王府。

    承中一直跟着他,到了京城西营大军的驻地。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一掌杀了你!”司马继尧转头盯着他。

    “你不会,你不会让我比你早一步去陪她。”他说。“你若杀了我,就是助我解脱;你若不杀我,我会帮你达成心愿。”他忽然单膝跪地,一字一句地说:

    “司马承中甘愿受王爷差遣,万死不辞!”

    这是他欠她的,那个傻女人,为了他这样无关紧要的人,失了性命。偏偏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司马继尧的一缕执念和最后的一丝温情,他眼看着梅继尧如何擅自发兵攻打襄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克两城,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只插满了白色的吊唁旗幡。帝上辰恒也听之任之,直到粮草告急,才下旨请宣阳王收兵。然而司马继尧绕道到了西乾繁都,以娶九公主为约定解了粮草补给的燃眉之急,于是大军在屹罗长驱直入,情势几乎不可逆转。

    质子慕遥到了绵远这一天,承中在宴席上又一次喝醉了。他斜睨着坐在首席锦衣华服的司马继尧,只见他的眼神一片清明冰凉,手中的酒一次次地饮尽。一旁的九公主虽然娇俏可人,但是他很反感,即使知道这只是司马继尧用的手段的副产品,他仍然厌烦那个女人坐在本来属于她的位置上。

    他醉了,冲至廊外吐了起来,撞落了她手上的盘子,朦胧间却看见一张魂牵梦萦的熟悉的脸,是她,一定是她!她怎么会死?她伶俐生动得有如山间的精灵,怎么会轻易地消失不见?

    酒醒后,那双水光潋滟的杏眼却从迷茫中消失了,他四处寻她,终于在后院见到了她。

    恍如隔世……

    他没有对她倾诉过一言半语他对她的思念,他只是默默地守着她,助她放走慕珏父子,带她到翠湖游船,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也包括那句“不若从此以后,你就跟着本侯可好?”

    这句话出口时他心里着实自我嘲弄了一番。嘲笑自己的不死心,嘲笑自己此生再难解脱。他知道司马继尧为何不肯认她,西乾的九公主岂是善与之人?他怕是不想她再生什么意外吧。

    和曹崧同被关在狱中时,曹崧问他:

    “侯爷不担心?”担心什么?担心自己的前途命运还是担心司马继尧会对她怎么样?他笑了笑,回答了一句:

    “本侯不担心,只是有些欢喜,又有些伤心。”

    对她,永远放不下心来。她离得他近,他会欢喜;然而她眼中心上的人永远不会是他,他无可避免地伤心。可是,这也不很好吗?他受着情伤的时候,也等于告诉自己,他是懂得爱的,他的心,并不冰冷。

    她终是把司马继尧带走了。有人说在青林山见过他们,也有人说在真觉寺山脚的隐士村见过他们……一转眼三年过去了,她还会偶尔想起他吗?

    皇上让他扩建侯府,然而他却请旨,住回了空置的宣阳王府。这个地方,不但是她和司马继尧的回忆,也是他的家,再想逃避,也敌不过他和司马继尧身上流动着的相同的血。

    她曾住过的那个院子,年年桃花开落,他还记得他为她穿上鞋子时她眼里的疑惑迷惘……

    “侯爷,户部的孟大人送了一封请柬来。”莫为递给他一个朱色信封,他拆开一看,微微一笑,对莫为说:

    “十日后备好车马和贺礼,本侯要到青林山去,贺孟大人添丁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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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承中(二)赠某糖

    十日后青林山扶风书院

    今夜扶风书院很是热闹,筵开数十席,孟夫人怀里抱着孩子正和客人寒暄着。书院的童子把长信侯领入宴会厅,这时他忽然看见一个个子不高一身青布衣头上扎着葛巾的人抢过自己身前想要进去。招待的仆人连忙拦住他,说:

    “这位公子,您面生得很,请问你是……”

    那人干咳两声,尴尬地笑笑说:“呃,这个,我是女方那边的亲友……”

    这个声音,让司马承中当时就顿住了脚步。

    他顺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仆人,“这是贺礼,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仆人拿过名册正想让他签名,他却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司马承中追上去从身后拉着那人的衣袖,轻轻喊了一声:

    “晴儿?”

    那人转过脸,愕然地对上司马承中的视线,疑惑于他眼中的思念和深情,随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说:

    “公子,我们见过吗?”

    不是她,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他松开他的衣袖,看着他走到酒席中某个不显眼的位子坐下。“他”是一个女子,承中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甜甜的笑靥,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子,不过,声音却是出奇的相似。

    他也入座了,只是没过多久,他又听到那边有人在问:

    “请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敝姓顾,孟夫人的侄子。”

    那个酷似的声音慌忙回答说:“兄台有礼了,在下是男方的亲友,敝姓唐……”

    莫为忽然看见他家侯爷嘴角弯出一丝深深的弧度,他在笑吗?可是侯爷此刻并没有跟人攀谈,又因何而笑?

    这时忽然有一仆人急匆匆地走到守备孟大人身边,禀告说:

    “大人,小的刚才清点贺礼红包,竟发现有人的红包里只包了几块小石头……”声音虽不大,但是整个宴会厅此时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孟守备皱了皱眉,命人去彻查此事。司马承中转头看向那不起眼角落里坐着的青衣“男子”,只见她的脸上掠过一阵慌乱,继而又马上低头吃着碗里的菜肴。他还看见她的手轻轻一拨,那只被她“遗弃”在桌面的鸡腿被扫入了自己的衣襟。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随手拿过手边的一壶酒便向“他”走去。一片浓重的阴影覆盖下来,“他”才恍然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一身锦衣玉带的男子,他的笑容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脸上刀刻一般的五官虽然俊朗但是满是凌厉。他往“他”的杯中倒酒,一边说:

    “承中敬唐公子一杯,刚刚听唐公子说是孟大人的亲友?”他把杯子递给“他”,在他眼神的压迫下,“他”只得乖乖的张开嘴把酒如数倒入,一时间喉间似有火烧难受之极。司马承中轻笑了一声,又倒了一杯,说:

    “承中也是孟大人的本家,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唐公子?”他又把杯子递了过去,“他”闻言似是一惊,刚想说什么,那杯酒却从“他”半开的唇间落了进去。

    “唐公子酒足饭饱,若不想惹人误会,现在不妨起坐更衣……”他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耳语道,若有若无的气息熏得“他”的耳朵一下子红了,“他”连忙起身,狠狠盯了他一眼后,咬牙切齿地说道:

    “谢谢公子提醒,在下现在内急,请让让!”说罢恼怒地一把推开司马承中,急匆匆地起身离去,落荒而逃。同席的亲友茫然若无所知,司马承中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好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玩的事了,他想。

    下了青林山,他正要掀开马车车帘,忽然听到里面隐约传来重重的呼吸声,夹杂着几声打嗝,他一把掀开车帘,看清了在里面捂着肚子斜躺着的人,不由得惊讶地叫出声来: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她满脸通红,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这是本侯的马车,你快下来!”

    她迷蒙的睁开眼睛,“笨猴?有人自称笨猴的么?你一定是喝醉了,呵呵……”她笑得那样可恶,司马承中一步跨入马车,拉过她的身子想要把她拉出来,她却像藤蔓一样手臂缠紧了他的腰,灼热的身体贴了上去,口中喃喃道:

    “笨猴,我叫你大侠了好不好?大侠,别赶我走,我难受,难受得很。”

    他皱眉,正想用力推开,这时她头上的葛巾散开,一头青丝垂下,他一愣,面前的女子面容清秀娇俏,脸色绯红,我见犹怜。孰不料她喉间一声闷响,她一张口“呃”的一声,一阵酸臭的水样物质统统落到他的衣襟上,他登时没了反应,那女子似有再度呕吐的迹象,他连忙别过头去想要躲开。但是安静了几秒,他转过脸再看她时,她却晕乎乎地仆倒在他身上……

    莫为从山上匆匆赶来听到声响跑去一看的时候,他不禁张口结舌了,自己的侯爷在马车内被一女子压住,好像是……亲吻……莫为弄不明白了,唇压着唇不是亲吻是什么?然而满车一阵令人作呕的酸臭味,这样的环境下,侯爷这么不讲究的么?

    他不过是在山上给侯爷整理了一下孟大人回的礼,一下山便看见了这么不雅这么惊艳的一幕,真是……不知道是该回避还是该帮侯爷整理整理。

    “莫为!”他转身要走开时司马承中正好把醉醺醺不省人事的她推开,“给本……给我另外找一辆马车,还有,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来!”最后那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侯爷。”

    找不到马车,只好卸了马车的行辕,给侯爷牵过一匹马。司马承中的衣服也换过了,莫为看着一脸怒气的主子,又看看那一身污秽睡得昏天黑地的姑娘,讪讪地问道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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