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倚天之声声慢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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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天之声声慢 作者:肉色屋

    大病之后为人沉稳许多,处事决断间颇有大将之风,想来师父也是因着同样的感觉才放心令七弟下山吧。

    莫声谷复又点头,转身出了紫霄宫。

    第十九章 路难料

    “范兄台。”从紫霄宫出来后,莫声谷一步也没耽搁,直接就走回自己的院子,对着再度跑到屋顶晒太阳的笑吟吟地唤了一声。

    范遥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着莫声谷的微笑,眼珠子一转便猜到对方有事相求,他起身跃下,摇着手里的扇子,“莫兄台,未知你有何事指教?”

    见对方也这么客气地回应自己,莫声谷心里打了个突,便不再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我五哥那边有点小麻烦,我要下山一趟,不知范右使是否同行?”

    “同行啊……”范遥摇动扇子的动作微微放缓,“我似乎记得我上山的目的是为了俞三侠,就这样离开似乎有违我的初衷。”

    虽然口里是这么说着,但范遥眼中的笑意却是清楚写着:“来求我吧,来求我吧。”

    莫声谷摸着自己的下巴,双眼微微一眯,有一道摄人的光芒一晃而过。“范右使,六大派向来与明教不睦,而我三哥与你也并无私交吧?”

    “你非我也非他,怎么知道我们有无私交?”

    “即使我对江湖的了解不如你们这些前辈深,但我也清楚江湖之上黑白两道壁垒分明,更明白‘名门正派’对于明教是怎样的看法。所以,范右使,明人不说暗话,你会出现在武当,若非因为大都那样混乱而心生愧疚,便是受人之托吧。”

    “啊,为什么你会有那样的想法呢。”范遥脸上带笑的表情丝毫不变,但掩在扇面之后的唇角却有一瞬的僵硬。他……似乎明白了眼前少年被“他”注意的原因,却也隐约明白自己呆在此处却不嫌厌烦的原因。

    “因为一开始是你和杨左使一起出现,而且——你们居然由师父亲自引到我院中,更要求我不要泄露你们的真实身份,只说是有朋友暂住。若非你们出示了某些让师父完全信任的信物,师父又岂会如此放心让你们留在武当本部?幸好你们并不带有与武当为敌的心思,否则与你们这样的人物站在对立面,真是人生之憾。”想起十数年后发生的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事件,莫声谷悠然长叹,为什么总是有人想要将江湖的事情分为简单的黑与白?不过那时候武当会参与此事,应该是因为先有张翠山夫妇自刎事件,再有纪晓芙之事,武当才与明教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纠葛。若果这一切都不曾发生……不知到时会不会变成五大教派围攻光明顶。“总觉得那人请你上山,不只是为了三哥的伤势,或者还请你护卫武当之类的。如果这样,你下山助我也该是应该的吧。”

    “没想到小七你还真敏锐,这些事情居然都能猜到八成。”范遥的扇子在指间转了几下,对于莫声谷的猜测并不否认。

    “小七……这是范右使对声谷的新称呼吗?”原本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的莫声谷正准备继续推理顺便拐带范遥下山,却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一个称呼骇到,一时间竟忘了下文。

    “我觉得小七这个称呼很可爱啊。”范遥祭出他那标志性的、牲畜无害的笑容,“还是小七更喜欢小朋友这个称呼?”

    “……范右使还是使用小七吧。”莫声谷无奈地妥协。

    “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共同的认知,那就准备下山吧。”范遥拢起折扇,放在身后敲啊敲,“小七打算什么时候下山。”

    “啊,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和四哥分开下山,不过我想总是越快越好吧,那里还不知乱成怎样。”

    “嗯,那我们收拾好东西就下山吧。”

    直到范遥从自己视线中离开,莫声谷才发现自己的话题被对方一带,彻底偏了。本还想着从他口中套出那位委托人的身份,看来范遥是有意避开此事。可惜了,他还真是好奇究竟是哪位人物能有如此号召力,居然能同时请动左右两使。

    莫声谷此次下山不像上次一样是偷溜,故而在山门处,武当诸侠皆是一番叮嘱后才放他离去。范遥牵着马远远站着,看到跳脱的殷梨亭板着脸对莫声谷交代了一大堆事情的样子,再想想自己所知的殷六侠的性情,眉眼挑起几分笑意。若换成是他,早一句话顶回去,岂会像莫声谷一样呆呆站着任凭殷梨亭交代那些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如此磨蹭了好一会儿,莫声谷终于脱身,牵过范遥手中的缰绳,对上他的笑意,回以尴尬的笑容。

    “小七,能有这样的门派和师长,其实你很幸福。”

    难得范遥正正经经地说出这一番话,莫声谷倒是微微意外。他随即笑道:“你们明教众人,不也是亲若手足?”

    “手足啊……权势纷争之下,又能剩下多少手足之情?”范遥眸色微微一沉,随即云淡风轻地笑起来,“不过教主大哥是一个足够让群雄拜服的英雄人物,有他在,我明教必不堕先人威名!”

    “范右使很崇拜你们的阳顶天教主啊。”莫声谷若有所思地点头,也难怪范遥后来会为了追查成昆的消息而自毁容貌。他斜眼看着范遥,委实难以想象如此男子毁容后的模样。数日相处,称不上多少交情,但心底却已隐约将他当成可交往的朋友,既是朋友,又岂能对朋友之难置之不理?

    察觉到莫声谷的注视,范遥侧头,“小七,如此迷恋地看着我,是终于发现我的好了?”

    “你原本就不错。”下意识地接口后,莫声谷才发现自己如此回答似乎正中对方下怀。

    果然,范遥双眼一亮,“那你就从……”

    莫声谷忍无可忍地翻身上了马背,一挥鞭率先冲了出去,口中恶狠狠地威胁着:“范遥,你再把那句玩笑挂在嘴上,小心我灭了你。”

    “灭?哈哈,能得美人青睐,追杀至天涯海角,范遥亦求之不得!”对于对方的威胁,范遥只当是耳边飞过一只蜜蜂嗡嗡叫了两声,丝毫不在乎,随即翻身上马向前追去。

    从武当山赶赴当日出事的茱萸镇,不过小半天功夫,两人计议一番,便分头行动。

    为了掩人耳目,莫声谷舍弃惯穿的青色长衫,换上一袭雍容华贵的紫色,就这般大摇大摆地在茱萸镇四周查探消息,一说起海沙派,周围人都是一脸愤怒的表情,对于那几位剿灭海沙派的武当侠客赞不绝口。莫声谷微笑地倾听着,与有荣焉,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是来查探真正凶手的。虽然海沙派在当地作恶多端,但这三个字好歹在江湖小有名头算是个被承认的派门——至少被归入正派——想到这里莫声谷忍不住撇嘴,就这么被人莫名其妙灭了,又把污水泼到武当身上,只怕事情不处理好便会有棘手的后续。

    在听说那些江湖人士的尸体都被丢在当地的义庄时,莫声谷左右张望着,寻找一进城就消失的范遥,却连一片衣影都没见到。他小小思索下,便在城门附近按照先前的约定刻了个标志,打算自己先行前往。

    不曾想,才往外走了几步,就有一道白影从自己身边掠过,而在白影怀中抱着一团事物,从大小和形状猜得出那是被棉被包裹的人。莫声谷十分意外地看着那个熟悉的白影,“范兄?看不出来,你也有做采花大盗的天分?”

    莫声谷狐疑的目光从那团人形上移到范遥的脸上,猜知事出有因的他正打算好好调侃对方一番,却在看清他此时的脸色时怔然无言。没有了惯常的笑容,双唇紧抿的范遥周身散发的寒气让人在三步外自动停下脚步。

    “武当,却也不过如此!”他回首,丢下这么一句话,随即飞速离去。

    莫声谷双眼微眯,直觉事情有些蹊跷,又不知为何会牵扯上武当,就在他奇怪时,从城内再度奔出一个人。

    “七弟,你可看见有人掳了一位姑娘从此地经过?”

    “五哥?!”这一次,莫声谷可是真的骇到了。他迎上张翠山,“我认识掳人的那位,是有什么误会吗?”

    “快,快追上他……”张翠山握住莫声谷的手臂,急忙说了一句,但随即双眼一翻,晕倒在莫声谷怀中。

    低头看着张翠山苍白的面容和泛紫的唇色,莫声谷心下一紧,明白五哥这是中毒的表现。

    中毒的五哥,斥责武当的范遥,被掳的少女。莫声谷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却又无法将这些东西串成一条线,他皱了皱眉,抱着五哥走进茱萸镇,只觉得事情越来越乱了……

    第二十章 烟花绽

    在客栈要了间上房,莫声谷托店家请来一个郎中,自己拿着毛巾拭去张翠山额上的冷汗。

    “五哥,五哥?”看见张翠山的睫毛轻颤,莫声谷小声唤着张翠山,过了一小会儿,就见张翠山缓缓睁开眼睛,但双眼的焦距显然无法对准近在眼前的莫声谷。

    “七弟,那女子呢?”虽然视线模糊,但是张翠山望着眼前摇曳的人影,担忧地问了一句,随即呛咳两声,脸色愈发青紫。

    “五哥先不要着急。虽然我没有追上那女子,但是我认识‘掳走’那女子的人,我可以保证那一位是正人君子。”听见张翠山的呼吸愈发急促,莫声谷急忙说着,说到“正人君子”四个字的时候微微一顿,虽怀疑那位嚣张的家伙从某个角度来说够不上这四个字,但现下还是安抚五哥要紧。“听他的语气,似乎是有所误会,所以他的行为应是解救那位姑娘,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不良举动的。”

    “不,是殷姑娘体内的毒……”张翠山的神色先是一松,复又变得着急,“她的毒才解到一半……咳咳咳……如果不及时继续的话,只怕会气血逆流,毒气攻心。”

    莫声谷神色一凝,忙伸手握住张翠山的手腕,将自己的内力注入对方体内,只是内力运行到对方右肩时,便有一股强大的阻力横亘前方。

    虽然内力无法在对方体内远转几个周天,但这股外力也让张翠山精神了几分,“我肩上也中了淬毒的暗器,但周围的|岤道已被我点住,而毒性两日内绝不会蔓延。只需在毒性发作之前用内力将暗器逼出,再激出周围的毒血便可无恙。”

    确知张翠山暂时不会有危险,莫声谷那颗紧悬的心也稍稍放下。但听着对方那番似是漫不经心的话语,他握住对方手腕的手忍不住加了几分力度。那一句“也中了暗器”证明五哥所救的女子必是中了暗器,想必范遥是在五哥为该女子逼毒时误会了什么才会有那番神色。但是!五哥啊五哥,你自己也是带伤之身,你怎可置自己的伤势于不顾,而首先想到身边的陌生人?

    这样的念头只在心头盘旋了一圈,莫声谷明白这时候并不是将这些想法说出口的机会。他苦恼地叹息道:“五哥,我的内力远远不足,”“一会就有郎中过来,我先请他为你调制一些解毒的药方?”

    张翠山方才略微恢复清醒的双眼又缓缓闭上,嘴唇张合间又说了句什么,莫声谷急忙俯下身倾听,却是听不清楚。便在这时,店小二请来的郎中也匆匆赶到。莫声谷盯着那个只有三十开外的郎中,有些狐疑地盯着他,中医不是讲究越老越有经验吗?但在这地方又不能苛求什么,虽眉心微拧,莫声谷还是侧身让开,盯着那位看起来不可靠的郎中的一举一动。

    “这位少侠,可否请你不要再盯着在下?”食指和中指紧紧搭在张翠山手腕上的郎中过了半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暗自腹诽着这少年明明是小小年纪,目光中却透着江湖恶人的锐利和可怖的杀气。

    莫声谷尴尬地别开眼,担忧的目光转而落在张翠山身上。因为“殷姑娘”三个字,莫声谷心中已有几分肯定的猜测——那位被范遥带走的女子,应该就是与张翠山共系一根红线的殷素素。本以为自己无奈之下拆散了他们两位的姻缘,但兜兜转转之下,他们居然又凑在一起,这算是什么?金大神之命不可违吗?后背涌起一股微微的凉意,但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数秒钟,莫声谷随即释然。

    “我命由我不由天!”低喃着这句曾被无数人引用的豪言,莫声谷的眼神变得笃定——若说之前他只是肯定自己的心愿是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人,那么现在他已然选择踏向怎样的道路。

    武当以侠义为本,所以张翠山在自身陷入危险时会首先考虑身边人的安危;但他,一定要当武当的异类!师父、各位师兄和可爱的师侄们,既然你们要用侠义之心来救济天下有难之人,那么便请允许我用自私狭隘之心来阻挡那些会威胁你们安全的存在吧!——此时的莫声谷依稀觉得自己会成为邪恶的小人,但是很多年以后回想此事,却是忍不住微微一笑。原来,一个人所想的事情并不总是会成为事实,嗜好玩笑的宿命大神总是在人觉得前途已经十分清晰的时候,才突然冒出在此人周围兴奋地撒下层层迷雾,愉快地看着人在迷途中挣扎,并出乎意料地走向另一片天地。

    “少侠?少侠?!”一边郎中那略带谨慎的呼唤惊回莫声谷游离的思绪,他抬眼看着郎中,明明比郎中还小一个头的他气势却于无形中压得对方矮了一截。“这位侠士经脉阻滞,血行不畅,脉呈虚状,又其面色青紫,疑为中毒……”

    郎中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中医学上的名词,莫声谷听得一头雾水,终是忍不住直接切入重点:“我只问你,可否拟出药方?”

    “可以,但药方也只能压制毒性,若要真正解毒还是需要寻找与这位侠士所中之毒相应的解药。”说完,那郎中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莫声谷。

    看着对方的谨慎,莫声谷哂然一笑,暗自检讨自己是否面目可憎,但却不刁难这位郎中,只是说着:“那便拟出药方,我请人抓药便是。”

    那郎中也不迟疑,抓出执笔一挥而就,写完后讨要了诊金,便匆匆离去。

    “我们有这么可怕吗?”莫声谷疑惑地看着郎中的背影,一边等候的小二一听这句话便接上话茬,“海沙派被灭之事在此地早已无人不知,虽说除去一霸大快人心,但也闹得人心惶惶。这位少侠……”他指着床上的张翠山,“一看便是因武斗而重伤,在这风声鹤唳的紧要关头,谁都不愿惹上江湖人士,步上海沙派那些人的后尘。”

    “你又为何不惧?”莫声谷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小二。

    “开门做生意的,要是连面对这些小场面的本事都没,又要怎样赚得钱财?”小二滑溜地说着,手中布斤往肩上一搭,双手已伸出去接莫声谷手中的药方,“少侠,您还要照顾那位侠士,抓药煎药这种小事不如就由小的代劳,只是这住宿的银两……”

    莫声谷也不多说,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就抛到小二手中。这些个钱财还是上次他从大都奔回武当途中劫富济贫留下的余款,出门时随手揣了些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此时用来也毫不吝啬。“一切就拜托店家了!”

    店小二接住银子,道了声:“您就放心吧。”但在低头看着银子时,眼中划过一抹似错愕似思考的光芒。

    莫声谷因为年龄的缘故比较矮,恰巧将小二那一瞬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心下暗自警醒,难不成这是家黑店,而自己因为钱财外露已引来对方的觊觎之心?他双眼一眯一松,随即若无其事地从小二手中抽回药方,“哎,这些事情还是我亲自来比较好。”他抚额一叹,“事关师兄,我不该假手他人,而且守在师兄身边我更担心,倒不如寻些事情分散我的心思。”

    店小二不再说话,只是摩挲着银子,似乎颇为恋恋不舍。

    “这银子,就请你为我们准备一些清淡的小菜吧。”莫声谷微微一笑,跟着店小二离开房间,小心将门带上后,匆匆奔向镇上的药店,同时在各处做下标记,希望分路而行的张松溪可以循着标记过来。做好标记后,莫声谷想了想,总觉得不够稳妥,又写了封信函请人送上武当。

    夜至三更,滴漏声声。

    因念着白日店小二那奇怪的神色,与张翠山共住一间房、在地上打了个地铺的莫声谷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未知四哥此时在何处,可曾看到自己的标记?

    他摸着怀中那几个烟花管子,想着将它们塞给自己的杨昶,犹豫着要不要请求他的援助。守株待兔毕竟有太大的风险,要是四哥那边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岂不是误了五哥的伤?有了如此思虑,莫声谷忍不住抽出怀中的烟花管子,听着床上张翠山沉重的呼吸,他不再犹豫地悄然离开,站在客栈后院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一管烟花。

    这种传讯烟花点燃时毫无声响,只在空中绽出一朵绚烂的七彩礼花。莫声谷仰头看着烟花,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一句,我华夏子孙就是聪明,这么早就能做出这么漂亮的烟花;过了半晌,又感叹一句,吾等先祖真是爱好和平,一直握着火药技术,却不会将它运用在血腥的杀戮上。

    “你可知有多少人希望得到这种烟花管子?而你却毫不吝惜地为了一些莫名的理由就将我唤出。”一道清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莫声谷身后响起。

    莫声谷微微意外,却含笑转身,“你来得真快,快得简直让我怀疑你原本就在我附近。”听出对方话中的意思,他忍不住眉梢轻挑,“你怎知我是为了何事?”

    “下午时我还在百里之外,但方才,我确实就在这客栈中。”杨昶鹅黄|色的袍子在夜色下透出暖暖的感觉,他悠然走到莫声谷身边,对着对方身上的紫色袍子皱了皱眉,“好丑的衣服。”

    莫声谷忽视对方对自己衣服的评价,追问着:“莫要告诉我你凑巧有事来这里?”

    “不,我只是收到你带着一个重伤者出现在这里的消息。”杨昶嗤笑一声,“知道这个消息,我便猜到你会为了张翠山而请我出面。”他从修中掏出一个瓶子,“喏,那毒的解药。”

    莫声谷神色不变地接过瓶子,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消息?”

    “难道你还没猜出?”杨昶眉毛懒洋洋地抬起,又懒洋洋地放下,只是看着莫声谷。

    “是那店小二,他是你的人!”想起自己晚上不得安睡的原因,莫声谷豁然明白,“他看着我给他的银子发呆,并不是因为他见财起意,而是因为那银子上的标记。”当初客串侠盗,那些银两都是请杨昶经手处理,他在上面不起眼的地方做些标记自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用那银子的人自也不在少数,那小二怎知是我?”

    杨昶负手而立,显然对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兴趣。“拿到解药不是该先去为你五哥解毒?”

    莫声谷点头,往回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杨昶兄,这解药是我还没提出要求时,你自己送给我的,故而不能算是我的请求,只能说是你的礼物。”眼见对方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快速说完下一句话,“所以我的请托是,找到被范遥带走的那位女子,并确保对方平安。”趁着杨昶尚未变脸,莫声谷脚下匆匆,早已闪进屋中为张翠山解毒。

    而杨昶看着莫声谷的背影,双眼微眯,冷冷一哼,骇得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店小二打了个寒颤,暗中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可从来没见过有人敢这样忤逆公子!

    第二十一章 过渡章

    莫声谷迅速闪回房中,觉得自己方才的作为颇为无赖,但不知为何,他便是笃定杨昶绝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而为难自己。

    半夜三更的,也无法前去将白日那位郎中请来。莫声谷只迟疑了一下,便先为张翠山解了毒,再小心翼翼地起出其后背的毒镖,一番忙碌折腾后,竟又是半时辰过去。好在手边伤药草药一应俱全,而他当年正巧学过一些简单的快速包扎方法,处理完毕后,他听着耳边那渐渐变得平稳的呼吸,松了口气,便躺在打好的地铺上,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却是因门外极轻的敲门声:“莫七侠,莫七侠。”

    莫声谷抬眼看着床上仍在安睡的张翠山一眼,随即轻轻走到门口,压低声音问着外面的店小二:“何事?”

    “公子在他的房间等您。”

    “知道了。”莫声谷应着,匆忙洗漱后出了门去。

    门外,店小二负手低头,心中暗自奇怪自家公子最近的行为,却也知趣地没有多话,只是静静在前面引路。

    走到二楼尽头,店小二垂首让开,莫声谷便知里面是谁。他轻敲两下,待里面传出“进来”的清冷声音后,方推门而入。

    杨昶正倚坐在桌子边上,右手懒懒地托着额头,长发不曾束起,便顺着他的手披散而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散乱地摆着几张信笺。

    “那位女子的身份我已查明,正是天鹰教殷教主的爱女殷素素,她所中之毒与你五哥相同,皆是西域奇毒。解药我已遣人送去,但事情不曾就此完结。”杨昶将桌上一张信笺推到莫声谷面前,话语中隐约有几分笑意,“范遥素日里和天鹰教殷天正并不和睦,此刻出手虽出于义气,但到了对方地头也只是将那位姑娘往房中一丢,偏偏那时殷野王就在左近,正巧撞上范遥,两边一言不合就是一场好斗。范遥的性子你也知道,知道事情无碍后便口不择言,现在殷素素未醒,他却是被不知详情的天鹰教追着在后面逼婚。”

    听到逼婚二字,莫声谷先是愕然,想不通张翠山和殷素素之间怎会插入范遥这个乌龙。但转念想到向来自诩风流的范遥被人追在后面要他负责的模样,唇边忍不住挂上和杨昶相似的笑意。“范右使他就不会解释一下吗?”

    “他像是会解释的人吗?反正事情真相等殷素素醒来便全都明了。”

    听着杨昶的话语,莫声谷突然发现奇怪的地方,“杨昶兄,我发现你似乎和范右使十分熟捻?”

    杨昶眼皮向上一抬,清冷的神情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笑意,“行走江湖总是会遇到各种有趣的人事,而范遥不巧正是自己撞进我掌心的虫子。那时他初出江湖却已是浪荡不羁的模样,于湖边遇见我便出言轻佻,我不过是小小回报他一下。”

    莫声谷失笑道:“你的小小回报,只怕足够让他记忆深刻。我还想着该是怎样的人物才能制住范右使,原来便是杨昶兄这样的人物吗?”说到这里,他突然醒悟过来,“我还想着是怎样的人物和武当有交情,竟能请动明教左右二使上山关心我俞三哥的伤势,现在想来,莫非那个人就是你?”

    “是我。”杨昶撑住额头的右手松开,身子微微向后一仰,黑发随着他的动作向后滑去,露出精致的面容。

    “为什么?”

    “俞岱岩重伤之事江湖皆知,而你们在王府这一闹,又加上丢了黑玉断续膏的事情,只怕大都那边已猜到夜闹王府这件事情与武当多多少少有点关系。若汝阳王府那些爪牙咽不下这口气,只怕武当山上会有些许麻烦。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莫声谷经对方一提点,也明白自己忽视了什么。“幸亏范右使正巧选在那时夜盗王府,汝阳王府的人大概误以为失药只是一件凑巧的事情吧。”他又一呆,“难不成他的行动也是你的授意?”

    “我又不是阳顶天,怎么可能令范遥一直听令?”杨昶的唇角挑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话语中却是不承认也不否认,“再说,最初我会放过他的性命不过是看在另一人的面子上。”

    对于杨昶这句话,莫声谷微微一笑,眉眼间全是不信。若杨昶能为了他这个初相识的朋友暗中布置下那么多事情,又怎么可能会是滥杀无辜的人。

    又闲聊片刻,莫声谷牵挂昏睡的张翠山,起身告辞。

    杨昶淡淡点头,也不起身。“我手里还有些杂事需要处理,一会就要离开。但是我已经交代这边的属下,他们会听从你的吩咐在适当范围内满足你的要求。”

    莫声谷终是神色大变,长揖道:“虽说江湖儿女本该不拘小节,但是杨昶兄多番相助,如此恩情,声谷必铭记在心。”

    杨昶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莫声谷,你本已欠我诸多人情,再铭记下去,只怕你一生都还不完。”

    莫声谷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位武功高人脉广的古墓传人看起来的确没有用到他的地方。他汗颜地加上一句:“杨昶兄连名带姓地称呼小弟实在是太生疏了,不如直接唤小弟声谷。”

    杨昶看着莫声谷,半晌应了一声:“好。”声音不复平日的清冷,带了几分暖意。

    第二十二章 红线缘

    莫声谷与杨昶告辞后,便返回自己定下的客房,一推门,却见张翠山已然苏醒,正挣扎着坐起,身上衣裳已着一半。

    “五哥!”莫声谷被张翠山这番动作一吓,匆忙上前,扶住额上有冷汗落下的兄长,下一个动作就是去看他背上的伤口。果然,有道道血丝从尚未痊愈的伤口渗出,染红白色的中衣。“你伤势未愈,怎么不好好休息?”莫声谷不由分说地命张翠山重新躺好,再取过药物为其重新包扎。

    “七弟……”

    “五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所使用的解药殷姑娘那边也已收到一份,只要你无恙,那边定也无恙。”

    “七弟……”

    “五哥不用觉得尴尬,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想来那位殷姑娘十分美丽,以至于五哥与其初相识却相见恨晚,为了救她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莫声谷说到此处,语气中带了几分揶揄,几分恼怒,“小弟虽不知当时情况为何,但是既然那种毒不是立刻发作的,五哥理当先为自己解毒,再为对方解毒。”

    “行走江湖,侠字为本,殷姑娘是为救我而中毒,而她功力又不及我深厚,我能暂时遏制的毒性不见得她能制住,我自然要先为她解毒。”张翠山看着莫声谷,笑容浅淡,“七弟,我明白你是在担心我,但是行走江湖,侠义为本,怎可因为自己的危险而将江湖同道置之不理?”

    对着张翠山的目光,莫声谷赞同地点头,过了片刻却反应过来,自己可是立志要做自私狭隘而又护短的莫声谷,怎能被这番说辞而感动,从此走上莫七侠之路?

    “七弟,你这次前来茱萸镇可是为了寻我?”见莫声谷点头,张翠山也不对小师弟多加训导,话头一转,便落到这一连串的事件上,“想来山门那边也收到这里的谣言了吧。”张翠山说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是啊,五哥,海沙派的血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都笃信以你之心性为人,断不会做出这等残酷的事情,是否有人嫁祸于你?”问出这句话,莫声谷心里却有些打鼓。看张翠山对殷素素的在乎,若这件事是殷素素动的手,只怕张翠山到时候也难逃正道的口诛笔伐。

    “是,嫁祸于我之人身着道袍道冠,于争斗中我曾扫落对方的道冠,露出的却是光头,而且我看其武功招式,竟有几分像是少林功夫的路数。”提到这件事,张翠山的神色有些愤恨。

    而听到这里,莫声谷却是失态地“啊”了一声,追问道:“五哥,那和尚独自一人吗?”

    “刚开始只有一人,但斗了一盏茶的功夫,又有三人从黑暗处跃出,在他们肩上,便扛着殷素素……”看莫声谷听得一头雾水的样子,张翠山止住方才的话语,重新道,“我还是从离开武当说起吧。”

    那一日,张翠山从武当山脚离开折返茱萸镇,刚进镇子就看到路边摆着五具尸体,赫然是前晚设下埋伏要暗杀他和莫声谷的海沙派帮众。张翠山心知此事颇为蹊跷,上前正打算检查尸体的伤口时,却迎面碰上听闻消息赶来的其他海沙派帮众。张翠山秉持身正不怕影斜的理念,大大方方报上自己的姓名,却引得对方狂吼:“武当张翠山杀人了。”并纷纷散逃。

    张翠山盘算着此笔血债自是不能赖在武当头上,便暗中缀着那些散逃的帮众一路南行,找到海沙派的总坛,打算亲自向海沙派解释前事,并为自己中伏一事讨个公道。谁曾想,一入海沙派,看到的却是遍地血腥,海沙派总坛的那些人在不久前就被人杀得一干二净。就在张翠山探查这些人中还有无幸存者时,有一抹黑影从门外一闪而过,他便飞快追上,遇见的就是女扮男装的殷素素。

    听到这里,莫声谷奇道:“难道是殷姑娘做的这件事?”若真是殷素素,以五哥的性情怎会是这样带着淡淡笑意的口吻。

    “此事自不是她所做,殷姑娘到得比我早,早将内堂翻过一遍,也顺手拿走了杀人者钉在门上的血书。血书上写明海沙派所做十恶不赦之事,更表明此种屠杀实为惩恶扬善之举,绝非滥杀无辜。”

    “血书可有落款?”

    “并无署名,但在落款处画了个奇怪的符号。”

    “如果有这封血书,江湖上又怎会风传是五哥你灭了海沙派,除非那封血书仍是被殷姑娘藏起来。”莫声谷皱眉推敲着,“她莫不是有心将此事赖在武当身上。”

    “是,她毕竟是天鹰教的人,邪教做事总是让人摇头。”话是这么说着,张翠山的声音却略微低了下去。莫声谷在一边听着,唇角忍不住露出笑意,原来这次张翠山和殷素素的红线,便是这样搭上的?张翠山又继续说着,“海沙派既灭,三哥之仇也烟消云散,我为了追讨血书,一路跟踪殷姑娘,没想到又回到茱萸镇。”

    再度赶到茱萸镇的时候,张翠山才发现“武当五侠除灭海沙派”一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为了澄清真相,他心下益发着急,循迹而至,却看到殷素素带着几个人和几个和尚起争执。张翠山伏在一边偷听,却听到“屠龙刀”三个字,心下大骇,暗想屠龙刀和昏迷的俞岱岩已由莫声谷护送上山,那把刀怎会落在这几人的手中,难道殷素素消息有误找错了人?但接着,那几个和尚也不否认,更是直言刀是从武当派手中抢来的,天鹰教有本事就从他们手中抢走!

    说到这里,张翠山话语微微一顿,抬眼看莫声谷,“过后我细细寻思,如果刀已到紫霄宫,凭那几人如何抢得走刀?我不由怀疑事情发生在我离开之后。七弟,事情究竟如何?”

    莫声谷微微犹豫,反正俞岱岩早已无事,而张翠山此刻也有伤在身,于是将话轻悄揭过:“三哥昏迷,为了护住三哥,我自然管不了那把破刀,于是便被那些歹人抢了去。”

    “只是这样吗?”张翠山的话语中还带着几分不安。

    “难不成五哥还希望我们有事?”

    “自然不是。”张翠山松了一口气,继续说着,“本来还有几分怀疑的我在那群和尚取出屠龙刀的时候,便再无怀疑。我虽对屠龙刀毫无觊觎之心,但此刀引起江湖无数纷争,自是一大祸害,若能得之藏之,却也是江湖之幸。”

    心中主意已定,又觉得那些和尚的话语委实嚣张,张翠山便从藏身处走出。不一会儿,便是三方混战。在混战中,殷素素以血书为交换条件,请张翠山为她助拳,局面登时呈一边倒之势。天鹰教在夺得屠龙刀后迅速离开,留下张翠山和殷素素断后。眼见刀已失,那些个和尚也无心恋战,迅速撤离。

    到了此处,莫声谷插上一句:“那么殷姑娘必是将血书予你了?”

    “没。”张翠山脸色有些涨红,“我竟又被她戏耍了一次,让她逃了去。隔日,附近便传出天鹰教要举办一场品刀大会,而品的刀自然是屠龙刀。随即我便收到品刀大会的请柬。不光是为了探明屠龙刀的归属,便是为了那血书,我也不能退缩。我正欲往请柬上所书的地址赶去,却在半道上遇见一个有些面善的道士。那人一瞅见我便出手袭击,我茫然间不曾下重手,直到扫落他的道冠看见他的光头,我才想起这人便是上次那群和尚之一。正在此时,我便瞧见他们掳了殷姑娘。”

    张翠山出手救下殷素素,待她苏醒后,才明白那些和尚原是打算用她来换取屠龙刀。感恩于张翠山的相救之恩,殷素素终于将血书交出;而因唾弃那些和尚的无良做法,张翠山决定一路护送殷素素。结果,中间又遇埋伏,两人双双中镖中毒。

    再后来之事,就是张翠山为殷素素解毒,却引起范遥误会,于张翠山运功途中,将殷素素带走。

    第二十三章 逃婚乱

    听到最后一句话,莫声谷忍不住大笑道:“五哥,你可知我那朋友带走殷姑娘后碰上怎样的事情吗?因为他的性子,他胡闹时别人以为他是说真话,他说真话时大家倒是以为他在胡闹,结果在他将殷姑娘送回去的时候,误会连连,被人逼婚……”

    “见我被逼婚你很开心吗?小七~!”莫声谷幸灾乐祸的话语还没说完,窗外就响起一阵轻飘飘的声音,而那声尾音拉长上挑的“小七”更是成功地让莫声谷冒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范右使,您老怎么来了?”莫声谷走到窗户边上,右手一推窗户,一条银白色的身影倏忽闪人,手中扇子依旧摇啊摇,趁着他唇边的笑容,愈发显得欠扁。

    听到莫声谷特意强调的“您老”二字,范遥满意地点头:“小七真乖。”随即不管对方青白交错的脸色,转向床上休憩的张翠山,“明教范遥见过张五侠,上次因为误会多有冒犯,还望多多见谅。”

    “明教右使?”张翠山神色微变,转头看莫声谷,“这就是你口中的朋友?”

    “五哥此话有欠妥当。”看着范遥笑吟吟的表情下微带的疏离,莫声谷认命地充当中间的缓和剂,“明教只是行事不羁,本构不上十恶不赦,而范遥兄更是不曾做过什么坏事。”

    “我就算做过什么坏事小七你也不知道啊。”听得此言,范遥慢悠悠地加上一句。

    眼见自己为他说好话,却被对方不断拆台,莫声谷忍不住怒目回视范遥,却换来对方更张扬的笑。“小七,能于名门正派中遇见一人知我懂我,便已足够了。至于其他顽固不化冥顽不灵者,你也毋需多浪费你的口舌。”

    “范右使,我倒不如此认为。”方才还为范遥辩解的莫声谷听到这一番话,却站在张翠山身前,淡然道,“每个人的成长环境都不一样,对于同一件事情自然有不同的看法。所以我不认为明教有错,但也从不认为五哥他们的看法有什么错误。正道所缺乏的只是对明教真正的理解,而明教从不屑解释自己的作为,也应为这样的误解担上一定的责任!”

    “七弟,你涉世未深,容易受人欺瞒。我并不知你从何处得到这样的讯息,又认为明教并非邪教,但有些东西终究是要靠自己的眼睛去看。”张翠山的口吻不如刚开始时那般惊讶,他抬眼看范遥,“范右使,我并不是针对你,但我想询问一下,你能保证你明教属下不曾做出危害苍生百姓之事?不曾为一己之私而滥杀无辜?”

    莫声谷眼神灼灼地看向范遥,目光中透着淡淡笑意。明教可是后来的起义军主力,明教中人多为受元朝压迫的可怜百姓,他们又怎么会是恶人?

    范遥看着莫声谷信任的目光,复又对上张翠山犀利的质询目光,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僵。他收拢折扇,目光清明,语句微带叹息:“张五侠此一问,范遥不敢保证。我教中兄弟入教前,许多人皆为当地恶霸贪官所迫,习武归家以报血仇的不在少数,这中间自有无辜者的鲜血混杂。但若身怀仇恨却不得报,枉为男儿!”

    报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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