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风舞,情一诺第38部分阅读
忆风舞 情一诺 作者:yuwangwen
。
“师父不想见我么?”她的语气中隐着淡淡的委屈,“我知道我不该那样冲撞你,可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不是……”
屋内似有人站起,她微微喜悦了一下,然而她紧接着听到,那轻微的脚步声并不是迈向大门,而是朝书桌的方向走去,喜悦的眸子又黯了下来。
然后,屋内传来翻书面的声音。
沉默了一下,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隔着窗棱闭起一只眼,用另一眼费力地朝里面望去,隐隐约约见到一个紫影安静地坐在书桌前。
“嗯——那个,”她收回视线,揉揉酸痛的脖子,轻轻嗓子,用最甜的声音开口,“师父,你看到我放在桌上的鸡汤了么,是我刚刚才炖好的,比前几天好喝了很多哦,不骗你,真的,你喝了么?”
轻轻的一声“嗯”隔着镂空纸窗传了出来。
“好喝么?”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她在厨房忙活了半天,终于弄出一锅汤,已经没有前几天奇怪的暗色,汤泽还不错。
“嗯。”
“那我明天再炖给你好不好?”声音里透出一丝欢喜。
“……”
他的沉默,让她雀跃的眸子暗淡下来,舞儿捏了捏袖子,失望地低下头,不过才片刻,她又抬头来,眸底尽是坚定的神色,无论师父的态度如何,她还会继续煮的!
忽然听到屋内又传来一声无情无绪的“好”,她的眸光倏然亮了起来,正要开口让他开门,就听到他又道,“你先下去睡吧。”
下去睡?师父果然还在生气,不让她进屋。
红艳的小嘴撅起,嘟着双颊不情不愿地一步步缓慢地走下台阶,一步三回头,还故意将步子踩得很响,奢望他能像从前一样在最后关头原谅她,温柔地将她抱回屋里。
可是她用最慢的步伐走下台阶,屋内还是没有传来一丝动静。
她红了眼眶,迈开小步离开。
第一次,她忽然觉得清幽的碎石小径,变得好短,才没走几步,就出了沁园。
娇小的落寞身影离开沁园后,镂空纸窗被轻缓地推开。
夜风清凉,烛火摇曳。
疏淡的树影中,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已经看不清晰,而后逐渐消失在镂空的砖墙另一边。
他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目光柔和却又幽邃,若寒潭般沉静,却又隐隐透着温柔的暖意。扶在窗沿的长指暗暗扣紧,又倏地松开。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清淡的视线落在书桌上仍冒着淡淡热气的鸡汤上。
鸡汤比前几日的颜色淡了很多,已经没有奇怪的黑色,隐约能够见到炖得过火的鸡肉,一些材料放的过多,汤汁显得略微浑浊。
他看得出,这鸡汤,甚至连鸡都是她自己清洗处理,因为鸡肉表面坑坑哇哇,想来是她怕洗不干净,用力过猛而造成。
他走上前,端起桌上的汤碗,慢慢地品着,将她的苦心一口口地放进心里。
汤汁味道比前几天好了一些,但除了颜色进步很大外,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他知道她向来贪吃,却不爱下厨,现在却为了讨好她,这样委屈自己。
心头的积郁的苦涩因她的用心略微淡去一些,却始终无法完全消除。
他勾起薄唇微微一笑,而笑中多的却是无奈,丫头,终究不明白他。
她以为他在怪她的出言相撞,其实不是。即使她忤逆他百次千次又如何,他还是会包容她。
他只是无法忍受她为了另一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求情,甚至将他与柳曦相提并论。
她近段时间因为溪孟安而起的反应,让他极度地不安,他却不敢开口询问,他幼稚的害怕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对溪孟安的感情,而在他的提醒下,会突然醒悟。
讽刺地勾起唇角,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幽幽一叹,端起那蛊剩下的鸡汤喝了下去,然后和衣躺在床上。
无意识的侧身,伸开手臂,却猛然想起今夜身旁没有柔软的娇小人儿。
她只知道,没有他,她无法安稳入睡,却不知,没有她,他也无法睡得安稳。
看来今夜是个无眠夜,他轻叹一声,起身朝屋外走去,还是去找人喝一杯吧,不然真无法渡过这漫漫长夜。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入夜,香阁一如往昔般清冷孤寂。
绝姒和衣传斜卧在湘妃主靠椅上,垂于一侧的发髻厚厚地压在湘妃竹靠椅枕上,素花点点,她的眉头微蹙,红唇时有蠕动,恍惚神思中,似逢梦魇。
从她的神态中能看得出,是不安宁的睡梦。
手中的绢帕因手指用力的收紧绞动,变得皱皱巴巴,淡青色的手筋在白嫩的手背上若隐若现,慢慢地额头上也渗出冷汗,猛地,她睁开双眼,从梦魇中挣脱,一双眼中都是惊骇。
这样的梦,已经不止一次。
绝姒伸手取过桌上的茶壶,倒上一杯,尽数灌下干燥的喉咙,润了润嗓子。这些日子以来,她总能在梦中看到独孤翊,那一副狰狞的面孔,他用鲜血淋淋的双手紧紧的掐着她的脖子,眼睁睁地看着她窒息而死……
同样的梦,一连数日,让她每夜都从梦靥中醒来,想着看到的那双蓝眸,就再也无法入睡。
这是一种预示么……
可是翊哥哥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端起水杯,绝姒扶着惊魂未定的胸口,慢慢地再喝下一杯,眼前开始浮现近段时间,偶尔接触到的独孤翊奇怪的眼神。
翊哥哥虽然说原谅了她,甚至帮她与舞儿和好如初,但是,总觉得他不再像以前对她信任。是因为她上次的背叛吧……所以才对她有隔膜,这她能理解,可是,为何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有时候不经意的抬眸,就会看到他在用莫测的眼神望着她,在看到她的视线后,蓝眸又会立即转为柔和。最让她不安的是上次,他拉着她问她手腕的伤,那眼神温柔的几乎能融化掉她,他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那眼神,不像哥哥看妹妹的眼神,反倒像,他曾经看舞儿的眼神……
思及此,绝姒不禁打了冷颤,想起还没关上的窗,起身关了窗走回屏风后。
她坐在梳妆镜前,怅怅然望着镜中绝丽的容颜,用美人蓖细细梳理着满细滑柔密的发丝,一缕缕地在手里绕来绕去,不到一柱香,散乱的发整齐地披泄在身后,柔柔漾在木凳边缘。
专注而沉静的眼睛,审视着镜中容颜上每一个细节,满意而苦涩的勾起薄唇。
“谁?!”
视线落在镜中右方映出的一刻头颅上,扑通通直跳的心脏这才缓缓平静下来,绝姒松出一口气,转身望着屏风一旁立着的人儿,有些怔仲,“舞儿,你怎么来了?”
绝姒有些心虚,舞儿在那里站了多久,看到她的表情,听到她的叹气了么?
舞儿也怔怔地,抿一抿唇,从屏风后走出来,想着方才出现在绝姒脸上的表情,那种落莫她曾经在杜玉菲脸上见过,姐姐,还忘不了师父么……
“诶?”舞儿回身,发觉绝姒已经站在了面前,勾出一抹笑,装作好像什么都没看到,漾开笑靥,“刚到,我今天要来打扰你了喽!”
绝姒听到舞儿今夜要留下,心里一阵欣喜,顾不得问她为什么,急忙拉舞儿坐下,“那就留下,我让下人多准备一床被褥。”
“嗯。”
夜风被挡在紧闭的窗与门外,许久没有促膝而谈的姐妹窝在床上,牵着手相视而笑。
绝姒摸摸舞儿的脸颊,滑嫩柔软的触感让她想起这三年在南城府舞儿的消瘦,“看来,他把你照顾的很好。”
或许,舞儿注定真得中能是圣忆风的人,他救了她,教她武功,两人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早已成为一体无法分割,而当时自己居然还想要分开他们。
为何她就没想到,她想要给舞儿的幸福,或许舞儿根本就不稀罕。她的自以为是几乎毁掉了她们得来不易的姐妹情。
“当然。”舞儿眨眨眼,狡黠地瞅着绝姒,“师父是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她说的时候,仔细的凝视绝姒的表情,一丁点细微的变化都印入了她眼中。
“……那就好。”舞儿幸福甜蜜的声音在她受伤的心中上撒了一把盐,唇角放下瞬间又重新扬起,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却不知,心情的变化早已被舞儿看透。
舞儿伸伸懒腰,舒服的轻叹一声,仰卧在床上,“姐姐,前几日你告诉我,你调查的关于溪孟安的事,都是真的么?”
“是真的。”这件事的确是她亲手调查,没有经第三人手,不会出问题,“怎么?你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怀疑。”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相信溪孟安的确不想找师父复仇,但师父却一口咬定溪孟安的出现是为了复仇。”舞儿辗转反侧,最后坐起身,抱住双膝,“师父为什么就不能放掉溪孟安呢?”
绝姒斜躺在床边,望着舞儿的背影,眼底掠过一抹异色,“舞儿,你对溪孟安……”
舞儿好奇的回眸,偏首望着欲言又止的绝姒,“我对他怎么了?”
“溪孟安虽然无辜,但他只是一个半途中出现的人,你有必要为了他,和你师父闹得这么僵么?”看着舞儿懵懂的眸光,绝姒轻叹一声,起身握住她的手,“在你眼里,溪孟安也许是个朋友,但在你师父眼里,他是个男人。”
舞儿咯咯地笑起来,“怎么听起来,好像他在我眼里不是个男人一样。”
“在你师父眼里,他是一个会追求自己喜欢女子的男人。”绝姒无奈地勾起唇,伸手抚上舞儿的脸颊,扑哧一笑,“舞儿,你师父在吃醋。”
绝姒变指,刮刮她小巧的鼻头,“我敢说,如果你为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婆或老爷爷求情,你师父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舞儿怔住,突然想起圣忆风曾经说过的话,师父说,他的心胸没有那么宽大,难道,师父是这个意思?!
“可是、可是……”舞儿抱膝,落寞在垂下头,“可是我不求情,师父更不会饶过溪孟安。”
绝姒接着道,“你若求情,也只是雪上加霜。”溪孟安那样的人,虽然她并没接触过,却在心底里,也不希望他就这样无辜死去。
这是司空璃第一次踏入南城府。曾经,独孤翊与司空耀的关系虽然剑拔弩张,但也还算有交集,而他与独孤翊也仅仅在宫内见面擦肩而过,颔首打个招呼那么简单而已。
本不愿踏进南城府一步,却不得不因为溪孟安的计划,与独孤翊有所交集。
因是私下来访,因此他身边并未待人,而是只身前来。
独孤翊静静品茶,心里思忖着司空璃的来意,他与司空璃向来没有深交,这样的突然让独孤翊有些出乎意料。他本以为,是司空璃被立为太子,来向他耀武扬威,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如此。
独孤翊高耸起眉,用被盖撇开杯中漂浮的绿茶叶片,“你为溪孟安而来?”
“不错。”司空璃压下一口茶。直入正题,“我与溪孟安是旧识,听说你们已经联手,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来拜访,以后大家就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一条船上?”独孤翊不屑的撇唇,“你的太子之位是靠圣忆风得来的,我估计做得不会太稳吧。”独孤翊的言下之意分明在说,司空离若要做对不起圣忆见报事,很有可能太子之位不保。司空离并不见生气,笑笑道,“所以,凡事还要多靠城主帮忙才好。”溪孟安不会让他涉险,他并不需要插手此事,来拜访独孤翊,只是因为溪孟安说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却让他找了许久的女子,在南城府。
他只为了一个女子而来,其他一切全是借口。
“好说。”独孤翊敛眉,覆下幽深的眸子以及心底的盘算,他不信司空离只是来套近乎。
司空离侧身而坐,正要开口,突然哽咽在咽喉,如中了魔一般眼睛怔怔地看着门口。
绝姒一袭鹅黄|色的纱裙,袅袅地从远处走来,莲步轻移,如落花上翩然的蝴蝶,轻轻走近大厅,她高雅孤傲的风采夺魂摄魄,让司空离意乱情迷。
就是她!溪孟安的消息可真是准得很!
绝姒走进来,瞥了一眼只盯着她的司空离,走向独孤翊身边,微微一福,“翊哥哥。”
“这位姑娘是……”司空离虽然尽量保持镇定,但声音依旧有些激动和轻颤。
独孤翊看着司空离,若有所思的笑了,湛蓝的眸异常明亮,“这是我的义妹,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我将她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独孤翊对绝姒微微一笑,“这是太子殿下,问个好吧。”
原来这是新太子。绝姒微微俯身,巧笑道,“绝姒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在宫外没有这么多讲究。”司空离的视线自绝姒进厅后就再没移开过,他终于见识到什么是“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的肌肤,在充满光线的屋中似乎熠熠生辉,美得耀眼。这就是让他魂牵梦绕了几日的女子,今日终于得以重见,这就是缘分吧!
独孤翊冷眼旁观,立即看出了司空离的心思,心念飞快地旋转来。显然,司空离对绝姒一见钟情,而绝姒依旧无法忘记圣忆风,对司空离不屑一顾。
独孤翊望向垂首的绝姒,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没想到上天居然送给他一大这么好的机会。
蓝眸掠过一抹算计的光芒,独孤翊起身冲绝姒微微一笑,“你陪太子在府里转转,以后太子会经常来,先熟悉下环境。”随后,他转向司空璃,“我还有事要办,太子先随绝姒四处走走,晚上就在这用膳吧,我去招呼厨房好好做一桌。”
“好,好。”司空离没有看到独孤翊眼底的异光,只看着绝姒不断说好。
独孤翊为司空离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并请来数位妙龄女子,她们抱着竹管笙萧,窗着最华丽的衣裙,气质端庄典雅,身姿如柳扶风。然而,司空离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在静然饮酒的绝姒身上,太过灼热的视线,在最后终于引起绝姒的注意。
午夜,司空离留恋不舍的离开,厅内的丝竹声早已消散,被下人打扫干净的大厅静静地坐着绝姒和独孤翊。
绝姒压下心底的不安,起身道,“夜深了,我先下去休息,翊哥哥也早点休息吧。”
独孤翊颔首,没有阻止她离去,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迈着不安的步子踏出大厅之际,叫住她,“等等!”
心倏地乱了一拍,绝姒在原地定住。
独孤翊轻笑,“一起走吧,我也该下去了。”
“……好。”是她想多了么?
冷风轻拂的夜里,独孤翊与绝姒两人并肩而行,静谧无声地走在园里的碎石小径上。
“绝姒,我想你看的出来,我也就绕弯。”独孤翊打破沉默许久的气氛,声音低沉中透出一股异常的认真,“太子喜欢你。”
“翊哥哥!”绝姒惊讶地睁眼望着独孤翊,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独孤翊失笑,故意朝绝姒眨眨眼,调侃道,“他的眼睛可是从你出现就一直盯着你没放过,我想不注意都难,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绝姒不安地绞动着手中的绢帕,“翊哥哥不要说了,如今我不想考虑这些问题。”
独孤翊像个疼爱妹妹的兄长,大掌拍拍绝姒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圣忆风对舞儿的感情就是天塌下来都不会变,你要一直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荒废掉你的一生么?你觉得值得么?”
“翊哥哥……”她再也没想过与圣忆风有任何交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的心里还能装下另一个人。
“司空离是太子,虽在我跟他没有深交过,我知道她人不坏。”独孤翊望着绝姒,故意忽略掉她的欲言又止,“他若喜欢你,以南城主妹妹的身份,他会娶你为太子妃,以后更是会疼你宠你,将来他登上皇位,你就是皇后,这样的机会,多少人盼都盼不来。”
绝姒忽然觉得浑身冰凉,冷得彻骨,清风微微的拂着,她却觉得似是腊月寒冬般让她不住地打冷颤。
她望着独孤翊眼中的坚定,忽然明白,这不仅仅是劝说,更像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翊哥哥,我现在真的不想考虑这些,皇宫不适合我。”
独孤翊轻叹一声,继续朝前走去,“告诉你实话吧,父皇现在对我相当不满,对我除了愧疚,已经没有以前的器重。每回进宫看到曾经对自己阿谀奉承的人现在却冷眼相看,我都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在意,但是觉得很心寒……”
“今天,太子好不容易亲自登门,我很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关系。”独孤翊仰首望月,无限感叹,“如果你能嫁给太子,对你对我,都是好的。”
独孤翊俯首,望着沉默不语的绝姒,“你明白么?”
绝姒别开头,不去看独孤翊投来的视线,她勾起唇,唇角的若笑中带着难以言语的忧郁与心痛。
翊哥哥明知道她无法忘记圣风忆,明知道她根本不适合皇宫,现在却要让她带着对另一个男人的爱嫁给甚至只有一面之缘的太子,他难道不知道,这比要她的命还要让她痛苦么……
独孤翊停住脚步,双手覆在绝姒的肩头,向来冷傲的眉宇间,难得露出祈求与疲倦,“绝姒,帮哥一次好么?”
“我不是逼你,”独孤翊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黑眸却在绝姒埋下头的头顶所有所思的眯起,神态与语气中的恳求丝毫不相称,“只是看司空离适合你,而你也会有个好归宿,毕竟这样的两全其美,是可遇不可求的。”
两全其美?绝姒在心底苦笑,对她来说是进退两难。
一入宫门深似海,将来后宫三千粉黛,她要如何在其中周旋?
最了解她的翊哥哥,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真得让她心寒……翊哥哥对她不仅是亲人,更是恩人,他的请求,叫她如何不答应,何况,她曾经背叛过他,欠他的,总是要还的……
她抬眸,“哥,我答应你就是。”
原来,那个梦是预示她的悲剧……
第二百二十九章
清晨薄雾犹未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朦胧的光亮,逐去无尽黑暗。
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竹林深处,种着四颗高大的树木,树木周围飞花青柳交织,在飞花绿树中间,圈起一小块清幽隔绝的桃花源仙境,在这仿若仙境的地方悄然坐落着一个精致的木屋。
在木屋中,舞儿一直以为被圣忆风所藏的溪孟安倚躺在软榻之上,双膝交叠轻放,手捧一册书,发着呆走着神,却处处彰显着轻松自在,没有丝毫被困的烦恼,只是略显朦胧的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睫毛轻颤,素指微扬,他翻过一页纸,顿了顿,再翻过一页,目光在纸张上流连,上面的符号却一点也没有填进脑子里,只是单纯的盯着,甚至在回游天际,想着那张一直困扰着他的甜美而真诚的笑靥,而后蹙眉将书册放于身边。
他侧首透过敞开的竹窗望着园里的景色,风吹拂着他的发,吹散他身上因长久服药而散发出的药香,混上外面飘来的花香,更加浓郁,熏染着整个屋子,颇有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感觉。
窗外转来轻啸而过的风声以及竹窗轻晃的咯吱声后,一道娇小的黑色身影稳稳立于屋内,单膝跪地,“主子,圣忆风每日的汤中都按主子的吩咐放有解乌蓝,已经接连服用数十日。”
“很好。”柳曦已经向圣忆风下了战贴,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计划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影儿的眼睫又覆下一分,“绝舞目前以为主子在圣忆风手中,想尽办法要求尹昭和主子。”
影儿沉静的声音所阐述的事实让溪孟安手指微微颤动,扬起的睫毛下黑眸如水,迅速看了眼低垂着头的影儿,再度恢复平静。
影儿继续陈述着舞儿与圣忆风关系的变化,溪孟安的眸底,不可抑制的慢慢漾出笑意。
“这、很好。”那姑娘还真是个直憨的性子,为了他这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就能做到这种地步。他轻咳一声,强迫自己不再想舞儿,“尹昭目前怎么样?”
“被圣忆风关在尘家庄的地牢,听绝舞说,情况很糟。”
听影儿的话,溪孟安丝毫不意外,他知道圣忆风若要抓了尹昭,定会严弄逼供,只要能套出他在何处,圣忆风会用任何方法。
“尹蓉目前在尘家庄。”
果然啊,尹昭绝不会因为严刑拷打就屈服,圣忆风果然还是用尹蓉做威胁,只是,有舞儿在,圣忆风真得用尹蓉威胁到尹昭么?呵,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一物降一物,这世上,只有舞儿能制得住圣忆风,也只有舞儿能让心思缜密的圣忆风放下所有戒备。
“我们让舞儿更加坚信我在圣忆风手中,如何?”溪孟安嘴边蕴着温柔的笑容。只有那双眼睛,散发着鹰般锐利的光芒,看着面前那个同样忠心不二的影儿,溪孟安显得阴沉了许多。
反常的,影儿没有回答溪孟安,只是静静地垂着头,似是在思考。
溪孟安诧异的挑眉,淡淡道,“头抬起来说话。”
影儿依言抬头,无温无度宛如的瓷娃娃般的面孔对着溪孟安,“绝舞是真的在为主子担心。”
影儿一向是个藏得住心事的人,也从未在他面前发表过意见,这次却因舞儿顶撞了他,实在是让他惊讶。
然而,溪孟安并没有恼怒,反倒勾唇笑起来,笑得更加开怀,“念在你是为了舞儿说情的份上,我饶了你这次。”
“原来连我的下属都能喜欢上她,看来我的眼光不错。”溪孟安笑了,但是在听到影儿提到舞儿时,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翻涌上来,无法抑制,“那让她对我更加有感情,不是件好事么?”
“可是……如果绝舞一旦知道主在一直在欺骗她,恐怕……”她本就是个无情的人,对绝舞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这些日子在尘家庄,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也是有人喜欢,让她觉得自己也还是活生生的人。
溪孟安换个姿势,笑睨着竟强巴的影儿,心里暗暗吃惊,难道在影儿心底,真得以为他喜欢上了舞儿?不,不会的,他的表情没有那么明显,那只是他认识舞儿以来,潜藏在心底的一种感觉,从未表露过,影儿不会知道的……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对舞儿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
“啪”地一声,放于榻边的书被他不经意的拂掠到地上,也惊醒了神游的他。
溪孟安朦胧的视线移到窗外,逐渐聚焦,轻轻笑起来,笑声清越,穿透迷障,笑得含蓄却也张狂。一旁的影儿慢慢垂眸,眼睛中却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笑的如此……放纵。
“你以为我真爱上她了?”溪孟安轻扫一眼影儿,压下心底因“绝舞”二字而不断百转千回的心绪,“这不过是场游戏。”
一切都只是游戏,起初他本想追忆绸庄引起圣忆风的注意,而且利用尘无影与绝姒、还有柳曦,共同对付圣忆风,却不料上天给他送来了舞儿,而且得来好不费功夫。
如今,他只是利尘无影与绝姒对舞儿稍作劝说,加上自己一出毫无破绽的苦情戏,就让舞儿的同情心泛滥,偏向了他。
这比计划的,轻松了很多。
溪孟安垂眸,望着自己略显苍白的手,从一开始的诱惑,就已经注定了最后的定局,所有的感情都是掌握在这双苍白手中的一场游戏而已,他没有爱上舞儿,也绝对不会爱上舞儿。
黑眸轻抬,他支起身,双脚落于地面,接触到冰凉的地板,然后一用力,他盈盈站起,目光如星,死死盯着面前单膝跪地的影儿。
脚,没事。
传说被圣忆风挑断的脚筋,也没事。
黑发在他身后随着动作荡漾开来,红唇上的那抹笑痕,衬着他宛如月下百合般的衣袍,有着凌波仙子般的柔弱秀美,只是在这柔弱的风姿中,却蕴藏着无人能知的阴狠,以及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浴血仇恨。
圣忆风,一定要死,就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为了这一天,他将目睹亲人惨死、母亲在他面前上吊的痛掩埋与心底,忍受了无数的嘲笑,熬过无数个浸血噬骨的夜……
在十多年的摸爬滚打和痛苦煎熬中,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就是死也不能让他放弃!
天初白,晨晓的池畔弥漫着朦朦轻雾,清晨的几丝凉意在池畔穿梭氤氲。
偶尔的微风带起池上的阵阵清香,缓缓飘散进不远处的屋里。
舞儿朦胧着双眼,在沁凉的空气中,坐下窗沿,无神地望着园中并不熟悉的景色,是的,她不熟悉,她最熟悉的只有沁园,其他的她都不熟悉,她只能记起沁园的一草一木,一点也不想的记住其他的地方!
她与师父已经分房好几日,她夜夜难眠,天不完全亮就已经醒来,再也无眠,然后每日见到师父,还是那样的丰神清俊,丝毫不见难眠的迹像,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在若恼么?
那天之后,他开始刻意地避开她,偶尔撞见,也只是淡淡笑,那笑虽然温柔,却令她心惊,因为那笑温柔得不像宠溺,而像曾经师父还是圣音时,对所有人都疏离的淡笑。
她捂住不住发酸的胸口,那种他已经离得她好远好远的感觉慢慢泛滥。她似乎在师父眼底,看到了隐没在眸底的心灰意冷。
闭了闭眼,用力咬住唇,她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忽然,一声低低的轻唤,如轻风拂花般的轻柔,让舞儿瞬间就想到了尹蓉,尹昭的妹妹。果不其然,舞儿垂首看去,在窗下不远处就看到摸着墙走来的尹蓉。
尹蓉的眼睛看不见,一小步一小步摸着墙移动,眼看就要踩到面前的一声大石,舞儿急忙跳下窗,用轻功睡间移到尹蓉面前,扶住孱弱的身躯。
“尹蓉姑娘,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尹蓉蒙着雾般的眸子寻着声音转向舞儿,如花的唇勾起柔柔浅笑,“舞姐姐,你比我大,叫我蓉儿就好。”
“我睡不着,一入睡就会做恶梦,梦到哥哥会出事。”尹蓉抓起舞儿的手,舞儿发觉尹蓉的手心尽是冷汗,不禁一惊,只能安慰她,故意装出轻松的声音,“放心吧,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你惹病了,尹昭大哥才会担心,才会出事呢!”
舞儿的双手被尹蓉紧紧的握在手里,舞儿垂眸望着那纤白的手,细嫩光滑,显然是被尹昭保护的很好。她突然觉得尹蓉看不见,或许是件好事,这样单纯的姑娘,若要看到尹昭大哥满身鲜血被困于地牢中,该会晕过去吧……
眼睛看不见,所以尹蓉的听觉和感觉异常灵敏,她发觉到舞儿的沉默的异样,轻轻唤着,“舞姐姐,怎么了?”
“没!”虽然尹蓉看不见,舞儿还是漾开甜美的笑,“走,先去屋里坐着,清晨太凉,你连件衣服都没披,感冒怎么办?”
尹蓉被舞儿扶着走进屋里坐下,但双手仍是握着舞儿不入,“舞姐姐,不是说让我‘看看’哥哥的么?为什么不让我去了?”
不让尹蓉见尹昭,是尹昭大哥的意思,尹昭大哥怕尹蓉摸到他身上的血迹,会担心。可是这她要怎么跟尹蓉说?
“我先帮你倒杯热茶,暖暖身子。”舞儿挣脱开尹蓉,逃避般地走到桌前倒茶,“尹昭大哥前段时间受了点小伤,所以在地牢调养,过段时间身子好了,你就可以看他了。”
“受伤?哥哥为什么会受伤?!”尹蓉激动地站起来,朝舞儿摸着走去,不料却被中间的椅子绊倒,摔倒在地上。
舞儿急忙过去扶起她,“你不要乱跑啊!尹昭大哥没事,胳膊受了点小伤,过两三天就好了,你知道的,练武的人都容易受伤啊,都是家常便饭的,我也是哦!”
“……真的么?”尹蓉依旧不放心,想起前几日在地牢中听到那个男人的话,她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嗯!嗯!我发誓喔!过几天,一定让你见他!”这么楚楚可怜的小妹妹,她实在不忍心让她担惊受怕,她要再去地牢中一次,清理好尹昭大哥的伤,这样蓉儿就不会摸到血迹了。问题是,尹昭大哥再也不能有新伤了。
“嗯!我想信舞姐姐。”尹蓉放心地笑了,笑容里尽是对舞儿的信任。“那个……”尹蓉的笑容渐渐转淡,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舞姐姐,那天在地牢里的人,你也认识对不对?”
师父么?她当然认识,舞儿疑惑地偏首望着红着脸的尹蓉,“嗯。”
“那……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尹蓉朦胧的视线转向舞儿。
一种女儿家特有的娇羞出现在尹蓉的脸上,舞儿深感不妙,尹蓉不会对师父……啊!不会吧!“见他做什么?”
“我想谢谢他。”尹蓉缓缓垂下头,双手不安的搅动着手中的绢帕。
“谢他?”舞儿蹙眉,师父做了什么需要尹蓉感谢?师父分明就什么都没做啊!舞儿忍不住再次问道,“你说的……是那天的地牢中,邀请你在尘家庄做客的人?”
尹蓉偏首脑袋,想了想,不禁啊了声,“不是了啦,不是他!虽然他的声音很好听,听起来也很温柔,可是我感觉好害怕……”
听伊蓉说不是师父,舞儿松了口气,同时也不满尹蓉对师父的印象,小嘴嘟起开始嘀嘀咕咕,“师父才不可怕,你要是见到他,一定会迷死,师父最温柔……”
尹蓉没听清舞儿在嘀咕什么,忍不住叫道,“舞姐姐?”
“诶?喔,没事。”舞儿想了想,除了师父,那地牢中只有高大哥了,“你说的不会是高大哥吧?”
“他说,他叫高轩叶,让他叫他高大哥。”尹蓉点点头,“那……应该就是那了。”
舞儿咽咽口水,看到尹蓉雀跃的笑靥不忍告诉她高轩叶早已被泠沉香预定了,“也好,他可是咱龙国的第一神医,说不准能治好你的眼睛呢!”
刚好,她也要去找高大哥,既然不能与师父说溪孟安的事,她总能求高大哥的不是么。
尹蓉激动的双手颤抖,朦胧的眸子一下子显得光彩了很多,“真的么?我的眼睛能治好?”
“也不一定啦!”舞儿不敢给她太多的希望,听说她的眼睛从小因为一次脑袋磕在石头上后,就再没看见过,她又不是高大哥,不敢乱说,“但试一试总是好的!”
刚被泠沉香缠着在集市上逛了一圈回尘家庄的高轩叶,才迈进大门没有几步,就看到他最近几日实在是最怕见到的舞儿,而且还带着身边的尹蓉,完全不用思考,就知道两人找他所为何事。
轻叹一声,高轩叶勾起惯常的笑容,“绝舞姑娘,尹蓉姑娘。”
“哎,说了多少次了,高大哥叫我舞儿就好,怎么总喜欢叫绝舞姑娘呢,多生疏!”舞儿噘唇,不再讨论这个没有结果的问题,她将躲在她身后有点发抖的尹蓉拉到高轩叶面前,“诺,蓉儿要见你。”
高轩叶诧异的挑眉,他以为是舞儿拽着尹蓉来求情见尹昭,没料到确实蓉儿找他。他转向尹蓉,温柔开口,不想吓坏此刻不住颤抖的小人,“尹蓉姑娘,找在下何事?”、
“那……那个……那、那个高大哥,叫我蓉儿就好……”尹蓉不住地搅动小手,颤抖地说不出话。
高轩叶被眼前紧张的小人逗笑,“好,那蓉儿找我有什么事?”
舞儿在一旁不平的瞅着高轩叶,为什么让叫她舞儿他高大哥就不叫,蓉儿才一开口,他就那么痛快的答应,哼,偏心。
舞儿见尹蓉支支吾吾半天还没开口,伸手握住尹蓉颤抖的小手,对高轩叶道,“蓉儿想要感谢你那日让她进地牢见尹昭大哥。”舞儿故意将话说的很酸,毕竟高轩叶让尹蓉进去并不是为了解尹蓉的相思之若,而是为了威胁尹昭,“还有,我想让高大哥看看能不能治好蓉儿的眼睛。”
“这……”高轩叶面有危难之色,毕竟尹蓉是少主‘软禁’在尘家庄威胁尹昭的人,并不是真的‘做客’,现在绝舞居然让他给尹蓉看病,这恐怕要事先请示少主才行。
“犹豫什么?”舞儿望着高轩叶若所思的模样,明了几分,“你是在担心师父?”
高轩叶闻言,抛给她无奈的一笑。
“不、不用的。”见高轩叶为难,尹蓉贴心地急忙道,“没事的,我不用治疗没关系,从小就这样我都习惯了,舞姐姐,你不要为难高大哥了。”
舞儿听到尹蓉为高轩叶担心,扑哧一声笑出来,“蓉儿,这句话倒是说的流利啊!”
“舞姐姐!”尹蓉的脸,刷地一下,红得像颗番茄。
高轩叶毕竟不是毛头小子,沉稳而内敛的他这下终于在舞儿与尹蓉的互动中,瞧出些端倪,轻咳一声,打断了舞儿对尹蓉的逗弄,“绝舞姑娘,你先将尹蓉送回去,我在此处等着,你应该有话要和我说。”
舞儿古怪地看了眼高轩叶,真神,连她又有事求他,他都看的出来。
舞儿匆匆将尹蓉送了回去,连休息喝口水的时间都不愿浪费地回头找高轩叶。
远远地,她看到高轩叶青色的修长背影立于凉亭之后,足尖轻点,提气用轻功瞬间跃于凉之中,单手轻拍高轩叶的肩膀,像只轻快的免子一下子蹦上石桌,坐在双面晃悠着双足。
“高大哥,既然你看出我想要做什么,你就不拐弯抹角了。”舞儿双手放于身体两侧支在石桌上,习惯性地偏起脑袋望着高轩叶,“高大哥,我不好再去为溪孟安和尹昭的事求师父,你不要再地尹昭大哥严刑逼供了好不好,让蓉儿去看看她哥哥吧。”
高轩叶看着舞儿认真的表情,反倒笑了,“严刑逼供对尹昭来说是没用的,那日后,就再没对他用过刑。”
高轩叶在笑,然而说出用刑时眼睛中闪亮的笑意,还是不由得让舞儿颤了颤,为什么高大哥和师父似乎都将这么血腥的事看得如此云淡风轻?
舞儿抿唇,既然这样,这么多天过去,她再进去为尹昭大哥敷些药,伤口应该会好的很快吧,这样蓉儿就能见到她哥哥。
高轩叶看出舞儿的想法,沉默了一下,还是淡淡开口,“不要想无用的事,没有少主的同意,我是不可能让她进去的。”
第二百三十章
晌午的太阳,闪烁着让人发晕的光芒,透过密林只洒下零星的光斑,随着轻风在树下人儿的脸上摇曳。
南城郊区前往香阁的路边有一片繁盛的密林,在这片密林中,舞儿站在一个洞口前,土洞在山坡上,山坡上种着鲜艳的花朵,着中国花在南城的郊区很常见,四季馥郁,起风的时候,花瓣漫天飞舞。洞口长着茂盛的植物,密密麻麻地爬在洞边,只露出一米多宽的黑漆漆一片。
舞儿站在洞口前,足足发了一刻钟的呆,脸上面无表情,显然不是因为这里美丽的景色。
她一直在想影儿的那番话,而那番话也是她来此处的原因。
今天清晨,影儿红着眼睛来找她,让她去救溪孟安。经过她的追问,影儿告诉她,今天清晨在经过大厅外时无意间听到师傅与高大哥的谈话,提到溪孟安被关在哪里。
那些话到现在还盘旋在她的脑中,虽然听完影儿的话,她到了此处,可路上一直觉得哪里奇怪。师傅心思那么缜密,又怕她救溪孟安,怎么会在大厅那种地方跟高大哥谈及溪孟安,而且连关在哪里都说了出来,况且,影儿不会武功,在大厅外偷听师傅说话,无论是呼吸还是脚步,都不可以能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