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清梦无痕 妖叶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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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梦无痕 妖叶 作者:肉肉屋

    眼是人,到今天才真正领略到原来所谓的“康乾盛世”,真的如此繁华。

    十阿哥扁扁嘴,嗤笑我头发长见识短,少见多怪,我吐吐舌头,也不理他。突然眼前一亮,一座有着南方风格的茶楼出现在一起,颇为精致秀气。

    八阿哥突然道:“走了这么久,咱们也饿了,就在这儿歇歇再走,这‘独一居’还是不错的。”

    我们三个走进门去,店小二眼尖儿,忙着上来招呼——虽然我们都穿着常服,可是一时间,我只觉得满楼的眼光都射了过来,唉,只怪我身边这两个男人实在是气势非同一般。

    八阿哥却是浑不在意,反倒举目四周缓缓扫了一圈,眼中是柔和的笑意,所有人顿时都不由自主地收回了目光,低头各干各的。我不禁暗赞一声:厉害!

    十阿哥全没留神,只顾着要小二带着我们到了最好的上房。

    “蒜泥莴苣、干香风鱼、酸辣包菜卷、糖醋哲皮、麻辣鱼块、烟熏排骨。”我看着菜牌,流利地说出一连串的菜名。十阿哥早就瞪大了眼睛:

    “喂,芷洛,你这是要把这家茶楼吃光么?”

    我耸耸肩,正要说话,八阿哥却忽地答话了:“她还真吃得完。”说着冲店小二略点了点头,那小二就等着一声令下,马上就一溜烟地去准备了。

    十阿哥看着八阿哥道:“八哥,你就护着她。” 又气不过地看着我,说:“我倒看你吃不下怎么办?”我冲着他吐吐舌头:“走着瞧。”

    我自顾自地埋头在杯盘狼藉中,与那个麻辣鱼块奋战,盘子都快见底,却还是觉得自己的胃怎么填也填不满,仍是空空落落,好似丢了一大块儿。丢了什么呢?我摇摇头,硬是抵住了脑中波涛汹涌的影子,不想,不想……

    嘴里填满了食物,我抬头正要再挟,突然撞上八阿哥深幽幽的眸子,不禁一愣,缓缓收回了筷子,机械地咀嚼着,不敢再回视他。

    你知道了些什么?你又一直在研究些什么?

    我无力阻止也不想猜度,只是站起身:“吃饱啦!难得出宫,我今日可是要继续玩个痛快。”说着扬眉看着他俩。

    八阿哥也随着站起,淡淡地道:“舍命陪君子。”说着先一步下了楼。我抹上笑容,拽着不情不愿的十阿哥也跟了上去。

    吹糖人的花白头发的老人,唾沫横飞的劣质珠宝商贩,各种前所未闻的风味小吃,五彩缤纷的大风车和小孩子手中的大串糖葫芦,十阿哥捧着大包小包回府的样子……

    我坐在马车中,尽情地回想、也只回想这半天的旅程,不禁一笑。又看向身侧正在闭目养神的八阿哥,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他——多么安静的一张脸呵,可是他的心呢?他的未来呢?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谁知他突然睁开双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审视着我,没有模糊的水汽,我一时转不开视线,只听他低声问了一句:“到底什么事不痛快了?”

    一股热浪突然从我的喉咙直窜向鼻尖,有些事情,禁不起触碰呵。我咽下那阵酸楚,别转了头。还好马车就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想必这是到了最僻静的隆宗门。我忙抢先下了车,也不敢再看向随后的八阿哥,举步就想进宫门去。他快走几步拦住了我,张张嘴却是欲言又止,只是笑笑道:“好好睡上一日,吃上几顿吧。”

    我心中一动,想了想,对他一笑,认真地说:“没错,只要吃好睡饱,我不会不痛快的。”随即进了宫门。

    我快步地走着——此时已是傍晚,奂儿该等急了吧。刚到了翠云馆的院门,就看见奂儿叉着腰,正和一个小太监理论着什么,却是十四阿哥身边的冯才。

    奂儿一见我,满脸喜色,又撅着嘴道:“格格,这个冯才,赶也赶不走,说是非要等你回来。”

    冯才忙着打了千,拿出一盒红布包着的什么东西递给我,道:“格格吉祥,这是上好的补品,十四爷让我一定要交给您的,说您自然知道怎么办。”

    我看着自己撑得略有些鼓起的肚子,不禁一愣。这是……

    回头

    ——————————————————杜衡篇————————————————————

    “芷洛格格是不是怕我把你饿着了?”四阿哥看了眼今天送来的补品,淡淡说道。

    我讪笑了一下,给他端了杯茶。

    桑桑她,现在每天都送些稀奇古怪的补品过来,光这个不知是什么草的药,我觉得堆的都可以喂马了。按说桑桑和我,都最鄙视补药什么的了,她送也不该送这些啊,我的心突然一沉,是他?

    “四爷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杜衡?”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有点忐忑不安。

    “过来静静。”他抿了口茶,说道。

    “啊?”我有点茫然,随即明白,对他,大概这整个府上也就是我一个女人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了。

    “噢。”想到这,不由得暗自吐了吐舌头,出了口气。

    他瞥了我一眼,微微扯了扯嘴角,好像有点不满我这个态度。

    “那杜衡出去伺候?”我试探的问了一句。

    “不用,在这坐着。”他平平说道,接着闭目养神,不再理我。

    周围一丝声音也无,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黄昏柔柔的阳光斜斜的从窗户洒进来,照得一切都懒懒的。

    这么坐了一会,我居然有点犯困。自从从宫里回来,每天晚上,都很难入睡。会不停的想,想这些阿哥,想桑桑,想我们的关系,想以前的日子。即使是恍惚中入眠,也会迷迷糊糊做些连不起来的梦。唉,这天天无所事事的,晚上睡得着才怪。

    看四阿哥没有动静,我犹豫了一下,轻轻靠到桌边,用手支了头,微微闭了眼。开始还暗暗告诫自己不能睡过去,结果一会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屋里已经全黑了。我趴在桌子上,身上有一条薄被。茫然四顾,四阿哥早已不见了踪影。

    “格格,您醒了是么?”碧云在外面问道。我揉揉被压得发麻的胳膊,叫她进来。

    “四爷什么时候走的?”我有点不好意思。

    “晚饭时走的,还叫我别叫醒您。”碧云帮我把灯点上。

    我不语,他到底怎么想,我永远猜不到。

    日子还是一日日过,我充分学会了自得其乐。有的是时间,看书,写字,享受美食。不过说实在,这练字还真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拿着毛笔默写以前的歌词,课文,人名,地名,饭店名,然后自己偷偷的乐,看得碧云有点呆。我的毛笔字啊,真是没救了,不过管它呢,又不指望卖字画赚钱。

    “格格,刚才我在厨房听那拉福晋屋里的丫头说,十四福晋要请各位主子呢,帖子刚到。”碧云拿了冰碗进来,笑着说道。

    “为了什么?都请了谁?”我不禁停了笔。

    “好像这些爷的福晋还请了好多呢,为了什么,奴婢也不知。”碧云摇了摇头。

    这些妯娌间的聚会,我是能推就推的。一帮女人在一起口是心非的谈笑应酬,想想我心里都腻歪。偏偏这些贵妇们整日里都是闲得无聊,都热衷于找各种理由大聚小聚的,我也不能次次都推。可是这十四福晋,倒是没听她请过客,这又是为了什么?

    “格格不是又要推吧?上次十福晋请客格格不去,那位李主子就嘟囔着说您呢。再说上次您生病,十四福晋又送了那么多东西来。”碧云撇撇嘴。

    我瞪她一眼,“是不是你主子天天不出门,把你闷坏了?”心里却思绪万千,上次生病……十四副晋到底知不知道呢?

    碧云有点委屈的嘀咕,“还不是为了格格着想。”

    “谁说我不去呢,给十四福晋备一份厚礼。”我下了决心,放下笔郑重的吩咐碧云。

    望望这宅子,真没想到这么快还会回来。我笑着扶那拉福晋下车,心中思绪万千。

    进了院子,已是一片寒暄声。我挺了挺身子笑着迎了上去,却在人群中对上了十四福晋的目光,端庄高贵,自信超然。轻笑了下,我转头和不知哪个阿哥的一个侧福晋继续客套。

    “这次请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你还不知道?十四福晋有喜了啊。”那女子用手帕捂了嘴,呵呵笑着说,“要说他们小夫妻俩还真恩爱,这才进门几个月,就……”

    强撑起笑脸,心中却没有由来的一酸。

    不是你希望的?一个声音问自己。是啊,这样当然最好……

    “衡儿,发什么愣呢。”八福晋用手在我眼前一晃。

    “啊?没有。”我回过神来。

    “十四爷一定高兴坏了吧,这么快就要当爹了。”八福晋虽在笑,眼里却分明有丝惆怅。

    八阿哥的子嗣问题,大概也是压在她心中的一块大石。我望着她看似明媚的笑容,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这满屋的贵妇,真正顺心的,又有几个?

    不禁又看向十四福晋,她薄施粉黛,脸上有一层淡淡的红晕,侧头听旁边一位福晋谈笑,间或微微一笑,偶尔插进一句,没有失礼,却显然没有放心思在上面。她的心里,是不是真的幸福?

    突然想到劝桑桑不要隐藏对十三的感情,现在却有点怀疑,如果知道注定要受伤,那是不是还要执意向前?喜欢又如何?我已经坐在这里了,难道也让桑桑坐在这里,和一群女人分享丈夫?

    “杜衡姐,身子可大好了?”十四福晋看见我看她,笑着走了过来。

    “早就大好了,就是一直没有机会过来谢你。”我忙向旁边移了个位子,让她坐下。

    “衡儿也真是的,那晚我回来听我们八爷说你掉到水里,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也这么毛毛躁躁的。”八福晋笑着点了一下我的头。

    “那时毓诗妹妹在洞房里娇羞无限,舒蕙姐在享受美食,偏我在冷水里不停挣扎成了落汤鸡……”我撇了撇嘴,装作委屈的说道。

    八福晋和十四福晋闻言都笑了起来,“看你这个委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推你下去的呢。”八福晋笑着说。

    我一愣,确实,是某人的一句话让我站立不稳。

    “毓诗妹子,和姐姐说实话,莫不是那一天就有了吧?”八福晋坏笑着盯着十四福晋扁平的小腹。

    十四福晋微笑一下,没有再言语。

    “福晋,爷刚才回来了,问您要不要过来见一下。”我们正说着话,一个小丫头过来和十四福晋说道。

    “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十四福晋随意抿了口茶,“和你们爷说,今儿我们姐妹几个好好乐一次,就不麻烦他了,省得他来了倒弄得怪拘谨,让他也别再忙,好好歇歇吧。”

    小丫头应声而去,十四福晋笑着把前面的杏仁酪递过来,“杜衡姐是喜欢吃这个吧?”

    我用勺子舀了一小口,微笑着送进嘴里,却对上十四福晋若有所思的目光,“这杏仁酪,可是十四爷特意让人从城里那家最正宗的老店买回来的。”

    “那杜衡可是好口福了。”我又看了看那杏仁酪,突然觉得嗓子里的东西有点咽不下去,这屋里人声鼎沸,吵得我喘不过气。

    说是有些闷,我告辞出来到院里转转。跟出来的小丫头把我带到了花园,刚要开口介绍,我打断她,“行了,上次来这我还挺熟的,你也不用在这守着了,过去和她们一起玩会子吧。也别走太远,我有事自然叫你。”

    打发走了小丫头,遥遥看见了上次的那个湖,七绕八绕绕过去,我倒是想看看上次那么狼狈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样子。

    湖面波光粼粼,在这盛夏里让人感觉格外清凉。看到那块大石,我不禁就浮现出那晚自己悲凉的泡在水里,等那帮阿哥结束谈话的情景。

    哼,我一撩裙子,三步两步走了过去。

    抱膝而坐,任微风拂面。

    刚才听到十四福晋有喜时,那心中的一酸,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嘲的笑笑,还说桑桑,连我自己,不是也根本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不管我愿意否,自己都是四阿哥的人了,而十四阿哥,就算是真心,谁又知道能持续多久?如果一段感情要以毁掉我的生活为代价,并且注定没有结果,那我是怎样也不会考虑。所以十四阿哥,从一开始,就被我排除在外,从没有动过什么念头。

    我可以因为一段感情头破血流在所不惜,但,一切要在感情的范围内。这世上除了感情,还有太多的东西不是?

    可是那一瞬,我……猛地摇了摇脑袋,原来我也有不敢面对的这一天。

    缓缓站起身,叹了口气,准备回去。

    “衡儿。”十四阿哥背手站在同一个地方,直直的望向我,目光里不再有那日的肆无忌惮,却显得愈发的深邃。

    我想笑,但怎样努力也做不出一个笑脸。

    我们就这样相望良久,他轻扯了下嘴角,快步走过来。

    “不要再站在那儿了,快过来。”他跳上大石,向我伸出手。

    我犹豫了一下,对上他略有些期待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把手递了过去。

    他微微一愣,随即从唇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轻握了我的手,不敢用力,好像捧着易碎的珍宝。

    他转身带我下去,看着他的背影,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动了一下。已经多久了?多久没有人这么小心翼翼的牵我的手?没有人这么下意识的,看我是否跟上了他的脚步?

    走到岸边,我抽回手,笑着看他,“怕我一不小心再掉下去?”

    “的确,”他扬了扬眉毛,“看你在那站着我就……”

    “那天不是你吓我我会掉下去?”我打断他的话,却发现自己说了句不该说的。

    “衡儿,我是真心希望现在等着我的,是你。”十四阿哥那天的话犹在耳边。

    一阵沉默,我敛了敛心神,毕竟我不是等在屋里的那个,而是泡在水里的那个。

    “十四爷大喜,杜衡开始不知,也没备礼,一定补上。”我换了自己该有的笑。

    十四阿哥脸色一沉,随即略一摆手,“那是小事,不必费心。”

    “十四爷真会说笑,这怎么能算是小事?”我觉得自己笑的越来越自然,“要是没事,杜衡先走了。”福了福身子,我转身而去。

    既然无缘,何必誓言?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最该做的,手却还是有点微微的抖。

    回到屋里,已经开宴。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随便挟了些菜,随便和不知什么人说了些不知什么话。

    宴毕,十四福晋送大家出门。遥遥望见府门前停着一排马车,各位福晋们做着最后的寒暄。

    十四福晋走在最后,边笑着和人说话边迈门槛,突然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向前倾去。

    “小心啊。”无数声惊呼响起。

    一双手从后面稳稳扶助十四福晋。

    “怎么这么不小心?”十四阿哥的声音,我微微一愣。

    十四福晋吓得脸都白了,用手轻抚着肚子,缓了缓神,方道,“你怎么出来了?”

    十四阿哥一笑,“陪客不陪,送客哪有不送的道理。”说着放开她,向前一步,略一抱楫。

    各福晋纷纷手忙脚乱的还礼,十四福晋微一皱眉,也笑着走上前去。

    天色已微微有些暗,府门前的大红宫灯已经点燃,灯光下十四阿哥十四福晋并肩而立,你一句我一句的配合默契,好似一对金童玉女。

    “真是般配。”旁边的那拉福晋感叹,我笑着附和。

    上了马车,觉得浑身都有点发虚,我轻轻靠在椅垫上,拉了帘子。

    马车缓缓移动,我犹豫半响,还是忍不住靠到窗边,把帘子拉开一个小缝,偷偷望去。

    十四阿哥还在和没有走的人寒暄,眼睛却定定的望着我们走的方向。看到我的目光,他轻扬了下眉毛,双眼霎时充满笑意。

    那笑让我不敢再看,急急转开眼神,坐回车里。

    我坐在凉亭里,看碧云和一群小丫头采了一堆花草编成各种小动物。看到碧云煞有介事的指导别人,什么草该配什么花,什么叶子代表什么意思,我不禁有些好笑,

    “你倒是个行家,小时候大概是没少玩吧?”随手拿起她编好的一个花环。

    “那是啊,奴婢姐妹六个,小时干完了活,就一起斗花斗草的,”碧云笑着说道,“奴婢可总是能拿个第一呢。”

    “哦?姐妹六个?你娘倒真是能生。”我惊叹道,“那你小时候一定热闹极了,现在她们还好?”

    “既是有了主子的人,家怎么还能回,奴婢好久没有见过她们了。”碧云的脸色暗了一下。

    我看着她天真稚气的脸,心下黯然。来到这里这么久,早就把碧云当成了半个亲人,生病时是她服侍,有了什么事这个小姑娘总是比我还急,所有的规矩都是她提醒我,却从来没有细想过,其实她和我是不同的,我虽身不由己,也算是半个主子,可她……

    碧云见我面色不好,急急说道,“格格,奴婢可没有抱怨的意思,格格对奴婢这么好,在这里又不用奴婢干什么粗活,奴婢……”

    我急忙打断她,“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想要接下去说些安慰话,却发现所有的话都空洞虚伪无力,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的命运我都把握不了,又能许给别人什么?以后有钱财,倒是要多赏给碧云一些。

    碧云还要说些什么,抬头一看,却慌忙站起来,“格格,那来的是不是十三爷?”

    我闻言也向前望去,不禁微微一笑,这么俊朗的风姿,除了十三阿哥哪还有第二个?

    起身行礼,吩咐小丫头们下去备茶,我方坐下向他一笑,“可真是稀客。”

    十三阿哥用手支着桌子,懒懒说道,“我倒是有心来看你,可你天天闷在屋里,我在这转了好几天才碰上这一次。”

    “那可真是杜衡的荣幸,居然能排得上号见十三爷。”我面容严肃。

    十三阿哥不禁笑骂,“我特地跑来送信,你倒拿我打趣,四哥也不好好管管,这哪像个贵妇该说的话。”

    “洛洛的信?”我惊喜万分,“在哪?”

    十三阿哥一笑,拿出信来,我一把夺过。碧云端茶上来,我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迫不及待的看起信来。

    “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选择美丽而决绝的转身,给自己留下尊严。”读完了桑桑的信,我仿佛看到那日,她鼓起最大的勇气,想要诉说自己的感情,却被十三阿哥几句话给生生堵住,再追上去,却只看到了那并肩而立的身影。

    桑桑,此情此景,你一定又把自己的心意深深埋在了心底,只提笔给我写这样淡然的句子,可是我,又怎么会不懂你那日拿着白玉瓶的寥落萧索?

    很想陪在你身边,多想陪在你身边,为何要让你如此无奈?我的眼睛止不住的发酸。

    “衡儿?”十三阿哥疑惑的叫道。

    我叠好了信,狠狠瞪了他一眼。十三阿哥被我瞪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他毫不知情的感觉,让我心里的火气更大。想要开口说话,却无从说起,憋得心中万分难受,随手拿了个茶碗狠狠砸在地上,起身就走。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十三阿哥急急拦在我面前。

    望着他焦急的眼神,我心中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他,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于是勉强一笑,“杜衡失礼了,没什么事。”说着快步走去。

    十三阿哥还要再追,我摆了摆手,他四处看了看,好像有人过来,也不便再追,便犹豫着停下脚步。

    我和桑桑怎会到了这个地步,爱不能爱,恨不敢恨。如果说以前生活除了感情还有太多其他,那现在这其他减少到了怎样的地步?就算仅有的彼此,见一面都难。不过我相信她,痛苦也罢,难过也罢,总有一天会过去。

    总有一天会过去。

    是啊,谁又能痛一辈子?我想到这,心下黯然,那这没有过去的日日夜夜,又要如何渡过?

    唉,刚才那么对十三阿哥到底是我不对,想了想,我向四阿哥书房走去。

    不知等了多久,总算见十三阿哥出来,我向他招了招手,他快步走来。

    细细看了我神色,十三阿哥表情一松。我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刚才杜衡真是失礼了,十三爷别见怪。”福了福身子,小声说道。

    “为了什么总要告诉我吧?”他挑了挑眉毛。

    啊?我努力想理由,总不能说因为他不喜欢桑桑吧。

    “不愿意说也别勉强了。”他看我为难的样子一笑,“反正你和洛洛总是那么多花样,谁知这次又是怎么了。”

    听到他提到桑桑,我心中一动,“十三爷,我和洛洛,是不是和别人不同?”

    他微微一愣,“自然不同。”深深看我一眼,又道,“我如此待你们,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一笑,“十三爷怎样相待,杜衡心中当然最清楚。可是杜衡和芷洛,在十三爷心中是否不同?”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脱口答道,“你是我嫂子,怎么相同?”

    我郑重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更加莫名其妙。

    眉目俊朗,身姿挺拔,我暗暗打量十三阿哥,叹了口气,桑桑,你是不是真的可以放下?转身过后,心是不是还留在原地?

    当下转开话题,又说了几句,我告辞要走,刚转过身去,十三阿哥把我叫住,“衡儿,不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为难,不过有我能帮的,一定告诉我,我自当尽力而为。”

    我心中一暖,点了点头。随即感叹,十三阿哥对于我,是知己好友,我可以坦然接受他的好,可桑桑呢?十三阿哥愈好,对她是不是愈折磨?自己摇了摇头,不忍再想。

    七月七日,牛郎要去会织女。

    难得一个节日,底下的小丫头们乐翻了天,早早准备着乞巧、拜七娘。以前就听说过七夕是中国古代情人节,现在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说道。

    到了傍晚,服侍我洗完澡,碧云都有些坐不住了。我一笑,叫她不用管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碧云前恩万谢的去了,屋里就剩下我一个人。随手抹了点香露,半干头发用一根细带松松一系,衣服懒懒披在身上,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不用梳那个烦死人的发型真是解脱啊,我边感叹边走到桌边。提起笔,想到今天是七夕,随手写道: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写好后,看着它我不禁愣了下。从前很喜欢这诗,尤其是最后两句,“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虽然知道这描写的是个寂寞宫女,但我总愿把诗的结尾想象成,她逍遥自在的躺在竹椅上,独自一人遥望星空,有种别样的快乐。

    这一瞬,在这里,我蓦然理解了,这个宫女,她该是多么的寂寞。没有未来,没有爱人,漫漫长夜,她只能这么度过。

    原来以前我会那么想,是自己有太多的快乐。永远不会知道,那时的女人是多无奈。

    十四阿哥,我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他。那天回来我不再逃避,痛痛快快分析了对他的感情。不错,是心动了。听到十四福晋有喜,我在吃醋,他小心翼翼牵起我的手,他明媚的对我笑,他低声和我说,他对我情难自禁,他希望嫁给他的是我……他默默地看着我,他费尽心思的送来补品,他真心实意的在乎我。

    不想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爱让我感动,让我温暖,即使我不知,它能带给我什么,会持续多久。

    可理智告诉我,没有结果,不会怎样。心动会过,最终面对的还是现实,十四阿哥和我,都不是靠着所谓的爱活一辈子的人。

    闭上眼,觉得嗓子好苦,深深叹了口气。

    咿呀一声,门开了,有人走进来。睁开眼睛,是四阿哥。

    他默默走过来,看了眼我写的诗,愣了下,随即轻轻抱住我,“何苦非选择让自己这么寂寞……”

    何苦要寂寞,谁又想寂寞。

    我没有动,任四阿哥的手臂越来越紧。闭了眼睛,如果在这里,我注定只能属于这个男人,那他的怀抱,我是不是至少该尝试着习惯?胸口突然很堵,很多东西涌上来,让我一时间看不清自己的心。

    “衡儿,”他低低的叫着,把我的身子扳向他,“你在逃避什么?”

    我只得睁开眼,对上他深深的眼眸,有丝若有若无的柔情,却还是黑黑的不见底,好像要把我的心生生看穿。

    不自觉地,我的身子挺了挺,迎了他的目光。他微眯了眼睛,探究的打量我,我一个收不及,本能的瞪了回去。

    四阿哥轻扯嘴角,神色捎带揶揄,这让我的身子绷得更紧,他终于一笑,整个人俯下身来,猛地吻上我的唇。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推了他一把,他的手臂却紧紧攥住我的腰,让我不能动,想像电视剧一样一巴掌扇过去,发现怎么近的距离根本就不现实。

    于是我干脆不再挣扎,睁大了眼睛,紧闭双唇,站在原地。四阿哥又坚持了一会,我觉得自己的嘴唇要被咬破了,他终于放开了手,退后几步。

    我吐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四阿哥看着我,脸上阴晴不定。

    原来还是不可以,他的吻,我身体的第一反应是逃避,我的心,在本能的抗拒。不是不佩服他,不是不感激他,我明白,能在这里安稳的生活,都是他暗中的纵容和袒护。可是如果我真的跟了他……

    那个深不见底的目光,让我从心里抗拒。为什么总是试图看穿别人的心?他好像一个经验老到猎人,在一旁戏谑的笑看猎物自己走入罗网,并且信心满满。

    当猎物的滋味怎么好受?

    如果我没有资格追求自己想要的,至少还可以拒绝自己不要的。刚才那个冰冷的吻,我不要。在这里,失去的太多了,剩下的只有自己的心,我决定保留这仅有的属于自己的东西,并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这么多天,第一次想的如此清楚,心中居然一阵轻松,我一笑,平静的迎了他的目光,准备接受他说的无论什么。

    他好像没有想到我会笑,眉毛一挑,冷哼了一声。我克制住了自己也想哼一声的欲望,继续等着他说话。

    “想没想过后果?”他冷冷的说。

    我点点头。

    “恐怕比你想的可怕。”他嘲讽的看了看我的唇,我都可以感到下唇被自己要出的一排牙印。

    比我想的可怕?突然有点动摇。但看到四阿哥好像等着我妥协的目光,我又坚定了决心。

    什么也都好过让我这么忐忑不安的想未来,犹豫不决的面对感情。

    我们又这么互相瞪了一会,他表情突然松了下来,走到桌前,看了看我刚才的字,皱眉说道,“你是怎么把字写得这么难看的?”

    “写好看不容易,写难看还不容易?”我自己嘀咕。

    “过来。”他拿起了笔,对我说道。

    我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他把笔放在我手里,在后面轻握我的手说道,“别用力。”

    我默不作声,任他握了我的手,一字字写了刚才的那首《秋夕》。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不紧不慢的讲怎么运笔,怎么用力。我忍不住偷偷望了望他,他脸色平静。

    唉,还以为会有个了结,他这样反而让我更加难熬,因为不知他到底怎么想,下一步要干什么。四阿哥,突然想到他在政治上的种种手段,心中隐隐有些胆怯,却还是强作镇定。

    “好了。”他潇洒挥完最后一笔,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好像没听到,端详了一下字,不经意问道,“这织女是不是在后悔?”

    “也许,长相思毕竟不如长相守。”我索性想什么说什么。

    “噢?”他饶有兴味的看着我。

    “如果她是一个人还好,想着一个人才更孤单。”干脆都说出来。

    “你是有经验?”四阿哥坐下来,斜斜望着我,声音听不出喜怒。

    脑海中闪现出十四阿哥的脸,我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可惜杜衡无人可想。”我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心中苦笑。

    “可惜?你该庆幸没有这个人。”他打量了我半晌,站起来走到我身边。

    “不要妄图和我比耐性。”他缓缓说道,然后走过来轻轻拂了下我的头发,“把头发梳好,穿上衣服和我出来吃饭。”又平平扫了我一眼,四阿哥转身出门。

    轻轻摸了摸被自己咬的发肿的唇,突然好怀念那双暖暖的手。胸口闷得很,想一个人才孤单,不管那个人该不该想。

    努力摇了摇头,打开柜子找要穿的衣服,不经意瞥到镜子里的自己,竟是一脸决绝。试着笑了下,告诉自己,无论到哪,我还是我。

    看戏

    ——————————————————芷洛篇————————————————————

    慢慢地合上信纸,我静静地抬头,眯起眼睛,看着窗边射进的阳光。叶梓她,还是那样,自己选择了自己的路,然后坚定地走下去。可是,她真的可以放下十四阿哥?四阿哥真的可以放过她?叹了口气,我们两个前面的路,实在是无法预测,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互扶持着摸索而已。

    我打开匣子,那块手帕仍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可已是物是人非。我把白玉小瓶也轻轻地放进去,关上了匣子,可是终究不忍,仍是打开来,凝神看去。

    度过了那最难熬的一日,我已经平静了很多,连偶尔的刺痛都已成习惯,随它去痛好了。本来就知道,世间哪有那么多平衡的感情,如果付出多少就能拿回多少,确是少了挣扎和无奈,少了痛苦与伤害,但那,或许也就不能称其为感情了吧。

    我站起身,把匣子放在物架上。不想再把它藏起来,因为我不想忘记十三——

    有些事情,说忘记的,其实只会记得更深刻;说记得的,却会忘得最彻底。任感情在心里鲜活地生长、慢慢地成熟、自然地衰老和死去,即使只是独角戏,那又怎样?

    突然有些神清气朗,我铺开宣纸,提声召唤奂儿,准备给叶梓回信告诉她我的最新境界。我们两个最近又恢复了信件往来,而信使仍是十三——可是这个信使却不知道,他手中的那页薄薄的纸,写的都是谁的名字?他传递的,又是谁的故事?我不禁笑着摇摇头。

    “格格,十爷来了。”奂儿出现在门口,轻轻地回道。

    我站起身来出了门,果然看见十阿哥已自己坐在石桌旁。见了我,他粗声道:“还不倒茶?”

    我一笑,这人,还为了我用十福晋威胁他的事记仇哩。摇摇头,我吩咐奂儿:“快,去给十爷拿最好的浯峰茶来。”又冲十阿哥讨好地一笑:“我那日是不得已而为之,还生气啊?”

    十阿哥斜斜我,仍是仰着头。我无奈地坐在他对面,说道:

    “嗳,我教你个好办法,既保你每天耳根清静,又可以让你拿我出出气,如何?”

    他转过头,怀疑地看着我。

    我低声道:“你这几日回府里去,就狠着劲说我面目可憎、奇丑无比、脾气暴躁、疯疯癫癫、无可救药,随你怎么说,保你家和万事兴。”

    他看着我严肃的样子,不禁噗嗤一笑:“若真像你这么说,我是出气了,只怕咱家那位又要问了:你倒是注意得紧?唉,也罢也罢,八哥说你那日心里不痛快,我也就不和你计较。”

    我心中一凛,八阿哥那双眼睛,别人永远难以进入,却是永远把人看个通通透透。

    “来,这是八哥要我带给你的。”十阿哥从地上拎起一个盒子。看着我惊诧的样子,他补充道:“他平日也常用的。”说着递给了我。

    我正待接过,突然眼角发现角落里有个人影一闪,依稀是馆里做针线活计的丫鬟菊喜。这个时候,她在这里做什么?且不去管她,我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只紫色的灯,样式极其简单,却是自是柔和雅致。

    十阿哥乐呵呵地解释道:“八哥每次去书房练字时都点上这熏香灯,说是什么静心安神。改日我也讨一个来。”

    我不禁莞尔:“你啊,恐怕点上十个这熏香灯,也无法修身养性呢!”

    他听我这话,不怒反笑:“八哥也是这么说。那又有什么打紧了?你们这些雅人各有一套,我这俗人也自有我的路子。”

    我看着他笑容可掬的样子,突然想到了十三。十阿哥和十三虽然完全不是一路,两个人骨子里却有一些相通之处。便认真地对他说:“说不定,不用修养的人,心性才最是宁静。”

    他一愣,随即又咧嘴一笑,低头喝茶。

    我突然想起八阿哥曾说自己也总是睡不着,便问:“八爷他自己呢,睡得可还好?”

    十阿哥敛了笑意,说道:“八哥昨日染了风寒,正请了太医调治。他那身子啊……”

    我不禁一怔,想想他身子本就略显单薄,竟是又病了,却偏偏还记着我,心下一暖。

    “还好八嫂能干又贤惠,我看八哥虽是病了,倒也颇是舒心。”十阿哥颇为神往地说着。

    我不禁问道:“八爷和舒蕙姐,该是感情很好吧。”

    十阿哥点点头,说道:“人家都说八哥“惧内”,那分明是他人的讹辞。我看他才是我们这些兄弟中,最安心的呢。”

    我微微一笑,放下心来——这礼物,我也可以安然地收了。早就听叶梓说过八阿哥和八福晋之间的柔情蜜意,现下更是确实。

    我心神一松,转身走回屋里,在铺好的宣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那是我在现代经常用的签名表情。

    回到院子里,我把那纸递给十阿哥,要他转交。

    他呵呵笑着收起,冲我道:“我走啦。”说着向院门走去,大热的天,他的后背衣裳已略有汗意,我想到他特来送灯之心,并不下于八阿哥赠灯之心,不禁心下感动,追上几步,笑道:“你可得常来喝茶,改日我再帮你想想医治妒妇的良方,如何?”

    他摇头叹气,不置可否,又转身走了。

    “格格,这样好了么?”奂儿把我的头发轻轻挽在后面,又整理了一下发角,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颇为满意——

    今天费了好半天的唇舌才和奂儿解释明白,却才知道这颇为现代的发型竟然在清朝就开始流行,叫做“喜鹊尾”。

    以前我和叶梓就常说:换个发型,换个心情。现在不用再顶着发髻,果然觉得人也放松了下来。

    我绝不会做失魂落魄的失恋女子便是了。

    今天小太监来报过宫里摆台听戏,我偏要去凑凑热闹,更要神清气爽地出现,不为了什么,只为了我自己。

    “嗳,够美了啊芷洛格格,这是要我等你到何时?”十格格不知何时进了屋来,走到旁边,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定睛一看,她今日穿了一件桃红色的宫装,宽袍大袖,更显得她飘逸出尘。我淡淡的叹了口气。

    她挑眉问:“这是怎么?”

    我站起身,正经地说:“多尔济真是好福气。”她不禁噗嗤一笑,拧拧我的脸。

    我俩出了门,手挽着手,忙向嘉荫堂赶去。我心里突然不由得一阵打鼓,实在不知道今天这戏台子到底有多大,随即又定了定神,不过是以不变应万变罢了。

    嘉荫堂里已经几乎坐满,黑压压的,一时也看不清都是哪个。

    我俩挽着手坐在一张小几上,兀自叽叽喳喳地说笑,却忽见两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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