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 桩桩第34部分阅读
永夜 桩桩 作者:rourouwu.com
简单。 至于两个老家伙还有什么私下的交易,我就不知道了。”
“然后呢?”他的意思是这个太子还是为了她才做的?永夜冷笑。
“然后……”风扬兮望着永夜,想起在河边遇到她的神情,他了然于胸,却说了一堆话去开解她,明知道她耍小聪明装天真,可是她却分明打动了他的心。
永夜见他迟疑,冷冷一笑:“我替你说吧。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娶我。你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与游离谷的关系。所以,我请你做保镖正中你下怀,你顺水推舟跟着我去陈国瞧一瞧游离谷玩的什么把戏。没想到我挑起易中天和你争斗,我……”
她想起风扬兮冲进火中焦急寻她的情景,都是假的,永夜狠狠的告诫自己,他不过怕自己死了,他对付游离少了个可利用的人。
“我居然帮着易中天在背后给了你一刀,你重伤由慕容燕护着回到了齐国。所以,当你伤养好再次出现的时候,你一直盯着京都牡丹院,碰巧救了我。你心中起恨想报复,不顾我的安危,将我卖进牡丹院。你大方的拿我当诱饵,以为能找出游离谷的据点,所以,你在山中找了六天,顺便找到我。虽然李言年已成游离谷的弃子,但是你并不灰心,因为你在夷山下的竹楼里看到了月魄留给我的纸条,上面绝对不止写了那句话对吗?”
风扬兮愣了愣。想起月魄留在竹楼里的纸条。纸条上画了一弯月亮,一颗星,挨得很亲密。所以他才不愿让永夜瞧见。
永夜哈哈一笑:“我跟着青衣师傅在石室里呆了三年,一只蚊子飞过我都能看清楚它长了几条腿,我看到了医馆二字,所以极想拿过来细看,你却把它揣进了怀里。我猜,上面肯定写着平安医馆的字样。所以,我一到圣京失踪,你就能一直在我身边。”
永夜的话越说越急,风扬兮的眉越拧越紧,他几次欲打断永夜的话,又沉默了。纸条上确实还有一句话,月魄写道:“平安医馆,我还能等到你吗?”明明是和他定亲的人,却和另一个男人勾搭,他如何不气,他不想让她去什么平安医馆。然而她到了圣京还是去了。
“你瞧见我进济古斋,你心里一动,想到了济古斋背后的安家。你以蔷薇为诱,让我心生愧疚,让我进安家别苑。在竹楼里,你打了我一巴掌……”永夜难过。
“那一巴掌……”风扬兮想说,他当时就是生气,她不断的挑衅他的怒气,他很后悔。
永夜抬起头,定定的说:“你是正义的大侠,你觉得你明明知道我是刺客星魂,你都已经原谅我了,我就应该感恩戴德。你让我嫁给慕容燕,你并不想娶我,因为,我是个刺客小人不是吗?”
风扬兮又被她说火了。“我是叫你嫁太子……”
“有区别吗?你有告诉过我你是齐国皇子?你要想娶我的话你就会取代慕容燕成为齐国的太子!”
“在安家佛堂里救了你时,我也说过让你嫁给我,不嫁太子!”
“哈哈!”永夜大笑,“安家佛堂……你知道安家有危险,你还是让我去了,因为,你要借我出事抄了安家,敢害太子妃,等于谋逆!你想的是要把安家这棵大树砍了!我去西泊看秋祭,你便也跟着来了。你知道,有我在就肯定能钓到游离谷的人。因为,你也怀疑了月魄不是吗?只要吊着我,就一定能够找到他。找到游离谷!”
风扬兮被她一口气说得所有的话全堵进了心里,不知好歹的东西!他深呼吸,平静了情绪:“你继续!”
“然后,是为了看清楚我的心吗?你和你父皇勾结起来,用自己要胁我,没想到中了游离谷的道,他们竟然劫了天牢。你其实一点也不着急的对吗?就算迷烟吹进来,以你的功力你完全可以闭住呼吸假装被迷倒,你根本就没有中化功散,你胸有成竹地顺水推舟就进去了。否则,慕容燕怎么会轻易让我一个人留在安家佛堂。因为他巴不得让我有机会进游离谷。你很高兴对吗?因为我这个白痴真的就进了游离谷出现在你眼前,还放了一管血给你。”
永夜的声音低落下去,浮起一朵忧伤的笑容。“我不相信人,你,不也一样?试出我的心你很开心对吗?然后剃了胡子优雅的出现在我面前,以为,我就会顺理成章的嫁给你对吗?”
风扬兮沉默了,他的确没有中游离谷的化功散,然而,他也没想到永夜真的会来。她的出现的确让他很开心,可是他何尝不是因为她的出现乱了方寸为她担心?
她瞅着风扬兮,看着他沉着一张脸。他很生气?该生气的人该是自己吧?永夜轻摇了下头。
游离谷已消失了,月魄不会让游离谷还是从前的游离谷,他本性是善良的,他关了牡丹院,让安家收敛就是证明。没有什么需要风扬兮游走江湖奔劳的了。这么些年,他走遍天下,难道不是替他将来的江山做打算? {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守着自己,观察着自己,也许,还喜欢上了自己。
一个月魄打碎了她对人的信任。一个风扬兮让她依恋,却又再次失望。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如揽翠一样什么都放弃得干干净净?别的人会,她不是普通的女人。男人的本性如此,她了解,似乎也怪不得他。
占有欲强的男人喜欢什么事都尽在掌握,风扬兮也不例外。
喜欢他由不得自己,可是,她可以不嫁。
永夜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风扬兮,挑眉笑道:“剃了胡子还真人模狗样的!我不得不夸你一句,真的很有魅力!不过,我的答案也出来了,我不嫁!告辞!”
“你给我站住!”风扬兮被她一番理直气壮慎密严谨的推理气得咬牙切齿。
永夜回头睥睨着他,不屑地说道:“怎么?殿下说话不算话?你要留我,我也没办法,因为……我的内力已经被月魄废了。我不可能飞檐走壁,也不可能再用飞刀。我就算回家,也不过想父王母亲如果疼我,能养我一辈子。如果那天遇到一个真正待我好的,肯让我安静的过过小日子。”
她神情黯然,瞧得风扬兮心里一酸,她没有了内力?他记得从山洞里救了永夜,她好象没用过功夫。一个有功夫的人武功被废会是什么感觉,何况永夜,她骄傲且没有安全感,没有内力,她和寻常的女子强不了多少。
他缓缓说道:“我说过我绝不勉强你。可是永夜,不是你说的那样。”
“不是?影子叔叔认出你来,一早告诉你了一切,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在观察,你在想不说才是件于你最有利的事,可以进退自如。你瞧着我耍进小聪明,你躲在旁边偷笑。现在我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了。除了,这个公主的头衔。不过,我想李天佑若是诚心想打仗,他是绝不会因为我而放弃。再见!”
永夜不想看他。她一口气说完,自己也觉得合情合理。可是,为什么心却这么痛?难受得连眼睛都发酸发胀。
她背对着他轻声说:“知道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欺骗背叛是什么滋味吗?你不懂得。”
风扬兮蓦然想起月魄的话:“星魂从来内心很都独立,也很脆弱,她最恨背叛,我伤了她的心,你也一样。”
她没有回头,走出了宫。迈出宫门时,她回头,遥远的济昌宫台阶上风扬兮黑色的身影在秋风里伫立。
永夜咬着嘴唇毅然回头。
宫门外,离涯备好了马:“永夜,我送你回安国。在京都呆了那么长时间,也习惯了,想回去看看。”
永夜眼圈红了红,骑上马道:“我知道,影子叔叔和内府里的张大姐感情一直很好,你走了,她偷偷哭了好几回。”
离涯不好意思的笑了:“瞎扯!回去后还唤我李二吧。”
永夜认真的说:“影子叔叔若是没有成家,没有儿子,永夜一定为给你送终。走吧,我想父王和母亲了!”她扬鞭策马,一溜烟跑了。
离涯回头,天机阁石台上露出了风扬兮的身影,殿下在看永夜吗?离涯笑了笑,拍马去追永夜。
第五十二章 飞天的翅膀
离涯还是叫李二。
永夜又住回了莞玉院。倚红嫁给了林都尉,茵儿却说要跟她一生。
她的一生还有什么呢?月魄废了她的内功,她连游荡江湖都不行。
端王与王妃只是瞅着她叹气,对外宣称永夜是回娘家小住。
齐国太子变更,齐皇禅位太子天下皆知。永夜突然回了娘家,时间长了,谁不会起疑心?疑心最大的就是李天佑。
他不是傻子,慕容燕没有娶成永夜,慕容扬兮迟迟没有封后,永夜回了安国,他就想,她其实谁也没有嫁。
“风扬兮……慕容扬兮……”天佑望着案头的两幅画像喃喃出声。
一个是满脸胡子邋遢落拓的江湖客,一个是一身王者之气,器宇轩昂的年轻帝王。这位二十六岁的帝王是那个江湖游侠?“好计谋,好心思,好手段!”天佑没花多少工夫就想明白了关键所在,对风扬兮的心计佩服至极,又隐隐有了防备的念头。
如果不是他,也许他还能得到永夜,而现在……天佑苦笑。以风扬兮走遍天下的阅历,以他对安国的了解,两国交兵指不定鹿死谁手。
慕容燕如何能与风扬兮——不,应该是慕容扬兮比?李天佑见过慕容燕,他心中觉得永夜是绝对不会喜欢上慕容燕的。她只是迫于局势,为保两国交好而嫁过去,如同自己当时娶络羽为后一样。
当时放永夜出嫁,是因为她要嫁的是太子。慕容燕不再是太子,永夜凭什么一定要嫁给他?而慕容扬兮就算成了太子,临时换夫永夜会肯?李天佑想到这里心就开始跳。
于是,一道圣旨从皇城来到了端王府:佑庆帝请永夜入宫赏梅。
领了圣旨,端王笑逐颜开地对王公公说:“永夜终归是齐国皇后,进宫不能草率,公公在府中宽坐。”出了前厅,端王的脸就沉下来了。他一直忧心的就是永夜回绝了这门亲事。消息没有传开,但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想到李天佑,再看到永夜娉婷曼妙的女装,端王屁股后面似着了火,急急地奔进内堂。
见永夜还是家常打扮,端王又是头大。永夜若挽了妇人发髻,以为着她就是齐后。可是她拒绝了亲事,以后如何嫁得出去?“父王,我还是着男装吧。”“成何体统!”永夜狡黠一笑,“不是正好?用不着那么麻烦。”端王愣了愣,嘿嘿笑道:“好,男装。就说顶着齐后身份入宫太过惹眼,不便张扬。”齐后?永夜心里又是一酸。她总算明白什么叫有缘无份了,不是相爱的人一定都能在一起的。
月魄希望在小镇上能和她平安生活。她心里有了恨,也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曾经可以,只是曾经。
她可以嫁给风扬兮,看似皆大欢喜。可是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就算心里有他,也不行。
穿上以前的紫袍,戴上金蝉冠,披上银狸大麾,眉目如画,又成了翩翩少年郎。她抬腿走路,总算舒服了许多。
她大步往前厅走,听到端王叹了口气,“记者。千万别提毁婚的事。”“父王,当日你定亲的人究竟是慕容燕还是慕容扬兮?”永夜蓦然回头,目光冷厉。
端王咳了一声转开头,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不是说了,定亲的人是齐国太子吗?”“别跟我说什么齐国太子。你早就和齐皇勾结,各取所需。你早知道风扬兮就是慕容扬兮!你一早就知道!”永夜怒吼。
端王捅了捅王妃。王妃偷瞟了眼永夜讷讷道:“他不做太子,就不是他嘛。”永夜想起那日从李盐年手中逃出,风扬兮说的后会有期,心里的痛又泛了起来,冷笑道:“好啊,瞒得好啊,所有的人都算计我,所有人!”她低头就往前厅走。端王骇了一跳,扬声高喊了句:“永夜!你站住!再听父王一句。”“听什么?听你说他比慕容燕强,你早知道他一定会做太子,所以兴高采烈地把我嫁出去?还配合他瞒着我,就为了灭掉游离谷?”永夜棱笑。
“可是,你不是也喜欢他吗?他是不是太子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气他瞒着你罢了。他要不做太子携了你远走高飞浪迹江湖,我和他父皇还不是只能眼巴巴看着?”端王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说的挺在理。
“喜欢他不等于我就要嫁给他!我宁可嫁给李天佑!”永夜气不打一处来。听齐皇说起。她以为父王终是对她好的,可是还是瞒着她。什么都瞒着它末尾了他们的大计,为了他们的计谋,就独独瞒着她一个人。
王妃叹了口气,忍不住埋怨:“永夜会多伤心哪。”“你懂什么?不磨磨他,他以后会三宫六院怎肯对永夜一人专情?除非他不当这个皇帝,我便放心。”端王眼一瞪,望着永夜离开的方向,想起她临走时扔下的话禁不住皱眉。永夜千万不要一时冲动真的嫁给皇上,那风扬兮岂肯罢休?“来人!速去圣惊!”端王唤来侍卫,急写了封信带给风扬兮。迟了,就真的出大事了。
御花园梅林中已摆好了两张铺着虎皮的椅子,下面设着暖炉。永夜见着天酉的背影心里已有诸多感慨。
说起来天佑对自己似乎一直很好,只不过人总是有不同的感觉。她只要一想到他是她堂兄,对他的亲近就有点儿发毛。
永夜怔忡地望着天佑,情不自禁想起月魄来。兜兜转转了一圈,天佑对她其实倒比月魄真诚。
“小夜。”天佑低声唤了她一声,人却没回过头来。
“见过皇上!”永夜拱手一礼。
“让朕猜猜,你会是穿着皇后的品级服饰、家常的居束,还是……男装。”天佑望着梅花出神,淡笑道,“是男装吧?”说着已回过头来。
永夜不知道为什么他猜得这么准,干笑了声答道:“永夜不想招摇,过几日便要返回齐国。”天佑望着那张完美精致的脸心里已有了答案。他点点头道:“坐吧。”永夜谢了坐,窝进绵软的椅子里,手上捧着暖炉笑道:“御花园里的梅今年开得真好。”天佑挥退了左右,亲自为她斟了杯酒道:“这是青州红,从陈国青州送来。朕没有想到还能与小夜再有温酒赏梅的一天。”永夜端着杯子,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他不喜欢我饮酒,浅尝辄止吧。”“他是慕容燕还是风扬兮?”天佑饮了口酒,把玩着杯子道,“我猜小夜说的是风扬兮吧?我不叫他慕容扬兮,是想让永夜知道,朕不是傻子好欺。”“对,风扬兮就是慕容扬兮。当日父王与现在的齐国太上皇定下的亲事,只说永夜嫁的是齐国的太子,太子易位慕容扬兮成了太子,永夜自然嫁的是他。”永夜不动声色地解释,不由得有些烦躁。她总觉得李天佑知道了什么,他不会还不死心吧?她跟父王说宁愿嫁给李天佑是气话,嫁给他的念头一起,永夜顿时觉得虎毛太厚,暖炉太热,有点儿火烧屁股的感觉。
天友定定地看着梅花,笑了笑道:“朕其实是个很多疑的人。听小夜的话,已经嫁了慕容扬兮,可是,一国之后怎么会突然离宫?小夜曾经在圣京走失过一次,听说大门后时住的院子走了水。而从那天起,圣京四门开始设岗查人,查人的法子很奇怪……”他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永夜的脚,“不如小夜脱鞋一验真假?”永夜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站起身薄怒道:“永夜的脚怕是皇上不方便瞧。梅很好,永夜在外待太久了觉得冷,身体不适,告辞了。”天佑坐着没动,青州红漾在白瓷杯里像一团火。他静静地说:“其实小夜心里从来没有朕,对吗?”永夜一凛,汗毛不受控制地竖起来。以李天佑的为人,惹恼了他没好果子吃。她挺直了背道:“就算有,也不能有。皇上不明白吗?”天佑摇了摇头道:“如果有,就不会不能有。你根本没有嫁慕容扬兮。”“没有嫁,不等于不嫁,我只是恼这件事而已,所以才想着回来住些日子。”“呵呵,小夜,你很聪明,我勉强你也没意义。只是有时候,我坐在这里,老想着从前与你一起的情形。如果你没地方去,嫁给我,我也会疼你一辈子。他既然肯放你回来,那他心里真的有你吗?”李天佑选择了放手,风扬兮既然是慕容扬兮,五年前就定了亲,他不会因为永夜而提早树一个强敌人。不过,若是永夜坚持,他也不介意纳她为妃。
李天佑的话让永夜停住了脚步。永夜黯然垂下头,想说点儿什么终于还是没有开口,大踏步离开。
脚步声小时,天佑才叹了口气,负手走进了梅林深处。一角鹅黄衫闪过。天佑微微一笑,在络羽没躲开之前已站在她面前,戏谑地说道:“皇后不是怕冷不愿陪朕赏梅吗?”络羽垂着头,脸笼在披风中仿佛想把整个人都缩进去。天佑轻笑了笑搂住了她,“人都冻成一团了,回宫吧。朕对你那位从小没见着面的皇兄很是感兴趣,皇后不介意与朕说说……”雪没有预兆地落下,早晨起来,莞玉院外银装素裹。
永夜拿了罐子去扫梅花雪,想起美人先生,想起那年刚从游离谷来到王府时的情景,什么兴致都没了,懒懒地拥着毛裘抱着暖炉赏梅。
茵儿呵着手想劝她进屋,永夜懒懒地说道:“梅花香自苦寒来,越冷越香。要赏梅,当然是越冷越好。”“可是……会冻病的。”茵儿叹气。
永夜正要回答,王妃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永夜听说开宝寺的老梅开得极好,我们去上香赏梅如何?”“好。”永夜想起蔷薇,她也该去瞧瞧她了。
夷山银装素裹,开宝寺显得很冷清,扫得干净的寺院门口撒了些谷粒,这是施舍给麻雀的。小家伙们吱吱喳喳闹成一片,却也热闹。
永夜在蔷薇的长生牌前上了三炷香,默默告诉她,黄泉不可怕,只要不摘花采草,喝了孟婆汤就能忘记这一世的苦难。
“小姐。”李二静静地伫立在她身后,见永夜落泪,担心地喊了她一声。
永夜擦干泪笑了笑,“影子叔叔,可否带我去一个地方?”李二点点头。
禀过王妃,永夜与李二来到了夷山石台上。冬阳洒在雪地上,永夜想起走出小楼时听到李言年望尽雪景说的话:“江山,如画!”李言年念念不忘的江山,最终能给他的是京都郊外一捧黄土,然而,他还有揽翠陪着。
山谷中凛冽的风吹得永夜颈边的白狐毛一阵翻动。她望定下面的山谷,想起了那间竹屋。
“永夜,你既然唤我一声叔叔,我少不得为他辩白几句……”永夜打断他:“不必了,他躲在暗处,只不过想瞧瞧给他定了门什么亲。他只是在利用我,为他的大齐江山,为他图谋灭游离谷的大计!”“其实,那年,你去找卖面的王老爹被他发现,我在暗中救了你,我认出了他的剑法,我并不知道,他是太上皇的儿子,他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李二缓缓说道。
永夜望定远处被阳光染上一层胆金色的云海,轻声道:“那是八年前,五年前他就知道了。”“听我说,永夜,是年初我去佑亲王府救月魄。我从河里带出月魄,他在河边瞧见了我认出我来,这才知道你是他要找的星魂。以前,他只知道你是女的,不知道你是星魂,可是他知道了并没有起杀你的心。你去陈国的时候,他让我离开,他说以后他会在你身边,他一直很喜欢你。去陈国,他是真心想保护你,怕你斗不过易中天。”永夜想起她在陈国挑起风扬兮与易中天相斗、耍小聪明的情景。她自以为骗过了他,他却一直在看她演戏,难堪再次涌上心头。
李二长叹一声,“他从陈国回来,伤势严重,足足十天才退了烧。我看到那把刀就知道,是你在背后给了他一刀。”“是啊,我在背后给了他一刀,我怎么不多补一刀呢?还少了个祸害!”永夜喃喃说道。
如果当初杀了他,就不会这么难受。以为他是心中所想的憨直的大侠、给她安全感的人,转眼却也成了算计她的人,这叫她情何以堪?李二却温和地笑了,“他那会儿也这样说。”“恩?”永夜不是很明白。
“我瞧着那把刀,怕他恨你,想劝来着。他说,你没有再补一刀,你对他始终有情。”永夜一震,他是烧晕头了。她对他有情吗?永夜想起落日湖竹楼中的情形。她的手轻轻按在唇间,他的胡子扎得她很疼,她没有发怒,只是发呆……
“你来圣京,他去接你。你为那个人穿着男装……他很伤心,原本等你到了圣京他就打算告诉你实情的。天气酷热,路上不方便,一到驿馆他就下令给你备下冰块降温。倚红和林都尉是当初在路上被救回齐国的,当时他已是重伤,燕殿下本不欲多事,是他说,你身边的贴身侍女和近卫不能不救。一路上,他老指使着燕殿下去套倚红姑娘的话,无非是想多知道一些你的爱好。”李二恨不得把风扬兮的深情一股脑儿全倒出来。
永夜闭上眼,为什么心里的酸楚越来越重?她低吼着打断了李二的话:“他始终不肯说,他是与我定亲的人!”“永夜,你愿意进宫吗?他不能肯定你的心意,贸然告诉你,你只会躲他躲得更远。你离开驿馆与那人住在小巷里,他其实很想成全你,如果不是发现那人其实武功相当好。他只想让你看得清楚明白一点儿。何况,他就算对你说,你会相信吗?”月魄的欺骗再次像刀一样捅进永夜心里。可是,在福宝镇山上,她就不再恨他。那是种痛进骨头的悲哀,没办法避开的劫。
她理解月魄,可是有蔷薇与他的母亲隔着,让她再也无法和月魄靠近。
中间隔了她和他都无法面对的人,心渐渐地离得远了,况且心里有装了另一个人。就这么简单。
李二见她面沉如水地望着山谷,忍不住又道:“太上皇故意将他困进天牢,他若还不答应继位,你就真的要嫁给燕殿下了,所以,他才同意做太子的。本想将错就错,你进了宫他再和你解释,没想到游离谷去劫了天牢。你不要怪他,他一直不说,本意是想带了你远走高飞的。”永夜不置可否,望着山谷深吸一口气道:“影子叔叔,带我去谷底。”李二往下望了望,疑惑道:“谷底有什么?”永夜看向谷底,像做梦似的说:“曾经的家。”李二不明白,却仍携了永夜往谷底掠去。
“家?”石台旁的树林里闪出风扬兮来,他咬牙看着永夜与李二离开,气得浑身发抖,她心里真的只有月魄?任李二如何解释。她都不肯听不肯信,只因为她心中始终忘不了那个避往深山的人?国事稍安,接到端王传书他马不停蹄地悄悄来到安国,让王妃约了永夜来此地就听到这个?她对他没有一丝思念,没有一丝情义。
风扬兮想起无数个日夜伏在巷子里,就怕她出事,她却与月魄情深意浓。他想让她自己看清楚月魄的身份,没有阻止她进安家,她却以为他是利用她。
她离开三个多月了,她还没有想明白吗?风扬兮眸中透出彻骨冰寒,她这样,他有什么做不出来?他没有告诉她实情,他一直由于。永夜如果真的不喜欢他,他不想勉强。他默默地守在她身边,给了她自由与空间,消除她的疑心与顾虑,想得到她的心,然而,他等到了什么?寒风扑面,风扬兮摸了摸下巴,唇边浮器一丝j诈的笑容。
雪已没膝,永夜一脚踩下,吃力地拔起。以前的轻功可以踏雪无痕,而现在她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李二想用轻功带她过去,永夜拒绝了。
她想起当日从李言年那儿跑出来时风扬兮戏谑的笑容,他笑望着她说:“难道要神一脚浅一脚走上几十里山路才舒服?”永夜赌气地艰难地在谷底行走,她当时是不敢露功夫,现在是没功夫,心里不自觉地委屈。
竹楼屋顶铺满了晶莹的雪,永夜呵了呵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一片凄清,却显得很干净。
有人来过,永夜脑中滑过这个想法,呆了呆冲出屋,刚要放声大喊,又拼命忍住。她不能喊,也不敢喊。
蔷薇的长生灵牌还在开宝寺内供着,他母亲还在天上看着他。永夜眼一闭忍住泪。
“小姐?”李二骇了一跳。
永夜吸了吸鼻子,强笑道:“影子叔叔,你等等我,我想一个人进屋瞧瞧。”她住的屋子还是竹席、蓝花被子。
厨房竹筒里那束干枯的野花还在,灶台冰冷,一切都还是当日她和风扬兮离开时的原样。她记得那天风扬兮还熬了锅鱼汤。曾经有两个男人在这里为她做羹糖,可是,她还是孤单一个人。
永夜机械地瞧着,她想起揽翠、倚红、蔷薇,女人要的东西真的很简单。
她的目光落在桌子上,那儿放着一只白玉瓷瓶,什么时候多出这个东西?永夜疑惑地拿起瓶子,里面有一张纸条和一颗药丸,她拿起纸条扫了一眼手就抖了起来。
“星魂。就算你愿为他化为流行坠向无尽的夜,我也想再为你找回飞天的翅膀。我要你幸福。”下端那弯月像一只钩子再度勾起永夜的希望,纵然这次月上没有那颗星星。
“月魄……”永夜百感交集。
他是游离谷谷主,他让她从此不敢相信任何人;他废了她的武功,蔷薇死在他手中……为何,他还要恢复她的功力,他还要她幸福?永夜眼前似乎看到月魄徘徊在竹屋的身影,仿佛看到他放下瓷瓶的心情。
她如何不明白?两世为刺客,那种挣扎与痛苦,那种一直在永夜黑暗中独自前行的孤单与无奈。她如此,月魄也一样。
只是,天意弄人。一个蔷薇、一段父仇、一个责任、一份内疚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拉得太远太远。
人生若只如初见。月魄狠了心不护着她,她与他便不会有温情脉脉,就不会在谷底建一座竹屋,在小巷里开一间医馆,只为了彼此心底都向往的自由与幸福。
墨玉恨她,狠她让月魄背弃游离谷,恨她让月魄心生柔情,恨她让月魄连父仇也罔顾。
如果不是她,福宝镇依然建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对游离谷里的人而言,福宝镇何尝不是家?月魄关了牡丹院,散了安家。他想将游离谷引向另一种生活,所以他不想避她,想着她能够接受,能够和他一起在小镇上平静生活。
可是,她没办法接受蔷薇的死,没办法弃风扬兮于不顾,没办法将游离谷当成一个天堂。
他和她注定是永夜苍穹中两颗无法相聚的星球,同样在寂寞的夜里闪烁光芒,却没有太阳的热度。
“月魄……”永夜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她长时间摈弃了这个名字,不想再让他出现,此时从嘴里吐出,竟带上了重重的情感。
有些事情一生也忘不了,而一生,也不敢再去回想。可是,他却固执地去为她找回飞天的翅膀。让她更自由地去寻找幸福。永夜如何不感伤?门砰地被推开,风扬兮冷冷地看着她;“真是忘不了他啊!”永夜吓得手一松,瓷瓶掉在地上。她急着去抢,风扬兮的动作何其之快,已抢先一步抄进了手中。看到那张字条,他嗤笑了下,再瞧了瞧那颗药丸,下巴朝永夜抬了抬,“做个交易如何?”啊?“我想那小子肯定已找出恢复你功力的药,你想吗?”风扬兮掌心托着那枚药丸笑得像狐狸。
“不想!”永夜极力控制着自己狂跳的心脏,他怎么会来?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邋遢,裁剪合适的料子衬着他挺拔的身躯,披着银狸毛的披风,神清气爽。这三个多月她过得不舒服,他居然过得很好?永夜嫉妒地想,凭什么他要过得比自己好?风扬兮脸上的笑容其实很好看,但是永夜觉得很讨厌。她淡淡地回答:“没有功夫做个平常人挺好的。”“也对,反正我会在你身边,我的武功够强,足以保证你的安全。”风扬兮点头同意,扬手把药丸往门外一扔,“用不着这个。”永夜的目光情不自禁往门开看去,有功夫多好啊,打不过就跑。“影子叔叔!”她大喊。
风扬兮喷笑,“他是我的奴才,你以为他会听你的?我早让他走了。”永夜脸一沉,哼了一声就往外走。
风扬兮闲闲地迈出一步,挡在她身前。
“怎么,皇上说话也当放屁?”永夜挑衅地看着他。
“我爱站这儿。”永夜转身走到窗前,双手一撑跳了上去,动作干净利落。没等她跳下去,风扬兮已转到窗台外望着她笑,“知道有轻功的好处了?”“你想做什么?”“永夜这么漂亮,是个男人就会动心。这里荒郊野岭的,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救你,你说我想做什么?”永夜看了他良久,眼珠一转笑道:“冰天雪地的,倒也有野趣。只不过人一冷,估计兴致不高,再有激|情也冻没了。”风扬兮瞪着永夜怒道:“这是个大家闺秀说的话?!”“我理解错了?我以为男人对漂亮女人说这话时,通常只有一个想法。”永夜翻了个白眼。
风扬兮原本想吓吓她,没想到永夜一句话差点儿把他震翻。他倒吸一口凉气,重新审视着永夜,见她呵着手坐在窗台上,脸冻起两片红晕,更显娇艳。他不得不正色说道:“永夜,跟我回去吧。我瞒着你是我不对,我心里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那小子。”永夜看着他认真的问:“你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吗?是男人都会喜欢漂亮女人。如果我没有这张脸呢?”“红颜转眼成枯骨,不是每个男人都冲着女人的容貌去的。”“是吗?”永夜手慢慢伸出,一把飞刀已比划在脸颊上,“那我划一刀试试。”“不要!”风扬兮大惊,呆立不动。
“不要就算了,不过……能恢复我功力的药丸呢?我知道你没有扔掉。有轻功真是好。要么还我功力,要么我就一刀。你觉得我会不会划下去呢?”永夜悠闲地说道。
风扬兮不由得苦笑,他哪里敢和她赌?她的很辣他又不是没见识过。他从怀中掏出那颗药丸来:“我还你功力就是,怕了你了。”“放地上,退后五丈。”他叹了口气,把药丸放在雪地上,无奈地退后,站得老远说:“永夜,你不要拿自己开玩笑。你心里若真没有我,我绝不勉强你!”永夜跳下窗台,脚都差点僵了。她走过去,拿起药丸一口吞了,笑嘻嘻地说道:“你看得开最好不过,我有功夫,我可以走遍天下,我早说过,我最恨信任的人背叛我……”话还没说完,她扑倒在雪地上,惊恐地看着风扬兮,气得脸色发白,“你把药丸换了?”风扬兮一步掠过来,哈哈大笑,“是啊,我猜你怕我会来抢,一定来不及细看一口就会吞了。软骨丸,这药我觉得不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我不想惹一头野猫。还有,凭什么我不能勉强你?”他抱起永夜,风里传来永夜的怒骂声:“风扬兮,你是我见过的最卑鄙、最不要脸的人!”
第五十三章 色诱
熊熊燃烧的炉火带来一室暖意,屋内温暖如春。
锡壶中烫热的酒注入白瓷酒瓶中。瓶身画着牡丹缠枝,一看就是顶级的瓷器。
“李言年用过的杯子我想你还是不要用了,免得我恶心。”永夜浑身无力地倚靠在软椅上颇有兴味地观察风扬兮。
风扬兮笑了笑,起身从书架上拿起一个锦盒走过来。锦盒里放着两只白玉杯,玉磨得光可鉴人,最难得的是薄而透明。杯身雕着龙凤,栩栩如生。他取出杯子笑道:“这杯子喝交杯酒正合适,我从皇宫里带过来的。”永夜眨了眨眼,道:“李言年的秘密石屋没想到成了你在安国的落脚处。齐皇的身份倒也不适合进京都。收拾得不错啊,许了我家里那对老j诈什么好处?这样帮着你诓我?”风扬兮啧啧赞叹,永夜的心思真够缜密的,看到石屋的布置就知道是诓她来的。
“你都有准备了,我又没功夫,软骨丸一天之后便解了,我还是跑不出去。外面冰天雪地的,我懒得跑,我怕会被冻死。”“恩,你这么聪明,当然知道利弊。”风扬兮笑了笑,目光从永夜胸口掠过,这么久没看到她,今日瞧见,她真的很美,美得让他情不自禁地心跳。
永夜的目光也从自己的胸口扫过。长年锻炼身材很不错,这三个月能吃能喝,胸都放开,虽瘦了点,比起原来却好得多。十八岁的大姑娘能差到哪儿去?她仔细打量着风扬兮。黑衣还是黑衣,不过,看料子就不是普通的黑衣了。人要衣装,这厮剃了胡子看上去蛮勾人的,那双眼睛尤其蛊惑。
“怎么,觉得我还好看?”风扬兮笑眯眯地说道,“你说,那小子长得是很英俊,穿身月白袍子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怎及得上我实在?”永夜脸一板,“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我喜欢。”“喜欢也不管用,反之你是我老婆。”风扬兮克制住心里的酸劲儿,他人准一条,李永夜就不是寻常女人。对她太讲理,就是对不起自己。
永夜闭上了嘴。
风扬兮从白瓷瓶中将酒倒入杯子里。一汪冒着热气的青州红像块红玉,诱人至极。
他端起一杯,嘴略往上一翘,一口饮下,神情无比惬意。
永夜盯着他的嘴,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风扬兮笑了笑,去端第二杯,手刚抬起就软了下去。
永夜似很奇怪他的举动,坐在椅子上等着。
风扬兮眼中光芒闪动,轻声说:“永夜,交杯酒要两人喝才行,那一杯,你自己喝了吧。”永夜撇撇嘴。讥诮地望着他,“明知道我中了软骨丸动弹不得还让我自己端杯子喝酒,风大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恶毒?过一会儿,你不会把饭菜放我身前,让我自己吃吧?”风扬兮听了她的话,脸色才渐渐变了,他的症状就是中了软骨丸,他还疑心是永夜动了手脚。难道,这里还有外人?他想起了竹屋里的瓷瓶,苦笑道:“你想见的人也许已经来,你不高兴吗?”“我想见的人?谁?”风扬兮低了声音轻声道:“我中了软骨丸!”“什么?你中了软骨丸?哈哈,真是报应!咱俩就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瞪一天吧!”永夜一点儿也不急。
她的语调让风扬兮生气。他恨恨地说道:“你巴不得他来对吗?笑这么大声!”屋子里除了柴火烧得噼啪作响,没有别的动静。
永夜皱紧了眉,“你逗我啊?这里哪儿有人?”风扬兮有些着急,两个不能动弹的人就这样死在这里,可真有些不值。他望着永夜眼里露出担忧之色。若是他自己便也罢了,要让他眼睁睁看别人欺负永夜,他万万受不了。
他的目光让永夜叹了口气。他是在担心她吗?她终于忍不住笑了,“你是真中了软骨丸,这我就放心了。”她的身体像弹簧一般弹起,端起白玉杯,笑嘻嘻地走到风扬兮身前,轻佻地抬起了他的下巴。风扬兮气恼地想扭头,永夜捧牢他的脸,色迷迷地笑了笑。然后在风扬兮的怒目而视中优雅地饮下杯中酒,一低头覆上了他的唇,将酒度进了他的嘴里。
风扬兮瞪着她,被动地被她吻着,又舍不得不张嘴,醇香的酒直冲入喉。带起一股热力。永夜的舌像溪水中的小鱼活泼地在他口中游走,滑滑腻腻,灵活无比。
风扬兮浑身无力,任由她扣着他的下巴挑逗着他,她的舌滑过他口中最敏感的地方,那种酥麻轻痒捉弄得他难受至极,额间瞬时沁出一层细汗。
永夜笑了笑,伸手拭去他的汗水悠然道:“我知道挺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