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千年来相会(全)第6部分阅读
有缘千年来相会(全) 作者:rourouwu.biz
便看到不远处,那片繁茂青翠的绿草茵茵中,万点鲜红的果实缀在其间。 如同发现宝藏般,阮若弱兴奋地直嚷:“太棒了太棒了,我早就想吃野草莓了,这里居然有这么多。”边说边迫不及待地采了一个就朝嘴里塞,“嗯,真好吃,酸酸甜甜。李略,你也来尝尝,绝对胜过映山红的滋味。”
李略迟疑着,阮若弱于是采了几枚递过来给他。“吃吧吃吧,味道好极了。真正的纯天然无污染绿色食品,益处多多。”
没有确切地听明白她后面那两句话的意思,但李略还是能听出是在赞这种野果。于是接过来,可有可无地往嘴里一送。嗯,味道确实比映山红强多了。
“怎么样,不错吧。这里有得是,你慢慢地采,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阮若弱活像个服务态度良好的售货员,在殷勤地招待着顾客。
两人于是进了这片果实丰盛的野草莓生长地。李略走进去还没采上两个,突然就如同触电般缩回手。“怎么了怎么了?”阮若弱吃着果实,还不忘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李略不回答,只是甩了甩手。“被刺扎着是吧?忘了提醒你,这种野草莓也叫野刺莓,是长在荆棘丛中的,多刺的很。你摘的时候要小心点啊。”阮若弱方才想起,忙提醒他。
两个人又埋头采草莓吃,隔上半响,阮若弱再抬头朝李略望去时,面色大变。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一掌就把他举到嘴边的一个果实打落了。
“你干什么?”李略愕然地问。
第 27 章
拣起那个被她打落的果实,阮若弱举到李略眼前急急地问:“这种……这个样子……这个颜色的果子,你吃了几个下去?”
“怎么了?”李略不知就里地问,“我不知道,这些不都是一样的果子吗?”
阮若弱着急,“这个跟野草莓不一样来着,这个叫蛇莓,是有毒的。你仔细想想有没吃过?”
“有毒!”李略大惊,“这个跟那个怎么不一样了?”
“蛇莓的颜色是深红,野刺莓的颜色是鲜红。蛇莓的果实是实心,野刺莓的果实是空心。蛇莓的味道是……”
“行了行了,”李略没好声气的打断阮若弱的野生植物知识普及课,“现在讲这么多有什么用?我吃都吃了,一开始你怎么不提醒我。”
阮若弱声音低下去了,“我……我忘了。”
“你还忘了什么?如果不嫌麻烦的话,一次全告诉我行不行?现在告诉我也迟了,我都中毒了。你是故意想害死我吗?”李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堂堂静安王世子的一条宝贵性命,竟然要葬送在这一枚小小果实上了?
“我哪会有这个念头呀!”阮若弱叫屈,“这荒郊野外的,你是我唯一的同伴,害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真是忘了。”
“有没有好处都已经要被你害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蛇莓的毒性没那么强。而且我估计你也没吃几颗,赶紧上那边小溪里多喝几口水入腹,再吐出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阮若弱想了个“洗胃”的办法出来。李略愤愤地看她一眼,趁还没有“毒发”,忙朝着溪水跑去。
半响后。
“李略,这些全是我精挑细选采来的上品野草莓,特意留着给你吃的。你尝尝吧。”阮若弱用一片大大的绿树叶,捧了一捧鲜红的野草莓送到“洗胃”回来的李略面前,十分“巴结”地对他说。
“不要,”李略孩子气之极的扭过头去。“我饿上半天还饿不死。跟着你乱吃东西,没准还真会吃死掉去。”
“吃不死吃不死,”阮若弱忙安抚他,“我承认刚才是我失误了,一时没想起来蛇莓跟刺莓长得像亲兄弟,忘记提醒你。偏你又运气这么背,那处少说有几万颗草莓,你怎么就跟中彩似的采中那几颗蛇莓了!”她说着都还叹息不已,真的买起彩票来还未必有这样的概率。
“你这是怪我了?”李略快被她怄死了。
“怪我怪我,当然怪我。哪能怪你呢,都是我的错。”阮若弱一迭声的认错。“喏,我这里的草莓保证没有问题,你吃一点吧,求你了。刚才你吐过了,现在肚子空空,不装点东西进去,待会我们怎么赶路呀?你要是没力气走下去了我可背不动你哦。”
李略不理她,但态度明显软化了。阮若弱察颜观色,把草莓硬塞在他手里,他有一颗没一颗的吃起来。
“你吃好,吃好啊!我再去采一些。赶路时可以带着当干粮的。天知道你王府的人什么时候才找得到我们,有备无患的话总归要保险的多。”阮若弱说完转身又奔去采草莓。李略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一时也难下定论跟她这般同路行是好是坏?但无论是好是坏,都没得选择了,只有跟她一块走。
阮若弱不知哪里摘来一大张野生芭蕉叶,包了一大包刺莓。两人又继续赶路,林子越走越密,根本没有路了。他们在野草丛林中披荆斩棘,无比困难地前进着,还没走出两里路,就精疲力竭。
好不容易看到一处稍稍开阔点的地方,阮若弱便倒下去。她脚上的一双单薄的布鞋,早绽丝开线裂了口子,连露出来的棉布袜子都被荆棘尖锐的刺划破了。隐约可见雪白肌肤微带划伤的血痕。阮若弱一边轻抚着脚,一边自言自语地低低抱怨:“唉,要是有一双旅游鞋就好了。少说也能多走一里路。”
说完抬头看看天色,走了这半天,太阳已经渐渐西斜了。约摸是下午四点左右的时间吧。不由地要发牢马蚤:“李略,你们王府的工作人员是只领薪水不办公的吗?怎么丢了你这个小王爷,这么久了都还没有找过来。办事效率太低了,搞起精简来起码一半人员要下岗。”
坐在一旁歇息的李略,闻言抬头诧异地望过来。“你说得什么鬼话,让人听不明白?”
阮若弱怔了半响,只得换个说法:“难道王府的侍卫们,只领俸禄不办实事吗?为何小王爷驾驭惊马失踪,还迟迟未曾寻来?”够咬文嚼字了,该听得懂吧?
“你知道惊马奔出了多远吗?少说两百里地。而且官道一路出来,岔道甚多,马儿偏又是朝着一废道上奔的,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李略道。
“对了,那两匹马好好地,怎么突然间跟疯了似的跑?”阮若弱乍然想起这个令她不解的事情来。
“我一开始也纳闷,后来跃到马背上,才发现左边那匹马的左眼在流血,是被什么东西砸伤了。”
啊!阮若弱想起来了,“都是那两个玩石子的小孩,乱砸东西,那么巧就砸中马的眼睛了。结果马儿疯了似的跑,害我们落难在这荒郊野外。救兵要几时才能来呀!”阮若弱愁眉苦脸。
“他们迟早会来的,你不必心急。”换李略来安抚她了。
“问题是迟有多迟?我不心急,不心急才怪。你知道这深山老林里,天一黑有多少野兽出没吗?要是不想葬身此处,就求救兵快点到吧。”
“既是如此,我们也别在此处多作逗留,赶紧起身赶路吧。”李略边说边站走来。阮若弱虽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起来,但理智还是让她坚持站起来了。唉!脚上这双鞋,若是双旅游鞋该多好呀!她绝对可以健步如飞。
她立在原处半天迈不开步,李略走出几步后,回头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这双鞋子,实在不好走路,简直跟光着脚踩在荆棘丛里差不多。”阮若弱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脚发愁,顺势看到李略的两只脚,那脚上穿着一双皮靴,哇,装备精良呀!不由地两眼放光。
李略顺着她的眼神看到自己的脚上,怔了怔,他动手脱靴子。“那给你穿好了。”够义气够担当,别看李略有时候很容易害羞很容易脸红,但该男人的地方还是很男人的。阮若弱暗中赞道。
“你给我一只就行了。”阮若弱冲他说。
“为什么?”李略愕然。
“你光着脚也没法走,不如我们一人一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必了,我是男人,没你那么娇气。”
“不是娇气不娇气的问题,事实就是如此。你是还不知道滋味,若是也光着脚在荆棘丛里走几步你就知道厉害了。你分我一只皮靴,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李略于是半信半疑地分她一只皮靴,看她能想出什么办法来。阮若弱将自己蓝布长衫的下摆撕下半幅,分别将两只破败不堪的布鞋厚厚包扎在她和李略另一只没鞋的脚上。“好了,现在可以开始赶路,我保证会走的比之前快。”
果然不是说大话,换成这样的“一双鞋”后,阮若弱走得快多了。天黑之前,他们总算走出了这片密林,绕到了峭壁那一端。再沿着那条废弃的荒道朝前走时,远远地看到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疾驰过来。当前一人正是秦迈,一脸的紧张忧心,在看到他们俩个后换成了如释重负。隔了老远便喊道:小王爷,属下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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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阮若弱一回府就被阮老爷气势汹汹的教训。教训完毕后,又被勒令抄《女诫》,这回的数量翻了一倍,要抄上六百遍。而且阮老爷吹胡子瞪眼的发了狠话,绝对不容她像上一次那样不了了之,这回少一个字都不行。到时候他要来“验货”,没抄完不准出闺房半步。
“太不像话了,简直太不像话了,你还是个女儿家吗?一个家丁丫头都不带,就自己偷溜出去。还跑到大街上去跟姚家二少演起‘全武行’来了,还害得小王爷跟着你落难……”
不是不知道阮老爷肝火正盛,风头上不要顶嘴,以免吃眼前亏。但是这个罪名定得实在太冤枉,阮若弱不得不反驳。“爹,不是我害他落得难好不好,是我运气不好跟着他落难。我不过是想搭他一程车回家,谁想到那惊马居然把车拉到荒郊野外去了。他们王府也真是的,有钱也不是这么使的。用这等良马拉车,结果一疯跑起来没人追得上,我差点被摔死。”
“哦,还都是人家的不是了。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若是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不就没这些事情了?”阮老爷反问。
阮若弱被捅到了软肋,不敢再犟嘴。
阮老爷于是不无胜利感的喝上一声:“还不给我回房抄《女诫》去。”
理亏气短,阮若弱只有乖乖回房。
前脚才进闺房,后脚阮若龙就跟了进来。阮若弱如见救星:“大哥,我可全是为了你的冰清姑娘才出的门,才遇上了这等倒霉事。这会我被爹罚了,你总得表示表示吧?”
“那是自然,”阮若龙一口应承,“三妹妹,你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管开口,大哥我一定替你弄回来。上次你提过庙会里泥人张捏的粉彩泥人很有趣儿,我明儿就去给你买上一筐如何?”
她有说过吗?好象没有吧。转念一想,或许是前任阮若弱的爱好吧。不管了,当务之急可不是什么泥人儿。阮若弱另有要求:“大哥,泥人儿我就不要了,你出一把力,帮我把这六百遍的《女诫》给完工了吧。”
阮若龙顿时愕住,半响才苦笑着道:“三妹妹,这个……这个任务太艰巨了,大哥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呀!”看来他也不是个喜欢关在屋里读书写字作画的雅士。
“任务不艰巨我也就不用找人帮忙了。若让我一个人抄上六百遍,还没抄上十分之一我就呜呼哀哉了。大哥,你的冰清姑娘那儿,可是还等着我去穿针引线呢。若是我呜呼哀哉了,你岂不少了左膀右臂?”
这一点摆出来,阮若龙岂敢不应承。纵然一脸苦相,嘴里却不得不答应。“三妹妹,你放心,这六百遍《女诫》我帮忙抄,我一定帮忙抄。”
成功地抓到一个壮丁,阮若弱马上就派活了。“喏,大哥,这份你拿去照着抄吧。”
她递过去的是她上回抄好的三遍《女诫》中的一份。阮若龙接在手里一看,惊道:“这是谁抄的,杏儿吗?这笔字真够烂的。”
杏儿虽然是个小丫头,却也不肯被冤枉。马上在一旁辩道:“大少爷,才不是我抄的呢。”
“那是谁?”
阮若弱底气不足地小小声答道:“是……是我了。”
阮若龙眼睛都瞪圆了,像不认识似的把阮若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三妹妹,我记得你一笔簪花小楷写的极工整秀气,怎么这个……”一扬手里的那纸,他盯着阮若弱,等她回话。
阮若弱半响答不出话来,杏儿却开了口,“大少爷,小姐说她是在练行草书体。”
阮若弱心里忍不住一声叹息。行草书体,这话蒙杏儿倒是容易,用来蒙阮若龙,实在是笑话一桩。
果然他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是行草书体?三妹妹,你不要气死张旭怀素王羲之。”
确实,如果被这三位行草书体的大行家,看到阮若弱的这笔号称行草书体的“字”,只怕会怄得吐血三升倒地身亡。
“大哥,我现在不会写字了。”想来想去,阮若弱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为什么?”阮若龙奇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阮若弱硬着头皮说,“自打我上回把自己挂到屋梁上后,再活过来就不会写字了。”
多嘴的杏儿还在一旁补充着,“小姐不但是不会写字了,也不会绣花了,不会画画了,不会弹琴了,不会下棋了……”这画蛇添足的补充,气得阮若弱只恨不能缝住她那张嘴才好。
“怎么会这样呢?”阮若龙越听越吃惊。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背着你们去看过大夫,”阮若弱绞尽脑汁瞎编乱造,“那个大夫说,是因为我死去活来了一回,等于是再世为人,所以忘记了旧日若干事情。不过没关系,也许突然一下,又会全部记起来。”
“原来如此。”阮若龙信以为真,“若是忘记的只是这些不甚重要的东西,也罢了。你的身体以前不够好,本来也不想让你学这些劳么子,太过费心费神,于你的病体无益,只是你自己想学。现在忘了就忘了吧。”
“大哥你真好。”阮若弱侥幸过关,实在感激阮若龙如此好说话。
再把手里的那张纸看了看,阮若龙又愁了。“只是你这样的字,我可学不来,交给爹的可不能是两种笔迹呀!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替你抄全那六百遍吧。”
倒也是,怎么能把全付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呢。但两个人分担也不行啊!一目了然的两种笔迹。怎么办?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正面面相觑。突闻一个清朗的声音扬起:“不过是抄上六百遍的《女诫》,怎么就把你们二人愁成这样了。”
两人齐齐转头望去,当门而立含笑扬声的,正是玉连城。他逆光站着,身形的轮廓被水银般的月光镶上一层淡淡的银边,如一纸剪影,飘渺而又空灵。
阮若龙一见是他,大喜过望。“三妹妹,你不是要找救兵吗?连城表弟可是写得一手好字,你赶紧求他替你出把力吧。”
阮若弱一听心里那个欢喜,马上扑到门口,把玉连城迎进门。“连城表哥,进来坐,请进来坐,快请进来坐。”一连串加强语气的用词。
不光言语上极客气,行动上更是周到有加。阮若弱殷勤之极地慢慢倒退着给玉连城引路,落座之前还掸了掸座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小弟恭迎帮主一样,十足十的“逢迎”。
玉连城安然落座后,阮若弱又忙唤道:“杏儿,上茶,上好茶。”
阮若龙被她这般的“谄媚”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拍着玉连城的肩道:“表弟,我三妹妹几乎没把你当皇帝来迎接了。”
玉连城也在笑,不过是轻笑。唇角弯弯,眼晴也弯弯。一弯新月般柔和的笑容,光华湛湛。“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三表妹这般殷勤是需要我有所回报的。不是可以白白消受的好处。”
“嗨,表弟,白白消受的好处,你得到的实在太多了。这么偶尔的一次两次,就无须计较了吧。”
“表兄所言之是,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跟表妹计较呢。表妹你放心吧,那六百遍的《女诫》,全部交由我来完成好了。也不必再劳烦表兄,他也不是擅长伏案的人。”玉连城果然是个爽快人,不待阮若弱开口相求,就自己主动把这付“重担”接过去了。
阮若弱和阮若龙,皆是一脸的感激涕零。
“恩同再造,恩同再造呀!表弟。”阮若龙揖手为礼不已。
“表哥,你的大恩大德,来世我为牛做马也要报答的。”阮若弱一激动,连来世的允诺都许下来了。
“表妹,他生之事未卜,不如此生之年报恩如何?”玉连城一双笑意流转的黑亮眼眸,如生出焰焰火苗的乌煤, 能将他人的心如一把干柴般轻易点燃。
阮若弱不敢说话了,言多必失,她现在深刻理解到了这一点。好在玉连城并不穷追猛打,和阮若龙一块转移话题,问起她“落难”的情形来。奇书(网!≈收集整理他即是听闻阮若弱出了事情,方特意连夜来看望的。于是阮若弱拣紧要处详细说一说,比如惊马狂奔闹市的惊险场面;比如李略纵身飞马的英勇表现……当然李略效仿她的“亲嘴”救人这一点省略不提。当说到她带李略吃野果那一段,阮若龙几乎没笑破肚皮。“这个小王爷,这辈子也没吃过野果这种东西,偏三妹妹你还让他吃下蛇莓了。他不定气成什么样子。”
“别提了,他气得差点不肯理我了。最后我好容易哄得他消了气。”
玉连城闲闲问道:“你怎么哄的?”
“讨好他了,拼命讨好他了。我差点害死他,卑躬屈膝一下也是应该的吧。”阮若弱答。
玉连城不再问了,再坐了一坐,他便起身告辞。“今儿天也晚了,不耽误表妹休息,我先告辞。”
“那个呢,那个六百遍《女诫》,你什么时候给我?”阮若弱见他辞行,方才想起正事还没确定呢。
玉连城含笑答道:“表妹只管放心,十日之内我准给你送来。”
十天之内就能送来?太厉害了,若是换成阮若弱下笔,百日之内都出不来。自是点头不已,“那就拜托表哥你了。”
第 29 章
静安王府。
小王爷李略已经沐浴更衣,用过膳食了。王爷王妃,以及府中一干前来探视看望的人等,都逐渐散去。王妃临行前,再三交待他要早点歇息。确实白日里有点体力透支,他也准备要上床就寝了。这时,秦迈在外面叩门:“小王爷。”
“进来。”
秦迈应声而入,手里拿着一包东西。“小王爷,这个……落在接您回来的马车里,是您的东西吗?”
李略抬头望去,怔了怔,“放着吧。”
也不说是与不是,只是让秦迈放着,这显然让秦迈有点意外。但他当然不会多言什么,只是遵令把那包东西放在屋中的圆桌上。再一躬身退出去。
李略走过去,打开了那张七叠八折的芭蕉叶,一大堆鲜红娇艳的果实露出来,如珠似宝般。看了半天,他伸手拈起一颗放在嘴里,酸酸甜甜的汁液四溢……
“吃吧吃吧,味道好极了。真正的纯天然无污染绿色食品,益处多多。”
“李略,这些全是我精挑细选采来的上品野草莓,特意留着给你吃的。你尝尝吧。”
“喏,我这里的草莓保证没有问题,你吃一点吧,求你了。刚才你吐过了,现在肚子空空,不装点东西进去,待会我们怎么赶路呀?你要是没力气走下去了我可背不动你哦。”
耳边在回旋着那个阮若弱的声音,这个让他气得不行恼得不行的女子……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她是相当特别的一个女子。一般的弱质女流,在乍遇这样的险境重重,早就都骇得花容失色泪流成河。她却只是在疾驰马车里的表现逊色了些,落下悬崖清醒过来,立时三分便安之若素,反客为主的率领着他自深山老林中走了出来。虽然因为一些小失误,让他吃了点苦头。却实实在在的,没有她寻到这些可以用来赖为果腹维持体力的野生刺莓,他们俩个空着肚子是走不出那么远的。如果陷在那个密林里出不来,王府的人一时又找不到,那后果真是堪忧。这个阮若弱,虽然生得清秀纤弱,却何曾有半点软弱,竟是强韧如丝的一株蒲草……
沉思半响后,李略忽然惊觉过来,不是要上床休息嘛,怎么呆坐在这里琢磨起这个阮若弱来了。虽然无人知晓,他心里还是顿生几分不自在。这份不自在的情绪,由此及彼的,又让他想起中午因为那个错误的“亲嘴救人”方式,而在阮若弱面前的窘态毕露。顿时心里越发乱得如满城风絮,纷纷扬扬,扬扬纷纷,脸上又开始发烫了……忙吹熄了烛火,仿佛黑暗,可以掩去所有思绪走过的痕迹。
玉连城果然说到做到,十日之期一到,准时“交货”。阮若弱拿着那厚厚一摞的手抄《女诫》,心情之愉悦自是无须细表。
随手翻看了几页后,阮若弱赞叹不已,“表哥,你这手毛笔字写的真是不赖呀!点横竖钩折撇捺,全部有模有样,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爬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
不是因为玉连城帮了大忙才假模假式的赞,而实实在在是发自内心的赞。虽然阮若弱自己不擅书法,但字的好坏与否她还是会欣赏的。玉连城写得是清一色的小楷,字字骨格清奇,笔画秀润,确实是一笔好字。
“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玉连城不禁要失笑,“三表妹,我听得赞誉之辞多了,唯独没听过你这样奇巧有趣的。”
阮若弱知道一时忘形又乱说话了,暗自吐了吐舌头不再出声。
“这是仿照你以前惯书的簪花小楷写得。要替你写了送到姨父面前去交差,当然要写得好点。否则姨父一看通篇潦草,退回来不肯作数,反要重写,岂不做了无用功。”玉连城笑道。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阮若弱不能不佩服他。美貌与智慧并重,真正是美貌与智慧并重。
难得的是又不居功,把东西交给她后,并不说那些“表妹我这么帮了你你要如何谢我”之类的话,便起身告辞。这倒让阮若弱不好意思起来,“表哥,还想留你喝杯茶呢?你倒要走了。”
玉连城笑容如新月,“表妹的茶,改日再来品好了。”转身潇潇洒洒的离去,长衫轻扬如鹳雀的羽翼翩飞。
阮若弱目送他离去,心里突然有着没来由地失落感……正倚门发着呆,眼前红影一晃,是阮若凤。
回过神来,阮若弱暗忖她必定来意不善,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进入预备作战状态。
阮若凤径自进了屋,一眼便看见桌上那摞厚厚的手抄《女诫》。信手拿起一张看了半响,一张俏脸越看越冷,冷得几乎要凝成冰。阮若弱很怕她妒火一起,把这摞纸撕成碎片,那样她可就要惨了。赶紧上前一把抱走,放到书柜最里头去。
阮若凤并不阻拦,只是冷眼看着她。半响后,她居然呜呜地哭起来了,一脸的冰化作了水。“为什么,为什么连城表哥会突然间对你这么好?”
阮若弱设想了她好几种反应,比如雷霆大怒,比如泼口大骂……唯独没有料到这一点。这个素日里如母老虎般的阮若凤,一向是她整得别人掉眼泪,怎么自己也会哇哇掉眼泪吗?老话怎么说来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确实不是虚言。愕了半响,阮若弱方才回神道:“二姐姐,你……你别哭了。被别人听到,还当是我欺负了你呢。”
“就是你欺负了我,就是你欺负了我。”阮若凤越发跺着足哭起来,“你说你说,你是使了什么计谋迷住了表哥的,让他对你这么好。你这个狐狸精!”最后那句话是用得法庭上控诉官般斩钉截铁的语气,竟是直接定罪了。
这真是太冤枉了,她怎么就成了狐狸精了?一切都是玉连城自愿要对她好,她何曾使过什么计谋出来。有一种女人就是如此,感情上出了问题,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也不在那个对她无意的男人身上找原因,只一味的认定是别的女人不好,是狐狸精用了旁门左道把她挤开了,是被人鸠占鹊巢了。譬如阮若凤。
“二姐姐,”阮若凤自我申诉。“我怎么就成狐狸精了?你不要乱扣罪名给我好不好。表哥为什么要对我好,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我如何答得出来。”
“你以为我没有问过吗?那次你们从栖霞山回来我就问过了,他说……他说……他说他就是要对你好,还说我如果再跟你过不去,就是跟他过不去,他就再也不睬我了。”阮若凤愈说愈伤心,一张俏脸上的泪痕重重复重重。
阮若弱怔住了。难怪阮若凤最近不来惹事生非了,竟是玉连城在暗中护着她。何其有幸,长安城中的女子们人人祈盼的玉郎垂青,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落在她身上了。只是,阮若弱却打心里头惶惶然,如同这份恩宠,是借贷而来的一笔高利贷,届时连本带利清算起来,只怕她倾家荡产都还不起。
“我本来还不相信,表哥真的会对你好。不过是看着你小丫头片子,带出去玩一玩便罢了。没想到,他居然替你抄这六百遍《女诫》。表哥最痛恨抄死书,也最不喜欢写小楷,他说这种字体乃闺阁之体,太过拘泥,男儿多习无益,他最偏爱灵动潇洒的行草书体。可是,他居然为了你,用一笔一划的楷体字把《女诫》抄上六百遍。阮若弱,你……你真是个狐媚子。”
阮若弱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她真正无话可说。阮若凤费尽千般心思,也不曾得到玉连城的青睐。而她从头到尾都不曾想过要去吸引他,偏偏玉连城就肯对她另眼相待。
世事每每如此,越是刻意经营,就越是失望。越是心无所求,就越是手到擒来。
阮若凤不依不饶的一直哭,大有就此哭死的势头。阮若弱看不过去,只得想法子劝。
“二姐姐,你就莫要哭了,你哭又有什么用?你吃爹娘的米穿爹娘的衣,到头来却为着别的男人在这里如丧考妣的哭。如何说得过去呀!再说了,表哥不肯对你好,又有什么了不起。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张三不爱李四爱,总会有个人爱你的。”阮若弱苦口婆心加乱七八糟的劝。
“我不要别的男人,我就只喜欢表哥一个。”阮若凤听不进去。
“你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嘛!表哥虽然好,但天下的好男人还多得是,你慢慢挑,只怕能挑出一箩筐胜过他的人来。”阮若弱虽然明知天下能胜过玉连城的只怕挑不出几个了,但还是要用虚话先哄住阮若凤不哭。
岂料阮若凤却不好骗:“没有了,再没有人能胜得过表哥了。起码在我眼里,没有人能够。”
重症需下猛药。她这么执迷不悟,阮若弱只得使出了一味虎狼之剂。“是,表哥千好万好,但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对你不好。你要他做什么呢?”
阮若凤哭的声音停了一下,半响后愈发大声的哭起来,显然捅到痛处了。
确实,择偶的首先条件,不是德才品貌,首要条件是他肯对你好。他英俊潇洒,他学富五车,他家财万贯,他年轻有为……他什么都好,唯独对你不好。你要来何用?当幅画挂在墙上欣赏吗?
阮若凤看来并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是却不肯承认,总是有着一份痴心,希望有朝一日,就成功得到这个“好”。一份虚无飘渺的希望,如清晨的雾,太阳一出,是那么容易就会散去的东西。她却竭力想把握想留住。“我就是要表哥,我就是要连城表哥,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她这话阮若弱听得实在很不爽,怎么这么不争气,爱不到一个男人就要要死要活。太不自爱了!一个女人,如果不懂得自尊自爱,又怎么会得到别人的尊重与关爱。怨不得玉连城不把她当一回事。
“二姐姐,我最后再劝你几句。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哭破天也没有用。再说又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表哥不爱你吗?世界未日并没有来临,花照样红树照样绿,太阳照样日日东升西落。谁没有谁不能活了?感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生活的全部。你不要为着这么一部分,就把全部的日子都不过了好不好?”阮若弱痛心疾首。
阮若凤却只是抽抽咽咽的继续哭,显然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由得她哭下去,阮若弱没有再劝了,话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阮若凤还要执迷不悟的自苦下去,她唯有叹息。
第 30 章
六百遍《女诫》交到阮老爷那里,一次通过。阮若弱终于从“禁足令”中解放出来了。才一获自由,就马不停蹄地找到阮若龙,“大哥,你快想个法子,带我出门去。否则水冰清只怕要望穿秋水了。”
“是呀,这些天,她可是天天都在追着我问你什么时候能出门。你们俩个还真是一见如故,马上便成闺中知已了。女儿家和女儿家一起就是更容易做朋友呀。”阮若龙犹自感慨,阮若弱背着他忍笑不止。若被他知道他的水冰清姑娘,其实是个女儿家的身子男人的灵魂,不知道他会有何反应。
阮若龙想了半天要怎么把阮若弱带出去,终于被他想出一个办法。跑去跟阮老爷请示:“爹,时令就快入夏了。昨儿铺里进了五百匹夏季衣料,三妹妹往年身子不好,卧病在床的时候多,也就没有几件夏令衣裳。今年她的衣橱该添一添,我这会有空,带她上铺子里拣几块喜欢的料子,再送她上神针杜大娘那里量体裁上几件衣裳去。”
既然是哥哥带着出去,阮老爷当然不会有什么非议。只是坐在一旁的阮夫人,却老大不高兴地开口道:“怎么就只记得你三妹妹呀?你嫡亲的妹子,也该添两件夏令衣裳了。”说罢径自吩咐一旁侍立的丫环梅儿,“梅儿,去请二小姐出来,就说大少爷要带她去铺子里挑衣料。”
阮若龙和阮若弱面面相觑,有苦难言。
阮若凤一步三摇地出来了,一听说要跟去裁两件新衣裳,立马满口嚷嚷道:“两件不够,我要多裁几件。窄袖衫要四件,宽袖衫要四件,襦裙要四条,长裙要四条,披帛要四块……否则今年夏天我穿什么?”
阮若弱闻所未闻,惊道:“不做你就没衣裳穿了?那去年夏天你怎么过来的,光着吗?”一时出言不慎,赶紧自己一把捂住嘴。幸好满屋人都没听仔细。
“那些旧衣裳,我早就穿腻了。”阮若凤一脸不屑。
阮若龙痛心疾首地道:“二妹妹,什么旧衣裳呀!那些都是你去年夏天添置的,别说得跟穿了十年八年的陈货一样好不好?”
“反正我今年不爱穿了,我要添置新衣裳穿。”阮若凤一副泰山压顶不弯腰的口气说。
阮若龙还想说什么,话没出口被眉头紧蹙的阮夫人挡回去了。“若龙,你是怎么了?你妹子要穿几件新衣裳用得着你这么罗嗦嘛!我们阮家又不缺这份钱。莫说置几件绸衣缎裙,就是打件金衣玉裙,也是供得起的。”口气大的像中东石油巨头。
阮若弱暗中摇头,这母女俩个,太过浪费奢侈。应该空投到南非去受受忍饥挨饿的苦处,就知道节俭度日了。
阮若凤一见有人撑腰,越发得了意。“待会我在铺子里若是看到有不少我满意的衣料,那还再多做上几件。”
摆明了是挑畔,阮若龙敢怒不敢言。阮若弱盯着她看了半天,确定了一件事,阮若凤是不会绝对为着“情”之一字去寻短见的。她这么乐衷享受生活的人,岂会舍得下生命中这些有趣的华衣美食?她所谓的爱玉连城,无非就是一时迷恋,所谓的要死要活,无非就是得不到手的一种使性子。她生在富裕的阮家,在她的生活中,不需要负任何现实中的责任。后花园看看白海棠,闲时把那秋千蹴……无须付出什么代价,该有的一切享受她就都有,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贵命。物质生活的优裕,可以容她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对感情的追求上,尽管那感情虚无的近乎飘渺。
阮若弱以前不理解,为什么古代那些才子佳人故事的版本中,那些千金小姐们都如此勇敢的,会为着一见钟情的情郎私奔或暗中成其好事。现代的女人都没这么大胆,为着一面之缘而托付终身。明明不知根不知底的一个男人,“霎时相见便相恋”,只是为着“俊俏庞儿少曾见”,地地道道的以貌取人,难道不会失之子羽?现在她从阮若凤身上看明白了,与其说她们这样的女子,是爱上一个俊俏男人,不如说是爱上爱情本身。她们深闺寂寞,编造着虚幻的爱情想象,一旦有个眉目清俊的男子出现在眼前,便马上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梦中情人,当成了情感寄托所在。这究竟是不是爱?实在有待商榷。
三人便一块出了门,还不止三人,临行前阮夫人又交待,既然是两位小姐都出去,得带上丫头小子们伺候着。于阮若龙带了小跟班阿福,阮若弱带了杏儿,阮若凤带了她的丫头兰儿。一辆马车挤得满满当当出了府,阮若弱叫苦不迭,这样子,如何去得了“花月楼”,白出府一趟了。
进了“云锦坊”,阮若弱只觉眼花缭乱。满满一铺子五颜六色七彩缤纷的布料,真如“乱花渐欲迷人眼”。哪里看得过来。阮若凤带着兰儿,主仆二人兴致高涨的扑进这绫罗绸缎的海洋中,尽情的挑选。杏儿也跃跃欲试中,但看到她家主子眼神只往大门外溜,不由诧异,“小姐,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阮若弱收回眼神,算了,反正是脱不了身,老老实实呆在这里选料子吧。阮若龙也凑过来低声道:“三妹妹,今儿是走不开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若被爹娘知道我带你上了花月楼那种地方,只怕我都得被罚抄书禁足了。”
“我知道,大哥,我挑料子,我挑料子好了。”
“三妹妹,我再帮你拣几块做男装的衣料好了。往后你时不时地还要跟我偷着出门,干脆置上几套男装方便些,也省得总是借穿我那些不合身的衣裳。”
当然好了,阮若弱欣然首肯。
云锦坊里的伙计们,那天众口一词的夸道三小姐随和好说话。只信手随便翻了一翻,就定下几块衣料来。不比二小姐,麻烦的几乎没把铺子翻个底朝天。最后伙计们都不想在跟前应付了,由得她自己慢慢挑去。
阮若凤用“铁杆磨成针”般的恒心在翻来覆去的挑衣料,一早便挑好的阮若弱,只得拿出“老僧坐定”般的耐心,耐着性子坐在一旁边喝茶边等着。
两盅茶水落肚后,铺外走进来几个人。当前一位妇人,年纪四十左右,装着讲究,容貌端正。阮若弱一眼瞥见,咦,好生眼熟来着。正寻思着这是哪里见过呀,那妇人也瞧见了她,微怔了怔,竟过来打起招呼了。
“阮三小姐,今日自己也上铺子挑衣料来了吗?”
她一开口,阮若弱便想起来了,这不是当日小王爷李略遣上门来奉上薄礼压惊的内宅管家徐妈妈嘛!忙起身含笑道:“徐妈妈,你也来我家铺子买衣料吗?”
“长安城中,云锦坊是家百年老店,各式绫罗绸缎面料的供应又是最全最好的。有名有姓的宅门府弟,哪家不是来这里采购衣料呢。三小姐可见是个不理外务的,竟连这也不知了。”徐妈妈含笑道。
看来“云锦坊”还是个中华老字号,阮家还有点家业根底嘛。
“徐妈妈想要什么样的料子,我帮着你挑吧。”虽然有点怵钻进那堆绸山缎海,但阮若弱此际既然食了阮家的粮,自然要帮着阮家招呼起客人来。
“不劳三小姐,一早便预定下了。夏令将至,王妃王爷还有小王爷的衣裳都得提前预备下来。否则换季时穿什么?”
竟是与阮若凤同出一辙的语气。原来都有这种习惯,去年的衣裳统统淘汰,今年全部更新。那么好的衣裳都不要了,造孽呀造孽呀!阮若弱忍不住要问:“那去年不要的衣裳呢?怎么处理?”
“都分赏给府里的下人们穿。”徐妈妈答道。
哦,这样啊,那还不算浪费!说话间,云锦坊的掌柜已经过来殷勤招呼上了,安排着伙计把一早预备好的衣料帮着往徐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