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千年来相会(全)第17部分阅读
有缘千年来相会(全) 作者:rourouwu.biz
,这更让他心里不舒服。忙拽了她要走,“我们先走了,还要继续去狩猎呢,七皇子你好象也还没有猎到什么猎物,赶紧去吧。皇上要亲自查看的。”
“是呀!我一个猎物都还没猎到,就险些被你的小娘子当成猎物射杀了。所以李略,你不能走,你得和我一块去狩猎,多射点猎物来分我一半,算给我陪不是吧,也好让我在父皇面前交差。”
“你自己不会射吗?”阮若弱不由地要发问,本能地要维护她的爱人,不能被这些不事生产的家伙抓去当劳工。
李珉看她一眼,笑道:“李略的箭术不知比我精进多少,有他替我射,我何苦还耗力耗神呢。对了,”他指着玉连城道,“父皇特意安排驸马爷也来参加这次狩猎,他只是一介文官,略通骑射而已,猎兽是肯定不在行的。他的那份猎物,也要拜托你了。”
“不必劳烦小王爷,我反正一介文官,猎不到猎物,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玉连城终于开口了。阮若弱不由自主地望向他,迟疑一下,还是开口唤道:“表哥。”
李珉闻言一怔,看看玉连城,再看看阮若弱。“怎么这位姑娘,是驸马的表妹吗?”
“是的,七皇兄。”玉连城简单答道。
“原来搞了半天,都是自家亲戚。李略,本来驸马这份要交给你负责我还有点不好意思。现在没有了,看到你的小娘子面上,你也得替他圆了这个场吧。”
李略一口应承,“没问题,我们赶紧去吧,否则真是猎不到什么了。”扭头看向阮若弱,“你跟在我后面,不能再随便乱跑了。”阮若弱点头如捣蒜,刚才那险之又险的一幕,教她深刻认识到了李略所言‘狩猎是很危险的’。再不敢轻举妄动。
“你就放心吧,我们这里一堆人,还怕护不住一个女子吗?走吧,狩猎去。”李珉边说边掉过马头一马当前冲出去。
一群人马从林荫深处奔出来,加入到外面的狩猎圈。秦迈这时方才找来了,一脸诚惶诚恐道:“小王爷,属下失职。”李略一挥手,“不必多言,狩猎去。”
狩猎圈中的猎物仍然在纷纷窜逃中,多不胜数。李略和李珉策马上前,搭弓引箭。李珉十箭中必有两三箭是要放空的,看来他对于骑射上不太专心,所以不够精。而李略,箭无虚发。阮若弱跟在后面,看着他箭箭不落空,忍不住要为他大声喝采,“太棒了,李略,你真是太棒了。”
李略时不时在狩猎空隙中,回过头来在身后的人群中寻找着阮若弱的身影。眼神一扫到她,向日金葵般绽放出明亮笑容,犹带三分稚气的俊美。然而转过头去,笑容一敛,擎箭在手,又是‘会挽雕弓如满月’的强势。眉目飞扬,如鹰之翱翔。阮若弱忍不住看得痴了,这刚强与柔情并济一身的男人,是属于她的呢。何其有幸!
李略热烈烈的笑容,不光只落在阮若弱一个人眼中。一旁的玉连城,自始至终,没有漏掉他们之间的眉目传情。他一直以为阮若弱拒绝了他们选择了同一时空而来的姚继宗,可是现在……眼是情苗,他几乎已经能看到这两个人眼中的情意已经由苗生长为木,长成一片蓬勃茂盛的绿荫。他们之间的爱情是从几时开始的?从夏至秋,这么快就已经迈入丰收季节吗?玉连城只觉一颗心在沉沉沉,沉到不知哪里去了,胸口便成了一片空荡荡……
狩猎结束。他们一群人满载而归,猎物分成三份,李珉毫不客气地拿走了最多的一份,再给玉连城象征性的拿了两只小兽|交差。李略分的一份中,一样样给阮若弱过目。“这只鹿,给你做双鹿皮靴子可好?这只兔子,冬天来时,兔皮正好做个手筒给你暖手……”
李珉跑过来打断一对小情人的喃喃爱语,“打了半天猎,你们肚子不饿吗?快过来吃烤肉吧。”
第 65 章
狩猎结束,就地燃起柴火,现烤猎物为食,这是狩猎后的余兴节目。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开,处处可见一蓬蓬的火与烟,整只的野兽架在火堆上烤着,有肉香腾腾扑面而来。七皇子李珉的那个柴火堆上,在烤着一只鹿,正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阮若弱一闻那香味,忍不住要垂涎三尺。“好香啊,能不能吃了?”活像是色中饿鬼看到了美女,恨不能扑到那块鹿肉上去饕餮大食才好。
李珉看到她这付毫不掩饰的馋样,很有几分讶异。这个小娘子,怎么半点矜持都没有?他见惯了宫中恪规守矩进度有度的女子,阮若弱这样子的……别说见,闻所未闻。忍不住要看李略何等反应,却见他并不为忤,信手拔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从那还半生不熟的整鹿上割下薄薄一片肉来,用细铁丝串起,在烈焰上反复烤灸至熟,再递给她。“慢点吃,别烫着了。”声音里是无限宠溺。
极烫,也极美味,阮若弱吃得满口流香,大呼过瘾。“林妹妹都爱吃的烤鹿肉,果然好吃,太好吃了。”
李珉已经看呆了,头一回看到一个女子这样痛快淋漓的吃东西,一点都不斯文,却也并不粗俗。只是一派天真无忌思无邪的吃相,让人看了只觉可爱。此刻再听上她没头没脑地这么一句,不禁要问,“林妹妹是谁?”
阮若弱顿了顿,“是我一个闺中小姐妹。”随口糊弄一句也就是了。继续吃,大吃特吃猛吃,这么好吃的鹿肉,香得她几乎要把舌头都咽下去了。李略一直不停手的替她烤,她吃了一片又一片,自己咬一口,再递到李略嘴边让他也咬上一口。一块鹿肉沾上两个人的口水,是寻常日子里的相濡以沫。
李珉看了半天,忍不住要低声对身旁的玉连城道:“你这个表妹,很特别呀!”玉连城淡然一笑道:“表妹一向不拘礼节,让七皇兄见笑了。”笑容里是不为人知的苦涩。
李珉确实是“见笑”了,看到阮若弱这样子吃东西的人没法不笑。一边烫着呼呼作声,一边又要猴急地去咬。他边笑边自己动手烤起肉来,玉连城也默默地动手烤肉。
一边有侍卫用托盘端了三杯酒送上来,如血般殷红。李珉端过一杯,递给李略,眼光暧昧,语带调侃。“往年你不喝这东西,今年该是需要了吧?”
李略的脸本来在火堆旁烤肉就已经烤得颜色绯红,此时听上李珉这一句,越发鲜艳了,几乎能把那杯中血一般的酒色都压下去。“七皇子,我不要,你自己慢用。”
“还不要?”李珉愕然地挑起眉,眼光在阮若弱身上一溜,她还不知就里,一双眼眸清澈如水回望着他,好奇之极地问道:“七皇子,这是什么酒?怎么跟血似的?”
“吃烤鹿肉,当然要配鹿血酒,否则岂不白吃了。”李珉笑得意味深长。阮若弱一听不这么吃就等于白吃了,自然不肯错过佳肴配美酒,忙伸手从托盘上剩得那两杯酒中端过一杯了。“那我可得要尝尝,这样搭配着吃是不是果然更美味。”
边说边把酒杯凑到唇边,却被李略一把夺过去,夺得太猛,酒杯里的酒都飞溅出来,溅了她一身斑斑点点的酒渍。“你干吗?我能喝一点酒,这么一杯我喝不醉的。”
“这酒不是女子喝的。”李略极尴尬,却又不得不低声言道。
李珉已经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他实在没法子不笑。阮若弱心中顿然有所知觉了,一时只觉臊得慌,几乎没口吐鲜血羞愧而死。
李珉笑够了,自己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托盘上剩的那杯,他端给玉连城。“妹夫,”叫得极亲热,“你和妹妹还可算是新婚宴尔,自然更少不了这杯酒了。”
玉连城的脸色愈加苍白了,“多谢七皇兄,只是我并不喜饮酒。”百般推却。李珉倒也不勉强,把酒放回托盘上,随口对那侍卫道:“赏你了。”侍卫谢恩而去。另外有个侍卫错身而来禀告道:“皇上宣召静安王世子见驾。”
“父皇要见你,李略,你又要被他夸了。”李珉含笑道。后辈子侄中,皇帝对李略十分喜爱,这是众所周知的。
“我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我会尽快回来。”匆匆交待阮若弱一声,再转头对着李珉道:“七皇子,请代我照应她。”李略不托附给身为表兄的玉连城,而是托附给李珉。
“知道了,你去吧,保证你再回来时她少不了一根头发。”李珉笑道。
李略走后,李珉好奇地打量着阮若弱,阮若弱也好奇地看着他。“看样子皇上很喜欢李略,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权力中心的人不是都在争宠吗?尤其是皇子,谁不想让皇帝多喜欢自己一些,将来有望继承大统的机会就多一些。
“李略只是皇侄,又不是皇子,我生哪门子气?父皇再喜欢他,也越不过我们头上去。”他倒看得清楚,知道李略跟他没有利益之争。所以不但不视他为眼中钉,反倒情愿交好,也是为自己笼络羽翼之意。阮若弱想明白这一点,自觉方才那一问太过幼稚了。不禁摇头暗笑。
“你和李略,认识多久了?”李珉实在很好奇。
阮若弱顿时想起那个初来大唐的夜晚,长安月下,午夜街头的惊鸿一瞥。当时懵懂不觉,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个清华高贵的小王爷,即是自己生命中所存在的另一半。此时此刻,方才明白,懵懂不觉,才是宿命的本相。爱上他,是一个因其缓慢而无法防备的陷阱,是一场不经意的倾情。无知无觉中,她的疆土一分一分地在失去,等到一朝惊觉,多年固守的城池早已陷落。尽数落入他的手中。而她在这场沦陷中甘之若饴。
李珉一语问出,半天不见她回答。抬眸看去,她整个人都在出神中。表情是一派神思飘渺,唇角含着一抹蜜糖也似的笑,显而易见是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恋爱中女子的容光,能让春花秋月都黯然失色。七皇子李珉见惯看惯女子们在他面前曲意承欢、献媚邀宠的笑颜,但那些浓妆艳抹的脸,纵然再如何巧笑嫣然媚态百生,却终究缺乏一种动人心处。不如阮若弱干净清秀的脸上,此刻焕发的笑容,有如素心兰的幽然绽放,满目皆春。看得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颤。
玉连城刚刚塞进口一块鹿肉,此时看着阮若弱一脸的容光焕发,只觉嘴里嚼着的那块鹿肉,如木屑柴灰般索然无味。
阮若弱出了半天神,自己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朝着李珉一笑。“还要不要吃鹿肉呀?”自然而然地,李珉把自己手里一串烤好的鹿肉递给阮若弱。
阮若弱老实不客气地接过来,一口咬下去,嚼了几下又忙不迭地吐出来。“七皇子,你这肉没烤好。”
李珉又好气又好笑,能得到他亲手烤的鹿肉赐食,是寻常百姓的莫大殊荣。别说没烤好,生的都要吃了,她居然敢挑三拣四。换了一个人,他肯定已经让人拖下去用鞭子抽了。“就这么难吃?非得吐了不可?”
“倒不是难吃不难吃的问题。而是你烤的肉火候不够,外头焦了,里头还没熟,一口咬下去还带血丝呢。这样的肉吃下肚,很容易在体内长寄生虫的。”阮若弱解释。
“寄生虫是什么?”李珉闻所未闻。
“就是这种肉吃下去会在体内长出虫子来,咬你的五脏六腑。”阮若弱想了个最简单的说法。
李珉听得愕住,“有这等事?”“当然,所以生肉吃不得就是这个道理。”
阮若弱说完,忙去看玉连城手里咬了几口的烤鹿肉,“表哥,这鹿肉你烤熟了没有?否则吃下去对身体没好处。”
“多谢表妹关心。”玉连城头也不抬,淡淡地道。
阮若弱见他这样淡淡地,知道他心里有疙瘩,但一时又不能跟他详谈。于是也不再说话,默默地动手烤起肉来。李略不在,要自食其力了。李珉也不出声了,只是用若有所思的眼光时不时看上阮若弱一眼。三个人围着火堆,各烤各的肉,各有各的心思。
李略在皇帝面前退下后,转身飞一般地奔开了。而皇帝欣赏爱惜的眼光还追出了他很远。
“李氏皇族的后辈子侄中,李略可谓其间佼佼者。”皇帝由衷地对坐在一旁的静安王道。
“谢皇上夸奖。”静安王满心欢喜。
“李略明春就是十九了吧?”皇帝问道。
“是,略儿明天仲春就是十九岁。皇上好记性。”静安王既激动又感激,皇族子弟济济上百人,能让皇帝记得年龄的能有几个?何况还记得这么清楚。
“临近弱冠之年,是时候成家立业了。看来朕得上心为他挑一个品貌相当的世子妃了。”皇帝呵呵笑道。
“皇上龙恩浩荡。”静安王感激涕零。皇族那么多子弟,不是个个都有皇上来替他们操心婚事的,总是格外青眼相待的,才这么用心。
迫不及待奔回阮若弱身旁的李略,全然不知九五至尊已经在和他父亲谈论他的婚事了。他一眼看到阮若弱从笑眯眯的李珉手里接过一块烤肉,边吃边笑道:“嗯,不错不错,这块肉烤得外焦内嫩,肉汁鲜美,你可以出师了。”
李珉笑得越发俊朗了,“弟子多谢师傅教诲。”这高贵的皇子已经全然抛下他高高在上的架子,和阮若弱有说有笑起来。
阮若弱有着她独有的一种交流美,乍见之下不觉特别,渐渐熟悉后,会被她身上一种率真爽朗的洒脱劲儿所吸引。尤其对于见惯了千人一面的宫庭女子的李珉,更是令他有着耳目一新感。他现在越来越明白李略何以会为着她着迷了,她自是有她人所未能有的好处。
李略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闷闷地在阮若弱身旁坐下,也不说话。她这才发现他回来了,“李略你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呀?我给你烤了好几块鹿肉呢,留着等你回来吃的。快尝尝。”一边说一边把搁在盘子里的烤鹿肉拿起一块来往他嘴里送。李略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鹿肉,心里的不快顿时去了十之八九。只是还有一点小小的不能释怀。却又说不出口……
第 66 章
“什么?你去参加皇室狩猎了,居然也不带我去。”
狩猎结束第二天,姚继宗方才得知阮若弱有份参加了这次盛会,却把他撇下了。自然是气得直跳脚。纵然两人是坐在酒肆一角,这动静也还是引来店堂里其他人伸颈观望。阮若弱急忙给他做小声点的动作。
“什么组织呀你这是,你居然把党内同志撇下,自己找快活去了。你太不够意思了!我要退党,我要和你脱离同志关系。”姚继宗压低着声音,乱七八糟的小声嚷道。
阮若弱百般安抚他,“同志呀,你要顾全大局,那种场面,戒备森严。我自己能混进去就相当不错了,哪里还能带着你一块混呀!而且那地方也确实不是好混的,我差点把小命送掉了。”
这么一说,马上转移了姚继宗的注意力。“怎么回事,你遇到什么险情了?”
阮若弱于是绘声绘色地把她射兔误射马的一出讲给他听,听得他哈哈大笑。“你的箭术,有着令人防不胜防的功力啊!看来以后再遇上你射箭,只有一个安全地点,就是你的身后。以你为轴心,前面的180度平角范围内都是恐怖地带。”
阮若弱任由他取笑,自己也摇头不已,“我怎么就会射中那匹马了呢。真是想不通。”
阮若弱再把结识七皇子李珉的情况说给他听,听得他瞪大双眼。“从一开始他要把你拖去抽上一通鞭子,到最后烤肉孝敬你。这个皇子殿下不是对你有意思吧,否则何以如此前倨而后恭?”
“拜托,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扯到男女之情上面去好不好?”阮若弱说着说着,四周看一看压低嗓子道:“亏你也是个现代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只能情情爱爱卿卿我我吗?也有像我们这样兄弟般的交情。”
姚继宗也学她压低嗓门说道:“我们可以,唐代人却未必可以。你还是自觉一点,对这个七皇子保持距离,不要让李略打翻了醋坛子,否则我怕他会被酸死。”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跟皇宫的距离不是一点点,不会再有遇上李珉的机会。李略酸不死的。”
姚继宗意犹未尽,“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听听。”
阮若弱想了想,脸上的轻松神色却消失了。“我们还遇上了玉连城。”
姚继宗愕住,“玉连城也参加狩猎了?他……知道你和李略谈恋爱的事情了?”
“当然,他一直跟七皇子在一起,李略说什么他都听到了。他的脸色好难看,不知为什么,我明知自己有选择的权利,但看到他那样,还是没来由的心生愧疚感。倒像对不住他一样。”
“你说得对,你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你有自己选择感情伴侣的权利。别愧疚了,还是那句话,人生情缘各有分定,从此后各人得各人的眼泪罢了。你的眼泪不会属于他,他会有他应得的那份泪水。”姚继宗有时候真会安慰人,被他这么一说,阮若弱心里舒服多了。
“说起来,你给李略的三个月试用期要满了。怎么样,他可以转正了没?”姚继宗笑问道。
阮若弱不答,只是笑。何止是可以转正,简直可以连升三级,越过男朋友未婚夫两个准丈夫阶段,直接提升到终生伴侣的位置上来。笑了半天方道:“要打战了,你替我想想法子怎么应付李氏皇族吧。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战友在身边呢。”
“没问题,任凭差遣。我是革命一块砖,哪儿需要往哪搬。”姚继宗谈笑风生,并不视为难事。
阮若弱忍不住要笑,“说实话,老刘,有你陪我一块穿越千年,真是一件开心事呀!”
“同感同感,我刚到这儿时,满心满怀的郁闷。自从有了你,生命里都是奇迹,多少痛苦多少欢笑交织成一片灿烂的记忆……”他说着说着唱起来了,阮若弱不由得要脆生生地笑出来。姚继宗的歌声伴着她的笑声荡满这间小酒肆后,还飘到了街道上。一辆徐徐驶过的马车车帘一掀,玉连城的脸微微一露,很快又隐在车帘后了。
姚继宗和阮若弱正谈笑晏晏,一个青衣小僮走过来对他们道:“是表小姐和姚公子吗?驸马爷在外面的马车上,想请二位一见。”
二人闻言同时一怔,片刻后姚继宗先回过神来,立身而起笑道:“正好,我也想见他呢,自打他做了驸马爷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阮若弱定定心神,跟着他上了马车。一坐下,姚继宗就老友模样地拍着玉连城的肩,问道:“怎么样,玉大公子,做驸马的滋味如何?”
玉连城笑容清浅,神情却是一种薄薄的浅浅的黯。道:“你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如何,就只有自己亲口尝一尝。”
“我倒是想,可惜皇帝看不中我,不肯把公主嫁我。”姚继宗呵呵笑道。
阮若弱细细留心玉连城的表情,只觉他眉端眼底,除去一抹含蓄的倦与乏外,更有忧郁如丝般绵绵萦绕。忍不住开口问道:“表哥,你和公主过得好吗?”
玉连城良久无语,半响后却反问道:“你和李略过得好吗?”
阮若弱怔了怔,决定诚实。“我们很好。”
“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玉连城唇角惯常含笑,但只有了解的人,才能看出这份笑意蕴含的凄凉。
姚继宗不再嘻嘻哈哈了,他也是个聪明人,此情此景,他在场有些多余,决定让给他们把话说明白。“这里好象没我什么事,我先告辞。”说走就走,话一说完,就跳下车走人了,走得潇潇洒洒。
车厢里只剩下玉连城和阮若弱,相对俱无言。半响后,阮若弱缓缓出声道:“玉连城,其实我们是同样的人,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
玉连城微微怔仲,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都太过自爱,对于爱情,我们一般无异的信守‘顺其自然’,它不来不会去争取,它要走也不会去挽留。我们都是理智的人,所以我们之间撞不出爱情的火花来。”
“你被我拒绝,你会难过,但你不会想到要争取,你十分尊重我的决定。我放弃了你,我也曾很失落,但我也不会想着要回头把你找回来。我尊重自己的决定。你看,我们是这样的相似,理性多过感性,怎么能爱得起来呢?爱情,本该是没有理性可言的。”
“而李略,他是不同的。他像一杯透明的烈酒,有着水一般的清澈又有着火一般的炽热。能带动我跟着他身不由已的醉。我拒绝不了他,完全不能。虽然明知跟他在一起,将会面对更多的麻烦。但我甘心情愿,我曾经在爱情面前怯懦,但是他却让我勇敢。”
玉连城只是静静地听着,不言不动。他坐在阮若弱身边,七分侧脸,轮廓精致,眼神斜飞,像是在凝视,又像是,什么也不看。这一刻,他的美如此沉重。阮若弱只觉他眉端眼底那些忧郁的丝,正在逐渐地结成茧,要将他整个人都困在茧中。
“玉连城,你别这样,振作点。”阮若弱柔声道,“我不是那个能给你幸福的人,你为我伤神伤心未免太吃亏了,我半分都回报不了你。”
“要如何振作?”玉连城长长叹息,“这一生,爱慕我的女子不计其数,唯独我真正想要的那个却不能属于我。是造化弄人吗?为什么我想要的偏偏是我得不到的。”
“玉连城,求之不得,可以退而求其次。”
“退而求其次?”玉连城茫然道。
“是呀!每个人在感情上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或多或少要经历几次挫折。如果太过执著于一段不可得的感情,岂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求之不得,就退而求其次。别处一样有可爱的人与事,何必非把自己困守在一场无望的爱情里伤心终老呢?你没有义务为一个不肯接受你的女子赔上一生,不值得。”
“你应该去寻找一份属于你的幸福,全新的幸福。得不到和已失去的东西,别再留恋,也别再想起。珍惜你现在身边所有的一切,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玉连城已经听得完全怔住了,阮若弱所说的一切,全然颠覆了他爱一个人便是生生世世的传统观念。求之不得,就退而求其次。不必太执著,别处一样有可爱的人与事。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弱水三千,独取一瓢而饮’这些爱情观念不是不好,痴心也不是坏事。但要看用在一份怎么样的感情上。若是两情相悦,当然是没二话可说。但若只是一份不为人接受的单恋,何苦来着?你一颗心都为他(她)碎了,人家也并不在意,另有佳偶双宿双飞。你只能孤单单独自向隅而泣,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又是什么?这种时刻,就不要再把那些执迷不悔的话拿出来讲了,赶紧挥慧剑斩情丝,斩得越快越好。执著也不是非得用摧残自已一生一世来表达的。
“玉连城,相信我没错的。有句诗叫‘天涯何处无芳草’,有句话叫‘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都是一样的道理,告诫人有的时候不必太过执著,尤其是对待求之不可得的感情,更加不必太执著。”
玉连城眼睛定定地看住阮若弱,半响才说得出话来。“你说的话,我一时接受不了。”
“一时接受不了没关系,你回去慢慢地想,总有一天能想明白的。”阮若弱看着玉连城不复往日的容光如玉,有一丝的心疼萌发。忍不住离座伏上他的膝,仰头看着他道:“玉连城,我真心希望你会过得幸福快乐。”
玉连城看着她那张雪白娇俏的脸,一脸真切的关怀。心里酸楚顿生,这个女子,他居然错过了,感觉如同盲人错过了世上所有的亮丽风景,整个世界都是黑暗一片。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上她黑亮的发。“有时候,真希望你没有来过。”他一直隐忍在内心深处的痛苦,都在这看似平淡的一句话里表达出来了。
早知如此乱人心,应悔当初相识。
阮若弱对上他的眼睛,往日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此刻是暗暗的,如阴冷深秋的晨雾,一片忧郁的灰。看得阮若弱的心,将明未明的一点灼痛难当。
两人在车厢里两两相对时,浑然不觉马车已经缓缓停住,外面有人声轻语。直到车门被人叩响道:“驸马爷,公主娘娘的凤驾到了。”
车里两个人都吃了一惊,阮若弱一时忘了身在何处,忙不迭地跳起来,头在车厢顶上猛撞了一下,“哎哟!”痛得她几乎要流下泪来。车外的人听到车厢里的动静,许是觉得奇怪,车门被推开了。阮若弱一面捂着撞痛的脑袋,一面朝外看。这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车厢外不仅仅是站着晴阳公主,她身旁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居然是李略。
第 67 章
李略在宫门外遇见了晴阳公主。她是进宫请安后出来的,李略是为着礼部公务来面见皇上,办妥差事后出来的。两个人遇上了,晴阳公主叫住他跟他说话儿。
“李略,那日驸马参加狩猎,我听说是你为他打得猎物。谢谢你了。”
“公主不必客气,驸马一介文官,不擅骑射,我不过略尽举手之劳而已。”
“李略,怪不得父皇那么喜欢你,又能干又谦虚。假以时日,必成国之大器。”晴阳公主含笑道。
被她一夸,李略有点不好意思。“公主过奖了。”
“对了,方才我在母后那里,听她说起父皇让她代为留意,看哪家有品貌相当的适龄女子,要择优指给你做世子妃呢。”晴阳公主见他有几分赧色,不由得更想臊臊他。把他的婚事拿出来笑谈。
但是李略的反应却不如她所想越发赧然,恰恰相反,他的脸色泛白了。“公主,是真的吗?”
“怎么,你不高兴?”晴阳公主一愕,旋即回神。“你不喜欢这样指婚是吗?也是,完全不由自主,只能听人摆布。难怪你不乐意。”晴阳公主说得深有感触,眼前映出一个温润如玉却淡漠如水的人影。虽然是结发为夫妇,却没有恩爱两不疑。他们二人,仿佛是借居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房客,彼此相敬如宾。
“皇后娘娘,有合适的人选吗?”李略问得忐忑不安。
“目前还没有,母后还在挑选中。”晴阳公主小心翼翼的说,不无怜惜地看着李略一脸忧色,心中有所了悟。“你……是不是有意中人?”
李略一怔,只是低头不语。等于是无形中的默认了。晴阳公主暗忖,想必这个女孩儿不是贵族家的千金,不在指婚范围内,所以他才如此为难。一条门当户对,挡了多少良缘。不由无声地叹上一口气,安抚道:“李略,父皇一向厚爱你,他为你选的世子妃自然不会是庸脂俗粉。至于你的意中人,虽然不能为嫡室,也还是可以纳为侧妃呀!”
李略却猛然抬头,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语气高昂激烈。“我不会纳她做侧妃的,我要明媒正娶她,只要她一个,谁都不要。”
不料他的反应激烈如此,晴阳公主一时怔住。李略一言即出,才觉察出自己太过激动。忙垂首道:“对不起,公主,失礼了。”
“没什么。”公主从怔仲中回神,无限感触地看着他。“李略,你倒真是至情至性。”
李略心绪纷乱,不愿多谈。“公主,我还有公务在身要赶回礼部去,先告辞了。”
“也好,我也该回驸马府了。”
两人于是分头上了各自的马车,一起离开皇宫。从宫城出去是同一条青石大道,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走,正将走完时,公主乘坐的那辆马车突然啪的一声响,车轴断了。李略听到动静,忙下车上前察看。“这车一时乘不了,公主,你上我的车,我送你回府。”
“可是,你不是要赶着去礼部吗?”
“先送公主回府,再去也不迟。”
公主就这样上了李略的马车,车子驾入皇城南边的大道后。跟在车外走着的小宫女看到了从另一条道口转出来的驸马的车。便隔窗禀报道:“公主娘娘,驸马爷的车在前面。”
公主本就觉得让李略特意相送过意不去,毕竟他有公务在身。于是对李略道:“既然遇上了驸马的车,我就不劳你相送,免得耽误你的差事。我坐到他的车上去好了。”
“既是如此,我送公主下车。”
小宫女于是奔上前唤住了驸马爷的车,坐在赶车座上的车夫和青衣小僮,都赶紧下来给公主行礼。李略下车相送公主到马车前,小宫女叩响车门道:“驸马爷,公主娘娘的凤驾到了。”
伴着她的声音,紧闭的车厢里突然传出咚地一声闷响,接着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传出来——“哎哟”。公主和李略一齐变色。小宫女惊愕之下,放在门上的手变叩为拉,车门拉开了。公主一眼看到车厢里的阮若弱,起初一怔,明明是听到女子的声音,为何眼前却是一个俊俏小书生?旋即反应过来,阮若弱是身着男装的妙龄少女。再看向玉连城,他虽然看似平静,但眉端眼底,是还没收拾干净的情绪纷乱。他们单独在车厢里的谈话,必定不是云淡风清的。公主心里一突,突然间有所知晓了自己倍受他冷落的缘故。【 紫色梦,大量精彩小说免费在线阅读,欢迎您的参与,共谱新章!bbs 紫色梦论坛,搜刮各类txt小说,免费下载。欢迎您来推荐好书!】
公主的脸色难看,李略的脸色比她更难看。听到那一声“哎哟”时,他就已经听出了是阮若弱的声音。却还怀着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听错了。结果门一打开,他只觉迎头吃了一记闷棍,身体刹那间僵住了。却从内里最深处,有一点一点的钝痛慢慢地蔓延开来,痛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阮若弱看到李略在车外,已经吃上一惊。再一看他黯淡无光的脸色,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如姚继宗所言:不要让李略打翻了醋坛子,否则我怕他会被酸死。她很明白李略在感情上对她的独占欲,跟姚继宗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块说说笑笑他都会有所不悦,这一下被他看到她和玉连城单独在马车里谈话。惨了惨了,这次的别扭肯定要闹大了。
车门打开后,玉连城第一眼不是看到公主,而是李略。李略在车外,这是让他始料不及的。看见李略陡然僵直的身体,他能明白他内心的感受。那天在狩猎场上,他看到他们俩拥在一起时,便是同样的反应。惊讶、震动、难受、郁闷、痛楚……心绪百转千回,却又全然说不出口,此时此地难为情。李略的反应,没来由地,让玉连城心里有种快意感。无论用哪个标准来衡量玉连城都不是坏人,但这一刻,他的真实反应就是如此。没法子,人性就是这么复杂。再好的人也会偶尔有一掠而过的阴暗心理。
一时间四个人都无言,只是默默相对。最后是晴阳公主先回过神来,按捺下满心的风起云涌,若无其事地含笑道:“驸马,原来你有客人在车上。我的马车坏了,想要搭乘你的车辆一同回去,不知可方便?”
“当然。”玉连城也恢复正常神色,惯常的含笑以对,起身下车。阮若弱赶紧跟着下车。“也不是什么外客,公主,这位是我表妹阮若弱。”
晴阳公主定晴看住阮若弱,“原来是姨妈家的女孩儿。”
“给公主娘娘请安。”阮若弱规规矩矩地行礼。
“自家亲戚,不必拘礼。”晴阳公主连忙扶起她,“咱们这样的人家,亲戚间走动的不多,不介绍都不认得。以后你若有空,就多来驸马府走动走动吧。”
“是,公主娘娘。”阮若弱口里答着晴阳公主,眼睛却不自觉地去睨一旁的李略。敏锐的公主顺着她的眼光一看,这才发现李略脸色有异。心里顿然一震,难道他们是认识的?难道……这位表妹就是李略的意中人?
李略避开阮若弱的目光,转头对晴阳公主道:“公主,那我就不再远送了。”
“那好,谢谢你送我这一程,现在不耽误你了,赶紧去礼部办你的差事去吧。”公主虽然看出了几分情形,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地同李略说话。
李略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己的马车,驾车离去。阮若弱心中大急。这误会不当场解释清楚,让他这样别扭下去,麻烦就更大了。于是忙不迭地向公主告辞道:“公主娘娘,我出来很久,该回去了。不打扰您和表哥了。再见。”
话一说完,也不等人家的反应,就急急跑开了,她要去追上李略。一直细细留意他们神色的晴阳公主,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急急走开。原本只是猜测之意的眼睛里,换成了确信无疑。再瞥了一旁怔怔看着阮若弱离开的玉连城一眼,一对清明双眸顷刻如烟笼雾锁……
虽然李略的马车就在前头不远处,但阮若弱为着避开公主一干人。只能从一条小巷穿过去,站在他必经的下一个路口上等。马车达达驾来的时候,她双手一张挡到路中间。“停停停。”
秦迈应声停车,阮若弱跳上车,打开车门钻进去。李略面沉如水,两道黑眉紧紧地蹙在一起,嘴唇也抿得紧紧的。看见她进来,也不搭理,一味地生闷气。
阮若弱上前哄他,“李略,我不过是跟玉连城在车厢里说说话,又没干别的。你这么气鼓鼓地干吗?快消消气消消气。”
李略还是不肯说话。阮若弱又道:“李略,你别这么孩子气,我总是要跟人交往的。不可能从今往后,除了你之外,我不能再和别的男人相处谈话了吧?”
李略抑制不住了,忍无可忍的吼起来。“这不是孩子气,这是一个男人本能的反应。我知道你会是清清白白的,但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另外一个男人坐在马车里私语,而且那个男人对你有爱慕之心。你们这样在一起,能和一般的相处相提并论吗?我看见了心里能舒服吗?”
在一起这么久,李略从来没有大声对阮若弱说过一个字。现在这样的发作,让她吃惊之余,也不免气恼。“李略,你这么凶干吗?我还没有红杏出墙呢,你就这个样子!等到我行差踏错的时候你再来发脾气吧。”话一说完就转过身去推车门,怒气冲冲地大喝一声。“秦迈停车。”
秦迈隔着一扇薄薄的车门,早就听到里面的大吵。心里正悬着,被阮若弱一声大喝,手里下意识一紧,勒住了马。车子还没停稳,阮若弱就跳下去,身子一歪险些跌倒。李略猛地扑出车厢去,还没来得及扶住她,她已经自己站稳了。她脑袋后面没长眼睛,看不到李略想来相扶。只是气冲冲地跑开了。
李略郁闷之极地退回车厢,重重地甩上车门。“去礼部。”秦迈心知小王爷情绪坏到极点,小心翼翼地驾驶马车前行着。
爱若能伤人,一定是因为它的无比炽热。如烈焰,可以温暖人,也可以灼痛人。
第 68 章
当晚亥时,阮若弱没有出去。李略气,她比李略还气,觉得李略太不成熟了,为着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对她吼。“哼,还想着三个月试用期满就让你转正,就你这种表现,非得延长试用期不可。”暗自在心里发着狠。
只是在屋子里无论如何坐不住,像关在笼中的鸟一样来来回回地转悠。杏儿含笑道:“小姐,你晃来晃去都晃一晚上了,我眼睛都被你晃花了。”
“多嘴。”阮若弱嗔她。
“你今晚这么坐不住,一定是因为没有出去的缘故。怎么今晚你不用出去吗?姚公子不能来?”杏儿确实是个多嘴的丫头。
阮若弱不答她,只是想着李略在外面会不会等得心焦了。已是深秋时分,露重风寒,这个傻小子等在外面不见她出来一定不肯走,别把他给冻病了。这么一想,愈发坐不住了,终究还是蹑手蹑脚地出了后门。推门一看,门前的暗影里,可不就有寂寞身影在锲而不舍等着她。心里的那点气恼顿时烟消云散,“傻样,等了多久了?”语气含娇带嗔。
谁知答话的却是秦迈。“阮三小姐,我家小王爷今晚来不了,特意让我来跟你说一声。”
什么?阮若弱刚刚才消掉的气恼,立马卷土重来,而且更加来势汹汹。这是什么意思呀!往日里都能来,一吵架就来不了了,分明是故意拿捏她来了。好你个李略,以为你纯情无限,想不到这么快就学坏了,知道斗心眼了。阮若弱越想越气,对着秦迈发作道:“回去告诉你们家小王爷,既然来不了,以后都不用来了。”说完也不等他的回应,退回阮府,重重地摔上门。
阮若弱一夜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