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色倾城第9部分阅读
玉色倾城 作者:欲望社
,还是根本就不想知道。 ”想起耀夜那个寂寥的身影,我有些为她不值。
窗外忽然下起了小雨,一点点的飘到窗纸上。什么意思,连老天都感动得哭了?
“你不是不喜欢耀夜吗,怎么为她打抱不平了。女人呀,真让人搞不懂。”
“没错,我是女人。正因为我是女人,所以我比你了解她。我喜不喜欢她是一回事,你和她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两件事,没什么必然联系吧。好好珍惜她吧,等错过了,就来不及了。”虽然你是王爷,也不可能得到所有。这个世界,终究是公平的。
透过打开的窗缝向外看,一条条银线在风中划过,天地间多了几分生气。
“端颐郡主到。”熟悉的话语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一片火红飘了进来,要是放到现代,我一定认为雾凌是张艺谋的狂热崇拜者。
“雾凌拜见宁王。”娇滴滴的声音出自她的口中,怎么听怎么别扭。
“快起来吧,别叫宁王了,听着见外。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王兄吧。”宁王一改刚才的虚弱,正襟危坐在榻上,声音也洪亮了许多。
“谢王兄。”在她起身坐下的同时,一直用眼睛瞄着我,里面有得意,有轻蔑,还有敌视。真不知道一个人的目光里还能包含这么多内容。
“听说王兄身体有恙,雾凌特来探望。现在看来,王兄已无大碍了。我哥哥听说了此事,派人快马加鞭送来补品,还请王兄笑纳。”在她面对宁王时,完全是另一副样子。训练有度的举止和微笑,连笑起来嘴唇要翘多少度似乎都用量角器量过。这就是所谓的大家闺秀?真是够累的。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气。他的好意,我心领了。等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替我谢谢他。他这两年,也越发的出息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有机会,我们兄弟俩也好好的聚聚。”宁王也是一样,每一次的笑容都不差分毫。
看着这你来我忘的两个人,突然有种身处博物馆的感觉。像是观看古老的古代服饰表演,又像在欣赏精美的雕塑。权势究竟是什么?可以把人变得如此空洞。很精致,很奢华,但要失去作为一个人的乐趣,是否值得。我明白了昊天为什么要舍弃身份,做一个普通人。他也害怕束缚,和权力相比,还是自由更重要。
“紫莹,紫莹……”我在思考时,谁在打扰我,不停地发出类似苍蝇的声音。
“王爷,失礼了。”刚刚反应过来,这个紫莹是傅家小姐的闺名。基本上没人这么叫过我,难怪这么陌生。
“我看你想的出神,定是在考虑什么,可否说来听听。”
“没什么,只有一些无聊的想法。王爷不觉得这雨声听起来很美吗,要是在雨声中品茶,是不是一件乐事。”
“的确是一桩乐事。来人,泡茶,要本王最喜欢的……雨汾茶。”
疑犯
雨雾在窗外弥漫,手边的茶也飘散出香味。可室内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这是今年新产的雨汾茶,都来尝尝。这茶初入口时有略微苦涩,到喉咙时有一丝香甜,之后就是回味无穷。这样的天气,喝雨汾最是适合。”宁王抿了一口,语气轻松,像是在闲聊。“据说品雨汾的时候点上绿艾,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惜我这里的绿艾用完了,真是遗憾。”宁王品着茶,不经意间说出了这样一段话。
雨汾,就是他上次中毒时在我那里喝的茶。听他的意思,好象是雨汾和绿艾混和,会产生毒性。怎么,还在怀疑我?还是……我没敢轻举枉动,端起茶杯喝茶,装作没听到。
“走,快走……”严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推推搡搡地带着一个人进来。
“什么事?”宁王只顾着喝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启禀王爷,我们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绿艾。”
“王爷,冤枉啊,根本不关我的事,是有人在陷害我。”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因为跪着看不出身高,身材有些臃肿,五官也没什么特色。气质嘛,谈不上有。
凭我的感觉,不会是他。绿艾和宁王的中毒有莫大的关系,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做的出来的。即便是有人指示,也不会选择他。
“你知道什么是绿艾吗?”宁王放下茶碗,抬头审视那个人。“是你一个人做的,还是有人叫你做的,都给我说清楚。你若是肯说真话,我会放你一条生路。要是故意隐瞒,结果也不用我说了。”
那人马上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呀。我大字不识一个,哪知道红什么绿什么的呀。我家里还有一大家子等着我养活,王爷您就饶了我吧。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一定报答您。”
“还不说吗?”宁王的声音越来越冷,表情也越发的凝重。
“不是不说,是我真的不知道啊。”那个人打着哆嗦,战战兢兢跪着。
“好,很好,的确是条汉子。把他拉下去。”随着宁王一声令下,那个人被拖了出去。
以后的时间,宁王和雾凌说着些不疼不痒的话,我在继续走神。一个下午,就这样被打发了。还是要感谢雾凌,没有她,我不知道还要接受多少盘问。
碧蓝的天空像是纯净的水晶,云很少,丝丝缕缕,如同花纹点缀其间。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蓝的天了。以前是污染太严重,天是灰蒙蒙的,像擦不干净的车窗玻璃。后来是没心情,被宁王关在园子里,谁还有心思看天。即便看到了,也是灰色的,因为我的心是灰的。
一只雄鹰从天空飞过,扇动双翅,在蓝天白云间盘旋。自由的感觉就是如此吧。没有束缚,从心里觉得豁亮。
躺在草地上,闻着嫩草特有的清新味道,天堂,也不过如此吧。
是谁在唱歌?声音甜甜的,软软的,应该是个孩子。曲调很熟悉,好象就是昊天给我唱的那首。
我爬起来寻找,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个小女孩坐在草地上唱着。
“小妹妹。”我走到她身边坐下,发现她就是经常出现在梦里的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呀,能告诉姐姐吗?”
她冲我甜甜一笑,像是春天的第一朵花绽开。“沈芫幽,你可以叫我幽儿。”
“幽儿……”连名字也这么熟悉。“是你,你,你不是已经……我这是在哪里,在哪里。天堂,还是地狱。”天堂,不会,我还不够资格上天堂。那么,地狱。也不对,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在地狱。脑袋里嗡嗡直响,思维从没有如此混乱过,即便是穿越了也没有过。
“不要害怕,你还活着。你现在是在梦里,你的梦里。”她拍拍我的手,但是只有动作,我感受不到触感。
“你知道我是谁?”这太奇怪了,让我不敢相信。
“知道呀,你是天哥哥的妻子。”
“那你不在他的梦里,来我梦里做什么呀。”
“他的梦里我也去的。他一直都在担心你,我就来看看你的情况。我也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呀。”
“你能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从宁王手底下逃出去吗?”
她摇摇头,表情很是为难。“我也想帮你们,但是我做不到。”
我一大早就醒了,靠在床上回想昨晚的梦。真有托梦这回事吗?
“小姐,吃饭了。”胖胖端着托盘走进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她看上去无精打采的,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
“没有。”摇摇头。
“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能让一向乐观的胖胖有这种反应,这件事一定不寻常。
“是管仓库的周大叔,他被关起来了,说他偷了王爷的香料。”说着说着,胖胖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到她身边坐下,用帕子擦去她的眼泪。“周大叔,是不是四十多岁,有点胖的。”我想起了昨天的那个人。
“就是他。他绝对不是那种人,他见人一向和和气气的。他总是照顾我,还给我买好吃的。他被关进地牢了,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说完,哇哇大哭起来。
我一把把她揽进怀里,说了好多安慰她的话。
连我都觉得他不像,宁王不会问了几句就定了他的罪。如果我没猜错,他这是在杀鸡儆猴,做给真正的凶手看。宁王已经准备出招了。
请求
昨天的雨下过后,又增添了几分凉意。拉紧了身上的披风,靠在栏杆上。空气中湿漉漉的,亭台楼阁也增添了生气。闻着清新的泥土味,心中的烦躁减了许多。昨天宁王取消的我的禁足令,我又可以在园子里随意走动了。
园子再大,也有逛完的时候。几个月下来,这里的路径我已经像自己的手指一样熟悉。池子里的鱼也无精打采,大部分都见不着踪影,仅有的几条慢悠悠的游着。扔了颗石子进去,看着涟漪一圈圈地扩大,水面渐渐恢复平静。真不公平。不管有多少人打扰,水面最终都会回到最初的样子。可我的生活,什么时候能恢复到我想要的样子。我的平静,谁能还给我。
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匆忙而不慌乱。两个丫鬟各自拿着一个盒子,一边走一边交谈。
“仔细看着脚底下,别摔了。最近王爷脾气不好,咱们可得长点眼力。”
“姐姐说的是。可别像那个管仓库的周大福,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不知道犯了什么混,竟敢偷王爷的东西。”
“唉,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老实,未必是真老实。这回好了,让王爷关进了地牢,有他受的了。”
“这地牢在什么地方,有那么可怕吗?”
“你来的时候短,不知道。咱们这里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地牢。据说被关进去的人,没人能活着出来。”
……
怪不得,早上胖胖哭得那么伤心。原来周大福,是有去无回了。
宁王,够狠。也是,和他的性命与即将到手的江山相比,周大福只是个小小的蚂蚁。别说是一个周大福,就是一百个,他也不会手软。
寒意,从心头蔓延开。
为宁王设计园子的人,应该是位高手。建筑式样繁复,层层的殿阁与楼宇,显示出宁王不可一世的气势。霸气但不张扬,又避免了过于严肃。
还有这假山怪石,奇花异草。既有小桥流水蜿蜒曲折的秀美,又处处有着大气与尊贵的气派。每一处用景都有其独特的意境,像诗一样韵味无穷。
此时,我站在一片梅林边。一株株的梅树有规则的排列,只是我太笨了,看不出是什么规律。想起黄药师的桃花岛,或许是哪位武林高手摆的阵吧,梅树组成的迷宫。如果我的世界真的是武侠小说,那么传说中的世外高人何时出现,为国为民的大侠又在哪里。
一阵风吹过,粉红色的花瓣随风飘散,像是花瓣的雨。闭上眼睛,摊开双手,感受花瓣在脸颊上拂过,若有似无的香味在身边围绕。默默感受这一切,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多希望我也是一片花瓣,自由来去,在风里徜徉。没有人能阻挡我的脚步,风吹过的地方就是我的方向。飞过树梢,越过高墙,到我想去的任何地方。
琴声悠扬,撩拨我的发丝,在我耳畔流连。琴声婉转,在林间低回,随着花瓣飘扬。没有伤春悲秋的小儿女之气,而是舒爽坦荡,像是心上流过的清泉,沁人心脾。如同一只云燕翱翔天空之上,在云层间起舞,鸟瞰四方。
不会是耀夜,她的琴声我听过。宁王?那更不可能。带着几分好奇,我跟随声音寻找。
梅林深处,一名女子正在抚琴。桃红色的长裙,猩红色的大氅,袖口镶着白色的皮毛。头上一枝珠钗,垂下长长的流苏。
竟然是雾凌。此时的她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的跋扈,也没有后来的做作,更不同于所谓贵族的一板一眼。她举止优雅,神情专注,让人不得不为她侧目。听她的琴音,没有我想象中的庸俗,也不是任意摆布的傀儡,是个志向高远的女人,
又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雾凌吧。戴着厚厚的面具,不知道她累不累。或许,这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那昊天呢,在她心目中,究竟是什么。是真心爱慕的男人,还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从我的私心来讲,希望是后者。如果她只是表面的那样,一个高傲的没有大脑的女人,那还好对付。可现在这个情况,无疑为我的逃跑增加了难度。
在被她发现之前,我悄悄离开了梅林。还没有摸清情况,要尽量避免和她见面。
“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又是宁王,怎么总遇到不想见的人。
“不知王爷找我何事。”偷偷深呼吸,掩饰心中的烦躁。
“跟我来。”看他的样子很兴奋,像发现新玩具的孩子。
“怎么样,会不会让你想起什么。”他带我来到一座新搭建的戏台前,望着曾经熟悉的舞台。
“怎么不会,云家班,云老板,还有那些可爱的孩子。”原来又是“叙旧”,您就不能换换花样吗。虽说这样,想到云家班还是让我激动。“这戏台是什么意思?”
“大病初愈,又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怎么说也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听听戏,去去霉运。”
“王爷洪福齐天,又有贵人相助,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如今江山唾手可得,有没有兵符已经无所谓了,可否让我离开?我从此隐姓埋名,不让任何人找到我。你也可以发布消息,说我得了重病,不治身亡。”我期待地望着他,等着他点头的那一刻。只要我能离开,凭借昊天的功夫,脱身和我会合不是什么难事。
“你就那么想走?”像是下了一场大雪,他刚才的兴奋全被冰冻住了。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冰凌。
“在王爷这里叨扰了那么久,实在是过意不去。您的盛情款待,我受之有愧。我本就不属于这里,还是让我回到自己的地方吧。”
何去何从
等待的时刻,一秒钟都好似一年。我屏住了呼吸,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嘴上,猜想他会给我怎样的答复。双手交叠着,在暗暗地使劲。
我此刻的心情像是在等待高考成绩。期盼他快些说出,好让我不再为了结果胡思乱想。又希望他不要说,害怕听到那个“不”字。
宁王呆了几秒钟,嘴角向上翘,似乎是在笑。但双眼却射出凛冽的寒光,几乎把我戳成筛子。“走,去哪里?你以前不是也躲起来了吗,结果如何。不要低估一个人的帝王之心。一旦他想称霸天下,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一旦你落到别人手里,我不敢保证你的处境会比现在更好。”
难道我真的在劫难逃?即便他想放我,那他黑暗中的对手呢。看来,我想的太简单了。“我,我可以……”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呢。
“你就那么想离开?”连嘴角的那丝假笑也消失了,只有依然冰冷的目光。“我这里就没有让你留恋的东西吗?一丝一毫也没有?”
“不,不是这样的。”眼前映出胖胖可爱的圆脸,她是我在这里唯一会惦记的人。“我不属于这里,我想念并不表示我要留下。就像我喜欢春天,但我不能因此拒绝夏天的到来。”
宁王来到我面前,抬起他的右手,向我伸过来。
我下意识地退后两步,紧盯着他。他该不会要灭口吧。
“别怕,别怕。”他摇摇头,带着无可奈何的苦笑。“我没有别的意思。”
“这个。”他身行一闪,把手伸向我左肩,捏起什么放到我眼前。
一片红色的梅花瓣躺在他掌心,他翻转手腕,花瓣顺势飘落到地上。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我以为……”
在戏台下面摆着张桌子,两边各一把椅子。铺着厚厚的皮毛。
我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从壶套里拿出茶壶和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从前总是捉弄我,不是捉毛毛虫放在我身上,就是躲在角落里偷偷吓唬我。弄的只要你走近我,我就不自觉地躲开。”本来是怕激怒他,随便找个理由解释。却不知不觉想起了当初的时光。
“你还记得?”他也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我以为云家班的事,你都忘了呢。”他也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送到嘴边。
“等等,你不怕这茶里有毒吗。要不要等我喝完了没事你再喝。”上次的中毒事件让我心有余悸,我可不想刚得自由又被关起来。
他一仰脖,将那杯茶一饮而尽。“我相信我自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也相信我的对手,不是没有头脑的愚蠢之辈。”
好一个自信的家伙。
“锵,锵,锵……”锣鼓点自台边上响起。
写着“出将”字样的帘幕被掀开,几个孩子迈着台步从里面出来。
看他们的样子,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十六岁,和我认识的云家班的孩子年纪相仿。看着他们的一招一式,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云家班,他们还好吗?”那些孩子都长大了吧。以宁王的手段,不会……
“放心,他们都很好。”宁王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再怎么无情,也不会拿他们开刀。我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安排他们去过各自想要的生活。云班主回老家买了几亩地,颐养天年。几个女孩子拿了钱去嫁人了,年纪大的也做娘了吧。男孩子们有的拿钱去经商,当戏班老板,还有的进了兵营,成了军官。”
“他们真的不知道你是谁?”话一出口,我已经后悔了。不知道我的一句话会不会给他们带来灾难。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才稍稍安心。
“当年,我刚来到封地,遇到了云班主。孩子们还小,也没什么生意,戏班要办不下去了。还有坏人惦记上了那些女孩子,要把她们卖去青楼。我也需要一个身份,游走全国,了解各地的情况。
我和班主各取所需。我出钱,让云班主把戏班继续办下去。而我,就是他们的大师兄。跟随他们登台,在必要的时候离开。当然,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没见过我的真面目。”
戏台上演着遭遇战乱夫妻离散的故事。两个人相濡以沫,互相扶持,一番坎坷之后破镜重圆。小小的戏台上,两个人各站一边,相互倾诉心中的思念。担心,焦虑,痛苦,一一寄托在唱腔之中。
两个人唱做俱佳,可惜还稍有不足。或许他们年龄太小,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唱不出应有的味道。一句句的唱词像是唱到我的心上,拨动了最柔软的那根琴弦。动情之处,琴弦断裂,在心上划出一道伤口。仿佛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眼泪也止不住地溢出眼眶。
“怎么了?”宁王递过来一条手帕。
“没什么。”赶紧接过手帕,擦去泪水。“一个女人,一生能够找到一个能和自己祸福与共的男人,也就知足了。”
“做我的女人吧。”像是天上炸了个闷雷,手被他牢牢抓住。
一边提醒自己稳住心神,一边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王爷不愧是王爷,光是这霸气就无人能敌。这天下就要是您的了,可不代表天下间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的。您在说什么东西的时候,不要轻易在前面加‘我的’。”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样子很是吓人。“我堂堂的宁王,手握天下,还有得不到的东西。”
“王爷请别激动。问题不在您,是我配不上您。我只是个市井小民,无才无德。更何况,我是个有夫之妇。蒙王爷厚爱,我只能来世再报了。”我双手捧着帕子,递到他跟前。眼睛盯着桌面,没敢看他的眼睛。刚才的伤感跑得无影无踪,只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
“你还忘不了昊天?”他迅速地从我手中夺回手帕。“可他已经不认得你了。再过不久,就是我的堂妹夫了。你还想继续等他吗?”
“就算他忘了,我也是他的妻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事实?事实是讲证据的,你有什么凭据,说你是他的妻子。空口无凭,只你一个人的说法,没人会相信的。”他把手帕揉在手里,随手扔在地上,被风吹远……
鸿门宴
天色渐渐暗下来,黑夜即将统治大地。没有了阳光的照耀,各处都呈现出了不同的样子,本性浮出水面,阴谋在蠢蠢欲动。
桌上的油灯闪着微弱的光,铜镜里映出模糊的面孔。五官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变得臃懒而无奈。拿起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梳起头发。随手绾起来,用一支碧玉钗固定住。随意地扑了些脂粉,没有刻意地浓妆艳抹,也不会显得过于随便。找了身绿色的衣裙穿在身上,配上白色的披风。换着花样在镜子前微笑,思考着该如何面对宁王。
他下午派人来传话,要我晚上去听戏听戏,他还真有心思,难道他的心是石头做的。我不由得又回想起那天的一幕……
当我们都在沉默之时,抬上早已换了戏码,缠绵的离愁变成了轰轰烈烈的战争。一个孩子身着武将的装扮,面对敌人层层的包围。一时间,各种兵器漫天飞舞。
一支长枪“嗖”地飞出,直奔宁王而来。
一个黑色的身影腾空而起,抓住了长枪。是耀夜。紧接着,她跃上高台,抓起一个孩子扔到地上。然后纵身跳下,把孩子拎到宁王面前。
那孩子浑身都在颤抖,哆嗦成了一团。一被耀夜放下来,就不停地磕头,求宁王放过他。
宁王的脸上很平静,不知道他将要做什么。他慢慢地踱着步子,转到少年的身后。就在一刹那,他捡起那杆枪,直直戳进少年的身体。孩子抽搐了两下,就不再动了。
宁王嫌恶地看着衣襟上的血痕,脱下袍子扔到地上。
他只说了一句:“把这里打扫干净。”转身扬长而去。
耀夜一摆手,叫来几个下人拖走了孩子,剩下的人打扫血迹。
我立在当场,看着被拖走的尸体一路留下红色的痕迹。死亡,就这样突然发生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匆匆消逝,只留下一地的血污。
在那一天里,我眼前都是一团鲜红的血,怎么也抹不掉。脑袋里都是宁王的若无其事和耀夜的无动于衷。
“小姐,王爷命我们来请您。”
我猛地从回忆里惊醒,看向门口。两个丫鬟低头站在门边,见到我躬身行礼。
她们两个带着我,在园子里来回穿梭。经过长长的回廊,来到正厅。宁王一身黑衣,用金线绣成雄鹰的纹样。坐在厅堂,直视着我。
“不是听戏吗,怎么来这?”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先不忙,等用完餐再去。先坐下说话。”他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他昨天的表现让我心有余悸,没敢提反对意见,乖乖坐下。趁他不注意,偷偷把椅子拉得离他远一点。
“你怕我?”还是被他发现了。
“没有,怎么会呢。我是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王爷,才这么做的。”有了这个借口,我当着他的面,把椅子拉得又远了点。
“我不希望你怕我。你也看见了,随时都有人想要我的命。杀人和被别人杀,我只能选择杀人。”烛光映在他眸子里,闪着寒光。
“在杀人之前不用调查吗?他还是个孩子,或许只是被人利用,也许根本就是一时失手。再怎么说,也要给他个解释的机会吧。”就是死刑犯,也是可以申诉的呀。
“不需要。我给他一个活的机会,他还我的可能就是真正的死亡。要想成为强者,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脚步声自外面响起,两名丫鬟走进来。身后是雾凌,还有,昊天。
他看上去消瘦了不少,眼里依稀有些忧郁,还没有从丧父之痛中走出来吗?看着雾凌紧紧偎着他,恨不得上去把她拉开。昊天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目光,向我匆忙扫了一眼。在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浑身像被阳光照射,说不出的温暖。之后就是说不出的心酸。
两人见过宁王之后落座。宁王挥了挥手,丫鬟仆人们端着各式精美的菜肴鱼贯而入。不一会,桌上摆满了难得一见的珍馐。
厨师似乎使出了看家本事,每道菜造型优美,意境深刻。香味更是不用说,绝对可以让老僧还俗。但此刻,我没有品尝美食的心情。今天非年非节,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宁王这么大费周章,一定有事要发生。
“怎么不吃呀。尝尝,这虾做得很地道。”一双筷子夹着虾送到我碗里。一抬头,正对上宁王含笑的双眸。
“多谢王爷。”一边向他微笑,一边把虾放进嘴里。不经意间瞥到昊天射向宁王的目光,带着隐忍的愤怒。
“雾凌,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办喜事呀。”酒过三旬之后,宁王开始步入正题。
“多谢王兄还记得。等王兄成就霸业之后,普天同庆之时,再喜上加喜,不是更好?”雾凌的脸上多了两团红晕,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女人的青春最是耽误不起。拣日不如撞日,干脆在我这把喜事办了,也算是去去我这里的晦气。”他说完之后,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昊天,你认为如何,还满意吗?”
“一切还要雾凌拿主意。”昊天将头转向雾凌,和她低声商量。
“王兄的主意极好,劳烦王兄了。”雾凌笑得脸上开了花,一个劲地向我展示她的兴奋。
心里空荡荡的,想找点什么东西塞满它。拿起手边的酒壶,倒了满满一杯。酒入喉咙的同时,眼泪也盈满了眼眶,心里像是伤口洒上了盐。这一切只能深深埋着,表面上仍要若无其事。不能咬牙,不能攥拳,不能表现出脆弱。
“还有一件事要宣布。”宁王顿了顿,环顾在场的每个人,缓缓开口。“等事成之后,本王要风风光光地迎娶傅紫莹,把所有应得的都还给傅家,以慰定远侯的在天之灵。”
“王爷,我……”酒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裙摆上全是酒污。
“放心。”宁王示意丫鬟过来打扫,并把我的手握在手心里,任我怎么挣扎也挣不脱。“我会给你应有的名分,还有地位和尊荣。会永远记得,你是我的女人。”
月下
银盘高悬于天上,仿佛触手可及。月光静静泻在地上,衬着满园的宁静。又有谁能想到,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每个人心中的波涛汹涌。
昊天坐在屋顶上,眉头紧锁,望着月亮出神。沐浴在月光中,目光茫然,像一座雕塑,泛着冷冷的光。活了二十多年,走遍大江南北,经历了腥风血雨,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措。都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注定要毁在她手里的女人。
在他发现兵符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平静的生活结束了。虽然她性情古怪,比普通的中原女人豪放,爱钱,有着满脑袋的鬼点子。但他没想到她竟有如此不平凡的身世。定远侯的孙女,不应该是温柔善良,贤良淑德的吗?不应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通晓琴棋书画的吗?他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才刚跳出了王权的争夺,又陷入了兵符的旋涡。以他的经历,应付宁王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是思瑶在宁王手里,他不能硬来。
宁王的邀请,谁都知道只是一个借口,但又没人清楚他的目的。他专心地扮演一个失忆的人,抑制住内心的厌恶和不耐烦,任雾凌依靠。不出所料,他见到了思瑶。她的眼光丝丝缕缕包裹着他,像一张由牵挂和思念凝成的网。在这世上为他心疼,为他难过的也只有她了。他心头一热,苦苦克制自己的念头,害怕会一时冲动做出傻事。在那眼神交汇的一瞬间,他发现她憔悴了,脸色不如往日红润,透着苍白。是谁的手在揪着他的心,沉甸甸地放不下。他开始羡慕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不需遮遮掩掩,不用刻意无视。
他动用多年的功夫压制暗地的滚滚狂潮,表面上波澜不惊。宁王的挑衅,雾凌的热情,他全都忍下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道理他懂。
宁王向他询问他和雾凌的婚事,他可以理解对方目光中的深意。演戏,是王室子女从小的必修课,他也是其中的好手。他低头向雾凌耳语,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他的心渗出血珠。那是思瑶眼中的泪光,在眼眶中和他的心一起发颤。
宁王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更大的打击随之而来。他像是回到了儿时,幽儿离开的那天,在沼泽中挣扎,越挣扎,陷得越深。是谁夺走了他的空气,让他无法呼吸,他不得不睁大眼睛,直视未知的恐惧。思瑶不再看他,而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为什么,是对他失望了吗,还是恨他,恨他不像个丈夫,不是个男人,连妻子都保护不了。他能做什么,不能安慰她,那就一起醉吧,他只能这样陪着她。
为什么还不醉,头脑依旧清晰,痛苦也没有减少分毫。今晚的月光很美,思瑶说过,她喜欢又大又圆的月亮,喜欢圆圆的东西,因为那代表圆满。他伸出手去抓,得到的却是满手的空虚。
他不会坐以待毙,但是时机还未成熟,他不能贸然行动。不会等太久的,有人比他还着急。对面的屋顶有一个影子匆匆而过,瞬间消失了踪影。昊天笑了,老天还是厚待他的,机会还是来了。他施展轻功,向影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宁王的书房依旧灯活通明,他还像往常一样处理各地的密报。不知为什么,他今晚精力充沛,丝毫不觉得疲倦。所谓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如此吧。天下的大局将定,虽然依旧没有兵符的消息,但只要他牢牢控制住了傅紫莹,就没有人能再做兵符的文章。令他兴奋的只有这些吗?他略微思考,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不止是兵符,那个女人对他有着同样的吸引力。等到他成就大业,她就是最合适的后宫人选。论容貌,虽不是倾国倾城,也算是姿容妍丽。论家世,定远侯的独生孙女足可以凌驾众人,又可以安抚人心。以她的才能,管理后宫绝非难事,必要时还可以给他分忧。最重要的是,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让他想向她倾吐心事。在她面前,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是那个人人生畏的宁王。
密报上的字迹有些模糊,灯光不知何时变暗了。他抬起头,还没张开口,耀夜已经来到他身边,拨了拨灯草。他满意地点点头,继续他的工作。他一直都相信他的识人能力,从他看到耀夜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是他要找的人。耀夜也从没让他失望,不管是在公事上,还是在床上。
耀夜重新回到黑暗中,不知不觉中她早已和黑夜融为一体。就像她的名字,只有在黑夜里才能闪耀。她静静凝视着宁王,在心里刻画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她听到宁王开口时,还是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像是有谁抽走了她的力气,要不是身后的墙,她势必会摔倒在地。
他是她的爱与恨,她的阳光,她的生命,她的全部。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他,是他支撑她度过了那些黑暗的岁月,给了她重生的希望。他的女人有很多,可他的影子只有一个 。只有耀夜,才是独一无二的。
她注定见不得光,终生和黑暗为伍。但是,只要能跟着他,默默守着他,见不得光又能如何。她需要冷静,让所有的理智都回来吧。她不能犯错,只要她是优秀的耀夜,她就能永远地拥有他。天长地久,不离不弃……
女人的秘密
天亮了?我慢慢睁开了眼睛,熟悉的幔帐和摆设,这是在我的房间。
脑袋里像是住着个打击乐队,弄得我一个头两个大,仿佛要裂开一般。伸出双手摁着头,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下来。
昨天?不愿回想的又一幕幕出现,提醒我不能忽略的现实。我记得我不停地喝酒,只盼着大醉一场把什么都忘掉。谁知道宿醉过后更加清醒,在脑海中更加深刻。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胖胖端着脸盆走进来。
“小姐,你醒了。”她兴奋地叫起来,圆圆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还好,还有人在关心我。心里暖暖的,真想大哭一场。
“昨天谁把我送回来的?”我揉着额头,扶着床角,勉强坐起来。
“是两个丫鬟姐姐。”胖胖一边说一边笑。“一路上你对她们又踢又打,她们把你放到床上就赶紧跑了。”
“我没说什么吧?”那两个丫鬟一定是宁王身边的人,万一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麻烦可就大了。
“没有,你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什么也没说。我帮你换衣服,你都没醒。”她拧了把手巾递给我。
擦了把脸后,人清醒多了。“早饭就不用送了,我没什么胃口。昨天你也受累了,回去休息吧。”
“那好,有事叫我。”胖胖打了个呵欠,端盆出去了。
心烦意乱,半天理不出个头绪,索性出去走走。想着心中的乱麻,整个园子都失了颜色。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还没到最后关头,还有挽回的余地。怎么不管用了,脑袋为什么不听使唤。
深呼吸,以前烦躁的时候我都是怎么做的呢?以前,爬到山顶或者楼顶,俯瞰整座城市。世界原来这么大,我只是只小小的蚂蚁。站得高了,每个人的喜怒哀乐统统都可以忽略。闭上眼睛,倾听世界的呼吸,让心情慢慢沉淀。
奈何我身在牢笼,无山可攀。科技不够发达,无楼可爬。那,只好就地取材了。原地转了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一棵柏树,树干粗得要三人环抱,想必有百年历史。大约有两三层楼高,枝叶茂密,是个登高的好地点。
就是它了。看看四下无人,立马冲上去。撩起裙摆,塞在裙带上,又弯腰提了提鞋。还从来没爬过树,不知道是不是应付得来。好在以前喜欢玩攀岩,差别应该不大吧。不管了,试试再说。
在圆柱体上攀爬还是第一次,好在树皮又硬又糙,不是很困难。慢慢地找到了感觉,我化身狸猫,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在树杈上坐下,背靠树干,给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这个园子还真大,坐在树上也望不到边。亭台楼阁,绿树白墙,尽收眼底。难道是角度不同,从高处看园子,感觉怪怪的。是味道,一股紧张的味道在蔓延。丫鬟仆人很少见到,有也是行色匆匆,一晃而过。在每个大门的两侧都有人在站岗,还有巡逻兵一队队地经过。是新增加的,还是我原来没注意?
一个红色的影子出现了,是雾凌。尊贵的端颐郡主今天没有仆从跟随,独自一人,手持一枝白梅,袅袅婷婷地走来,像极了书中的薛宝琴。但仔细观察,她三步一回头,像在摆脱什么人的跟踪,又像是接头的特务,看上去很滑稽。她在树下停住,面朝月亮门,一边摆弄手里的梅花。
不一会,一个小丫鬟从月亮门里跑出来。“奴婢参见郡主。”
“你怎么才来?”雾凌的语气很不耐烦,隐含着怒气。
“郡主饶命。”小丫头连忙跪下,“是管事的临时有事叫我去办,这才耽搁了。下次不敢了,就饶了奴婢这回吧。”
“起来回话。”
“谢郡主。”
“事情还顺利吗?”
“回郡主,他们都准备好了,就等您的吩咐了。”
“好,你过来。”雾凌把丫鬟叫到近前,耳语了几句。随后又偷偷把什么东西塞到她手中。“吩咐厨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