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色倾城第10部分阅读
玉色倾城 作者:欲望社
吃杏仁莲子羹。 ”
小丫鬟一溜烟地跑了。雾凌又恢复了她的端庄,飘然而去。
我在树上大气没敢出,直到她们不见了踪影,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看完了,还不下来。”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刚平复的心又狂跳不止。
是耀夜,还是那副样子,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向她伸出双臂。“我上得来下不去了,你接着我吧,我跳下去。”然后抱着树干慢慢摸下去。
整理完仪容,我走向耀夜。“如果提出这个要求的是宁王,你会拒绝吗?”
她没有回答,把脸转向一边。
我也跟着她,保持和她面对面。“你跟我说过,宁王是你的主人。昨天晚上你也在,不会没听到他的话吧。如果我成了他的女人,那是不是就是你的女主人,你要怎么面对我呢?”
“真到了那一天,你自然是我的女主人。”她脸上失去了血色,嘴唇在轻微抽搐,声音也有些颤抖。
“不错,果然够忠心。只是,你真的心甘情愿吗?”觉得自己很卑鄙,揪着别人的伤口不放。耀夜,原谅我的仔细吧。
“没有,王爷喜欢的,自然是耀夜喜欢的。”她的眼神不再游移,和我的相对。
“好,你喜欢所以我喜欢。你是在告诉我,你喜欢宁王。”
“没有。”她语气不再坚定,眼神又开始飘忽。
“你不用瞒我,我全都知道。你也是人,也有爱与被爱的权利。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或许你喜欢我的建议。有兴趣听听吗?”我向前迈了一步,和她离得更近。
“什么?”像是装有雷达探测器,她全身又恢复了警觉。
“你爱他,又要眼睁睁看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这种痛苦,我明白。你能不能一时疏忽,让这个女人跑了。你有你的宁王,她有她的自由,可以吗?”
“不。我要对王爷忠诚,我帮不了你。”她又戴上了冷冰冰的面具,刀枪不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忘掉你所说的话。也劝你死了这条心,他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
血
树上的树叶在微微晃动,不知名的鸟在地上蹦蹦跳跳……
我靠在床上,木然地望着窗外。多希望时间就此停止,或者地震,洪水,火山爆发,地球毁灭都可以。今天是雾凌成婚的日子,宁王交代我一定要去观礼。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饿死在树上,也不要遇见他。捅我一刀还不够吗,还要亲自在伤口上撒盐。
“小姐。”胖胖推门进来,低着头,手指在跟衣角较劲。“我把他带来了。”
“参见小姐。”一个身着家丁打扮的人跟在她身后。
这就是胖胖的心上人吗?一个月前胖胖向我说起,园子里的一位花匠哥哥对她很好,经常照顾她。后来就常常魂不守舍,一颗心被偷了去。
“不用见外,抬起头来吧。”这位花匠哥哥究竟如何呢?
他身材瘦长,五官周正,态度不卑不亢。虽然与泥土为伴,却很是干净,散发着青草的清新气息。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小的名叫陆阳。”他声音柔和,低沉而悦耳。
“你喜欢胖胖吗,可以照顾她一辈子,永远都对她好吗?”时间紧迫,我只好开门见山。我也私下做过调查,觉得他是可以信赖的。但耳听为虚,还要看他的具体表现。
“小的是个粗人,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我只知道有我吃的就有她吃的,我给不了她大富大贵,但我会给她吃饱穿暖,永远不欺负她。”他目光坚定,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扭过头看了眼胖胖。
“好,我姑且信你一次。”我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拿出几样东西。“这是你的卖身契,看看有问题吗?”
他接过去仔细端详,然后摇摇头又还给我。
“王爷已经答应让你们走了。”我把卖身契塞到胖胖手里。“拿好了,从现在起,他就是你的人了。”又给了她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和一对金镯子。“这镯子就算是我给你的陪嫁。你们赶紧回去收拾东西,现在就走,一刻也别耽搁。路阳,我把胖胖交给你了,你要敢对她不好,我不会放过你。事不宜迟,赶紧走。”我连推带搡,把他们送出门去。
胖胖,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不管我的未来是什么,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红色,到处都是红色。走廊上,屋檐下,挂满了红色的宫灯。每一棵树上都披着红稠,地上铺着长长的红毯。像是一团火,熏疼了眼睛,燎伤了心。又好象看见血的海洋在翻滚,一波波向我袭来。
丫鬟仆人忙前忙后,耀夜作为监工在一旁站立。她并不怎么看忙碌的人群,而是四下张望,专门检查僻静的角落。一旁的侍卫神情也不轻松,恨不得支起耳朵,瞪大眼睛。
“天冷了,为什么不多穿点。”一件披风罩在身上,是宁王。
“不用了,我不冷。”冷?此刻还有什么比我的心更冷。没有了心,还能有感觉吗?“多谢王爷关心,我可以离开吗?”
“不舒服吗,等结束了我送你回去。现在还不可以离开。”
欢庆的乐声响起,众人在红毯的两端站立,期待新人的到来。
红色的地毯,白色的婚纱,是多少女孩梦想中的婚礼,我也曾经这样梦想过。可笑的是,这盛大的婚礼不是为我准备。是另一个女孩,还有,我的丈夫。
昊天手握红稠缓缓走来,一身大红喜服的他英武之中多了几分斯文,别有一种味道。我不敢看他的脸,早早从座位上离开,隐藏在重重人群之中。
在即将走进厅堂之时,昊天停下脚步,眼光在人群中寻找。被他发现了我的存在,他摸着心口对我微笑,眼里有担忧,心疼,还有满足。我想回给他一个微笑,可眼中的他越来越模糊。他从袖子里掏出什么,猛地甩向天空,红色的火光在空中炸开。
与此同时,一众人等手持兵器冲将过来,呼啦啦将一群人围住,更有五六个人围着宁王。他们身着黑衣,黑色面巾蒙面,每个人的左臂都系着一根红布条。又是黑衣人,我是不是和黑色有缘,总在我生命中的重要时刻出现。他们应该是宁王的敌人,那和昊天又是什么关系?
“各位,先别忙。”昊天不慌不忙开口了。“练武之人讲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行动之前,先看看周围。”
众人都向四周张望,暂时忘了眼前的目标。然后听到“叮叮当当”兵器落地的声音。房顶上,围墙边,一队队的弓箭手严阵以待,手拉满弓,随时准备放箭。看装束,正是宁王的手下。宁王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耀夜即刻冲上去,把那几个人摁到地上。怪不得他自信满满,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雾凌,别等了,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昊天脱下喜服,一把扔到地上。“我也想接着陪你玩玩,但是他们太快了,不给我机会。”
纤纤玉手掀起盖头,露出如花的娇颜。只是面色惨白,连脂粉也遮盖不住。“对,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我是堂堂的端颐郡主,你们能耐我何?宁王虽然胸有成竹,但是不要忘了,你是在谋夺皇位,是造反。在百姓心中,你已经是大逆不道。要是再加上杀死郡主这一条,天下人会怎么看你,你的龙椅会坐得稳吗?”
“我既然敢造反,就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宁王离开座椅,一步步靠近雾凌。“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还有大用处,我会好好待你的,我的堂妹。”
雾凌抬手整理鬓边的碎发,随后将手臂对准宁王,一支袖箭从袖口飞出。此时她和宁王,不到十米的距离。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挡在宁王身前。
“耀夜!”宁王一声大喊,紧紧抱着耀夜。她如同海藻,柔软地挂在宁王身上。背上插着袖箭,伤口处流出黑色的血,一滴滴滴在白色的石砖上。
“耀夜,醒醒,你不能死。你的命是我的,没我的命令,你不能死。”宁王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耀夜笑了,笑容异常甜美。但她的眼角,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流出。她伸手抚摩宁王的脸,在将要摸上去的时候,停止了动作,手无力地垂下……
宁王埋首在她的肩窝,传出“呜呜”的哭声。
宁王的影子
夜晚悄悄来临,整个园子笼罩在黑夜中。听不到任何响动,静得出奇,像沉睡了一般。月光照在屋顶,白花花的一片,泛着惨白的光。
书房中,宁王坐在书桌前。面色凝重。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只是他猜对了开头,没有猜对结尾。他牢牢掌握住了局势,却没能掌握住雾凌的那支袖箭。他一直在揣度人心,恰恰忽略了耀夜,也忽略了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灯光渐弱,火苗“噗噗噗”闪个不停。他被晃得心烦,想动手拨弄,又找不到合适的物件。随手捡起支毛笔,拨了拨灯心。一个影子出现在他脑海,一直有个女人在替他拨灯心,为他做琐碎的事情。她做的事情太过细小,很难在他心上停留。等失去了他才明白,她在他生活中是何等重要。
初次见到耀夜,他惊异于那个孩子眼里的坚强和执拗,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太孤独了,需要一个伴,一个永远不会离开他,不会背叛他的伴。就像,影子。他对她,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完全就是需要。需要她搜集情报,需要她击垮对手,需要她解决男人的需要。
如果只是需要,为什么他的心会疼;如果只是影子,为什么他觉得像失去了臂膀?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慢慢打开。掀开红色的丝绸包,是一个水晶的面具。他捧在手心,细细摩挲。这是给耀夜度身打造的,和她的脸型一般无二。抚摩着它,就像在抚摩她的脸庞。只是,它没有温度,像耀夜冰冷的尸体。
一盏白色的灯笼摇摇晃晃,在黑暗里发出微光。引领着几个人穿廊过院,经过了大半个园子,走入一间房间。
门外的细碎脚步声惊动了宁王,他仔细包好面具,重新装入盒子,放回柜子。然后迅速转过身,直视门口。
“王爷,人带来了。”几个身着黑衣的大汉捉着雾凌,推推搡搡迈进门槛。
“别碰我,拿开你们的脏手。”雾凌的发丝有些散乱,金钗斜斜插着。红色的袍子上也有了皱摺。但她仍然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头高高扬着。“不管怎样,我还是端颐郡主,你还是宁王,你们没有权力这样对我。禁锢郡主,可是要灭九族的。”
“放开他。”宁王发话了,他此时坐在椅子上,声音像来自地狱般寒冷。
“听到了吗,还不放开?”大汉放开了雾凌,站立两旁。雾凌拍打着袖子,一脸嫌恶。又整整头发,插好金钗。不等宁王招呼,径自坐到太师椅上。“有没有茶呀,我只喝茉莉香片。”
“茉莉香片没有,只有雨汾。我这里还有绿艾,用不用给你点上?据说端颐郡主从小喜欢研究花草,后来更是熟读药典。对于雨汾和绿艾的作用,相信没人比你更清楚。还有那袖箭上的毒,见血封喉,也是你的杰作吧。”宁王并没有看她,而是盯着那盏油灯。目光茫然,若有所思。
“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也没有必要否认。是我想的法子,然后叫手下人去办的。至于具体怎么做的,我也不知道。那种雕虫小技,我也不屑于知道。”她并不慌张,反而十分自如,好象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我渴了,到底有没有香片?你找我来是问话的吧,没有茶,我说不出话,你怎么问?”
“去给郡主准备茶。”宁王强压下心中的不耐烦,尽量让声音柔和,他明白面前的女人不好对付。“你是个聪明人,我想问什么,想必你也知道。只要你好好回答,我不会难为你。”
“胜者王侯败者寇,失败了就是失败了。你不用浪费心思了,我什么也不会说。要死的话,就来个痛快的,我不怕。”雾凌掏出手帕,擦拭手上的戒指。
“放心,你是堂堂的端益郡主,我的堂妹,我不会忍心看你死的。我会找一个人,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什么人好呢?乞丐你说好不好,又老又丑,长这虱子,满身毒疮的那种。到时候你嫁鸡随鸡,和他夫唱妇随,如何呀?”宁王启唇微笑,但雾凌却感到了寒冷的北风向她吹来,牙齿直打颤。“我的好妹妹,我怎么舍得把你嫁出去呢?你若肯听我的话,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我绝不会为难你。”
“你到底要做什么?”雾凌尽量让自己远离他,仿佛他是致命的毒药。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眼里是不可置信的恐惧。
“我不会做什么,只想款待我的妹妹,不行吗?”一个丫鬟端了杯茶进来,随后出去了。“你的香片来了,慢慢品,顺便压压惊。放着好好的郡主不做,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呢?是不是有人逼你,你尽管说,不用害怕。”
香茶舒缓了雾凌的神经,她又成了那个骄傲的郡主。“郡主,郡主有什么好,还不是屈居人下?我雾凌凡事要做就要做最好的,小小的郡主我不稀罕。我要做公主,唯一的公主,享受独一无二的尊宠。”
“所以你就鼓动你的哥哥,让他来对付我?”宁王把玩着那支毛笔,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你太看不起我哥哥了,你以为只有你有野心吗?他比你更聪明,知道掩饰自己的锋芒,也知道什么时候适合出现。你早就做好了对付皇帝的准备,看着你们鹬蚌相争,对我们是最有利的。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只需一点小小的智慧和手腕,再加上一笔钱和几句许诺,就可以坐拥天下。你以为你的手下都很忠诚吗,我看未必。人心,是永远看不清的。但你别想从我口中知道他们是谁,这个秘密只有我哥哥知道。也别拿乞丐吓我,我不是耀夜那样的傻女人,不会随便听人摆布。”雾凌轻蔑地看着宁王,似乎她才是胜利者。
“好,送郡主回去。保护好她的安全,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宁王转身凝视墙上的丹青,不再理会身后。
雾凌被带下去了,只留下宁王和他的影子……
交易
从早上开始,天就一直阴着。到了午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亭台楼阁都笼罩在雨雾中,看不真切。雨点落入湖中,湖面也不再平静,倒影也变得扭曲。
一阵风吹来,湿乎乎的,夹杂着冷空气,弄得人很不舒服。站在亭子里看这个园子,依旧玲珑剔透,依旧如梦似幻。可这里的人,还能像往常一样平静吗?那次见到耀夜,她就站在这里,眼中的忧郁让人心酸。如今,物是人非,痛苦的换成了另一个人。
“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暖有力的臂膀将我圈住。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还有他在身边,是我最大的幸运。
“在想,我是不是最幸福的女人。”转过身,双手搂着他的背,把身体偎在他怀抱中。这就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明天要去向哪里,但有了昊天,我就会满足。什么刀山火海,什么枪林弹雨,随它呢。
“当然是,我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足智多谋,武功盖世……”
“还有脸皮最厚。”我抓着他的面颊,又掐又捏。
“脸皮厚有什么不好,刀枪不入。你不是就喜欢我脸皮厚吗?”刚说完,就见他的脸凑过来,温热的吻落在我唇上。
……
“好了,你先回去等我,宁王说要见我。”他理了理我散乱的发丝,又帮我整好披风。
“我也要去。”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假思索。我不能再和他分开,不管他去任何地方,我都要跟着。
“不用,只是普通的谈话。听话,回去等我。”他吻了我的额头,转身要走。
“带我去,要不就都不要去。”我死死抓住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好,带你去。”他牵着我的手,带我离开凉亭。
在仆人的带领下,我们走进一幢偏僻的小院。院外绿树掩映,似乎在树丛中还有人影在晃动。这次的会面绝不简单,宁王究竟要做什么?我不禁捏紧了昊天的手。他也握紧了我的手,安抚我的不安。
这间房间并不大,摆设也较为朴素。宁王坐在墙角,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下,脸色更为阴沉。
“昊天,快请坐。”他看到了我们牵着的手,微微一怔。很快又换上了笑脸,“你也来了?坐吧。要喝什么茶,我要他们准备。”
“不必麻烦了,王爷找我来也不是为了品茶吧。”昊天给我拉了把椅子,自己在旁边坐下。“我是个粗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知王爷找我来所为何事?”
“你们,怎么在一起了?”宁王坐到了窗边,光线射在他的侧脸上,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我们,我们是夫妻呀,在一起有错吗?”昊天握住了我的手,回望着宁王。
“那雾凌呢,前一段时间你和她过从甚密,甚至谈婚论嫁,又做何解释?”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在那一瞬间我好象看到他在笑。
“逢场作戏而已,这个解释王爷满意吗?”昊天沉默了几秒钟,看宁王的反应。“您请我来,不就是和雾凌有关吗?或者说,和她哥哥,景王有关。”
“果然够爽快。景王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宁王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眼睛里充满期待。
“多年来,景王也在觊觎皇位,只是他做的更为隐秘,几乎没人知晓。他表面上波澜不惊,是想坐山观虎斗,等即将分出胜负时再出手。”怪不得他一直默默无闻,原来是在韬光养晦,用最少的筹码换取最大的利益。我这是在哪里,动物园?随便蹦出来一只就是吃人的老虎。虎狼群中,我该如何逃生?
“还有呢?你知道的不可能这么少。”宁王收回前倾的身体,打量昊天。他的表情很无害,但却给人巨大的压力,我不由得替昊天担心。
“是不止这么多。要换取我的消息,王爷要出什么样的价钱?”昊天的语调轻松,就像是普通的讨价还价,讨论茄子的价钱是不是合适。
“你要什么,官职还是钱,随你开口。”
“王爷太小看我了。若是为了钱和官职,我留在穆特就好,何必千里迢迢地求人赏赐呢。我要的很简单,王爷绝对给地起。”他望了我一眼,手放在我肩上细细摩挲。温暖从他目光中传来,驱走了寒冷,像沐浴在五月的阳光下。“我的要求就是,让我和思瑶离开,今后再也不要纠缠我们。我们也会遵守诺言,不会有人知道兵符的事情。也许你不相信,她是真的不知道。”
“就这个?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呢,要交易总要拿出些诚意来吧。我要看看你的货是不是值这个价钱。”宁王的嘴角向上翘,却让我害怕,觉得在他和蔼的表象下面藏着陷阱,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景王是不是傻瓜,王爷应该清楚。他既然有野心,就不会没有行动。王爷以为您的手下都是忠心耿耿的吗,想没想过他们哪些是景王的人呢?”昊天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随手晃了晃。“是忠是j,看看这张羊皮就知道了。对于手下,不能随便猜忌。否则他们寒了心,投到景王那里,您的损失就大了。有了它,就容易多了。怎么样,我的货还值这个价吗?”
“好,成交。等我清除了景王,自会放你们走。”
“不,我没什么耐心,等不了那么久。就是我能等,景王也不会等。雾凌的消息,你能瞒多久?他等不到消息,就会有所行动。在您这里,可有不少他的人,您说谁赢的把握大呢?三天,三天之后,我等你回复。”说完拉起我,匆匆离开了。
路在何方
“昊天,你慢点,我跟不上。”他腿长,迈的步子又大,一步顶我三步。他走得飞快,我只能一路小跑。宁王的园子偏偏又这么大,弄得我气喘吁吁。
谢天谢地,他总算听到了我的抱怨,停下脚步。“对不起,我只想快点离开这。很累吗,用不用我背你?”他作势蹲下身子。
“别胡闹,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一把他拉起。“我没事的,歇一会就好了。你那个羊皮里写的是什么,是宁王想要的东西吗?”以我对昊天的了解,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我同样也不会相信宁王会轻易放我们走。这个旋涡,我们越陷越深了,要怎么办?
昊天看了看四周,低头附在我耳边,“回去再告诉你,这里不方便。”
回到房间,我关上了门,昊天也检查了周围,确定附近没有人。
“现在可以说了吗,不许瞒我,不许骗我,也不可以丢下我。即便有危险,我一定要带着我,听到了吗?”我坐到他身边,尽量放低音量。“听到没有,说话呀。”见他只是笑,我伸手去揪他的耳朵。
“听到了,听到了。”他拉下我的手解救他的耳朵,顺便把我的手握在手心里。“拿去看看,你就明白了。”他掏出羊皮,塞给我。
“怎么会是这样?”摊开的羊皮放在我膝头,上面空空荡荡,一个字也没有。我翻过来掉过去,仔仔细细检查了几遍,还是没有发现字的踪影。“难道这是你用药水写的,遇火或者水什么的才能看见字?”也许昊天有什么他们族人特制的秘方,巫师巫术之类的。我看向他,等待他的答案。
“别看了,就是什么也没有。”他拿起羊皮叠了几叠,重新放回怀里。“这只是个缓兵之计,我们有三天的准备时间,应该可以逃出去。雾凌的这次行动,彻底惹怒了宁王,他势必会对景王有所行动。就像他认定你一定知道兵符一样,他会逼我说出景王的秘密。所以我先发制人,先把他稳住,再令做打算。”
“关于景王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果然,我们掉进了另一个旋涡。我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没了方向,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希望他知道的不多,他知道的越多,他的危险就越大,我们也越难离开。
“景王好猜忌,从不信任身边的人,根本就没人知道他的秘密。雾凌的那次计划,是她要我帮忙,透露给我的。好了,放心吧,我们会没事的。”他摸摸我的脸,把我搂在怀里。
有了昊天的解释,我的心仍然安静不下来。他说的是真的吗,还是怕我担心,在安慰我?算了,不想了。我把脸埋在他胸膛上,感受他强健的肌肉和平稳的心跳。管它危险不危险,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是战战兢兢的,猜测宁王会走哪步棋,昊天会如何应对。昊天一脸的轻松,时不时和我开个玩笑,默默地做着逃跑的准备。看他那个样子,我又怎么忍心给他增加负担,也装做一副傻大姐的样子,把问号都装在心里。
园里的梅花开得正盛,远远望去宛如仙境。开得再美,终究要凋谢,“零落成泥碾做尘”。我一时兴起,折了一枝。既然美丽终将逝去,那就在它美好的时候好好欣赏吧,也不枉它开过一回。已经刻骨地爱过恨过了,又何必在乎天长地久呢。生命在最美丽的时候结束,也算是一种幸运。不管结局是吉是凶,我都要陪昊天走下去。
“这枝不好,还是那枝漂亮。”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一枝梅花被塞到我怀里。
“王爷。”我没行什么大礼,只是微微地躬身。抱着两大捧梅花,样子有些滑稽,视线也被它遮挡了,面前的宁王模模糊糊的。
“你,真的要和他走?”他的声音里隐隐有着失落,失了以往的霸气。
“呵呵,当然了。不知道王爷听没听过这么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
“哈哈哈,嫁个猴子满山走,有趣,有趣。”笑容没有保持多久,脸色又变得黯淡。“你喜欢满山走吗,即使是风餐露宿?”
“也不尽然,要看你怎样看了。风餐露宿在王爷眼中或许是苦,但是可以接触大自然呀,是很有诗意的生活。王爷,看在你我以前的情分上,我斗胆说几句,还望王爷海涵。人的眼睛长在前面,就是为了向前看,最好的永远在将来。该记住的记住,该忘记的就忘了吧。祝王爷心想事成。”我转身离开,只留下宁王站在漫天纷飞的花雨中……
“思瑶。”正在屋里摆弄瓶子里的梅花,昊天走进房间,随手带上了房门,并透过窗子观察外面的动静。确定无事后,才在我身边坐下。
“出什么事了?”看他的样子,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做好准备,我们今晚就要离开。”昊天脱下外袍,躺到了床上。“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你什么也别管,听我的就好。”
“可,你那张羊皮是空白的,他能放过我们吗?”以宁王的性格,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如果他知道了昊天在耍他,那情况就会更糟。
“你放心,我早有准备。”说完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信封递给我。“打开看看,你就知道了。”
信封里是一张好象药方的单子,里面写了许多我不知道名字的药材。“这是什么,谁病了?”
“不是,是药水的配方。记得我们族里的巫师用过这个方子,涂上它可以显现出隐藏的字迹。我把它和羊皮交给宁王,方子是真的,宁王不会看出破绽。让他照着方子配药水,涂在羊皮上。显示不出字,也是药水的问题。等他怀疑我的时候,咱们已经走远了。”看着他一脸轻松的样子,我的心却一直绷着。他是真的轻松,还是在安慰我?
“真的有人在暗中通风报信吗?景王呢,不会对你不利吧?”太多的疑问缠绕着我,一颗心就这样悬着,让我不得不问。
昊天支起上身,靠在床上。“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不了解景王,他和宁王不一样。宁王虽然有野心,冷酷无情,但他不喜欢用私下的小伎俩。他对于手下和百姓,还算是宽厚。景王喜欢在私下里搞阴谋,用钱财和诺言拉拢人心。一旦失去了利用的价值,那人的劫数也就到了。真正有头脑的人,是不会被景王的小利迷惑的。暗中和景王联络的人是有,但是那种愚蠢的人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景王的精力都放在了对付宁王上,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等他想起我的时候,我早就不见了。”他不再说话,倚在床头欣赏瓶里的梅花。
因为晚上有重要的事情,我睡得并不熟。昊天刚一碰到我的肩膀,我就睁开了眼睛。他扔给我一套衣服,催我换上。外面黑漆漆的,不知道什么时辰,抱住他扔给我的包袱,跟他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乌云遮住了月亮,伸手不见五指,真是个逃跑的好天气,天助我也。上帝保佑,这次一定要顺利。
昊天把我抱在怀里,然后就觉得身体飞了起来,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低头看了一眼,屋顶在我身后掠过。我赶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叫出声。
“好了。”在昊天开口的同时,我的双脚落了地。周围是陌生的街道,只有路的尽头亮着灯光。几个月了,我终于出来了,我自由了。如果不是怕吵醒附近的居民,我真想大喊。兴奋过后,我想到了实际的问题。“昊天,”我拉拉他的衣袖。“现在是半夜,我们要去哪呀,不能睡在街上吧。”
“我怎么会让我如花似玉的娘子睡街上呢?要睡,也要睡万花阁的大床呀。”他从我手里拿过包袱,背在肩上。
“什么,万花阁?怎么听着像妓院呀,到底是什么地方?”
“真聪明。”他刮了下我的鼻子。“万花阁就是这里最大的妓院,可谓是美女如云。怎么样,跟我去瞧瞧?”
“你敢。”我双手叉腰,化身茶壶造型。怎奈天太黑,不能配合生动的表情,效果大打折扣。
“谁说我不敢,跟我一起去吧。”他伸手在我身上一点,我就不能活动,也发不出声音。他略微弯腰,把我扛在肩上。
我背扛在肩上,脑袋冲下,在他施展轻功的过程中,我总是有要掉下去的错觉。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睁眼,我们到了。”我睁开了眼睛,但因为没有点灯,什么也看不到。倒是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往鼻子里窜。我张开双臂向前摸索,走了没几步摸到了床架,一屁股坐到床上。真不愧是万花阁,床就是舒服。虽然比不上我原来的床垫,但比这里的硬板床软多了。一沾上床,瞌睡虫就飞回来了。我倒在床上,没一会就和周公会晤去了。
冰激凌?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都快忘了是什么味道了。现在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还是我最爱的巧克力口味。不行了,忍受不了了。
“思瑶,醒醒。”昊天的声音从没像今天这么讨厌,你就不能等一下吗,到嘴的冰激凌飞了。
“醒醒呀,再不走宁王就追来了。”对了,我现在是在逃命。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连滚带爬从床上起来,换上了他递给我的布衣。
昨晚的万花阁是人世间一个繁华的梦,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虽然没有亲眼得见,但那喧闹的人声以及丝竹声,也能让我窥之一二。现在则是另一番景象,像个沉睡的孤岛,连树上的鸟也在做着美梦。还是没能像众多的穿越文那样,在妓院里大干一场,只记得匆匆掠过的屋顶和院落。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大大小小的酒楼和店铺昭示着这座城市的繁华。看起来很美好,但它对我无异于一个噩梦,只想尽快摆脱它。
城门口没有什么异样,看来宁王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开。拜他所赐,逃跑对我来说都成了家常便饭,凭借以往的经验,顺利出了城。
这几日,我们都在和时间赛跑,三餐也是草草了事,好争取更多的时间赶路。对于未来,我没有什么概念,只想着怎么躲过眼前的劫难。我和昊天似乎很有默契,都更加珍视彼此,生怕错过了就再也没了机会,把每一天当作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来,多吃点,吃完了还要赶路呢。”他夹了枚卤蛋到我碗里。
“好,你也吃。”我舀了勺汤给他。
这是我们赶路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大镇子,也是吃的最象样的一餐。明天要到哪里还不清楚,要借这个机会好好补偿补偿亏了的胃。
附近的一桌几个人在聊天,天上地下,无所不谈。
“你们知道吗,京城就要失守了,皇上已经坚持不了几天了,这天下就要是宁王的了。”
“是呀,宁王果然厉害。”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享福的,就有倒霉的。据说景王得了场大病,躺在床上好几天了,是吉是凶还不知道呢。”
景王生病?宁王先下手了。对付了景王,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吧。我拿着筷子的手不禁微微颤抖。昊天感受到了我的不安,大手包住了我的手,传给我力量和温暖。
大风,突然间刮起,卷着尘土和树叶,从地上到天上,又齐刷刷向我们飞来。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树和黄土,前方的路看不到尽头,仿佛天地间只有我们两个人。这就是书上说的肃杀吧。
有声音自远方传来,似乎就在我们身后,并且越来越近。来了,他还是追来了。我和昊天的眼神交汇,手彼此相握。该来的终究要来,该面对的也始终要面对。
我们转过身,官道上尘烟弥漫,一队人马踏着沙尘而来,队伍最前面的正是宁王。他一身铁灰色骑装,骑在黑色的马上,显得冰冷无比。身后的众人装束整齐,身背弓箭,手持兵器,个个训练有素。
宁王只身一人来到我们面前,大队人马远远停住。“还没有人能轻易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走,也没有人能骗得了我。昊天,你是第一个。”他的语调虽然轻松,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愤怒。
昊天慢慢向我这边移动,不动声色地将我挡在身后。“可还是被你识破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我的,你也是第一个。你想把我们怎么样,明说吧。”
“我并不想把你们怎么样,如今我大业将成,正是用人的时候。如果你不嫌弃,留在我身边助我一臂之力,我将求之不得。”他的头发在大风中飞扬,仿佛魔鬼的触角向四方伸展。
“恐怕,我不能从命了。我是一头独狼,无法适应群狼的生活。如果硬要把我拉进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王爷不想看到两败俱伤吧。”
“那么你呢,也是这么想的吗?”宁王的目光掠过昊天的肩膀,直直向我射来。“有什么就明明白白说出来,不需要顾及什么。”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昊天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即便我们不能顺利离开,也不愿意再被别人禁锢。”我从昊天的身后走出,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同时拥住他的胳膊。“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愿意承受,我已经准备好了。”
宁王没再说话,目光变得异常凌厉,让人不寒而栗。他挥了挥手,转身回到队伍之中。
一声令下,数十支箭向我们飞来。没有电影里那么夸张,只觉得银灰色的点带着亮光,在眼前逐步放大。我站在那里,忘记了该如何反应。昊天解下腰带,抖出无数朵花,和一支支的箭纠缠。一波波的箭雨飞来,被他顺利地化解。渐渐的,他的动作变得沉重。我越来越担心昊天,不知道他的体力能坚持多久。
是什么东西刮进了眼睛,像针扎似的疼,眼泪立刻流了出来,怎么也睁不开。就在这时,听到了昊天的惨叫声。怎么了,什么情况?我努力睁开双眼,见到昊天躺在地上,表情痛苦,胸膛上插着一支箭,衣服被鲜血染红。
“昊天!”我扑到他身旁,望着那支箭不知所措。心脏插入利器不能拔,我也不敢移动他,只好抓住他的手。我怎么这么没用,即便是会一点急救知识也好呀,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痛苦。“昊天,和我说说话好吗,说什么都行。”我怕他睡过去,不停拍打他的脸。“别睡,求求你了,千万别睡。”可他没有听我的话,眼皮慢慢地合上。“昊天,睁开眼睛好不好。你要是敢对丢下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视线越来越模糊,脸上已变成了一片汪洋。我随手胡乱地抹了一把,不能哭,昊天他不会有事的,还没到哭的时候。
“别哭了,箭射入了心脏,不会有活着的机会。”宁王不知何时来到我面前。
眼前的一切都是红色的,包括眼前的宁王,在他身上我似乎可以闻到血腥味。“尊敬的王爷,如果你的愿望是看别人伤心难过的话,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你能不能就此放过我,让我独自难过不可以吗?给我保留一点自己的空间不可以吗?”
“我只是……”
“你什么都不用说,请你马上离开。”我拔下头上的发簪,对准自己的咽喉。“你若还是不走,我就立刻刺下去,我说到做到。你不想在你成为皇帝之前,又多添几条冤魂吧。”说话的同时,又离喉咙近了几分。
“你别这样,我不想你误会。”他坐在马上,看不出要做什么。沉默了几分钟,他再次开口。“好,我离开,你保重。”
“你还要发誓,今后不许打听我,不许派人监视我。如有违反,不得善终,生生世世为奴为婢。”
“好,我发誓。”
他发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