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御人(腹黑甜文)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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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人(腹黑甜文) 作者:rourouwu

    一桩宫妃误食药膳导致流产的事故之中,不巧又牵连上皇子谋逆,于是被从重判罪,不但那几兄弟全数处死,家中妻女子侄也被连累,年长的流放边疆永不得返,年幼的被卖作官奴,世世代代不得翻身。

    黄柏继承了先祖的菜谱手艺,本身在厨艺方面也十分有天赋,他总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重振黄家,让黄氏菜系再次扬名天下。

    白家想了不少法子把黄柏的底子漂白了,让他可以以平民的身份自立门户开店经商,但若是要重振黄家“天下第一厨”的名号,不可避免会暴露他身为官奴的事实,所以只能暂时留在北关城开店,等待合适的时机。

    白家这十多年来招揽培养了不少类似的在各行各业中出类拔萃的能干人物,这些人里头很大部分是卖身予白家又或是因为家贫以及贱民身份等原因不得不托庇于白家的,如果白家要他们留下效命,他们于情于理都不会拒绝,但是白茯苓却一开始就说明,到了合适时候就要他们赎身离开,就算留在白家做事的人,也必须赎身,然后以雇佣身份继续替白家工作。

    像方海这种甚至是白茯苓三天两头催着他尽快赎身自立的,这实在是怪事一桩。

    白商陆待在白家十多年,亲眼看着一批又一批人来来去去,他有时有种荒谬的感觉,他家小姐每“打发”走一批人,都似乎会松口气,好像完成了什么任务、如释重负一样。

    虽然他与白家上下一样喜欢白茯苓,对白家三口打心里感激敬重,可是凭良心说,他不认为他家小姐是什么心地纯善的热心人,虽然她总是笑靥如花装成一副天真少女的模样。

    他觉得白茯苓的心肠是冷的,除了白氏夫妇、陆英以及包括他在内的有限几个人,她也许谁都不放在心上、甚至应该说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她游戏人生的态度明显之极,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在意的东西她全然不放在心上,什么名声闺誉、如意郎君……用她的话说,那些都是浮云。

    她虽然看起来很喜欢赚钱,不过并不爱钱,也不在乎钱,这些在她眼中都只是工具,她游戏的一部分而已。她由始至终像一个局外人,我行我素又冷眼旁观……这样的人,白商陆迄今为止只见过这么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她这样的性格。

    白商陆隐隐感觉到白茯苓身上藏着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端倪,偶然旁敲侧击,她也总是佯作无事。

    就像现在……

    “留在白家的,都是全心全意、死心塌地、非要做牛做马报答我大恩大德的人,勉勉强强或者另有怀抱的,我才不要!”白茯苓一边说一边顽皮地斜眼打量着白商陆,她口中“非要做牛做马”报恩的自然指的就是他了。

    “明白了,我这就去做牛做马,报答小姐的大恩大德。”白商陆好气好笑又无奈,起身告退离开。

    他家小姐总把要他们做牛做马挂在嘴边,实际上白家给他们远多于向他们索取的,甚至从不曾利用对他们的恩惠向他们要求什么。

    世上如果真有不求回报一心行善的人,那估计说的就是白家这三口子,可是要说他们是好人,连白商陆都会忍不住哆嗦一下……真的不太像啊!

    白氏夫妇曾说要救助万人为小姐积福,酬谢十多年前地藏王菩萨救了小姐一命的恩典,真有这么虔诚的善男信女吗?白商陆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白茯苓看得出来白商陆在疑惑什么,身边相处久了的人,除了她的父母,人人对她的行径都感到奇怪,只是大家都习惯性地纵容她,她的父母更是无条件地支持她,慢慢地大家都习以为常,很少再有人表达疑问了。

    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多年,可是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过客,在这里待上十五年,把该做的事完成了,就可以潇洒地离开。

    直到最近,离开的日子只剩下一千多天,她忍不住莫名地焦躁不安起来,她开始感到不舍,开始会想,自己有朝一日离开后,那些对她爱若性命的人要怎么办?尤其是她的父母……

    父母虽然还有彼此,可是白头人送黑头人,还是他们唯一的宝贝了十多年的女儿,情何以堪。

    白茯苓觉得自己的精神负担已经够多,实在不想再沾惹上太多的人,所以身边的丫鬟都是一批一批地换,白家培养出的人更是近乎强逼地要他们赎身自立,因为她终会离开,她不敢肯定,她离开后父母是否还有心情精力去庇护他们,他们必须靠自己在这乱世中立足。

    白茯苓想着想着,靠在软绵绵的躺椅上沉入梦乡……

    052 很道德的交易

    梦里又回到了十二年前……白茯苓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当年的事,虽然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脱离逼真的梦境。

    那时她叫陆雪,是地府里一名彪悍的新鲜女鬼,而且是正宗的厉鬼。

    如果一个人倒霉了二十多年,历尽父母双亡、亲戚嫌弃、小朋友欺负、出门踩狗屎、车祸、高空坠物、塌楼、地震、被雷劈中、掉进没有盖子的沙井里……等等各种常见的、不常见的狗血倒霉破事,依然不屈不挠地在灾难中茁壮成长,结果没能苦尽甘来反而在好不容易升职加薪、人生似乎终于步上正轨的那天被一口水噎死了,估计就算生前性子多好,都会变成彪悍的厉鬼一名。

    所以,当她被带到阎罗王面前时,她彻底爆发了……

    陆雪猛虎一般挣脱了牛头马面的控制,一跃跳到阎罗王面前,狠狠揪着他的领子大声质问道:“我顶你个肺!你给我个理由!我倒霉了二十多年!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就把我弄到这里对着你们这群丑八怪是什么意思?!”

    阎罗王一张青白的脸生生被她憋成了酱紫色,前来救驾的牛头马面加上黑白无常都无法把这个爆发力惊人的小女子从阎罗王身上掰开。

    判官很冷静地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你这么倒霉是因为你前生作孽太深。”

    陆雪扭过头去,恶狠狠地看着他,随时准备转过去改掐他的脖子。

    判官机警地退后两步问道:“你听过白起这个人吗?”

    “那个挖坑埋人很有名的秦国大将?”陆雪历史知识还算可以,疑惑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对,你前生就是白起,坑杀赵兵四十万人,所以注定了要倒霉三十辈子以抵杀孽!”判官一副“你死得不冤”的姿态宣布,一边展示手上的生死簿。

    陆雪呆了呆,松开已经憋气憋得脸色发黑的阎罗王,抱着一丝希望问道:“那你告诉我,这是第几世?”

    判官翻了翻桌面上的书册,淡定道:“第二十七世,你再倒霉三辈子就好了。”

    陆雪又惊又怒,用力一拍判官的书案,大骂道:“这分明是冤案!坑杀四十万人?怎么可能?!你知道坑杀这么多人要挖多大的坑吗?!以一平方米面积站四个人算,坑杀四十万人需要挖两米多深、面积十万平方米的一个大坑,你挖给我看看啊!小日本有枪有炮杀掉我们三十万南京同胞还花一个星期呢!这分明是冤案!你们怎么可以把那么多死人都算我头上?!”

    判官被她一串数字搞得头晕,喝道:“就算没有四十万,十万总跑不掉了!让你倒霉三十世也不冤!”

    如果是别人倒霉,陆雪当然觉得不冤,如果是她?那就真的冤死了!她眼珠子一转,马上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对判官道:“我们打个商量行不行?既然你们说我作孽太深要还债,那我下辈子用力积德把债还回来好不好?你们就别麻烦替我安排那么多霉运了。”

    “一点都不麻烦……”阎罗王揉着脖子小小声道,马上接收到陆雪一记凶狠的眼刀,连忙闭口不言。

    判官还在犹豫,忽然听到一声佛号,一名头戴毗卢冠、身披袈裟的中年僧人走进大殿,僧人一手持锡杖,一手持莲花,本来阴森森的阎罗大殿竟似在刹那间变得明净庄严,清香四溢。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地藏王菩萨!陆雪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只想到一件事——难怪妖精们都想吃唐僧肉,原来这些和尚大叔看上去竟这么色香味俱全!

    地藏王菩萨对着殿上诸人道:“善哉,日前所托之事,便由这位小姑娘前去完成,既可让她消却前生恶孽,亦可还了碧凝仙子的心愿,如何?”

    陆雪一听有转机,也顾不上细问是要去做什么事了,连连点头答应。只要下辈子、以后每一辈子都不用这么倒霉就好!她这二十多年受够了!

    判官一咬牙道:“好吧!看在地藏王菩萨的份上,就给你这个机会!”

    判官挥挥手对牛头马面道:“带她走!带她走!路上跟她说明白!”

    牛头马面一左一右上前来,拉着陆雪匆匆往奈何桥边而去,一边走一边跟她说起事情的始末。

    原来天庭的碧凝仙子投胎凡间历劫,现时年仅三岁,她的父母虽然对她爱若性命,但都是满身杀孽的人。碧凝仙子终日缠绵病床无力劝父母改过从善,眼看着阳寿将尽就要死去重归天庭,她担心凡间的父母会遭受孽报,所以请地藏王菩萨开恩,给她父母积德向善、抵消恶孽的机会。

    地藏王菩萨心软答应下来,正苦于无人能够点化那两夫妻,正巧现在陆雪接下了这个任务。

    “地藏王菩萨为你续阳寿十五载,你这便投身到那名垂死女童身上,这十五年内你只要救助万人就算功德完满,那对夫妻与你都可以脱离苦海,重获新生,保你生生世世福禄寿三全。”牛头最后交待道。

    陆雪苦着脸道:“救助一万人?这任务是不是太重了些,才十五年啊,我变成个三岁小孩子能干什么?”

    马面幸灾乐祸道:“那是你的事,废话少说!只要少救一个,你就等着再衰三辈子吧!”

    “喂喂喂!没有这么算账的……”陆雪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却被身后的牛头马面用力一推,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被卷进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朦胧中听见地藏王菩萨的声音在耳边念道:“善哉善哉,生死有命,女施主请谨记,所谓救助于人,并非只是施以一粥一饭活人性命……”

    善你妹的哉!那怎样才算救助人啊!你好歹给个标准来!陆雪还想问清楚,意识却已经沉入黑暗。

    当她重新醒来,她已经变成了白茯苓,一个只有三岁,病弱瘦小却父母双全、备受珍爱的漂亮小萝莉。

    她处身于一座十分破败的庙宇,神龛里的地藏王菩萨像彩漆剥落,显得落魄无比,全不像她在地府里看到的真身那么色香味俱全。

    她躺在陌生而温暖的怀抱中,听着新生后的母亲哽咽嘶哑地喃喃祷告着:“只要我儿平安活下来,小妇人就是马上死了也甘心情愿,请菩萨成全。只要我儿平安,要小妇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求菩萨显灵,小妇人愿将寿数都给这可怜的孩儿。”

    从来没有人这样愿意这样对她的,本来满肚子怨气的陆雪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成为白茯苓,实在是件不错的事情,至少这一辈子,有人这样全心全意地爱她,愿意为她倾尽所有。

    她不再是惹人厌的倒霉蛋、蟑螂一样的命硬小孤儿了……

    白茯苓的奇迹苏醒,令几近绝望的木佩兰欣喜若狂,没注意到女儿看见她的样貌时,那诡异惊吓的神情,虔诚万分地抱着女儿在地藏王菩萨的塑像面前拜了九拜,从此成为地藏王菩萨的忠实粉丝。

    庙里只有一个穿着破烂僧袍,比地藏王菩萨像更落魄的老和尚,白茯苓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很像菩萨在凡间找的托儿,行为语言都带着明显的神秘主义色彩,用更直白的话说——神神叨叨,装神弄鬼。

    “小施主得菩萨赐福,灵窍已开,必聪颖异于常人,能得此福缘实在是一场大造化。”果然这老和尚一开口就替她的虚张声势。

    木佩兰纵使平时如何杀伐果断,冷静睿智,在此情景下也难以再保持理智,她拜完了菩萨又来拜这老和尚,只当他就是菩萨现世,说什么都是真理了。

    “女施主要多多行善积德,方不枉这一段善缘。”老和尚继续忽悠。

    白茯苓微微动了动自己孱弱的小身子,心念电转很快把目前的情势评估了一番,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救助万人,就是自救都成问题,必须依靠成年监护人的力量完成任务,于是连忙顺势抬头对木佩兰道:“娘亲,菩萨说,要我们救助万人酬谢神恩!”

    木佩兰听从来只能勉强发一两个单音节的女儿竟然开口流利地说出一整句话,尤其那一声清清楚楚的“娘亲”……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听到了,震惊之后又是一阵狂喜,更加相信了菩萨赐福的事,当下就指天誓地一定会完成菩萨交待的光荣任务。

    白茯苓趁机问老和尚道:“大师,怎样才算救助人啊?”这点非常重要,听地藏王菩萨的口气,搭个粥棚给饥民派粥这种“批量救人”的事竟然还不算在内,啧!这就难办了。

    老和尚裂开已经没几颗牙齿的大嘴,说了一句让白茯苓很想拿板砖拍他的废话:“一切法从心想生,小施主只需问心。”

    问你妹啊!这关系到她下辈子、下下辈子、以后每一辈子的运气问题,万一她猜错了菩萨的心意,不但白干一场还要倒霉三辈子,问题很严重的好不好!

    白茯苓还想再问,忽然觉得有人在用力摇晃她,她茫然睁开眼睛,就见白果一脸诡异地对着她嚷嚷道:“小姐快起来,出事了!出事了!”

    五十三 很给力的贤内助

    白茯苓定定神,发现自己歪在椅子上,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也不直到是什么时辰了,她明明觉得只是睡了一下下,怎么竟转眼过了大半天?!

    “你这么高兴,是出了什么好事?”平时她就睡得不多,难得安睡的时候,等闲事情家里的人是绝对不会打扰她的,白果把她摇醒,这事定然不小,再看她眉眼弯弯的根本是中了大奖的德行。

    白果嘿嘿j笑两声道:“我们那位大将军夫人遇刺受伤,被人抬回将军府了,两位参将大人急得头顶冒烟亲自跑到铜财牙行来请小姐去帮忙呢。”

    被人抬回将军府?白茯苓一下抓住话中的问题,问道:“她不是一直待在将军府吗?怎么好端端的跑出去了?还被人行刺?”

    白果一边拉起白茯苓替她整理衣服,一边开心道:“听说她不理两位参将大人的劝告,非要到城楼上去慰问守城将士,结果回来的路上被藏在城中的j细伏击挟持,闹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才把她救了下来,她受了惊吓又受了伤,魂不附体地被送回将军府,可惜为救她还是折损死伤了三名镇北军兵士,她带来的家丁也死了两人……这女人真是累事!”

    说到后来,白果便笑不出来了,那三名镇北军兵士中有两个她认识的,一死一伤,虽然这两个跟她没什么交情,可是想到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一个已经死去,一个被砍得鲜血淋漓躺在床上,她就觉得难过。

    白茯苓还没完全从梦境中脱离,闻言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应和道:“是啊,真累事!”

    白果见她神思不属也不好多问,陪她一起到前面去见单、卜二人。

    她们到时,大厅上只剩卜芥一人,单刀根已经先行离开,说是那些蛮子骑兵去而复返,人数虽少了些,也不见大头目草乌出现,更不再贸然上前攻城,可是却时不时弄出些动静来试探马蚤扰。这还罢了,城里出了行刺将军夫人的大事,光是追查清剿j细的事,就足以让这两个参将忙得团团转。

    卜芥一见白茯苓如释重负,他们刚刚把受惊又受伤的崔珍怡送回将军府,那边几个女人不是大呼小叫就是哭哭啼啼,硬是没有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一群女眷他们这些大男人不便照料也不知道该怎么照料,自然就想到了白茯苓,她是大将军的义妹,同为女子与崔珍怡是姑嫂之亲,当下两人近乎落荒而逃地扔下那一堆女人,跑到通财牙行来求救。

    他们都不知道白茯苓与崔珍怡之间的恩怨,就算知道,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了。

    卜芥打躬作揖地一个劲促请白茯苓尽快前去,白茯苓不想拂了他的面子,心里也有点想看看崔珍怡落魄的德行,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与他同去。

    白茯苓出门上车的路上突然想到些什么,扭头问卜芥道:“j细崔氏身份,还特地在路上伏击她?莫非军中仍有蛮族的细作?”

    如果是这样,那可要仔细彻查了,再出一个高良姜可不是开玩笑的。

    卜芥神经粗大没注意白茯苓对崔珍怡的称呼,唉声叹气道:“将军夫人说是替将军慰劳军士、激励士气,所以带了将军府的仪仗车马出门,一路也没有隐瞒身份……?”

    白茯苓无语了,如果那些蛮族j细中有刺杀杨珩那凶徒的手段,估计崔珍怡已经死了好几遍了,这个女人显摆也不分时候,不知道她是胆子太大还是天生的很傻很天真。

    为安全起见,几个百家丫鬟今日都不再骑那些抢眼的白骆驼,全部改为坐车,坐的自然是百家的安全马车,百阿十等护卫依然骑马在外守护。

    白果才坐到车上,就被红曲拉到一边嘀嘀咕咕,“那女人真是没事找事,好端端地跑出来出风头,这不是找死吗?”

    白果哼哼道:“人家要做个贤内助,搞不清楚形式还不晓得掂掂自己的斤两,啧啧!昨夜明明吓得要死,今天以为没事了就急急跑出来装模作样。”车里几个丫鬟想起昨夜东厢那边的动静与管家石韦绘声绘色的描述就想笑。

    在白果于丁香两个不遗余力的宣传下,百家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崔珍怡的办班劣迹,把她作为围观鄙视的最佳典型。

    “我看两位参将大人吓得够呛,如果那个女人出事了,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向大将军交代呢。”红曲刚才在厅上看着卜芥与单刀根两个的狼狈相,很有几分同情。

    白果幸灾乐祸道:“总之就是麻烦,不过她也够倒霉的。”

    崔珍怡确实非常倒霉,从来到北关城起就处处碰壁,诸事不顺,尤其是碰上白茯苓这个克星,更是没有一次能讨得到好处的。

    所以计划她总是想到了完美的开头,没想到那意外的结局。

    她昨夜吓得不轻,最后发现都是虚惊一场,再加上白茯苓等人出奇淡定的表现,综合单、卜两位参将在白茯苓离开后拍胸脯表示北关城守得如泰山,蛮族绝对打不进来的强大自信,于是她对形式的看法翻天覆地地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认为城里十分安全,陆英三天内就要回来,而且正在戒严,治安状况比起平常更好。

    这么一想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崔珍怡马上就想到了陆英离开前,明言要她返京的事。现在四门紧闭走不了了,但是陆英一回来必会旧事重提,她当即决定抓紧时间着手实施她的计划。

    她想,如果陆英回来听到镇北军上下对她一致的交口称赞推崇,知道她亲自为守城出力,放下名门闺秀的架子纡尊降贵去与官兵们打交道,激励他们的士气,就算对她有再多的不喜,恐怕也无法再拉下脸赶她走。

    崔珍怡特地把自己该以什么形象出现在镇北军中,该对守城将士们说些什么话最为得体,该做些什么才能最大限度的博得镇北军上下的认同都详细的考虑了,然后才吩咐石韦准备镇北将军府的仪仗车架,要亲自到城楼上去慰问守城将士。

    石韦与单刀根、卜芥等听了她的打算都大吃一惊,苦苦劝告阻拦,但是崔珍怡哪里肯听,这三人对白茯苓的态度有多亲近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只当他们都是与白茯苓一伙的,所以才这般推脱阻扰,不肯让她出门。

    单刀根说城中可能尚有j细潜伏,怕会对她不利,崔珍怡温婉一笑道:“两位大人刚才不是说北关城四门紧闭戒严,已经尽在掌握之中?敌军再翻不出什么大浪吗?而且白小姐早前不也离了将军府外出办事?我这当嫂嫂的莫非倒还不如小姑?”

    几句话把单刀根的说辞堵的死死,单刀根虽然脑子比卜芥那个大老粗灵活,但终究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要如何委婉地告诉她,白茯苓这些年来“威名远播”,身边高手如云,而且对待敌人从来都是心黑手狠,就算是蛮族的j细,等闲也不干招惹?

    他狠狠瞪了眼卜芥一眼,都是这家伙,好端端的吹嘘什么“一切尽在掌握”?!现在终于吹出问题来了!

    单刀根憋了一阵终于憋出一番说辞:“将军夫人身份贵重,虽然外边已经戒严,但毕竟是交战期间,夫人要有个万一,末将万死莫赎。”别的不说,他如果是j细,绝对挑个大人物下手,好制造混乱,有什么人比镇北大将军的夫人更适合刺杀呢?

    他这番话听在崔珍怡耳中倒是很顺耳,不过她依然不打算放弃计划,坚持道:“两位大人如果不放心,可以与妾身同去。”

    单刀根心中怪她不懂事,真以为他们很闲么?还要陪着她四处观光。但是崔珍怡死死坚持,他们也没有法子,谁让人家是老大的原配夫人呢?人家要出门,他们还能把她软禁看管起来不成?

    于是崔珍怡就这么风风光光地打着镇北大将军夫人的名号,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往城楼而去,她在城上端庄镇定,温和体贴的形象也迷惑了一批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如果没有那突如其来的混乱与刺杀,崔珍怡会觉得这是他毕生难忘的美好记忆。

    现在……记忆依然毕生难忘,只不过不是那么美好……

    车队回程的路上走过一条窄街的时候,横里岔路上忽然闪过一团火光,然后几辆堆满了杂草等物、红红燃烧板车被人推出来,一下子把长长的队伍截开,单刀根与卜芥及一半兵丁被拦在一边,崔珍怡的马车与另一半兵丁在另一边隔火相望。

    几个潜伏在路别高楼上的蛮族大力士从天而降,一举砸破了崔珍怡所坐的马车车顶,将她想抓小鸡一样从车里揪了出去,一柄明晃晃的尖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崔珍怡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成了这些蛮族内应们的人质,她放声尖叫结果被旁边赶上来的另一个蛮族j细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当场把她打懵了,半边脸肿成了馒头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没法子叫了。

    几名离得较近的镇北兵士与崔家的家丁们试图救人,结果因为投鼠忌器反而又平白死伤了三人。

    那些内应们都是草乌的亲信敢死队,他们这些年吃足了陆英的苦头,对她恨之入骨的,这次抓了他的夫人,如果不是怕误了大事,恐怕就是不扇崔珍怡一记耳光那么简单了,什么龌龊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单刀根与卜芥能够在镇北军中混到参奖的高职,领军应变的本领是十分强的,转眼就镇定下来,指挥兵将把这条窄街围堵起来,将挡路的着火板车清理掉。

    几个蛮族内应仗着重要人质在手,也没打算逃跑,反而站定在原地与单刀根及卜芥两人谈判起来,要求他们打开城门。

    单刀根一边与他们讨价还价拖延时间,卜芥则闪到暗处组织火速应召而来的几名神箭手准备冒险营救。

    崔珍怡混混呼呼的早吓的双腿发软,被个持刀的蛮子夹在身前充当挡箭牌,脸上辣辣得疼,泪水把精心描画的妆容糊成一团,不用看都知道此刻的形状有多么狼狈。

    蛮子身上的汗臭味一阵一阵熏得她想作呕,羞愤欲死的沮丧感觉狠狠淹没了她,她现在的情况若是传回京中,她的名节声誉算是毁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她想不通,脑子里只剩下一片混乱与抽痛,她茫然看着前面眼露惶急,嘴巴一张一合正在与几个蛮子交涉的单刀根与他身后数十名目不转睛盯着她这边的镇北军将士……这脸真的丢尽了!

    正当她方寸全失去,满腹羞恼、后悔、怨恨、惧怕之时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怪异的响声,跟着她感到架在她肩上蛮子的手臂一震然后一软,那柄尖刀在她肩上划了一下,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崔珍怡很后悔,后悔她不该不顾肩头上的伤痛扭头去看那个劫持她的蛮子。

    那个蛮子五官扭曲,一双充血眼睛暴突而出,大张的嘴里露出一小截带血的锋利箭头――竟然是被人一箭从脑后穿了!横死当场!

    极度的惊吓令崔珍怡连尖叫都不会叫了,一跤跌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附近几个蛮子或被神箭手射杀,或被一拥而上的镇北军当场擒获,局势瞬间逆转。卜芥手提弓箭自街旁一处民居屋顶上一跃而下,快步走到崔珍怡面前,一脚踢开蛮子的尸首,连声问道:“夫人、夫人可安好?!”那洞穿蛮子脑袋的一箭正是他射出的。

    卜芥是镇北军中的神射手,臂力惊人且百发百中,刚才他与单刀根简单一合计,知道必须速战速决,所以带了军中其他几个神射手一起动手,为了确保崔珍怡性命无碍,射向劫持者的那一箭便由他亲自出手,只是崔珍怡仍不可避免受了点轻伤,肩上被尖刀划了一下,虽然伤口不深,但当场血流如注,看起来十分严重。

    崔珍怡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染红的半边身子,终于支持不住,晃了一晃晕死过去。与她同车的粉草与于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送到车上,匆匆赶回镇北将军府。

    白茯苓到时已经是半夜,崔珍怡由大夫包扎过伤处,喝了药睡过去了。白茯苓与几个丫鬟看见她露在被子外肿的变了形的一张歪猪脸,废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没有爆笑出声。

    刘真真与同来的几个丫鬟仆妇凄凄惶惶守在一旁,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外人不知道陆英与崔珍怡之间的关系内情,崔珍怡此刻再有个什么,陆英面子上也不好过,所以白茯苓还是在石韦期待的眼神中答应这几天都住在镇北将军府。

    第二天一早,白茯苓让红曲去把刘真真请来了,对她道:“昨天崔家两名家丁遇袭身亡,尸首现在暂时停放在前院,与镇北军殉职的兵士一起,你表姐如果醒了,看后事如何处置,告诉石管家帮忙办了。”

    刘真真没想到她把自己叫过来竟是说这事,随口道:“不过是两个家丁,火花了让人把骨灰捎回去再多给点安家银两就是了。“

    白茯苓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发表意见,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却露出了一点鄙夷怒意。那两个人可以说是为了崔珍怡的莽撞不听劝告而死的,崔家这些所谓的当主子的人却这么冷淡,可怜那些替她们卖命的仆人了。

    刘真真全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看到崔珍怡半身浴血地被人抬回来,她只庆幸自己昨天不在现场逃过一劫,她现在是真的怕了,盘算着只等表姐一醒,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她离开。

    成为陆英妾室的诱惑虽大,也抵不过她的性命珍贵,北关城这地方实在太可怕了,她们来了还不到百日,就出了这样的事,再待久一点天知道又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这次她幸运躲过去了,下回呢?

    而且这些天她冷眼旁观,觉得那位表姐夫压根没把表姐当夫人看待,更别说听她的话纳自己为妾了,她也不是没有试图努力过,可一来她接触表姐夫的机会有限,二来表姐夫看她的神情由始至终就是看那没有生命的家具一般,她实在没有勇气在那样漠然的眼神下向表姐夫表达倾慕之意。

    她本来还颇为自负自己的美貌,在白茯苓的对比之下也变得不值一提,连番挫折之下,她实在已经放弃借着表姐入陆家门的计划,只是心有不忿,所以三番两次挑唆表姐出面与白茯苓作对。

    “刘小姐这两天得空便替你表姐收拾准备一下,待大将军回城了,也好安排你们返京之事。”白茯苓没心情跟她绕弯子,周矶街把赶人的话说出了。

    刘真真脸上一僵,她是想尽快离开北关城,但没有想到白茯苓会这么公然开口,表姐不在身边也没人替她撑腰,她单独面对样貌,排场,气势处处远胜过她的白茯苓就有点忐忑不安了,更别说要跟她叫板,脑子里转了好一阵方才讪讪道:“这事待表姐醒来问过她再说吧,我不好代为决定。”

    “随你。”白茯苓没兴趣跟她啰嗦,当即便端茶送客。

    刘真真走后,白茯苓对白果道:“没想到这个刘真真看似头脑简单,其实也没苯彻底,遇事就往崔珍怡身上一推,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撒泼什么时候应该装傻忍让。这两姐妹果然都是一个德行,爱把对方当挡箭牌用。”

    白果笑道:“她不装傻忍让也不行啊,她们受的教训还不够多吗?姓崔那个女人现在正受伤躺在床上呢。出了这样的事也好,想来她们是再不敢继续留在北关城了,就是可惜了白白牺牲的那几条人命……”

    镇北军中死伤的人还稍微好点,治疗丧葬都有定制,抚恤甚厚而且家人也不愁无人照料,崔家那两个家丁怕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他们泉下有知,不晓得会不会后悔,做什么要拼命去救人呢?

    白茯苓因为自身经历,对生死看得极淡,耸耸肩道:“生死有命,下辈子投胎挑户好人家就是了。“

    她说的可是她的经验之谈,白果听了却颇不以为然,不过她也知道白茯苓就这个风格了,不好去反驳什么。

    经历这一场风波,单刀根与卜芥再不敢松懈半分,城里接连揪出了不少蛮族的j细内应,再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崔珍怡那边也彻底消停下来,每日安静地在东厢房养伤,她带来的丫鬟仆妇也安分之极,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一口,只是老老实实伺候着,暗暗期盼崔珍怡早日好起来,陆英快点回来,他们也好启程回京。

    相比而言,白茯苓所住的西厢就热闹得多,不管城中是否戒严,白家大小姐生活质量的要求都不会降低,连带将军府里的上下人等也沾光受惠,每日好饭好菜。

    两边虽然只隔着一个小小的院子,但是仿佛是两个隔绝的世界一样,各行其是互不沾惹。白茯苓没有假模假样地去探望关心崔珍怡,明知道崔珍怡也不想见到她,何必非要过去互相恶心?不过她还是让管家石韦时时留意她们有什么需要,尤其是医药饮食方面,尽可能满足。

    早些养好伤早些滚蛋最好!

    白茯苓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百里善白家庄那边的情形,她极少突然离开父母身边好几天,虽然已经用驯养的猎鹰一日三次地送信保平安,不过也知道,父母见不到她人,定会十分挂念忧心。

    都怪那些该死的蛮族!希望大哥这次回来后,好好给他们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远在数百里外的一个土坡上,陆英正与杨珩,列当一起勒马观战,前面不远处火光冲天,惨叫声混合着马匹的嘶叫声响作一片,不断有人从被点燃的帐篷中窜出来逃生,被守候在一旁的镇北军士兵毫不留情地射杀。

    杨珩与列当看见这一面倒的屠杀,都不由得有些动容,不过他们并不同情这些人,反而热血上涌兴奋不已。

    昨日一早陆英便整肃军队,却没有急于回城,反而有条不紊地根据探子的回报分派人手,把草乌那批试图捡便宜妄想全歼镇北军的骑兵引入圈套。

    杨珩以为他会下令把草乌的兵马杀个片甲不留,陆英却隐身不出,吩咐出击的镇北军故意做出力有不逮、心无恋战的样子,只把草乌的兵马扣下一部分,其余都放走了。

    今日一早,陆英命令参与埋伏草乌的小部分镇北军护送伤病往北关城方向而去,他吩咐一个身形与他相仿的士兵披着他的战袍,单独靠坐在一辆板车上。远远一看,任谁都会觉得陆英意外受伤带病急着返回北关城。

    这自然是故意做给草乌的探子看的,综合前一夜的情况,草乌很容易得出结论――陆英在沙暴中受伤,镇北军也折损了不少,只要再加把劲在他们逃回北关城前死命截击,定能杀死陆英,解决镇北军这一众多蛮族的心腹大患。

    夜色降临,陆英带了隐伏在古城遗址中的镇北军主力,根据斥候与猎鹰传来的消息,突袭了草乌的据点。

    连续作战一整天,与镇北军打了一场硬仗“侥幸”逃脱的草乌自以为已经探得了镇北军的虚实,认为他们虽然逃过沙暴袭击,却也元气大伤,只要己方加派人手,必然能够大获全胜将之全歼。

    正当他激|情洋溢地在临时据点的大帐中向着各个部落的头领发表演说,想说服他们增加筹码,把带来的人手全数交给他,好让他能够赶在镇北军的残部返回北关城前将他们永远留在戈壁滩上时,一枝火箭扎在了帐篷上,他们的营地转瞬成了一片火海!

    一面倒的屠杀仍在继续,每分每秒都有蛮族人的性命结束在镇北军将士的手上,战争从来就是这样残酷,易地而处,蛮族也不会对镇北军客气。

    几个蛮族头目大呼小叫着投降,却无人理会,镇北军士兵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依然刀剑利箭伺候,只一个时辰不到,哭喊声便慢慢消失了,火光之下,整个营地只剩下一地的尸骸血迹。

    陆英吩咐部分镇北军将士将尸首拖到一旁辨认身份,很快就有人认出了草鸟。他在混乱中连中数箭,死不瞑目。

    杨珩看着前面映红了半边天的大火,忽然莫名其妙感到一阵冷意,眼角似乎看见那堆尸首中有些什么晃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闪身躲开,站在他身后的战马长嘶一声,嘭地倒在地上。

    尸体堆里一个身影一跃而起,一蓬乌光向着杨珩激射而来,两者距离不到半丈,杨珩刚才突然闪避,行动仓促,此时已经力尽无法再次闪避,眼看着凶徒就要得手!

    千钧一发之际,横里忽然废除两块盾牌挡在了杨珩身前,只听一阵密集的叮叮声,那蓬乌光全数被挡了下来。

    刺客见连续两击不中,脚下一顿,转身便退。他以掉头才发现退路竟然都已经被人挡住,几十名手持盾牌长枪的士兵团团围在身后。

    刺客自知退无可退,忽然狂笑起来,发了疯一样再次转身再次扑向杨珩。这人身上显然装了发射毒针的机关,杨珩当然不肯与他正面对敌,顺手捡起地上两面刚刚救了他一命的盾牌挡在身前,一边向后退去。

    危机之中,杨珩清楚看到刺客脸上那亢奋古怪的神情,心中顿时想起这不正是上次阿十所说的那个向他射箭的刺客死前的模样吗?

    果然这刺客也是奋力冲击了几次就砍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死。

    陆英走上两步道:“殿下与先生所料不差,幸好早有防备,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杨珩扬了扬眉道:“也是陆将军治军严谨之故。可惜只得一人落网。”这也不是客气话,陆英的镇北军军纪严明,就是休息之时也不得随意走动,所以刺客要混入军队之中十分艰难,杨珩身边虽然往来的人不在少数,却十分安全。

    北关城外是大片的戈壁与草原,藏踪隐迹难度甚大,要不着痕迹地靠近并施以暗杀的可能性更低,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两军交战之时,混入人丛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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