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人(腹黑甜文)第63部分阅读
御人(腹黑甜文) 作者:rourouwu
其中的纠结为难已经太够了,她不想再沾惹情债,待北关城这边稳定下来,弟弟满周岁,她就说服爹娘和爷爷一家人一路游玩到南过,然后扬帆出海去看看那个属于她的小岛,如此就再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白茯苓伸出指头轻轻戳了戳两个弟弟还有些红的小脸蛋,微笑起来。
晚饭后,白茯苓请来了刺要卫矛,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问他是否可行。
对 于刺果卫矛而言,这个方法简直新奇大胆得可以,但细细一想,似乎又妙不可言,他这一年来先后派了无数人通过各种方式与刺果部打交道,又拉拢了部族中不少人 作为他的耳目,对大祭师等几个元凶的一举一动说不上了如指掌,可也能掌握个七八成,要找出合适的时机并不太难。
问题的,如果能够引得雪茶说出真相,必须有族里其他有份量的人作证旁听,这就有点麻烦了,这些人之中有个别肯定早已经被大祭师收买了,旁听过程中要作怪,他们就前功尽弃了,而现在,他们根本不能确认,哪些人是被收买的,哪些人是被蒙蔽的。
“那有什么难的,给他们下点药就是了!”白茯苓笑得比狐狸更狐狸,她家有方海这个厉害人物在,要放倒十个八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一番商议,最后确定三月十五,刺果部春末祭祀上动手,那一日,族里的重要人物都要参加由大祭师带领众多祭师一起举行的祭祀庆典,重要的人全部到场,普通族人只能守在高台下远远参拜,高台上只有二三十人要对付也简单得多。
白茯苓当即把白阿大、白芍与方海请过来。经过白芍一双巧手,很快便将白阿大易容成老族长模样,连刺果卫矛定睛看了好一阵,都无法辨认真假。
此时离春末祭祀已经只剩十八天,刺果卫矛找了几个亲信一同准备,这次他带着白阿大他们潜入刺果部,如果一切顺利自然上上大吉,如果有个什么纰漏,那就是送羊入虎口,刺果部里虽然没有武林高手,但是族人悍勇,一拥而上的话任你武功高强也难以抵挡。
紧 张准备中,日子如流水滑过,很快就到了三月十五,白阿大等人整装出发,这次白芍也一起同行,临走前,白茯苓将他们拉到一边,低声道:“如果事情出了岔子, 你们两个别管其他人,马上想法子突围离开,到安全的地方去,刺果卫矛。。。能带上就带上,不能带的千万不要勉强,你们的性命最重要!”
白阿大两夫妇点头答应下来,他们每次做些什么危险的事,都会被白茯苓如此交待一番,开始很感动,后来慢慢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家小姐,对于身边人性命安全的紧张程度高得离谱,简直就像守财奴看待自己的金银财宝一般,只要有个分毫损伤,就要龇牙咧嘴难过好久。
白茯苓交待刺果卫矛的话也很类似,简单总结为两句话: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刺果卫矛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关怀待遇,感动得差点当场洒下英雄泪:”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你等我。。。。“
直到他们去远了,白果忽然j笑起来,拉长声音道:”小姐,绿眼睛让你等他哦。。。。等他做什么呢?“
白茯苓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要不你追上去问问?“
白果嘿嘿笑道:”那傻小子把你当神仙一样,你要他去东他连西边都不敢看一眼,这么老实听话,小姐你不考虑一下?虽然是蛮族,不过长得也不比。。。不比别人差。“白果兴奋之下差点说漏嘴,说出海浮石的名字,幸好及时收住。
”你这么喜欢,要不要我给你做媒?“白茯苓早就没了那个心思,她很喜欢绿眼睛,不过那种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以前没有经历过,也许分不出来,不过现在,。。。白茯苓甩甩头,抛开忽然涌上来的诡异感觉,转身离开。
四日后,白家的信使送回了好消息,计划出乎意料的顺利,刺果卫矛已经带同天鹰的人,夺回了刺果部族的控制权。
很快白阿大与白芍双双平安归来,刺果卫矛因为忙于处理后续的事情,没有一同回来,白茯苓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两夫妻都不是能言善道的人,一番精彩无比的洗冤夺权大戏被他们说得干巴巴的,让白茯苓很不尽兴,暗暗后悔应该让口齿伶俐的白阿十同去,那她就能听到个精彩的故事了。
其实整件事说起来很简单,先是刺果卫矛买通了搭建祭祀高台的工匠,在台下留了个可以藏人而且直通台面的通道,祭祀开始就有个混入负责运送祭品道具的奴隶之中,用约定的暗号通知台底下的人外边的情况。
祭祀在夜晚举行,祭台边缘挂满书写咒语及献祭图腾的布幡,台下的族人不能靠近高台三丈以内,所以也看不清台上的情况,也听不清声音。
等所有重要人物上台了,大祭师开始祷告的时候,方海事先配好的软骨散也被投入燃烧的铜炉里,台上的人发觉不妥时已经浑身发软,连话都说不了了。
这时白阿大扮演的老族长鬼魂登场,不动声色解了雪茶身上的药力,那个女人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甚至不用如何恐吓,就大声求饶,高呼刺死老族长的是她的丈夫,老族长的长子龙角,又说自己被龙角污辱加上爷爷的逼迫,才诬陷了刺果卫矛,求老族长的鬼魂放过她。
大祭师与龙角虽然也被吓得够呛,不过没想到雪茶竟会惊怕之下公然说出真相,俩人害怕之极,却无力阻止。
白阿大,任务完成暗中在铜炉里撒下软骨散的解药便飘然离开,然后刺果卫矛出现了,当场将龙角,大祭师以及雪茶擒下。
事情到这里,后面的事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白芍却皱起眉头吞吞吐吐道;”刺果卫矛他。。。。小姐你要小心一些!“
第236章 为自己而活
“怎么了?”白茯苓问道,白芍从不会信口开河。
白芍组织一下语言将那日真相大白的后续说了出来。
那夜台上所有族里的耆老与头领都听到了雪茶的话,除了极个别与大祭师等勾结的人面如土色,惊恐欲死,其余人人义愤填膺要求以最严厉的刑罚处死这些杀害老族长、陷害刺果卫矛的罪人。
刺果卫矛将他们推到台前,将远远参拜的族人叫了过来,在众人的见证下要雪茶、龙角以及大祭师坦白自己的罪状,龙角与雪茶知道大势已去,对一切罪状供认不讳,只是不断求恳饶恕。
刺果卫矛大声问下面的人,他们弑父通j、谋害兄弟该不该杀,这两年来龙角对大祭师唯命是从,族人大多不满,当即高呼“该杀”,刺果卫矛当众把龙角一刀两断。
雪茶哭叫说自己已经怀了身孕,求刺果卫矛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他们母子一条生路,他们愿意为奴为婢赎罪。
结果刺果卫矛只是冷笑一声,说那不过是一个孽种,然后毫不留情一道砍下了她的头颅……
如果放在十多年前,白芍并不会觉得这么干有什么不妥,不过她现在改过向善多年,想到刺果卫矛当众杀死雪茶,一尸两命的狠辣,就不免感到不安。
那个女人虽然该死,但肚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她确实由始至终不过是一只棋子,因为软弱,被龙角大祭师所逼迫,虽然可恶其实罪不至死。
白丑在一旁听了这个也不由得大皱其眉,木佩兰刚刚生了一对幼儿,他心中充满了对新生命的喜悦,骤然听到刺果卫矛竟连一个孕妇都不肯放过,也有些难以接受。
白茯苓心头一颤,苦笑起来,就算是死囚,也会允许生下孩儿再处决,何况刺果卫矛并没有隐瞒当初对雪茶的情意。
怎么自己最近尽碰上些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呢?
“那大祭师怎样了?也被杀了?”她暗暗决定以后要跟刺果卫矛保持点距离。
白芍点头又摇头:“大祭师是被雷击致死的。”
咦?坏人还真能招雷劈啊?厅上的人都好奇起来。
原来在刺果部,身为大祭师是拥有绝对的豁免权的,不管他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除了天神,无人可以杀他,至多将他监禁起来。
大祭师虽然自知失势,不过料定刺果卫矛不敢公然杀他,所以并不太过惧怕,反而大声辱骂诅咒他与老族长,说他们忤逆天神,他是代替天神惩罚他们。
刺果卫矛叫了亲信塞住他的嘴巴,将他绑在高台上的旗杆下,当众宣布如果三日内天神都不去惩罚这个恶人,那他就放过他的性命。
春夏之交常有雷雨,尤其刺果部族新占据的这片土地上就有一个大湖,雨水雷电频密,结果第二天天没亮大祭师就被雷劈死在高台上。
之后刺果卫矛便当众宣称部落之所以连连遭受灾害,就是因为大祭师被恶魔驱使,已经背离了天神的意志,天神愤怒所以连带整个刺果部族都一起遭殃。
接着便顺势处决了一批与大祭师关系亲近的祭师,准备重新选了新人补上。
白茯苓叹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夸奖刺果卫矛聪明,在现代很多人都知道,遇上打雷闪电的时候,切忌站在高处或靠近树木、旗杆一类特别高的物体,如果附近一带地势平缓,更要小心不要直立乱走,否则很容易惹来雷击,没想到刺果卫矛竟然也知道这一点,而且利用得这么彻底。
刺果卫矛在她面前是老实听话的绿眼睛,但是面对其他人时就是杀伐果断、狠辣无情的蛮族领袖。其实她应该庆幸救了他,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他都会对她家的人留有几分香火之情。
从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可以看出,他吸取了父亲的失败教训,打算借机将刺果部的神权也牢牢控制在手中,以后刺果部的祭师们只能当他的喉舌,再不能跟他对着干了。
不得不说,他很聪明很懂得利用机会,想必他们在一起商讨如何让大祭师等人的阴谋败露之时,他已经在盘算如何趁机为日后掌控刺果部铺平道路,不过一对比他之前面对她时的模样,白茯苓不由得有些心里发毛——又是一个双面人难怪白芍会要她小心。
其实他们人人都猜到她被海浮石伤了心,所以一旦发现可疑目标,就想方设法提醒她,唯恐她再受伤害。
白茯苓心中温暖,笑了笑道:“好了,该帮的我们帮了,后面看清楚了在决定要不要合作,如何合作吧。”
其他人听了连连点头,各自散去。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了,刺果卫矛时时派人给白茯苓送信,很少提及族中的大事,只是诉说自己的思念,还有一些生活琐事。
白茯苓如果看不出来他的心意,那就真的是脑子进水了,所以她的回信非常公事化,只谈如何恢复通商,合作做生意,以及劝他与蛮族和解等事情,绝口不提个人问题。
刺果卫矛和平夺取部族实权后不久就成为了刺果部的新族长,刺果部原本属于大祭师与龙角的势力被迅速瓦解,变化来得太快,不少旧派势力还来不及联合起来反抗,就遭到了镇压分化。
以前他们还能倚仗族人对天神的信仰敬畏以及自己家族的实力对抗新兴势力,勉强平手甚至略有优势,刺果卫矛的强势出现,加上大祭师的一夜倒台,族里的风向彻底改变,他们还未出手,几个领头的就被刺果卫矛以合谋害死老族长的罪名当众格杀。
刺 果卫矛很聪明地采取了当众挑战的方式,名为解决私怨,实质是解决掉所有敢于公开反对他的势力隐患,他向部族里几个老派势力家族发起挑战,名义上是说他们与 大祭师一起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但是为着部族团结,他不愿以部族的法理处置扼杀他们的家族,所以他单人出战,只要对方家族中选出的代表能够战胜他,那就既往 不咎,如果被他击败,他就要杀死该家族族长为自己父亲报仇。
其实这些家族许多并没有参与到当日的阴谋之中,刺果卫矛也不可能找到 证据证实他们有份谋害他的父亲,不过为父报仇这种事,是不需要证据的,他摆出公平决斗定生死的姿态,而不是用“政治手段”迫害,获得了族人的支持,尤其是 那些长久以来饱受欺压的下层族人,更将刺果卫矛看作了刺果部族的英雄与希望。
这种以暴易暴,决战定生死的方式,是蛮族最欣赏崇拜的。
被挑战的家族有苦说不出,这种私人挑战,他们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明知道对方是借题发挥,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些还未接到挑战的首领们心里有数,为了保住小命纷纷主动压制住家族内部的反对声音,公然表示支持刺果卫矛,为他马首是瞻。
只这三个月时间,刺果部族的反对声音降到了历史最低,族人空前团结起来。
而其余蛮族联军却深深感觉到巨大的威胁,原本刺果部内两派对抗扯皮,还能抵抗住蛮族联军的多次反击,现在刺果卫矛一统全族,情况对他们越发不妙。
几个联军首领再三商议,把眼光投向了北关城,决定要想方设法与镇北军谈和,想必他们也不会乐意见到刺果部一家坐大的
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永远的朋友,就算之前双方不太愉快,也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
刺果部与蛮族联军的信使同时抵达北关城,且不约而同隐瞒身份,没有去面见镇北将军,反而先求见白家的人。
白茯苓把这些烦人的事全部推到了白商陆身上,不过刺果部的使者还送来了刺果卫矛给她的亲笔信。
信上写的是祁国的文字,这些都是刺果卫矛在待兴院养伤时学的,这两年来他一边做着保安生意,一边仍继续学习祁国的语言文字,虽然远达不到精通的程度,简单书信已经不成问题。
而且白茯苓不得不惭愧地承认,人家一个外国人的字,写得比她还好
信上言辞恳切地邀请她六月中到刺果部族作客,白茯苓考虑一番,答应下来。
次日收到了最近一批从宁安河那边送来的卖身契,白茯苓认认真真算了算数目,加上这些,她箱子里存放的卖身契已经超过一万张,直到此刻,她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提前一年半完成任务,最后一座压在她心上的大山终于移走
狂喜之后就是一阵空虚落寞,父母不用担心了,任务也完成了,她好像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呢……
这十多年来每天睁开眼睛惦记的就是救助万人的重责大任,不知不觉生活的所有重心都放在了这件事上头,旁人看她恣意而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顾忌,其实她还不曾真正为自己做过什么,唯一一次,应该就是坚持浪费时间留在武林盟,却是在等一个伤人的结局。
也罢,接下来这一年半,就完完全全为自己而活吧
第237章 爱你的,还是你爱的?
六月十三,白茯苓带了护卫侍女,清晨启程前往刺果部族的新领地,现在北关城一带三方势力处于僵持状态,为怕有人对她不利,刺果卫矛亲自率领人马来接,所幸一路平安顺畅,两日就抵达了目的地。
白茯苓的到来在刺果部族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她的美貌几乎在一瞬间就征服了族里的年轻雄性动物,如果不是刺果卫矛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表现出一反常态的热情温柔,只怕有不少蛮族青年会扑上来主动求爱。
刺果卫矛这次回到部族中,性情与以往相差甚大,已经不再是那个爽朗直率、平易近人的第一勇士,他变得深沉冷漠,浑身上下散发出深沉肃然的气势,族人们在他面前战战兢兢,不要说开玩笑打闹,连说句话都不自觉小心翼翼起来。
他摆出护花使者的姿态站在白茯苓身边,哪里还有不长眼的傻子敢上前来送死?
白茯苓只当是出门旅行,在北关城住了近十年,还不曾在蛮族人的地盘上游玩过,只觉得看什么都新奇有趣。
就在她到达的那天晚上,剌果卫矛特地为她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蛮族男女在湖边空旷的草地上喝酒、吃肉、唱歌、跳舞,几个健美的蛮族少女就在剌果卫矛与白茯苓的桌前跳起了剌果部族特有的彩旋舞。
五彩长裙上点缀了数不清的银铃,随着少女们回旋扭腰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清脆响声,在火光之中仿佛一朵朵肆意盛放的美丽花朵。
少数民族在歌舞上似乎有着更强的天赋表现力,白茯苓虽然对舞蹈没有研究,不过也觉得这些蛮族少女的歌舞比起京城里见过的祁国歌舞要好看得多。
白茯苓目不转睛唯恐错过一点细节,不过那些舞蹈的少女们眉眼飘飞,却是一个个都把注意力放在剌果卫矛身上。
她们不是看不懂剌果卫矛对白茯苓不同寻常的重视,更没有想过可以与她争夺族长,不过蛮族所有有能力的男人都是妻妾成群的,她们只要能分享到族长一点点的注意力就足够!
不过很可惜,剌果卫矛的注意力,由始至终只在白茯苓身上……
一支舞蹈很快就跳完了,少女们仍是没得到剌果卫矛的半个眼神,只得黯然退场。白茯苓回过神来,扭头对剌果卫矛笑道:“你很受欢迎啊,她们看起来都很喜欢你呢。”
那样热情的眼神,她都怀疑怎么剌果卫矛没有被烧穿几个洞了。
剌果卫矛不以为然道:“她们不过因为我是族长罢了。”经过雪茶事件,他对大多数女人都产生了怀疑,不过白茯苓是绝对的例外。
“也不能这么说,你这是在贬低你自己的魅力啊。”白茯苓觉得眼前的男人单就外表而言已经足够吸引,是不是族长倒在其次了。
剌果卫矛一听她的话顿时眼前一亮,开心道:“你觉得我有魅力?你也喜欢我?”
白茯苓笑容一僵,暗暗后悔自己心情放松就胡乱说话惹事,明知道这个家伙对自己有意,还在他面前提起男女情事做什么呢?
但是看着绿眼睛里满溢的爱慕喜悦与祈求,要直言拒绝,真的有些难。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白茯苓把心一横,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
“那个人是谁?”剌果卫矛一脸的大受打击。
“那个人是个坏蛋,但是我喜欢的是他。”白茯苓苦笑着垂下头,无奈地承认,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海浮石。纵使这大半年来如何压抑,如何努力遗忘,他的影子还是三不五时从心底某个角落里跳出来嚣张地宣示他的存在。
她一个人的时候会不可抑止地想起他温柔抱着她对她轻声说话的样子,拧起眉头发脾气的样子,她突然主动亲近时脸红又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偶然露出一脸孩子气向她撒娇抱怨的样子……其实从一开始,她喜欢的人就是他、只是他。
她身边不乏对她全心全意,温柔体贴的各色优秀男子,但是偏偏她就是喜欢上这么一个毫不留情地利用她、欺负她的混蛋。
她都觉得自己是在犯贱,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
她记得小说里有个女孩子曾经倔强地说“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潜台词是不是就是——我知道某个东西在所有人眼中都不是那么好,可我偏偏就是喜欢呢?
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个混蛋了,时间不多,要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但是她的心不肯听她的话,她以为不去想他就能快快活活地过,扪心自问,这一年她真的过得开心吗?
不过纠缠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她再如何难过,再如何不舍也不过就是一年多的事,到她死亡的那一天,这一切就彻底画上句号。
她有时甚至很没用地希望一觉睡过去就回到阴曹地府,与地藏王菩萨交割清楚任务,喝下孟婆汤忘记前尘,痛痛快快地投胎,重新开始新生活。
可是她不舍得,不舍得父母、爷爷和两个弟弟还有陆英等亲人,所以她已经放弃抵抗,就这样吧。
她承认她对海浮石那个混蛋不能忘情,承认自己偏偏就是喜欢他,不过她不敢再去沾惹他了,就让他随便占住她的心吧,反正也不过就剩一年多的时间罢了。
剌果卫矛从来没有见过白茯苓这个样子。
在百里山时,她脸上永远带着明亮的笑容,仿佛世间不会有事让她为难伤感,永远自信满满,快乐洒脱。现在的她却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茫然无奈,脆弱又可怜。
“他欺负你?告诉我他是谁?我替你杀了他!”剌果卫矛杀气腾腾道,任何伤害白茯苓的人都该死一千次一万次!
“杀了他也没用的。”白茯苓笑了笑,不想再说感情问题,打起精神对剌果卫矛进行机会教育:“杀人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能解决掉制造问题的人就好。”剌果卫矛接得很溜,神情阴沉没有一点点玩笑的意思。
白茯苓无语了,她本来想就雪茶的问题劝告剌果卫矛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过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多余。
她不是剌果卫矛,不曾经历过他所受的冤屈痛苦、愤懑绝望,要他宽恕容忍未免有点儿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而且关外生存环境恶劣,随时随地与天斗与地斗,心软带来的后果很可能就是灭亡。
剌果卫矛既然是有王霸之相的人,恐怕日后的成就不仅止于此,也许换个方式说会更好。她不希望自己救的人变成杀人王,天知道这对她的业绩会不会有影响?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呢?”白茯苓问道。
剌果卫矛还沉浸在心上人别有怀抱的失落之中,闻言闷声道:“可以打败别人、掌握别人命运的人吧。”
还有救!白茯苓松了口气,最怕他说是“想杀谁就杀谁的人”。
“对啊!要杀死你的敌人仇人或许不难,但是让他们好好活在世上而半点威胁不到你,还必须仰你的鼻息生存,这才是最厉害的。”
剌果卫矛只是面对白茯苓时看起来很乖罢了,并不是个真正憨厚老实的人,闻言知道白茯苓是不满意他这段时间以来大开杀戒的举动,他沉默了一阵道:“你不喜欢我随便杀人,我以后能放过的,都放过就是了。”
真的很乖啊!白茯苓忍不住伸手拍拍他手臂道:“那我就放心啦!”
即使是炎夏,草原的夜晚天气依然很凉,剌果卫矛这种习惯了温差的人并不觉得什么,仍穿白天的短褂,露出肌肉贲张的健臂,白茯苓的动作并不带什么特殊含义,只不过无意识地拿了平日在家安抚其他绿眼睛的手段用在了这个绿眼睛身上。
可是剌果卫矛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微凉的指掌轻轻拍打在他裸露的肌肤上,说不出的温柔舒适,他心中一动,忍不住手臂一翻,抓住了白茯苓想缩回去的那只手,紧紧握在掌中。
娇嫩柔滑的纤纤小手只有他的手一半大,软软的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剌果卫矛不是第一次握女人的手,不过这只手握在掌中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他明知道这样是冒犯,却舍不得放开。
这是什么状况,她被绿眼睛吃豆腐了?!可是绿眼睛一脸无辜带着求恳地看着她,仿佛她才是动手动脚欺负人的那一个!
好吧!确实是她先动手的,不过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出力想把自己的手”拔“回来,对方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剌果卫矛合起双掌轻轻将白茯苓的手包在其中,翠绿的眼睛里流露出虔诚的光彩:“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嫁给我好吗?”
身边的歌声、笑闹声似乎忽然变得很遥远,有一瞬间白茯苓真的感动了,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就算我喜欢的不是你?”白茯苓不想这么伤人的。
绿眼睛有些黯然,不过更多的却是认真与肯定:“我在意,但是我会努力对你很好、对你很好……”他想说出更多打动白茯苓的话,不过偏偏在重要时刻满脑子浆糊而且舌头打结,来来去去都只有“对你很好”这一句。
又是那个老套的问题,要嫁给一个你爱的人,还是嫁给一个爱你的人?
白茯苓的答案一直清晰无比,如果给她完整的一生,她会嫁给一个她爱的人,然后努力让对方也爱上她,如果最终失败,那就让自己爱消磨干净了,离开再重新开始。
她不是圣母也不缺爱,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宝贵时间布施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最后让双方痛苦呢?
“就算……就算我只能活一年多?”白茯苓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远处传来一般的飘渺,其实她这个问题,最想问的人不是眼前的绿眼睛,而是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混蛋海浮石。
剌果卫矛听了这话大吃一惊:“什么只能活一年多?你是得了什么病吗?还是有人要对你不利?”一边说一边松开她的手,就着火光仔细打量她的气息模样。
“我没有得病,也没人要害我,我是天神派来的使者,时间到了就要回到天神身边去。”白茯苓将事实修饰加工后,微笑着对剌果卫矛吹嘘道。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剌果卫矛肯定会认为她胡说八道,但是对象是白茯苓,他不由得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他虽然很反感大祭师等人,但并不代表他就彻底不信鬼神,白茯苓这样的形貌说是仙女,他完全相信。
“就算只是一日,我也愿意!”剌果卫矛毫不迟疑道。
白茯苓心中一动,只觉得豁然开朗,忍不住抱了剌果卫矛一下,笑道:“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还是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做,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可怜剌果卫矛狂喜之后继而狂悲,一张“刀削面”上的神情十分古怪。
一夜狂欢聚会,在剌果卫矛的黯然失神与白茯苓的兴致高涨中宣告结束。剌果卫矛自从两年多前被人灌醉陷害后,再不肯多饮,今晚却忍不住喝了个酩酊大醉。
早上起来天蒙蒙亮,白茯苓起身梳洗过了,就见剌果卫矛来邀请她一起到湖边去走走。
帐篷外不远处的湖面上飘着轻雾,白果听说了剌果卫矛昨夜求爱不遂的事,怕他因爱成恨,远远跟在后面保护。
剌果卫矛眼神清明,完全看不出来昨夜酒气熏天神志模糊的颓废模样。两人静静走了一阵,剌果卫矛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个时候请你来吗?”
白茯苓有些疑惑,这个时节白天又晒又热,确实不是个出门访客的好天气,如果不是剌果卫矛言辞恳切地写信邀约,她根本不会出门,肯定躲在百里山冷泉别院避暑。
“两年前的今日,我在北关城遇见你,你当时扮成一个样子很普通的小丫鬟,对不对?”剌果卫矛语带怀念。
两年前的六月十六,正是北关城人市开场的日子!白茯苓想起那日意外收获“两只王八”,不由得笑起来。
剌果卫矛这时提起这个,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238章 撞破“j情”
剌果卫矛继续道:“我以为我要死了,不死也没用,我这样一个废人活在世上,不要说报仇,连生活都成问题,我在水洼里看见自己的影子都觉得讨厌,又何必苟延残喘。”
说到这里,他侧头望向白茯苓:“幸好我遇见了你,我以为终于要被打死了,醒来却到了百里山……我看见你,听见你说我会没事,我、我开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茯苓听到剌果卫矛的感恩独白,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虚,如果不是平子当时断言他是王霸之相,她想必不会亲临现场看望伤患的,而且真正动手救他的是方海,她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
可见美女还是有优势的,几个臭男人跟一个美女一起救人,别人最后着眼的一定是那个美女!白茯苓趁机暗暗自恋了一番,嘴巴上却还是很谦逊地表示:“其实我没做什么……”
剌果卫矛神情有些黯然:“我跟自己说,是你救了我,让我有机会拥有今日的一切,我要一生一世对你好。”
“呃……对我好的方式有很多的,不一定要以身相许……”怎么话题又绕到这个事情上了?
“我 很喜欢你,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我会等,只要你觉得不开心,随时可以到我身边来。”剌果卫矛望着白茯苓,翠绿的眼睛里氤氲着忧伤与坚持,像只要被主人遗 弃的大狗狗一样,白茯苓看得心软,几乎忍不住想抱抱他安慰他,不过她自知现在如果做出什么太过亲昵的动作,只会给剌果卫矛更多希望,让他在“歪路”上越走 越远。
明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他现在这个“楚楚可怜”样子还是很能勾起女人的母性,幸好她爱的不是他,否则哪里忍心让他经历生离死别的折磨?
“我说过要对你好,不会让你为难,你以后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剌果卫矛今早醒来把昨夜的事想了一遍,认定白茯苓只是为了推托所以才说自己命不久矣。
也对,白茯苓的话实在太扯,正常人要有稍微有点判断能力都不会相信。
白茯苓觉得有些挫败,那话至少八成是真的,不过她要解释只能越描越黑,说真话反而没人信!什么世道?!
也罢,剌果卫矛要等就随他等好了,反正到时候她的死讯传来,他自然会明白过来。
剌果部族上下足有近十万人,长途迁徙过程中,不少老弱妇孺不堪劳累倒在路途上,现在留下的这些,青壮占了大多数,现在站稳了脚跟,只要再有几年时间,一统关外众多蛮族并非不可能的事。
剌果卫矛也不是一味儿女情长的人,在绝大多数男人的心目中,情爱只是部分罢了,他面前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所以白茯苓并不太为他担心。
两日后剌果卫矛依依不舍地送白茯苓回北关城,一行人一直走到城门外,白茯苓下车与他道别。剌果卫矛心情激动,一时没忍住走上前来紧紧抱住了她,抱了好一阵才松开,他自觉冒犯,一脸的心虚,唯恐白茯苓责怪。
白茯苓见了他这个样子什么脾气都没了,好像她才是当众非礼人的那一个。
她回头望了一眼北关城高耸的城楼,对剌果卫矛道:“你记得答应过我的话,不要轻易发动战争,不要抢掠伤害祁国百姓。”
剌果卫矛迟疑了一阵缓缓点头。
北关城上的守卫士兵不少看见两人话别的一幕,趁着换岗交接的空档,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士兵甲一脸不忿道:“这蛮子真真可恶,竟然敢对白小姐动手动脚!”
士兵乙酸溜溜道:“白小姐不会喜欢上这蛮子吧,我看他也没什么特别,比起我们大将军差远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老兵丙摇头道:“可惜大将军已经有了妻室……”
士兵丁摇头叹气道:“如果白小姐不喜欢这蛮子,又怎么会让他当众……哎,换了别个,还未近身就被打死了!”
一众士兵想起白茯苓素日的行事风格,心有戚戚焉。白茯苓虽然恶名在外,那是那容貌着实引人犯罪,这么些年来也确实有色胆包天的登徒子意图对她下手,结局无一例外都是被打飞出去。
老兵丙面有得色道:“这蛮子厉害着呢,两个多月前还不过是天鹰的首领,现在已经是关外第一大部族的族长了,我两个多月前就见过他,还跟天鹰一道抓了不少想截劫白小姐的蛮子,得了白小姐每人一两银子的奖赏!”
他一说起这事,其他士兵顿时艳羡不已,围着他让他说说当日的情景。老兵丙存心卖弄自己阅历丰富,把当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包括剌果卫矛那天就曾当众抱过白小姐等等细节也不放过。
一想到北关城的名花要落在一个蛮子家,就算这蛮子是现下关外第一大部族的族长,也让人心里发酸。
他们的话零零碎碎飘入暗影中士卒打扮的两个人的耳里,一个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另一个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暗暗防备唯恐前者当场发难。
直到剌果卫矛一行远去,城墙上换班完毕恢复了安静,白茯苓一行也入城往百里山方向而去,暗影中的两个士卒方才混在一众士兵中退下城楼。
两人很快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飞快将身上的士卒服饰除下,抹去脸上的易容之物。走在前面那个身材高大的正是魔教教主甘遂,他脸上阴云密布,盯着同行之人冷声道:“别说两个多月前的事你不知道,那时候你正在北关城,你最好有个让我满意的解释!”声音充满了暴怒阴鸷。
走在后面的那个瘦小身影哆嗦一下,暗叹倒霉,无奈道:“师兄你那时候忙着整顿魔教里头的叛逆,重新梳理各个分舵,真是关键时刻,我怕你分心……”这个人不必多说就是紫草。
紫 草当日花了不少心思把剌果卫矛的事瞒下,就是怕师兄受不住刺激扔下一切跑来北关城找白茯苓。原本手尾已经处理干净,她自信除非当事人自己提及,否则师兄绝 对不会知道,没想到今日竟然这么巧的事情都碰到了一起,师兄不但亲眼看见小师嫂与另一个男人关系亲密,还连带把她好不容易瞒住旧事也引出来了。
“好!好啊!你真是我的好师妹!”甘遂的脸色没有缓和半分,反而愈加难看。
紫草吞了口口水,小心道:“呃,我看小师嫂跟那蛮子没什么的,不然就不会自己回来百里山了……”这话是救人也是自救,不但替白茯苓开脱也是替自己开脱,否则不但白茯苓危险,她“延误瞒报重要军情”的大罪坐实了,也没有好果子吃。
不过这话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毕竟在大多数祁国女子眼中,除了至亲,可以对她们搂搂抱抱的就只有丈夫了。
不过不管如何,否定白茯苓红杏出墙的话都是甘遂此刻非常需要、非常愿意听到的,所以他没有继续叱责师妹,一转身大步往城南百里山方向而去。
他要找那个小丫头,要她亲口解释!她如果敢移情别恋,他就……他就……
甘遂忽然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应对白茯苓的变心,杀了她、伤害她?他下不了那个手。
对付她的家人?杀了那个该死的j夫?她一定会恨死了他吧。
他 一直希望白茯苓全心全意对他,不能全心全意地爱,那全心全意地恨他也不妨,后者并不难做到,但是等到那日在摘星岭正气院密室里,白茯苓空洞而冰冷的神情, 绝情的话语却在一瞬间令他难过得几乎以为心脏已经被活生生切开,鲜血与绝望一涌而出,那种可怕的感觉他现在想起都觉得浑身冰凉。
他其实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可以承受白茯苓汹涌的恨意。
所 以他犹豫了,他虽然一直怀疑白茯苓对他有所隐瞒,但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白茯苓对他的感情,就算不像他对她那么深,他从没有想过白茯苓会忘记他喜欢上另一个 男人,他们曾经那样亲密,好像合成了一个整体,怎么会……不过大半年时间而已,她怎么会这样快就投入别人的怀抱?!
甘遂难得的心乱如麻,既想马上找到白茯苓问个清楚,又怕她真的承认已经喜欢上另一个人。轻功施展到极致,脚下的景物飞一般向身后飞掠,甚至连紫草都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当甘遂远远望见前方白茯苓一行的马车队伍时,他忽然又犹豫起来。
皱了皱眉,甘遂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考虑清楚情势,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