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成龙第12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若是没有拉上慕斯寒,她对杜小萌这个毫无了解,也并未接触的人,是不会如此警惕的。
瑾陌自然是不知道杜小萌心里想着什么。不得不说,多年来,从将军府,再到皇宫,她被奴化教育的非常到位。
此时她便低着头,对杜小萌说着标准奴仆的乖巧话:“服侍主子是奴婢应该做的,还请主子安心,能说的能做的,奴婢都一定会替主子安顿好。”
杜小萌皱起眉头,嘴巴不悦地微微嘟起,朝瑾陌道:“奴婢奴婢的太难听了,以后别这么叫了,听着我难受。若是你不爱听我叫你姐姐,那我今后就叫你瑾陌。你叫我什么都行,就是别叫主子。”
瑾陌顺服地应了声“是”。
杜小萌朝她满意地一笑,满心欢喜地转身去欣赏她的新窝去了。
虽说进了个内贼,背了个炸弹。杜小萌心里不太舒爽,但她也不能咋咋呼呼地跑到祁天岚的地头找他算账。
毕竟,宫廷之地是个敏感的地方。今日她入宫,进驻这晨岚宫,已经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若是她还在那么多双眼睛热切的关注下,去找祁天岚。
暂且不说皇帝是不是她这么轻易就能见到的,光是这份沉重的注意力,就能让她举步艰难。况且,她也不知道去他那的路怎么走,要是走丢了可就丢脸了。
所以她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毕竟这个炸弹还没到爆炸的时候,而她,也暂时没什么东西好被偷的。既然瑾陌是祁天岚的人,那么,在慕斯寒回宫,或是慕容锦年回来之前,她都还是安全的。
心里这一想明白,杜小萌便轻松了不少。
难怪古人发明了一个词,叫做“舟车劳顿”。这几日一直坐车赶路,虽然是皇室级的高级驾座,但依然让杜小萌累不堪言,好在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说起来时间过得也算快。
摒去了要来伺候的宫女,杜小萌一个人在大大的浴池里,泡了香喷喷的花瓣澡,洗去一路风尘,身上的疲劳也消散了不少。
看着雾气腾腾的池面,她突然想到了暮涟山庄西寒苑,慕斯寒屋子后面那个寒玉池。似乎还能在瞭瞭的雾气里,看到那张熟悉的容颜。
他从池子的那一头,带动着粼粼水波,慢慢地走到自己面前,垂下闪着墨色光亮的眼眸,静静地凝视她,然后伸出修长的手臂,揽过她纤细光滑的腰肢,一把将她搂到身前,两人的身子紧贴着,浮动的水纹,在他们身上打着漂亮的波光,动人的美好。
接着,他低下头……
杜小萌耳根漫起一阵火烧般的灼热,她恼怒地轻轻拍了拍自己湿漉的脸颊,皱着眉,像是要甩开什么似的摇了摇头,起身出了浴池,抹净身子,换上睡衣,进了卧房。
脑子里却不断盘旋着一句话:她已经开始想他了。
躺到松软的大床上,杜小萌抱着被子,眼皮就开始往下沉了。
说起来这几日确实累了,光是之前慕斯寒对她如同“最后的晚餐”般的折腾,就已经让她元气大伤,体力不济。之后紧接着又是一路的车行,几天下来倒真成了她那句戏言:全身上下都要碎掉了。
杜小萌合上眼,迷迷糊糊间又看到了那张脸,她笑着撑起力气伸手去触摸,可是刚一碰,那脸就淡成了青烟,消失不见了。
她努努嘴,一脸不开心地换了个方向睡,谁知道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见到那张脸,就感觉到身边的床位似乎躺进来一个人。
杜小萌强撑着困意,提起沉重的眼皮,朝旁边扫了一眼,又合了起来。
大概过了五秒,那双眼睛突然又猛的睁开,瞪得老大的看着之前扫过的那个方向,以难以控制的音调,尖声的讶道:“你来做什么!”
那人笑弯着眉眼,如水淡淡地答道:“来睡觉。”
私奔而去,归无定期
杜小萌强撑着一身沉重的疲惫,拉好衣服,支起沉坠无力的肩膀,软塌塌地倚靠在床栏上。
她很想瞪大双眼盯住床那头的祁天岚,以示心中的惊讶和怨怒。无奈,困乏无力纠缠着她,刚到皇宫的那股兴奋劲,已经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地流走了,剩下的只有身体无以抗拒的疲倦,以及仿佛暴风雨一般袭来的困顿。
所以此刻杜小萌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半眯着眼,从不知是不是下一秒就将合上的眼缝里,朝祁天岚射出离散的目光,以及用尽量显得还算清醒的声音与他交谈:“皇上,您是不是太久没回来,不认识路了?”见祁天岚躺着没反应,她又贴心地补上一句:“要不我叫人给您领个路?”
祁天岚含着笑,眨了眨水波轻荡的眼眸,一脸平静地对杜小萌道:“我认得,这是晨岚宫,我的宫院。”他吐词清晰,字正腔圆,字里行间还带着笑意,显然比杜小萌要清醒的多。
半迷糊状态的杜小萌,突然像被人往脑子里注射了一剂强心剂,瞬间清明了过来。
她不动声色地悄悄将被子拉过肩头,一边瞅着祁天岚淡定褪下外衣,随手往床边一搭,心里郁郁的闷得慌。
“这位皇帝大爷,虽然这是你的房,也是你的床,但请识别清楚,床上这个女人,不是你的女人。”杜小萌很想如是说。
但考虑到人在屋檐下,她缩了缩头,只道:“那您是寻着路走来的?”
祁天岚躺回床上,侧过身子,左手支着头,目光柔和地看着杜小萌,对她浅笑回道:“坐轿子来的。”
杜小萌扁扁嘴,心里暗自琢磨着,要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弄出去。转念一想,又觉得这黑灯瞎火的夜里头,把祁天岚从他自己的屋子里弄出去,有点不厚道。
正当良心与私心在混沌一片的脑海里激烈互战时,杜小萌灵光一闪,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撑起几欲不振的心力,打起精神同祁天岚道:“是您那个翻牌太监翘班了吧?”
见祁天岚笑笑,没有说话。
杜小萌秀眉一挑,瞪着一双略为神散的美目,再接再厉道:“这就是他不对了,担当着这么神圣伟大又重要的职务,怎么能随便翘班呢!”说着,她撑起酸软的胳膊,爬到床边,回头对祁天岚道:“您等着,我给您把那太监叫回来,您再随便翻个牌,赶紧找个姑娘安歇了吧。”
谁知这把如意算盘没打响,她双脚刚落地,祁天岚的声音便从背后,悠悠地传了过来:“你忘记之前我们在车上的约定了吗?”
杜小萌对着祁天岚的背脊一僵,停顿了两秒,她轻轻地叹口气,又将落地的双脚收了回来,回身转头对祁天岚低声道:“不用做得这么彻底吧?”
祁天岚不置可否地笑笑,杜小萌瞬间溃败了。
她耷拉着脑袋,妥协地躺回被窝里。谁知刚躺进去一半,脑子里就钻出了一张满脸寒霜,还“滋滋”冒着冷气的脸,酸醋味瞬间充斥了她的整个嗅觉。
困意被这幻觉吓走了一半,杜小萌晃晃头,再一次下了床,踢着鞋,走到雕琢精细装饰华丽的大衣柜前。
此刻她可没有半点欣赏艺术品的精神,只见她有气无力地拉开大衣柜的门,果然见到里头有一格放了一床被褥。
她抱出被子,一边朝床边放着的小躺椅走去,一边在心里嘀咕:也不知道走之前,慕斯寒是不是对她下了什么奇怪的咒语。这才刚挨着墙壁,还没来得及往上爬,眼前就浮出了他那张脸,弄得她像偷了寺庙的香油钱一样,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杜小萌窝在躺椅里躺下,狭小生硬的空间,让在车上颠簸了几日的她,更是觉得一身酸痛。
没办法,总不能让养尊处优的皇帝来睡这地方吧。何况,她个头这么小都觉得睡着难受,祁天岚那样长手长脚的,睡着一定更加不舒服。
这么想着,杜小萌闭着眼睛,又折腾了几个睡姿,企图寻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来度过这入宫以来的第一夜。
“啊!你……”杜小萌惊叫一声,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睡椅,正被祁天岚打横抱在怀里。
杜小萌被这突然而来的动静,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要……你要干嘛!我是……我是你弟……唔!”
杜小萌很惊讶地发现,祁天岚在抱着她的时候,居然还能很神奇的腾出手来捂住她的嘴巴。
祁天岚的眉毛微微动了动,杜小萌认为那是他皱眉时的表情,于是她在他淡定如水的目光中,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祁天岚侧过脸,将唇靠近她耳边,轻轻说道:“你以为她这么容易被骗吗?”
杜小萌一愣,瞬间明白了祁天岚口中的“她”所指何人。于是也不再胡闹,她轻轻地小声问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祁天岚对她温柔地笑笑,轻声道:“上床,睡觉。”说罢,便抱着杜小萌往床边走去。
杜小萌扭捏着依然觉得不自在。
虽然她是新世纪的成年女性,不会再像小学时那样天真的认为,一男一女躺在同一张床上,一个晚上过去后,就能生出个小宝宝。但是她还真是没法接受用“同床共枕”这个词,将自己与除了慕斯寒之外的另一个男人联系在一起。
即使这一路上,她和祁天岚曾在同一辆马车里休息过,但,“床”和“车”毕竟是有本质不同的,特别还是在这么一个充满想象力的特殊时段里。
正当被安放在床上的杜小萌,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纠结中时,祁天岚已经在离开床边后,又从小躺椅边走了回来,手里正提着杜小萌刚从衣柜里翻出的那床被子。
他慢慢地躺下,拉过那床被子盖在身上,侧脸微笑着对杜小萌柔声道:“睡吧,你累了。”
杜小萌确实累到不行了。
她看看祁天岚那张平静不起波澜的笑脸,干净得不带半点私念,心里徒然浮现出四个大字——“无欲无求”。于是她揣着稍安的心,扫了一眼床四周,自我安慰地自语道:“这床真大,看上去能躺五个人。”说完,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瘫,倒在了床上。
杜小萌蜷着身子,背对着祁天岚,贴着床沿睡着。声音里满满的倦意,让她的言语变得有些含糊不清,嘟囔间带出一份孩子气。她用略带童音的声线对祁天岚嚷道:“放碗水,我们中间……中间……放碗水……”
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蚊虫的嗡嗡声,几乎微不可闻,却惹来身旁一朝帝王久久真心的笑容。
偶是探班小慕滴分割线
杜小萌虽是终于得以安眠沉睡,但慕斯寒这边却将众人折腾的不能安生。
在杜小萌马不停蹄地快马加鞭赶路上京之时,慕斯寒也在马不停蹄地鞭策着暮涟山庄的众师弟。
而暮涟山庄众师弟在暗自叫苦连连的同时,也在暗暗以比他们师父还要热切的心,怀念杜小萌。特别是无限怀念着那几个师父上床早,下床晚的日子。
慕斯寒将手中的墨笔往桌上笔架上一搁,扬头对着门口叫道:“人呢?祈安,给我进来。”
“嗖”的一声,一抹黑影不知从房间里那个角落钻了出来,站在慕斯寒身侧,躬身应道:“庄主,有何事?”
慕斯寒看着站在身旁的步云,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是你,祈安呢?”
步云微顿了两秒,低声应道:“庄主,寅时将至,他已经去休息了。”(萌释:寅时即是a3:00~5:00。)
师父心情不好,与他感情最为亲密的大徒弟顾祈安,自然毫无疑问的成了无辜的枪头鸟。
这几日,慕斯寒浅眠的老毛病又犯了,连带还染上了不轻的失眠症,常常在辗转反侧中,许久许久都无法入眠。
此人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便是让顾祈安失恋心伤的罪魁祸首之一。丝毫不顾及失恋者脆弱的小心灵,每每遇上心情莫名其妙烦躁的无眠之夜,他便喜欢拉上心爱的大徒弟顾祈安促膝长谈,尽折磨之能事,回顾暮涟山庄的丰功伟绩,展望暮涟山庄今后的发展前景。
经过杜小萌一事之后,慕斯寒分明已经感觉到,自己对顾祈安的过度保护,于他来说,或许并非是一件好事。毕竟这世间的黑暗,并不会因为他有一双纯净的眼睛,就能在他的面前变得光明。
祈安不再是五年前,自己领回来的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了,是黑是白,是风是雨,都应该让他自己去磨砺和面对。
慕斯寒看着眼前一边与自己对查账目,一边埋头书写账本的顾祈安,心中涌起一波莫名的惆怅,他清声开口道:“祈安,为师可能要离开一段时日,山庄由你看着,已定的规矩不可乱,若是有师弟犯了错,切记不可心软,该罚的一定不能轻饶。”
慕斯寒深知顾祈安的性子,出言提醒道:“方圆有道,一次纵容心软,只能换回更多次的不思悔改。懂吗?”
顾祈安点点头,抬起澈如清溪的眼眸,在烛光的映照下,一闪一闪地凝视着慕斯寒,静静地说道:“师父,我能和你一起去见见小萌……杜姑娘吗?”
慕斯寒抬抬眉,与顾祈安对视的墨眸微微动了动,清清嗓子,他笑得温和地说道:“祈安,你今年已过十八岁,所谓成家立业,不如我让人,先替你说门亲事。”
顾祈安眸光一黯,看着态度坚决的慕斯寒,沉默得再次低下了头。
隔了一小会儿,他闷闷的声音,才从账本之上传了过来:“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我不过是担心她过得不好。皇宫那个地方太复杂,若是卷入太深,我怕她会被人欺负。你也知道的,她有时候很聪明,但有时候又着实很迷糊,那个步步惊心的地方,哪里容得她半点迷糊。所以我不过是希望能见见她,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何况……”
顾祈安顿了顿,依然没有抬头,接着说道:“何况,她心里只有你,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笑得那么开心,仿佛世间只有能在你身边,才是愉悦的事情。”他停下来笑了笑,笑音中藏着丝丝不为人知的苦涩,“那日她瞅着锦年姐送给你的那方巾帕发呆,之后见到你时那份飞扬的神采,和被你冷言冷语吓得藏在眼中的落寞,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顾祈安忽然扬起头,对慕斯寒笑道:“那时我便知道,我再也没有赢得可能。因为我比她更害怕,她眼中藏着的那种落寞。而你,是唯一能让那种东西消失的人。”
慕斯寒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所以那时在厨房,你是故意去抱她,为了让我看到的?”
顾祈安笑着看向别处,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似乎还能在他的眼眸中,探到星星点点散碎的阳光,就如那天早晨的一般温暖。“也不全是。若是那时候我没有那么做,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看来,不仅是慕斯寒了解自己这个亲如父子近如兄弟的徒弟,顾祈安也同样了解相处五年之久的师父。
慕斯寒勾了勾唇角,问道:“你是何时知道萌萌是进了皇宫?当时,我们只说是进京城吧。”
顾祈安抬起眼眸,笑着与他对视,放轻声音道:“很多事情想知道并不难,只看有没有这份心。那时我也不过是想知道,小萌口中心心念念的祁天澈是谁,没想到……原来日曜国前朝的四皇子祁天澈,就是师父你。”他轻轻地笑了笑,洁白的牙齿在烛光下烨烨发亮,“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的理解下来了。”
慕斯寒看着眼前的徒弟,突然间觉得,他似乎真的长大成|人了,羽翼日益丰满,扬帆掌舵,随时都能离港远航,展翅飞翔。
顾祈安丝毫不抗拒师父的目光,今日难得没有脸红,他笑着对慕斯寒道:“可是怎么办呢,锦年姐又要回来了,或许我的机会也要回来了。”
“庄主?庄主?”
“嗯?”慕斯寒在步云的轻唤声中,回过神来,心思却依然停在祈安当日落在他耳边的那句话上。
他抬起头看向步云,问道:“萌萌到了吗?”
步云答道:“昨日申时抵达。”
慕斯寒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事,问步云道:“我让你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步云答道:“是,已经查清楚。”
慕斯寒一挑眉,抬起眼帘,问道:“是他?”
步云回道:“是,与庄主预料的并无太大差别。”
慕斯寒合上眼前没翻几页的书帖,站起身来,拂拂白袍,转身头也不回地对步云道:“备车,顺便收拾几件衣物,稍候准备出发。”
步云一怔,低头应声:“是。我这就去准备。”待他再抬起头时,似乎能窥视到他眼中隐着的一抹笑意。
头一回,步云没有“嗖——”的一声消失,而是迈着正常人的步伐,正正规规地从大门走出去的。
次日,暮涟山庄的西寒苑已是人去楼空。
师父慕斯寒留书一封:“为师寻你们师母私奔而去,归无定期。山庄大小事宜全权交由首席大弟子顾祈安代为管治,见其令如见本师,不服管制者,以逐出师门论处。各位徒儿,后会有期。师父:慕斯寒上。”
这一整天,暮涟山庄上空的天空格外晴朗,连日来乌云遮日不见天日的昏暗时期,总算走到了尽头。
连着半月,慕斯寒留书内容的其中两句,都被广为传唱:“为师私奔而去,归无定期。各位徒儿,后会有期……后会有期……后会有期……”这句话响彻整个暮涟山庄的山头,余音不止,久久回荡。
同床之事,共枕难眠
这一夜杜小萌睡得极沉,却也极不安稳。
当她睁开眼睛悠悠转醒时,见到窗户依然是关着的,光线充足的阳光透过窗纸,洋洋洒洒地落进了屋里。
而她依然保持着昨晚入睡时的那个姿势,蜷着身子背对着祁天岚所在的那个方向,紧贴在床沿一动不动的睡了一夜。
当杜小萌发现自己挨着床沿睡了一夜时,她曾对自己没有掉下床这件事情深表怀疑。
而她坐起身来,甩甩胳膊摆摆腿,全身上下一阵舒爽,确实不像曾经滚下床过。
杜小萌又转身看向祁天岚昨晚睡得位置,上面已经空落无人,祁天岚显然已经起来离开了。
“咦!”杜小萌眼一尖,忽然瞄到了一个东西,皱着眉扫了一眼,又自言自语道:“奇怪,弄几只茶杯放在中间做什么,还盛着水,也不怕洒……”
杜小萌突然噤声,皱起的眉又敛了敛,她双臂撑着身子,转过重心,双脚往床榻一踩,却不料并未踩到冰冷的榻木,而是踩到了一处软绵的柔暖。
她低头一看,见脚下正踩着好几床被褥叠在一起的软榻,松松软软的竟比日式的榻榻米还要柔软舒服。
杜小萌看看落脚处的被榻,又回头看看床上,摆在昨晚两人睡置中间的那几只盛了水的水杯,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她站起来,走出被榻穿上鞋,从昨日随手丢在衣柜里的包袱里,挑了一件美美的衣服换上。走到门口,刚一拉门,瑾陌就出现在了门后,杜小萌被吓了一跳。
瑾陌倒是没有表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她垂下头,对杜小萌做个礼态,十分专业地向杜小萌问早。
杜小萌点点头,笑着对瑾陌问道:“瑾陌,有没有水,我想梳洗一下。”
瑾陌抬起头,用她那张毫无真实性笑容的脸孔,对杜小萌答道:“姑娘稍等,热水马上就到,让瑾陌伺候姑娘沐浴。”
“沐浴?”杜小萌一愣,不知这唱的是哪一出,难道古人也有大清早洗澡的习惯?
她脑子一转,决定不动声色地照着事情的发展方向来办。于是,她让出了一条路,对瑾陌道:“进来吧。”
瑾陌稍一点头,往身后一招手,令道:“进来吧。”身后的人便跟着她,一大串人就呼啦啦地进了杜小萌的房间。有提水的太监,还有手中拿着装了花瓣小竹篮的宫女。
杜小萌的目光一直锁在瑾陌身上,她对瑾陌还是提防着的,只怕她一个走眼,就让瑾陌趁乱,随手往角落里,塞上一个贴了太后,或是哪个得宠妃子生辰八字的插针小人偶。
但瑾陌似乎没有这个打算。她站在浴池边,指挥着太监倒水宫女撒花,不得不说,这一会儿看她,确实很有狗头军师的调调。
有条不紊地将这个过程走完之后,瑾陌又让人将地砖上洒落的水滴擦净,这才将人撤下,走到杜小萌面前,请她更衣入浴。
杜小萌是个现代人,自然不习惯洗澡时,有一班人以伺候的名义,站在旁边免费参观,那让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动物园里,买了大门通票就能被免费观看的大河马。
所以,昨夜她是将众人摒散了,独自沐浴的。
但今日例外,她留下了瑾陌。
任瑾陌在她肩胛处拿捏有度的按揉着,杜小萌闭上眼睛,拂过水面飘着花瓣的热水拍在颈上,那细柔的长颈在阳光映着水波的晃动下,如天鹅一般优雅高贵。
杜小萌睁开眼,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颈部,以及锁骨上的几处吻痕,突然开口道:“瑾陌,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印子快些淡去?”
瑾陌将头前探,目光落在杜小萌手指处,眼眸一顿,出声道:“这是……”
杜小萌没心没肺地侧脸对着她嘿嘿一笑,说道:“这是冲动的惩罚。”
瑾陌虽然比杜小萌这时的年纪还要大上几岁,在宫中伺候主子,这种事情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但说到底,她也是个未嫁的姑娘,被杜小萌这样一坦白,脸上还是不自觉地飞上了一抹红晕。
她收回头,继续手中的工作,慢慢对杜小萌道:“宫中的主子只有希望这印记能够维持的久一些的,所以……”
瑾陌说话点到为止,最后留点余地给杜小萌自己去意会。
杜小萌也不傻,听她这一说,就知道这宫里头争宠夺爱的事情,比吃饭走茅房还要平常。祁天岚后宫三千,若是他为求公平,走端水碗平路线,那只怕很多宫妃,伸长了脖子也都盼不着一回。若是谁得了这么个印记,一定恨不得拿个框框,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遛着圈儿显摆。
于是,这么一想,杜小萌就再一次自觉优越了。这年头,找个不用排队的相公不容易。
虽然在很多次被慕斯寒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巅峰之时,她曾萌生过再找一个人来分担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在她每回清醒过来之后,都会被生生地扼杀在思想的摇篮里。
瑾陌见杜小萌没说话,又小心翼翼贴心道:“据说多用温热的毛巾敷在红肿处,会好的比较快。”
杜小萌点点头,低声咒骂道:“祁天澈那个混蛋。”
杜小萌分明感觉到瑾陌手中的力度失控了一瞬。她的的声音虽低,但瑾陌显然听的分外清楚。
杜小萌微微低了头,笑笑,见目的达到,她又换了个话题,“锦年郡主出嫁之后,你与她可还有联系?”
瑾陌一愣,没想到杜小萌会再次直接提到这个名字,于是顿了半分,答道:“没有。只知道郡主一切安好,之后还生了小皇子。”
杜小萌转过身,笑着再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入宫?既然不能跟着锦年郡主随嫁,那她一定会事先为你准备很厚重的嫁妆,然后替你挑一个好人家嫁出去。又为何还要入皇宫这么个地方呢?这里对女子来说,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瑾陌目光定定地看着杜小萌,眸心忽的闪出流炫的神采,她轻声答道:“因为我相信,郡主一定会回来的,我要在这里等她。”她的声音虽轻,但语息中却带着一种坚定,就如同虔诚的教徒相信他们心中信仰的神灵一般。
就在那一刹那,杜小萌心中萌生的那一个小小的计划,被她横笔一划,取消了。
两人再无多话,杜小萌洗好之后出浴换装,梳理整齐后,被瑾陌领到饭厅吃早饭。
杜小萌一直认为洗澡是件很耗体力的事情,大清早的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的她,坐在餐桌前时,早已经是饥肠辘辘,腹中大唱起了空城计。
她夹起一块刀工精致的小点心刚放到嘴边,屋外就传来了太监阴阳怪调的高喊:“御赏到,杜小萌杜姑娘接赏。”
“搞什么东西?”杜小萌一皱眉,搁下手中的筷子,带着瑾陌走回大厅里,见一个趾高气昂的太监正靠着手背,立在大厅中央,他身后两侧站着两排托着托盘的小太监。
杜小萌瞅了一眼,回头对着瑾陌不解问道:“这是什么?”
还未等她回答,大厅中央那个刚才还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太监,就哈着背走了过来,涎着笑脸,勾肩曲背,一脸讨好地对杜小萌道:“杜姑娘行礼接赏吧,这可都是皇上亲自为你挑的。”
太监一向是个风吹墙头两边倒才能存活,见风要会驶舵才能混的风生水起的职业。所以作为太监中的高层,高公公时刻留意着主子的态度。
如今这样,由祁天岚亲自去挑选给宫中女子的赏赐,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百年难得一回的稀罕事。总之,这是祁天岚接位以来,唯一的一回。
所以这个身份不明,地位暂未定的杜姑娘一定不简单。
杜小萌扫一眼那排的长长的托盘队伍,以及托盘之外,抱着嫣红姹紫各色异彩的锦绸队伍。她收起眼中钲钲发亮的光束,扬起笑脸,轻笑着对高公公道:“是需要下跪吗?”
高公公一愣,心里想着这杜小萌不是明知故问么。换做别的妃子,见了这么多赏赐,早就煞红了眼,跪在地上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上苍让他们的相遇。
“杜姑娘就不用跪了,之后您亲自同皇上说,那一定更能表达您心中的感触。”高公公笑眯了眼,讨好的将手中的卷轴递到杜小萌手中,笑道:“这是赏赐目录,还请杜姑娘一一对照之后,画押以证。”
杜小萌也不含糊,拿起手中这个长长的卷轴,在高公公的陪同提醒下,对着名单一一点列清楚。
待她潇洒的签上苦练一些时日的日曜文名字后,将卷轴一卷收,递到了高公公的手中。
可这个高公公笑盈盈地看着她,似乎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那副表情,似乎有点像……好像有点面熟。
还不等杜小萌回想起来,瑾陌已经上前,将一袋银子塞到了高公公怀里,嘴上还笑着应酬道:“以后还靠高公公多多帮忙。”
高公公一边将银子塞入怀里,一边笑得眼开嘴咧地应道:“应该的,应该的。”说罢对着杜小萌恭首道了别,便领着那一群小太监走了。
杜小萌霎那间想到这高公公之前的模样像什么了——像酒店里等着收小费的行李小童。
杜小萌看也不看祁天岚赏下的那些东西,以一副云淡风轻荣辱不惊的姿态,转战回到饭厅,去伺候她饿瘪的肚子去了。
这饭吃的也不安生,才吃到一半,祁天岚就来了。
一见他进屋,坐在椅子上的杜小萌,习惯性地张口就来了一句:“你怎么又来了?”
后宫里那群每日盼星星盼月亮,见到流星就要许愿,让她们见皇上一面的宫妃,若是听到杜小萌这一句话,一定恨不得将她剥皮抽骨,外皮脆皮红烧,内骨熬汤。
祁天岚笑着摒去要向他行礼的瑾陌,对她道:“朕有话同小萌姑娘说,你先带着人都退下吧。”
瑾陌恭敬地低头称是,领着人都走到了苑外。
杜小萌被他这个自称弄得半天有点回不过劲来,她似乎在无形中犯了“大不敬”之罪……
谁知正当她打算深入谴责自己的非主流行为时,祁天岚弯起眼角朝她眨了眨眼,无比顺畅自然地回了她之前的提问:“刚下早朝,我回来吃早饭的。”
杜小萌喉间一噎,她怎么觉得这话听上去这么奇怪呢?
杜小萌有个习惯,当明知一件事情暂时找不到结果的时候,她就会选择暂时放下,然后挑一件眼下能找到答案的问题来解决。
“能不能给我换个近身侍女?”她开门见山对祁天岚要求道。
祁天岚笑笑,春风一般柔和的眸光拂过杜小萌微蹙的黛眉,他笑道:“如何?瑾陌让你不满意了?”
杜小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昨日心里头那股怨气全都被翻了出来,她拉长音调,怨怒满溢地说道:“难道这世间还有比您更了解这其中原由的人?”
祁天岚端起桌上的燕窝粥浅尝一口,润湿的唇角,笑意一直没落下。他道:“看来是天澈对你了解的不够深入,你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许多。”
对这话杜小萌不觉受用,她从来就没考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个聪明人的问题,夸她聪明,还不如夸她漂亮来得实在。
杜小萌看着一直微笑着像流溪一般柔和的祁天岚,皱眉说道:“我不知道你告诉她,我和慕哥哥的关系是何用意,我只知道,她呆在我身边会让我觉得不安全。”她一抬眉,用稍稍挑高声音对祁天岚道:“难道你希望我在应对大敌之时,还要分出心思来管这种事?”
祁天岚收回视线,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像是在沉思。片刻之后,他扬起笑,忽然对杜小萌道:“你认为我是故意将瑾陌安排在你身边?”
杜小萌抬抬眉,“难道不是吗。”
祁天岚轻轻一笑,说道:“我身边可以用的人不多,若是给你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我们之间就不是只吃吃饭睡睡觉,就能瞒天过海,遮住她的视线了。”
杜小萌一愣,祁天岚的话,她大概听了个明白,可她不明白的是……祁天岚这几年的皇帝是怎么做下来的?倘大的皇城之中,居然连心腹都没有几个。
杜小萌不死心地做着垂死的挣扎,再一次问道:“真的没有别的人了吗?”
毕竟,瑾陌于她来说,在将来的日子,真的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后患无穷的存在。杜小萌不是没有试图努力试探过。无奈,岁月堆积的感情,于女子来说是致命的存在,不管是友情,亲情,或是爱情。
“还有一个人。”祁天岚突然开口道。
闻言,杜小萌眼前一亮,问道:“谁?”
祁天岚看着她那副一脸期待的模样,有些不忍心说出那个名字,但在杜小萌热切的逼视下,他还是说道:“高彦文。”
杜小萌一怔,重复着从祁天岚口中蹦出来的名字,问道:“高彦文是什么人?怎么像个男子的名字。”
祁天岚闷哼一笑,回道:“他并不是男子,你见过他,他就是之前的那个……”
杜小萌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能放进一个鸡蛋,结结巴巴道:“你……你说的……是那个……那个……太监?你不是开玩笑吧。”
祁天岚摇摇头,模样状似真诚地说道:“我本诚信。”
杜小萌眼前立马浮现出开门送行李小童的光辉形象,于是立即拍板叫道:“还是瑾陌先用着吧。”
祁天岚笑笑,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洽谈结果。执起筷子,继续自己未完成的早饭。
杜小萌咬了一口叫做黄金糕的点心,突然想到早晨的情景,于是开口问道:“床榻上的被褥是你让人铺的?”
祁天岚笑着摇头,回道:“不是,是我铺的。”
杜小萌一愣,又扬声一连串问道:“那床中间的那几只水杯了?也是你放的?你还怕我占你便宜吗?”
祁天岚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杜小萌,说道:“也不知道是谁,人都已经入梦了,还嚷着要在床中央放一碗水,如今一醒倒是不认账了。”
杜小萌此刻正端着燕窝粥喝到一半,听祁天岚这一说,立即狠狠地呛了一口,捂住嘴巴就开始猛烈地咳了起来。
祁天岚伸手过去,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一边将随身带着的巾帕递到杜小萌手里,然后又倒上一杯清水喂到她嘴边。
过了一会儿,杜小萌总算缓过了劲来,她呛得通红的脸蛋像是让人上了胭彩,煞是可人。
这天夜里,杜小萌没有再提,要在两人之间摆一碗水诸如此类的要求。她琢磨着之前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不管有没有实权,祁天岚好歹也是一国元首,当朝天子,他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何况,他还有一个热衷于为他讨媳妇的娘,帮他娶了一后宫的女人,每日睡一个,他都怕是很难全部睡完。又怎么会像她相公慕斯寒那个小处n那样,对她欲罢不能,存有什么私心杂念不良企图了。
所以,这一夜,杜小萌的睡像也十分豪迈,她从“1”字睡到“大”字,再从“大”字,睡到床头床尾对角线“撇”型,最后发展到侧立的“t”型,当她将双腿舒服的架在祁天岚的小腹上时,两人十分和谐的筑成了一个很有爱的“h”型。
祁天岚不似慕斯寒那样浅眠,所以他以正常人的抗干扰能力,持续抵抗着杜小萌对他的非人折磨,醒来数次。每一回他都不厌其烦地将杜小萌,摆回一个稍微正常的睡觉姿势,然后再拉着被子重新躺回床上。
而最后一次,他被杜小萌踢下了床。
接着,罪魁祸首也揉揉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她摸摸肚子,瘪瘪嘴,声音里带着酸涩的委屈,对着坐在床下的祁天岚说道:“我饿了,睡不着了。”
两人保持着原本的姿势,静静地对视了几秒,杜小萌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她看着裹着被子坐在床下的祁天岚,娥眉轻耸地问道:“这床能睡五个人了,你怎么还睡到地上去了?”
祁天岚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一个字。
此刻他尤其思念他的弟弟祁天澈。他很想问问,祁天澈是如何能够与这个女人同枕而眠,还越发精神饱满精力旺盛的。(某慕窃笑:秘密就在于,这个女人疲倦了之后,睡觉会格外老实。)
祁天岚无奈地笑笑,站起身来将被子丢回床上,对杜小萌轻声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让他们准备。”
第二日,关于祁天岚与他的“新宠”杜小萌之专宠情事,秘密地传遍了红墙之内。
“皇上独宠萌妃,赐宅昔日的皇子殿晨岚宫,刻意避开后宫之围,大有金屋藏娇之势。如今更是餐餐必到晨岚宫,夜夜必寝杜小萌。”
“皇上今日再次免牌,直向晨岚宫。”
“某位御医来报,皇上近日龙体欠安,经御医诊断,其身存有多处淤痕,还有几处抓痕。眼郁沉滞。肾,内虚。”
“据说,皇上又大赏晨岚宫,他国进贡的宝贝全都送进去了。结果萌妃一脸不稀罕地丢在一旁,看都未曾多看一眼。”
“皇上今日半夜急诏御厨房准备膳食,最终得以密报回访,原来是萌妃运动过度,饿了。”
“杜小萌究竟是何女子?是妖还是仙?”
传言越传越玄乎,杜小萌听着瑾陌给她带来的消息,只觉得这群人没去写个小说挣挣银子,真是浪费了大好的才华。
祁天岚一直是一个很有节制力的帝王,他对后宫之事从来都是雨露均沾,并未立下皇后,也从未偏袒或是独宠过哪一个妃嫔。而如今,杜小萌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个局面。这无疑让皇后之位的空悬,多了一笔微妙的色彩。
晨岚宫虽远离后宫,但毕竟是同在这宫墙之内,火势很快便蔓延到了这里。
这日,瑾陌一路小跑奔回晨岚宫,同时也带来了一纸懿旨:“姑娘,太后令你到太和宫去请安。”
杜小萌对着铜镜理了理发鬓,她唇边的笑容,依旧是刚好的七分淡定,明亮的眸光中却透着一丝兴奋,言语间尽是毫不畏惧的期待,她偏过头,轻轻一笑,说道:“该来的,总算来了。”
温柔真情,如你假戏
祁天岚前脚踏进晨岚宫时,杜小萌正换好衣服,后脚从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