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成龙第21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像在哪见过?
再说,那日从太和宫虞姬的正殿回去之后,杜小萌就彻底不安了。
因为正殿会面那日,在整个会面的过程中,虞姬和慕容逸都保持着正常上下级该有的距离和态度,甚至连杜小萌这个有心细究的知情者,都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这只能再次证明了杜小萌的猜想——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杜小萌想来都后怕,她那日居然还不怕死和祁天岚一起喝酒……
之后,但凡入口的东西,杜小萌都要弄根银针去倒腾倒腾,毕竟瑾陌也是祁天岚的人。但结果证明,她是现时小说电影看多了,用那啥啥之心,度了祁天岚之腹。
杜小萌斜过眼看了看瑾陌摆出来的糕点:该死的祁天岚!居然还全都挑我喜欢吃的送来!
杜小萌咬咬牙,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对瑾陌道:“我不饿,喝茶就行了。”说完便伸手去提桌几上的茶壶。
瑾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劝道:“公主你真的不吃吗?这可是皇上特地让御厨做的,全都是你喜欢吃的。”
就是特地做的才不敢吃!
杜小萌冲她一笑,“你吃吧,我不饿,这茶挺好喝的。”话毕,又端起茶杯灌了几杯茶水下肚。
瑾陌见她如此,也不再劝,提着茶壶又去给她沏了一壶新茶。于是杜小萌十分给面子地又将茶壶里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瑾陌睁大眼看着第三次见底的茶壶,问道:“公主,你很渴吗?”
不渴,我饿。
杜小萌点点头,“我还想喝,瑾陌你去再给我加点水吧。”
瑾陌张开嘴半天才合上,对杜小萌劝道:“公主,水喝多了待会儿要去方便的。”
呃,瑾陌这一提醒,杜小萌还真有了这感觉,“不行,瑾陌,我现在就想去了。”
瑾陌点点头,道:“那咱们赶紧去,还有时间。”
杜小萌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对,又转身对跟在她后面的瑾陌道:“你快去给我找一套我能穿的宫女服来。”
瑾陌诧异道:“要宫女服?”
杜小萌皱起眉头摆摆拖地的长裙,苦笑道:“穿这个能去么。”
瑾陌恍然而悟,赶紧找奉先殿的管事宫女,要了套宫女服回来给杜小萌。
杜小萌换了衣服,拦住要跟着她去的瑾陌。想着方便时还有人守在外面,杜小萌就不顺畅。
瑾陌没法,只能问她认不认得路。
杜小萌点点头,奔了出去。
可到了茅房,杜小萌就后悔了。因为她不仅方便了,还闹肚子了。
估计是早晨忙的饿坏了肚子,之后又空腹灌喝了那么多茶,茶属凉性,果真把肠胃折腾坏了。
杜小萌一边总结闹肚子的原因,一边郁闷自己估计错误,没带够草纸。
没办法,只能蹲着等瑾陌脑子灵光的时候,想起过来解救她。
于是,杜小萌就这样蹲啊蹲啊,蹲着蹲着,突然听到了外头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这一次,您,您一定要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和童童啊!娘亲……”
“我说过,不要这样叫我。”
杜小萌一惊。
“我守在口子上好一会儿了,这没人进来。”
“那也不能叫。你找我来,究竟想说什么?”
“我,我不能跟他们回去,跟他们回去,回去了我和童童都会没命的!”
“既然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当初又何必做那种事情。”
“他明明答应我的……明明说好了事成之后,送我和童童回日曜,让我与逐月再无瓜葛,他答应了的!”
“你既然轻易相信了别人,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好狠!对亲身骨肉都能如此一再抛弃。如果你都没有错的话,我又有什么错,我不过是做了和你当年做过一样的事情!”
“啪!”
“给我管好你的嘴,不然,我就如他们所愿,让你回逐月国去做替死鬼。”
匆匆脚步声离去后,只留下一个女子凄厉的哭声。那哭声混杂着悲愤、恐惧、哀苦、仇恨。各种灰暗的情绪交织着,让这不大的哭声,每一个起伏的音调,都穿过杜小萌的耳膜,深深地砸在她的心头。
“我们一样……一样!你想要的是权力,我要的不过是自由而已!凭什么……凭什么唾弃我!”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哭声消失了,女子喃喃泣声也消失了。
杜小萌依然愣愣地呆在茅厕里。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多好,如果她并不知道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多好……
再见春秋,慕莲之墓
等到瑾陌寻过来时,杜小萌还处在精神恍惚的状态,没回过神来。她摸着隔墙站起来,只觉得双腿发软,一下没站稳,差点一脚踩空。
可能是蹲太久了吧,也可能是被刚才听到的消息给吓得。
是谁要来把慕容锦年和毓童带回走?去哪?慕容锦年究竟做了什么事,居然有人要她的命?她和谁达成了协议,如今那人为何又反悔?虞姬……曾经做过什么?
一团问号在杜小萌脑子里纠结成一团乱麻,出了茅厕后,她便被瑾陌拉着往回跑。
一路上瑾陌还不停在她耳边念叨:什么仪式都准备就绪了,赶紧回去换衣服啊;什么朝中大臣都到齐了,五品官都一个没少来呀;几位王爷也都到了呀;什么四国都派了使者带礼来道贺呀……
杜小萌心里有事,瑾陌的念叨她都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心里还计较着之前在茅厕里听到的那事,只道这瑾陌越熟悉越啰嗦了,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走着走着,瑾陌突然拉着杜小萌停了下来。
杜小萌皱起眉抬头看一眼瑾陌,却见她撒了手,目视前方叩拜道:“拜见皇上。”
杜小萌一愣,转头向前一看。前头含笑春风眉眼舒然走过来的人,可不正是祁天岚么。
“起来吧。”祁天岚笑着朝瑾陌抬抬手,目光却落在杜小萌身上,“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
瑾陌张张嘴,刚想替她回答,就被杜小萌拦了去:“瑾陌,你先去帮我把衣服准备好,我一会儿就来,别耽搁了时辰。”
瑾陌看看两人,点头应了声“是”,先进了屋里去。
杜小萌抬眸目视着祁天岚,也不答他的话,就这样一直看着他,带着小小的戒备。
自那日爱莲湖相遇一同喝酒后,杜小萌已经有多日没见过祁天岚了。再见时,只发觉,他消瘦许多,眼轮下方有着轻微的浮肿,脸上却还是挂着那清浅温雅的微笑。
慕斯寒在外生死相搏,他在宫里头只怕是也斗得不轻松吧。
祁天岚见杜小萌盯着他不做声,便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想去触碰她的额头,“是不是这几日累坏了。”
杜小萌下意识地退了两步,避开他伸来的手,随口回道:“我没事,皇上费心了。”
祁天岚眉头动了动,讪讪收回手,调整了僵楞的笑容,又道:“听说送去的糕点都没有吃,不合口味?”
杜小萌很庆幸被她拉得一穷二白的肚子,这会儿争气的没出来闹革命,能让她理直气壮地说:“我不饿,怕吃多了待会跑茅房。”
从嘴里吐出“茅房”两字时,杜小萌分明瞧见祁天岚身后的高彦文咯噔怔了一下。皇家怎么说来着?如厕?
祁天岚倒是不介意,点了点头,让她饿了就吃点东西,点心不是水,没那么快需要方便。
连她灌水都知道!
杜小萌扁扁嘴,心里头暗骂了一句:瑾陌!你这个无间道!
别了祁天岚之后,杜小萌回偏殿换了衣服补了妆,也没敢吃东西,就怕待会儿又要跑茅房。折腾了小半会儿,传话的公公就来让她入正殿来了。
虽说杜小萌在学校时也曾做过学生代表,在全校师生面前讲过话,但这会儿她还是有那么点紧张。
杜小萌站在正殿门口深深吸入一口气,抬眼往里一看——天呐!怎么这么多巨型蚂蚁!
杜小萌刚吸入的那口气顿时呼不出来了,她被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吓得往后一退,一脚踩在了后面那人脚上。
杜小萌小心翼翼地回过头,看到身后的德媛嬷嬷被踩了却依然没有表情的脸,吃惊得忘记了动作。
两人对视了几秒,德媛嬷嬷发话了:“走。”
杜小萌这才回过神来,转回身,迈开步子就往前走。想着身后有德媛嬷嬷那张千年不变的雕塑脸,杜小萌就觉得,前头就算有千军万马,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一跨进门,公公尖细的声音立即传遍了大殿:“萌心公主到——”
“仪态。”
杜小萌被身后的声音一鞭策,立刻收了自己豪迈的步子,抬头挺胸,收腹提臀,收小步子,放慢节奏,优雅轻盈,面带微笑地一步一步行走在软实的红毯上,走过站得黑压压跪成一片的官员,走过穿着异国服饰偷偷打量她的他国来使,目过雕花石栏,又一步一步登上白玉石阶。
她看见了站在上头的虞姬,祁天岚,还有三个她从未见过的男子,接着,她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慕斯寒。
他,回来了。他,正望着她,微笑。
杜小萌一颗心总算安定了下来。慕斯寒似乎就是有这种神奇的功效,无论她心里有多么的慌乱,有多么的无措,在见到他那一刻,她的心都能安定下来。那些纷纷扰扰被无声沉淀,似乎变得都不那么重要了。
杜小萌到位之后,仪式正式开始。主持仪式的大司捧着卷文,开始朗声宣读。
杜小萌虽是跪在软垫上,但当她用余光瞟到大司手上那卷厚厚的卷文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颤,真担心他待会儿会不会要求来个中场休息,喝口茶再继续。
要说杜小萌今日还真被这声势浩大的场面给吓着了。说起来,日曜国虽是虞姬掌握实权,却并不是女尊男卑的国家,女子的地位虽不算低贱,却也不比男子来得高。
杜小萌本以为虞姬准备的册封仪式,不过是走个过场,挑几个在朝中掌权的大臣见证一下就完了,毕竟她也不是正统血脉的公主。可她没想到,今日这阵仗分明比别人家册封太子还要隆重。
杜小萌这才回忆起瑾陌之前在她耳边碎碎念的话:在京五品的大臣,几位王爷,他国使臣……全来了。
为何如此隆重?
是因为日曜的规矩本是如此?还是因为日曜已经两朝没出过公主了,所以比较稀罕?亦或是,正因为她不是血缘公主,所以更需要正式的对外宣称?
时间在大司抑扬顿挫的朗朗读书声中,慢悠悠的过去了。
经过这十日来的教导,杜小萌对整个流程已经很熟悉了,满是虔诚地叩拜了三回之后,她就可以站起来了。
说到这,杜小萌不得不感激一下德媛嬷嬷多日来对她的悉心摧残,若不是有她的“鞭策”,自己在跪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只怕是腿软得需要用爬的才能起来。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杜小萌经过血泪的洗礼,总算是深刻的了解到了这个道理。
此刻,杜小萌已在留名注入了日曜的史册。殿下开始传来臣下的呼声:“公主万福金安,千岁千岁。”
他国使臣也纷纷道贺。
这时,从他国来使的队伍里,走出一道身着碧蓝锦服的身影,笑着对殿上的杜小萌贺道:“恭喜萌心公主得此喜缘,公主仙姿玉色,真可谓是容颜绝代韶华倾国的美人。”
杜小萌瞪大了眼,盯着殿下笑得一派风流的某人,口中的话半天没找着声音:春……春……春秋!
偶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的分割线
杜小萌从奉先殿回来后,就褪了宫装摘了饰物,累了一天,她实在没什么食欲,晚膳只让人准备了一些爽口的小菜,配着清粥随便吃了几口,沐浴过后便倦倦地躺在了床上。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情,纠结在一处,杜小萌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转不过来了。
说起来,册封公主之事本也该是后宫管辖的事情,但她这段日子都忙着受训,而虞姬早年就搁着后宫这摊子事情没沾过手了,祁天岚怕是更加没时间管这等杂事,想想也都是凝贵人给打理的。今日看来也是有模有样,整个流程有条有序,没出什么乱子,杜小萌这就不得不佩服了一把祁天岚看人的眼力。
若不是当日他暗示着提起凝贵人这么个人物,她如今还真没这么轻松的做这脱手掌柜。纵然她是个现时穿人,也不可能一入宫就化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仙人。这后宫之事若是真的交给她,还真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哎,她这种打游戏都要依靠攻略的纯天然物种,果然不适合这样宫廷复杂的环境生存。
杜小萌突然开始怀念起当初在暮涟山庄的日子,师兄弟都淳朴善良,慕斯寒每日陪着她编写《齐名要术》,替她誊写那些风月小说,两人偶尔坐在山涧的亭里喝喝她特制的蜜花茶,下下她教给他的五子棋,有时候夜里头一块赏月,有时候相拥而眠直到日晒三竿才起来。
想想也不过过去一两月,杜小萌却觉得好似过了好几个春秋。难怪宫中的女子常叹容颜易老,只怪这地方风水不好闹心事太多。
“累了?”慕斯寒不知何时走进了屋里,上床将杜小萌揽进臂弯,脸颊在她耳鬓细细摩挲。
杜小萌翻过身来面对慕斯寒,抬眸晃着一对水瞳望着他,轻声道:“那边的事可还好?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
慕斯寒抬抬眉,打趣道:“那可不行,我再不回来,只怕我家娘子又该不认得我了。”
杜小萌嘟嘟嘴,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刚想往他身上招呼,倏然想起他身上有伤,立即收了玩笑,蹙眉问道:“这次可有受什么新伤?旧伤好些没。”说着就要起来扒慕斯寒的衣服。
慕斯寒笑着拦了她,伸手将她重新搂进怀里,满眼笑意地回道:“放心,我没事。”
杜小萌忽然想起册封仪式上冒出来的傅春秋,心里的问号顿时一个一个地冒了出来,抓住慕斯寒问道:“傅春秋是怎么回事?他不是那个尚书傅云亭的儿子吗?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逐月国的来使?”
这件事杜小萌早就想打听了,可又苦于毫无渠道。先别说傅春秋早年离家,祁天岚都不一定认识他。就光是他逐月国来使的身份,她这位新公主就和他不宜有过多的接触,更别提让别人知道他们之前就认识。
今日的仪式虽是由后宫负责准备,但后宫妃嫔是没有资格出席的,也就是说,凝贵人还没有见到自己阔别多年的弟弟傅春秋。若是凝贵人见了身着逐月国服饰,挂着逐月国来使招牌傅春秋,不知道会不会晕过去。
慕斯寒远没有杜小萌这般激动,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嗯,他是逐月国的新月帝。”
杜小萌被惊得瞪大了眼,半天没说上话来。
新……新月帝?!
杜小萌在慕斯寒的微笑里冷静了片刻,却依然无法把那个日宿青楼,夜夜笙歌的狐狸公子,与帝王这个词对上号。
慕斯寒弯弯眉,看着杜小萌一脸纠结的模样,笑着替她解说道:“简单说来,春秋是因为逐月国内部的宫廷争斗,才被送到日曜国来的。傅春秋不过是他在日曜的一个身份而已,而傅云亭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被调了包。如今月帝死了,他赢了,自然就回到逐月登帝位去了。”
杜小萌不能想象慕斯寒这三言两语间,还有多少个故事。
可杜小萌现在并不想听故事,她有更重要的东西想要知道:“那他这次回到日曜国是想做什么?”
杜小萌和傅春秋私交也不深,他不可能是专程来道贺的吧。况且,哪有帝王亲自出访他国的。古代治安不好,特别是皇帝出行,走在大街上都可能冒出两个刺客来刺杀,更别说像他这样前往他国了。说不定虞姬魔性大发,就把他给咔嚓掉了。
慕斯寒像是看出了杜小萌的疑虑,于是笑道:“日曜和逐月签过免战书,若无正当理由,不能发动战争。虞姬如今忙着对付我们,自然不希望发生这前屋着火后苑遭殃的事情,她又岂会做不利自己的事情。”
杜小萌点点头,再次问道:“那他总不是来混吃混喝的吧?”
慕斯寒一脸淡然,合上眼,道:“来带锦年和毓童会逐月国。”
杜小萌脑子里劈过一道闪电。联系起之前在茅厕里听见的话,思绪慢慢清晰起来:慕容锦年是虞姬的女儿,那么要把慕容锦年带回逐月国的,就是春秋?难道和慕容锦年有什么见不得人阴谋约定,如今又毁约的人也是春秋?
杜小萌眨眨眼,从一堆问号里爬了出来,一脸困惑地问道:“那他究竟为什么要把慕容锦年带回去?不是说,按照逐月国的规矩,帝王一死,新王登位,若是诞有皇子的他国和亲公主,就可以选择回到原来的国家吗?”
其实杜小萌想问的是春秋用什么样的理由提出这个要求,毕竟,慕容锦年是大大方方由慕容逸从逐月国接回来的,如今春秋想再让她回去,只怕是名不正言不顺,日曜国也不会答应吧。
慕斯寒睁开眼,微微勾起唇角,笑弯了眼,轻声道:“毓童是女孩。”
女孩?!
如遭惊雷。
杜小萌愣了好半响,脑子才开始恢复正常运转。
毓童是女孩。那也就是说,慕容锦年虽然是以日曜国公主的身份出嫁和亲,但因为所生的是皇女而非皇子,所以没有回国的选择权利。
而古代有一条非常能够体现政治思想专制形式的罪名,这条罪名叫做“欺君之罪”。
等等!慕容锦年说她所做的,和虞姬当年所做的一样。那……虞姬……做了什么?
慕斯寒见杜小萌闷着头想事情想得黛眉紧蹙,便笑着靠过去,在她眉心处亲了亲,笑责道:“别人的事情你想得那么出神做什么?”
杜小萌一怔,心想,这不是你说给我听得么,说了还不让人想!
慕斯寒收过杜小萌怨怒的一瞥,伸手过去捏了捏她仰起头送到面前的小鼻子,凑到杜小萌面前,低头就要吻她。
杜小萌满脸嫌弃地推开他,扬了扬秀眉,问道:“你喝酒了?”
慕斯寒点点头,浅笑着回道:“用晚膳时,锦年着人请我过去,最后喝了几杯。”
慕容锦年?杜小萌皱皱眉。这慕容锦年说起来如今也算是个寡妇,大晚上的招慕斯寒去吃饭,还喝酒,这算什么!
杜小萌越想越不乐意,轻轻扫了慕斯寒一眼,便转身背对着他,挨着床边躺下,闭上眼道:“我困了。”
慕斯寒从身后搂住她,杜小萌挣了挣,最后还是不敌他的力气,被他带回到怀里,只感觉他的呼吸就停在她耳边,一呼一吸都听得极清楚。
隔了一会儿,便听慕斯寒轻声道:“锦年不想被带回逐月国,她想让我娶她。”
杜小萌身子一僵,好一会儿才闷声道:“那你就娶呗,和我说做什么,你爱娶多少个就娶多少个,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杜小萌说着赌气话,心里却想得清楚。慕容锦年这回若是真的被带回逐月国,怕是活不了了吧,还有小小的毓童,粉嫩玉雕的一个娃,她当初还觉得瞅着有点像慕斯寒,没想到居然是个女孩。
可饶是杜小萌不喜欢他们,却也知道这是两条鲜活的生命。慕容锦年被带回逐月能有什么好下场?
或许这么多年来,慕斯寒领着军队征战沙场,已经见惯了生死,宫廷中长大的孩子,就连瑾陌都知道掉脑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杜小萌却不是那么容易接受。这一刻,生死将她和这个她生存的世界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她是现代人,她成长的世界每天都在教她珍惜生命,都在告诉她,每个生命都是可贵的,每个孩子都是牵着上帝的手来到父母身边的天使。她是,慕容锦年是,小毓童也是。
回想起今日在奉先殿听到的凄厉哭声,杜小萌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寒。慕容锦年的命运本该不是如此的,她和……慕斯寒,本该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如果不是她来到这个时空,打乱了这里本该有的秩序的话,或许……或许……
杜小萌很矛盾,她不希望慕容锦年和小毓童去逐月国送死,但又无法接受慕容锦年对慕斯寒提出的请求。即使她心里很明白,在古代,男子妻妾成群是极普通的事情,还有正妻打着包往自己夫君房里送女人的,可她还是接受不了,让她这么个在一夫一妻制下长大的孩子,怎么接受自己爱着的相公抱着二奶三奶四奶,以及她们可能为他生下的孩子?
杜小萌想,如果无爱,或许她可以。如今,只怕是不行了。
慕斯寒啧啧两声,语调里带笑地对杜小萌调侃道:“娘子何时酿了醋,这味真好闻。”
杜小萌扁扁嘴,闭着眼睛懒声答道:“这里没有你的娘子,你要娘子去找慕容锦年,你要闻酸醋还是要闻美酒,她肯定都乐意给你弄。”
慕斯寒笑笑,将脸埋在杜小萌颈间,轻声道:“我就爱闻你。”
杜小萌被慕斯寒贴得热,却又怎么都甩不掉,无奈只能任他吃自己的豆腐。
谁知慕斯寒吃了豆腐还不够,大晚上的居然把她拉了起来,说是要带她去个地方,还让她打扮漂亮些。
杜小萌就觉得奇怪了,这大半夜的打扮了给谁看?给鬼看啊?
一想到这个词,杜小萌打了个抖,却也双手不停地依言换了衣服梳妆起来。
等慕斯寒将她带到爱莲湖边时,杜小萌心虚了。
那天她和齐翎暗地里透传纸条,甚至相约爱莲湖见面,慕斯寒都是知道的,却一直没有再和她提起。依慕斯寒的个性,杜小萌想想也知道,他那天一定砸碎了不少醋缸,不然也不会去找祁天岚喝酒。
再次来到爱莲湖杜小萌只觉得尴尬,想着上次撞破的事情,她现在还后悔不已,人果然不该太有好奇心。
这么想着,杜小萌的双眼便偷偷溜到爱莲亭上看了一遭,接着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次没人。
“这里原来有道门的。”
杜小萌回过神来,顺着慕斯寒的指向,看到漫壁爬墙虎的遮盖下,墙上真有一面被砌好的小圆门,因为上头漆的红漆和墙面原本的色泽新旧不一,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
杜小萌皱眉问道:“好好的为何要把这门堵了?”
慕斯寒笑笑,没有答话,拉着杜小萌继续向前走。当走到爱莲亭边假山挨着的那座小丘上时,慕斯寒停了下来。
杜小萌抬眼看看,这一眼,立即让她缩了身子,躲到了慕斯寒身后。
那有一座坟墓。
慕斯寒笑着将杜小萌从身后拉出来,牵着她带到臂弯里。他望着墓碑的目光温和而柔软,带着浅浅的笑意。
慕斯寒拉着杜小萌跪下,左手依然牵着她,右手从怀里拉出一条白色的锦帕,倾身上前拭去石碑上的尘灰后,回来重新跪下。
杜小萌借着月光,见那石碑上铭刻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爱妻慕莲之墓。
她突然忆起之前在暮涟山庄的后山,慕斯寒在杜猎夫的墓前曾经告诉过她,他只跪过一个人。
杜小萌扭头望向慕斯寒,只见他眸间星辰耀动,唇角微微上扬,对着碑墓注视良久之后,轻声开口道:“娘,这是孩儿给你找的儿媳妇,她偶尔有点笨,女红也不太好,怕黑又爱吃醋,有事还爱逞强,除了长得好看心地善良之外,实在没多少优点。”
接收到杜小萌怨怒的目光后,慕斯寒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又接着道:“可是我爱她,还请娘亲看在孩儿除了她,再不愿娶别人的份上,承认了这个儿媳妇。”说完躬身磕了几个响头。
杜小萌看看转头对她微笑的慕斯寒,嘟了嘟嘴,回头对墓中人开口道:“娘,他现在才带我来见您,您说咱们要怎么罚他?”
昨日如烟,今夜话别
“娘,他现在才带我来见您,您说咱们要怎么罚他?”
慕斯寒看着杜小萌嘟着小嘴佯装生气的模样,笑得眉眼弯成了一轮新月,眼眸的缝隙里盈着闪闪的光亮,他将杜小萌又往怀里拢了拢,勾下头在她耳边含笑轻语道:“待会儿回去,任你罚。”
杜小萌被他副暧昧的神情扰得小脸烧红,抬眸瞪了他一眼,正经道:“也不怕被娘笑话。”
慕斯寒对杜小萌“你娘即是我娘”的称呼方式很是受用,趁她没注意,贴在她脸边偷亲了一口,脸上的笑容愈是灿烂起来:“我给娘找了这么个宝贝儿媳妇,她开心还来不及了。”
杜小萌被他说得一羞,转身在他没受伤的胳膊上偷偷掐了一把,抿着嘴乐了起来。
慕斯寒被掐得微微抬了抬眉,却也不和杜小萌计较,只是牵着她在旁边的爱莲亭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杜小萌因为那晚的事,对眼下这地方有些避讳,特地拉着已经坐下的慕斯寒到亭子边的围栏椅上坐下,笑眯眯道:“我喜欢这里。”
慕斯寒看看杜小萌,又看看亭子正中的石桌凳,浅浅一笑,道:“那是我娘最喜欢坐得位置。”
杜小萌一愣,目光也随着慕斯寒的注视,落在了他之前落座的石凳上。
“这个爱莲湖,与我同岁。”慕斯寒的目光飘了出去,散落在湖畔的各个角落,唇边的笑依然淡淡的,很安静。只有他清醇的声音落在偶尔响起虫鸣的亭中,显得尤为清晰:“我出世那年,父皇为我娘建了这座院子,在湖中种满了并蒂莲,且以娘亲的名,命为爱莲,以示后宫之中的极盛宠爱。”
杜小萌瞪大了眼,也将这爱莲湖的四周望了个遍,心里甚是惊讶。
没想到这个人工湖还有这么一段浪漫的来历。可想而知,慕斯寒他爹当年也是个浪漫的情种。
杜小萌忽然想起那句诗来:“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蒂莲。”诗落景至,她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盛世芙蓉,绿红相依的情景。
此景一生,眼前月下的凋零荷塘立即显得有几分颓败。
视线落回爱莲亭内,那夜所见那幅春光无限图又浮现在了杜小萌眼前。她似乎感觉到,有些秘密的谜底离她越来越近了。
如今她只要一想到“秘密”这个词,内心就会生出一种抵触的情绪,但看着慕斯寒微微而笑的模样,她又忍不住想问:“现在夏日将至,为何这池子里……”颓色一片。
慕斯寒笑着看向那片河池,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又道:“记得来时,我给你指的那道被封的门吗?”
杜小萌抬眼往那边看看,又回脸对慕斯寒点了点头。
慕斯寒道:“之前那道门通向的正是我母妃的寝宫,如今。”他笑笑,目光移到如今那道畅通的门上,“如今这道门,通向太和宫。”
杜小萌愣了愣,虽然答案在心底暗潜着,但浮出水面时,还是让她有些慌神。
虞姬为何要堵了那座门,又毁了这一湖池的并蒂莲?为何要挑这个地方和慕容逸偷情?居然还是爱莲亭这个慕莲坟墓旁的地方。
杜小萌想着想着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来,这是在……报复?是因为虞姬爱着祁泽阳,却因嫉妒由爱生恨?
不等杜小萌回过神来,就又听慕斯寒在耳边道:“我会救锦年。”
杜小萌愣愣地看向他,突然想到之前在房里听慕斯寒提到的那件事,心里顿时敲起了小鼓,她咬咬下唇,低了头,问道:“你要娶她?”
慕斯寒轻轻地笑出声来,揽过杜小萌的肩膀,答非所问地说起了故事:“自小我就因为母妃的关系,格外受父皇的宠爱。十岁那年,有一日,父皇把我叫到御书房,我从未见过他那么开心,笑得胡子都抖了起来。他告诉我说,我有一个姐姐。”
“姐姐?!”杜小萌在慕斯寒闪耀的眼眸,平和的语气中,惊了。
杜小萌的惊讶,慕斯寒并不意外,只是静静地接着说道:“那时我也觉得很奇怪,宫里从来没有过公主。于是我又问父皇他所说的姐姐是谁,可他却只是笑着,始终不说。我那时十岁,却被挑起了好奇心,回寝宫后,便去问了我娘。可母妃也不愿告诉我,只是笑着让我今后好好照顾我一直不爱搭理的锦年。”
杜小萌瞪大眼看着他,满眼的不可思议:“你是说……慕容锦年!”
慕斯寒微笑的沉默,让杜小萌的猜想再一次被验证成了事实。
那,慕容锦年口中的亲生母亲是虞姬,父亲就是祁泽阳?那么……祁天岚呢?
“不对!”杜小萌突然想到了一个突破点:“慕容锦年比你都还要小,怎么可能是你姐姐!”
慕斯寒一笑,道:“都说女孩子长得早,那时锦年已经与我同高了。加上她乖巧懂事,处事成熟,大家只当她是家教好,天铭同她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那就是……真的?”杜小萌慢慢抬起头看向慕斯寒,低声问道:“你哥……祁天岚,他知道这事吗?”
慕斯寒抬抬眉,道:“其实有些东西就像当年父皇赏下的奇异珠一样,我并不想要,也不在乎。”他将杜小萌往身边揽得更近些,轻轻地在她头顶的发间落下一个吻,微笑着柔声道:“我有自己在乎的世界。”
杜小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手搂住慕斯寒的腰,深深地落进他怀里,不再言语。
慕斯寒很享受怀中美人的投怀送抱,低头看了看埋在他怀中的人儿,笑了笑,说道:“我会救锦年,就算是为了父皇和母妃曾经的嘱托,我也不能让她回逐月去送死。”
杜小萌眨了眨眼,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将抱着慕斯寒腰间的双臂,收的更紧了。
似乎感受到怀中那人的不安,慕斯寒低下头,笑着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不会娶她。”
杜小萌抬眸望向他,又点了两下头,轻轻地笑了。
笑罢,她又依回了慕斯寒怀里,右边脸颊在他胸前摩挲了几下,闷闷地开口问道:“慕哥哥,你是不是又要离开了?”
慕斯寒闻言轻笑,道:“你不是还在我怀里吗。”
杜小萌扁扁嘴,幽幽地叹出了一口气:“我都闻到你离开的味道了。”
“哦?”慕斯寒抬抬眉,笑问:“那是什么味道?”
杜小萌拧着眉,两颗黑眼珠乎溜转了一圈,说道:“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一种酸酸涩涩,讨人厌的味道。”
慕斯寒哈哈一笑,伸手去掐她的鼻子。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慕斯寒抓住杜小萌乱舞的手,停下玩闹。他道:“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杜小萌激动地一灰溜坐了起来,她的两手把住慕斯寒的肩膀,眼中闪着同夜幕上坠着的星星一般灿烂的光亮,“你要带我一块去?”
慕斯寒摇摇头,神情倏然严肃起来,表态异常坚决:“不行。那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女子怎么跟着去。”
杜小萌翻个白眼,开放的古代人还是脱不了封建社会人类的保守本性。
当杜小萌正想拿出花木兰如何代父从军,杨门女将如何巾帼不让须眉,来教育慕斯寒时,却听见他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你现在呆在宫中最安全,我不想拿你冒任何危险,半点都不行。”
慕斯寒一硬,杜小萌顿时软了,像一只任人掐捏的软柿子,乖乖地倒回了慕斯寒怀里,仰起头对他眨眨眼,问道:“那你之前说不会留我一个人在这里,难道你可以不回去吗?”
慕斯寒很快就用三个字,无情地扑灭了杜小萌心头的那么点期待的火星:“不可以。”
杜小萌的脑袋一耷拉,失望地垂了下去。
慕斯寒笑着看看已经失去开口念头的杜小萌,安慰道:“这段时间,宫中怕是会有些慌乱,我将祈安和暮涟山庄的师兄弟调过来,一方是补上御宫军中中天的力量,让哥的内阁能有一定的保护力。再来,若是有混乱发生可能伤及到你,祈安就算舍了命也要让你安然无恙,所以即使我离开,也会觉得很安心。”
杜小萌点点头,瞬间觉得话题又沉重了起来。
这几日,宫中的事情愈多,杜小萌越是想念曾经单纯恬静的山庄生活,想念嬉笑而闹,拉着她叫师母的那些暮涟山庄师兄弟,想念一对鹿眸里透着心中那片干净天空的顾祈安。
杜小萌仿佛又看到了那张时常泛着红晕的俊俏小脸。
唇边挂着一抹淡笑,她道:“慕哥哥,我不想要任何人为我舍命,更加不想让祈安拉扯进来,我能照顾好自己。”
慕斯寒望着怀中的杜小萌,目光越是柔和起来。
慕斯寒想,他是应该相信她的。从杜小萌出现在他面前那一日起,他就知道,她与世间别的女子不一样。她的身上有一道影子,影子里藏着一个小人,倔强的,逞强的,决绝又毫不妥协的。但同时,她却又是独立的,坚强的,对自己的人生有所坚持的。
萌萌时常会说,她是因为他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他便是她存在于此的所有理由。
但慕斯寒却知道,她依伴着他,依赖着他,却从来不会依附着他而存活。她永远为自己留有一条后路,在最仓皇的时候,也不至于狼狈而逃。就如她所说,若是有一日,他另结新欢,她也可以洒脱而去,逍遥江湖。她不会寻死,也不会腻活,她会继续过自己美好的人生。
她是独立的,这是一个不受任何人的存在或消亡而改变的事实。
他应该相信她的,应该相信萌萌能够走过将要面对的那条路,相信……她对他,也有着同样的信任。
思量过后的慕斯寒,此时,心中已是拨云见晴,朗日盈空。
他曲起手指,将杜小萌耳边垂下的一缕青丝挂到耳后,修长的手指,从耳鬓抚上脸颊,一双墨眸深深地凝视着她,如胶似漆,像是一秒都舍不得离开:“萌萌,给我一点时间,我答应给你的东西,就一定会给你的。你要等我。”
吻,落下。微凉。
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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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慕斯寒离开,让杜小萌的心里总是涌动着莫名的不安。这种不安的情绪,也不知究竟是因为那夜在爱莲湖边,慕斯寒隐有深意的话语和深深凝视的目光,还是因为离开前夜,情到浓时,慕斯寒眼中的那抹温柔的眷念。
好在册封仪式之后,后宫中交由她打理的事情越发多了起来,一直宅懒习惯了的她,顿时觉得压力很大,每天夜里沾枕头就睡着了,也因此少了许多胡思乱想的机会。
虽说后宫之事有凝贵人这个得力的助手帮忙,但多数具有象征性意义的场合,还是需要杜小萌亲自出马。加之虞姬不时考考她的功课,允妃又时常跑来搅局,杜小萌的肚子里不装点东西,实在是难以应对。正好慕斯寒也不在,她索性静下心来和凝贵人学些本事。
说起来,这凝贵人摆在现代,那绝对是个人才,也难怪后宫那么多女人之中,祁天岚独独注意到了她。
要说平日凝贵人为人也确实低调,不爱八卦不讲是非,能不说话时尽量不说话,不得不说话时,也是言少而谈。乍一看,还真让人以为是一个不太爱管事的主。但经过接触之后,杜小萌发现,其实凝贵人将这后宫的关系看的比谁都要透彻,属于冷眼旁观型。
也正因为这些年来的冷眼旁观,她对后宫之中的利害关系了解的尤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