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云倾天阙第5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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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倾天阙 作者:po18.us

    哽咽一声,有些害怕得抬头瞄了眼一直沉默的童珉怀。

    童珉怀瞪她一眼,冷声道:“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就想,若是我出城应战,一来蔺哥哥一定不会伤我,二来我非军中之人,即便输了,我是女子,那迎敌的青国将领也不见得会风光。我军以女子应战,本就是对青国的一个打击。青国定然不会派大将应战,所以红铃赢的希望还是有的,若是……若是真让红铃胜了,那岂不是鼓舞了军心?我……我没想到青国会让云姐姐出战的。我只知道云姐姐先前出得庙堂,是治世的大才,蔺哥哥很喜欢她,我又没见过她,哪里知道她功夫那么好……更没想到后来会那样,…,”

    童红铃所言并未全无道理,也正是因为这些,她冲出城门后,童珉怀才无奈之下令兵勇放下了吊桥,算是默认了她的应战。后来的一切,也确实有些意外。眼见童红铃惨白的小脸上还牲着两道血痕,童珉怀已是不忍再责罚她,沉声道。

    “没想到?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若是云姑娘出了事,你仔细你蔺哥哥扒了你的皮!去吧,让简伯给你看看伤口”

    想着蔺琦墨奔过来的样子,想着他击向自已手臂的那一掌,童红铃便觉手臂剧痛,吓得拌了下。也不敢多言,在何锵的搀扶下缓缓出了房。

    “锵哥哥,你说云姐姐不会出事吧?”

    童红铃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愧疚,刚出屋就忍不住抬头望着何锵,一脸无助。

    “别怕,云姑娘武功好,不会有事的。再者,这事都怨我,来日定给蔺帅赔罪,要杀要刮都成。你受了伤,别想这事了,快,…”

    何锵劝慰着童红铃,然而却在此时,传报小兵飞跑而来,大喝之声打断了他的话,也令所有人心头一惊。

    “报!大帅,青帝亲自领兵攻城了!”……

    罄冉只觉昏昏沉沉的,身体一会热,一会冷。迷蒙中有一双手总是温柔地抚下她的燥热难安,令她再次沉入黑甜。

    昏睡中,也不知时辰,迷迷糊糊似是醒来过几次,每回都能看到那双清透的眼眸,盛满了温柔和关切,听到他安抚的低声,于是她便再次沉睡过去。

    待罄冉完全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正午。睁开眼,半天才看清帐中情景,空无一人的帐子充斥着药味。罄冉正茫然,便听帐外传来了脚步声,闻那脚步声,倒不似熟人。

    不一会,帐幕被掀开,进来一个人,屏风处一晃,走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

    大婶显是没想到罄冉醒了,神情一怔,然后才满脸欢悦地向床前走来。

    “姑娘醒了!姑娘饿了吧,失了那么多血,可是该好好补补。”

    罄冉一阵茫然:“你是?”

    西峰军中是没有女人的,却不知这大婶是怎么回事。

    “我是这附近柳镇的,我夫家姓宋,人家都叫我宋婶。”宋婶倒是极开朗的,已自行介绍起来,见罄冉茫然,一面将她扶着坐起,一面又道。

    “是蔺大将军将我带来的,姑娘伤的这么重,身边可不能没个人照顾。好好的姑娘家,年纪小小的,怎生往战场上跑呢。来,把这粥喝了,这是将军专门去打的山鸡,熬了好几个时辰呢。”

    罄冉一面听宋婶说个不停,一面借着她的手喝着汤,用了大半碗才轻轻摇头,问道。

    “他呢?”

    宋婶一愣,旋即才明白过来罄冉是在问蔺琦墨,于是忙道:“将军照看姑娘到早上,老婆子一来便上战场去了,真是不容易,眼睛都敖红了。”

    怪不得外面如此安静,原来今日又攻城了,罄冉心一紧。怔了一会,看着忙碌的宋婶,微有疑惑:“宋婶是麟国人,难道就不怪他领着青兵进犯麟国吗?”

    宋婶一愣,半响才道:“姑娘,俺是个村妇不懂什么大道理。俺只知道蔺大将军是好人,要不是他,俺一家早几年就没了。姑娘既是将军重视的人,俺就要将姑娘照顾好。姑娘歇着,药该熬好了,宋婶去端来。”

    她说罢对着罄冉一笑,便出了帐,罄冉目光随她游移,发起呆来。

    君无戏言,凤瑛果然言出必行,自领军出营便未归营,对金彤城发动了猛烈的攻击,日夜不歇。蔺琦墨自早上走后,也一直没有回来。

    罄冉在宋婶的照看下,虽是肩头还疼,但也渐渐有了些精神。醒来也已有一日有余,营地很安静,偶尔传来阵阵哀呼,那便是从前线撤回来的伤兵,每次都引来一阵的喧嚣。听着那喧嚣罄冉每每叹息,怕是前面攻城打的异常惨烈,这般打法,让人竟是心惊。

    蔺琦墨回营已是两日后的晚上,他下了马便直奔罄冉营帐,临到帐前却又顿住了脚步。帐中通黑,想来罄冉已经歇下。他在帐外默立良久,听着帐中呼吸之声平稳而细弱,终是伸出右手,捺起帐暮。

    帐中没有燃烛火,他慢慢走近罄冉,长久地凝望着那张明显憔悴的面容,蹙着的眉不觉更加皱起。

    虽是没有烛火,凭借蔺琦墨的眼力也已将罄冉看得清清楚楚。她睡的并不安稳,眉头亦是轻蹙着,面颊苍白不见血色。蔺琦墨心揪在一处,缓缓在塌前坐下,伸出了微颤的手。

    他轻轻抚着罄冉的眉,见她微微动了下,便忙抬了手。又望了会儿,这才将罄冉探出被角的手拿起放在了被下,用大掌包住。

    然后蔺琦墨便靠着床榻闭上了眼睛,片刻便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罄冉醒来时,蔺琦墨已经不在。迷蒙中她似感觉到他来过,问了宋婶才知他确实回来过,只待了不足一个时辰便又去了战场。罄冉叹息一声,想来他是衬休息时间跑回来一趟。

    凤瑛这般不计死伤的强攻金形,怕是两军都受不了了,破城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天了。想来两军死伤定然都是极惨烈的。

    虽然这一战不能避免,早晚都是要打的,但是因为她的关系,致使凤瑛如此疯狂攻城,罄冉心头总有些难受,沉重中透着一股异样。

    一日怅然,没用多少膳食,中午时罄冉便恹恹得躺在床上瞪着帐顶发呆。却在此时传来一阵欢呼,一声大过一声,最后整个军营都喧嚣了起来。罄冉已然有些明白发生了何事,撑着床便要坐起。

    “姑娘这是干嘛,伤筋动骨,姑娘可马虎不得!快躺下快躺下!”

    她说着便来按罄冉,扶她轻轻躺下。

    “宋婶,可是城破了?”

    宋婶尚未回答,便听帐外传来白鹤的声音。

    “姑娘,金彤攻下来了。这里不安全,再者城里养病什么都比这军营强,陛下和蔺帅走不开,属下来接姑娘入城。”

    金彤终于破了……

    罄冉心里一时微宽,一时感叹,半响才沉声回道:“劳烦白将军了。”

    出了帐子罄冉愣住,来接她的竟是凤瑛的龙撵,眉宇蹙起,罄冉不再动步。

    “姑娘快上车吧,陛下和将军都还等在城外。”白鹤上前一步,满脸笑意,语气不乏胜利的欢喜。

    罄冉目光悄无声息移向白鹤身后的一名小兵,那小兵竟抬头望了罄冉一眼。那人是蔺琦墨安插在军中的,罄冉倒是见过。

    “扶我上车,宋婶。”

    龙撵果真就是舒服,一路并不觉得颠簸,到城门时果见凤续于蔺琦墨并肩立在那里,似是在交谈着什么。远远见她过来,纷纷上马迎了上来。

    到了近前,凤琐下马,一跃便登上了龙撵,也不看罄冉,一脸冷漠地坐了下来,吩咐一声。

    “进城。”

    望着他冰冷的背脊罄冉觉得有些压抑,右手强撑着将窗户微微推开一点。蔺琦墨打马行在车旁,听到动静望了过来,四目相对,波光流转。

    半响,蔺琦墨才对罄冉笑着点了下头,丢给她一个安抚的目光,便策马向前而去。

    龙撵在大军夹护下缓缓驶入了金彤,望着一路拜倒的百姓,再看看凤瑛威严的面容,罄冉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向后缩了缩。

    “贼子!”

    “打死他,打死他!”

    “给死去的乡亲们报仇,打死他!”

    忽而一阵喧嚣自外面传来,罄冉愣了下,心一惊,猛地回过神来。拼劲力气坐起身来,一把推开了窗户,探出头去。但见前面一群百姓突然纷纷站起身来,扑着向大队这边冲来。一切来的太突然,护道的青兵不及将他们拦住口再来,这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军中早就有命,不准扰民、欺民,他们有所顾忌一时便没有拦住。

    百姓们呼啦啦得冲向了龙撵前端坐马上的那个清隽身影,他们疯狂地将手中物事扔向蔺琦墨,不停尖叫着扑向蔺琦墨,表情扭曲,似是有天大的仇恨,要将他生吞了去。

    只是瞬间,菜叶、土团、鸡蛋……如雨一般向蔺琦墨砸去,而他竟似傻了一般,僵直着背脊竟是不避不躲一眨眼间那银色的甲衣已挂满了晦物,从未有过的狼狈和不堪。

    兵勇们叫嚷着维护着秩序,横起长枪将百姓往外推。罄冉面色惨白,一个用力便站起身来,迈步便要向外冲。

    手腕一紧,疼痛传来,罄冉回头正迎上凤瑛冰冷的眼神。

    “不准出去!”

    第三卷 第54章 翩然若仙

    凤瑛的目光异常冰冷,可偏又让罄冉觉得灼热难当。方才起身的猛了些,又被他大力拉着回头,眩晕有些迟钝的降临,罄冉眼前一黑,身体便摇晃了起来。

    本能意识便是抬手去扶车臂,手一动一股撕心裂肺的疼顿时便由肩骨处蔓延了全身,疼的罄冉从叭吟出声。眩晕感尚未结束,便听凤麟低咒一声,接着他闪身而起,揽住她的腰便强行将她抱了起来。

    将她安置在软塌上,查看了伤口,见甲板并未移动,也没鲜血渗出,风麟这才舒了一口气。

    黑暗过去,罄冉渐渐看清凤瑛的面容。迎上罄冉,她清如深潭的眸中带着分明的焦急和担忧,心疼和无助。便是这样的双眸让凤瑛心头一阵疼,一阵怜,终是叹息一声,轻声道:“那些百姓没轻重,你这个样子,莫要伤了肩膀,这手可就废了。何况你便是出去了,也帮不上什么,若他顾忌你再做出什么事来,情况只会越来越激烈。”

    罄冉缓缓回过心神,确实,场面已经混乱,真若让四郎因为担心她,而做了伤害百姓的事,怕以后更遭唾骂,百口莫瓣。

    罄冉别开脸,听着外面白鹤等人指挥着阻拦着百姓,听着那喧嚣渐渐被青兵压下,只觉心连跳动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片哀恸。

    渐渐的外面没有了声音,龙撵开始再次滚滚而动,罄冉但觉眼睛潮湿,闭上眼也挡住了凤瑛关切的目光,缓缓的,她说。

    “凤瑛,若你不履行那份国书,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她满脸疲倦,苍白的双唇说出这样的话来。凤琰面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却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却不想说出的话竟是这么冰冷。

    凤瑛目光几变,倏然转身而坐,车中再无声响,一路无语……

    龙撵一直驶入了金彤的郡承府,待凤瑛下撵,罄冉便也匆匆爬下了马车,问请了蔺琦墨的所在,便直直向后院走去。待到了莫宇轩,罄冉令宋婶退下,独自登上了台阶,推门而入。

    屋中未及收拾,有些凌乱,隔着屏风,内室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罄冉尚未迈步,便听蔺琦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怎么不去休息?再伤了肩,我就真真没有活路了。”

    随着那逗趣的笑语,他清隽的身影自屏风后绕了过来,一面还系着腰带。罄冉盯着他,他的面上已清爽干净,只是头发未曾梳理,有些脏乱,眼角处有一丝血痕,嘴角也有一块青色,只是那笑容却如多少次一般带着阳光的灿烂和温度。

    罄冉心一疼,怔怔走近,刚要抬手,右手便被包进了蔺琦墨宽厚的掌心。

    “别动,骨头差点就碎了,可马虎不得。怎么那么调皮,也不好好养着?!”

    他再次笑言,抬起另一只手在罄冉鼻头轻刮,满脸的宠溺。

    罄冉望着他,目光沉淀了伤痛,眼圄一红忍不住叱道:“既然不开心,为何还要笑!连你也对我做戏,连你也这样!”她说着说着竟真哭了起来,蔺琦墨本是怕她担心,这才故意表现的很是轻松,哪成想却把她给惹哭了。登时便有些手足无措,忙将她揽进怀中,轻轻安抚着,一面柔声细语得哄着。

    “冉儿,别哭啊。我真的没事,你不喜欢我笑,我不笑便是。乖,别哭别哭,你这一哭我心里可真是针扎一样”…”

    他这么一哄,罄冉却哭得更加厉害了,一时呜咽声不断从蔺琦墨胸口溢出口蔺琦墨柔声细语得拍抚着她,渐渐却没了声音,只是叹息一声抱紧了她,将头抵在她的头顶。

    半响罄冉才渐渐平静下来,只不想明明自己是来开导关心蔺琦墨的,怎反而变成了他安慰她来。羞得面颊微躁,哑着声音问道:“悔吗?”

    蔺琦墨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她是在问他,当初决定攻打麟国,现下可是悔了。唇角微抿,他右手在罄冉背上轻轻拍抚,沉声道:“不悔。”

    “怨吗?”

    怨那些百姓吗?他们皆是可怜人,何从怨起…

    蔺琦墨淡笑,又答:“不怨。”

    罄冉半响不动,只静静聆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许久才微微一笑,道:“不想我千挑万选,最后竟寻了你这么个傻儿。”

    蔺琦墨一愣,挑眉而笑,叹息道“我却是寻到了一个宝贝。冉儿,有你在身边,我什么也不怕。”……

    接下来的数日,大军便驻扎在金彤,休整部署,准备下一阶段的战斗。商琦墨依旧很忙,整日都见不到身影。罄冉又因为伤势,每日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小院,唯一被允许做的事便是不停进补,好好养着身子。

    罄冉也知道这次伤到了骨头,若有差池真弄成骨碎,自己可就真成了残废,于是也不敢怠慢,每天极为听话的让自已过着小猪一样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

    蔺琦墨一有空闲便会过来,瞎聊一通,便又匆匆而去,满脸风霜,看得罄冉心疼不已。凤欲也常来,只是很少说话,常常冰着脸,喝上一盏茶便会自行离开口

    似是怕影响到她休息,两人都很有默契的隐瞒了一切战场上的动向,形势。便是罄冉问起,他们也左顾而言它。

    罄冉只知道,金彤攻下之后,童氓怀率军退至鸡心关,驻军八万,再次挡住了青军南下之路。这鸡心关,地处天险,乃是南下必经之路,也是攻向麟京的最后防线,若鸡心关拿下,大军只需攻过雯江便能兵临京师城下。

    罄冉还知道,这些日子,飞翼军发生了兵变,肇南,越阳,二郡十州,未用一兵一卒归降青国。

    而这二郡十州正是蔺琦墨先前在麟国的封地所在,那飞翼军更是他的亲兵营。

    在蔺琦墨离开青国后,武帝大规模打压他的旧部,他的心腹在军中受到压制,排挤。降职的降职,关押的关押。蔺琦墨带兵攻麟之后,武帝更是派心腹入肇南、越阳,专门征调了三万大军进入二郡。可在罄冉看来,武帝这些作为都是无用的。

    依茵琦墨的能耐,依他在肇南,越阳两郡百姓心中的地位,依飞翼军的骁勇善战,结果其实是不言而喻的。所以当听到这个消息时,罄冉并没有吃惊。只是后来问过商琦墨,以往他一直不忍兄弟们跟着他,自己人和自己人动武,这才令前来投奔他的那些旧部去做难民营的差事,为何现在却令飞翼军并入西峰军,跟着他上战场拼杀。

    蔺琦墨沉默许久,最后笑道:“冉儿,这些人都是跟着我多年的兄弟。凤琰虽是答应我,攻下麟国,对麟国将领官员会知人善用,许以官爵,妥善安置。可是若他们没有一点功绩,怕凤瑛的这份承诺,便是有心履行,也会遭到青国上下反对。飞翼营的兄弟们跟着我受了不少苦,我得为他们寻好出路……”

    罄冉记得,他说这话时,阳光恰透过技叶,洒在他的眉宇间,照得那双眼睛熠熠发光,却又是那般让她不忍相看。

    如此修养了有近二十日,日日喝着骨头汤,罄冉只觉闻到那味就头晕恶心口向蔺琦墨再三保证会注意伤处,这才得到他的首肯,将肩头的甲板去掉了,只是仍用硼带将肩头缠得结实,以免骨头错位。

    这日,身上没了硬邦邦的甲板罄冉心情大好。一早便换上了新衣,让宋婶好好给梳了个女子的飞云髫,插了支简单的银钗便出了院子。

    一问之下,才知道最近几日蔺琦墨都在城南的三原岭练兵。所练之兵,正是刚刚归入西峰军的飞翼营一支。

    罄冉在院中闷了二十天,早已浑身难受,此刻一听这话,便一阵兴起,吩咐寻来马车,在宋婶的陪司下,上了马车便向城南飞奔。

    出城门,一路向西南行了数里绕进了一座矮山,马车在山道上蜿蜒而上,一路上了山坡,战鼓擂擂,响彻云霄,吼声震天。

    马车在圾缘处停下,罄冉刚出马车,便看到了下方山谷中的情形。

    曦阳如火,腾腾升起,阳光万丈照耀着山谷中的原野,将士们的玄甲铁衣,反射着明晃晃的冷光。旗帜荡荡,逶迤飘动,喊杀声,声震山谷,回荡蔓延,不绝于耳。

    罄冉下了马车,在坡边而立,俯瞰间,戈矛成林,玄甲耀日,胆气纵横。锦旗上,飘扬着龙腾虎跃的金色“蔺”字,熠熠夺目。

    “杀!杀!”

    喊声不绝于耳,和着战鼓在山谷中回荡,如雷贯耳。这不过三千的队伍却洋溢着冲天的凛冽之气,人走马鸣,秩序井然,刀光剑影在晨光下透着深寒,威慑人心。

    罄冉极目远望,不用刻意寻找,便捕捉到了那个清隽的身影。在这个世上,有一种人,他的神采可以轻而易举盖过任何人。

    此刻他端坐马上,手中一杆红缨长枪,凛冽的寒矛在阳光下倒映着光彩,忽而他舞动着手中寒枪向早已排好的阵营中飞冲而去,奔走飞驰间,枪影飞舞,不一会便将原本百人组成的齐整阵型搅的乱了阵脚。

    罄冉怔怔的看着,那银甲驽马的身影,似乎将风流和张狂矛盾又和谐的统一在了一起,风光霁月,华采万丈,叱姹威武,仿若天人。

    当罄冉怔过神时,蔺琦墨已将阵型冲散,阵中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兵勇,接着他眼见敌人已经寸氐挡住了首轮攻势,便立即缓下了攻击。在阵东翼策马冲出一道弧线轨迹,毫不留恋得向后回转,竟已从阵中折返。

    很快便有小将收拢溃散的队伍,然而这似乎正中蔺琦墨下怀,就在阵型刚稳住之际,他再次清喝一声拨转马头冲铎而来。

    凭借一己之力,他再次将阵型撕开一道缺。”再度切进队伍,左突右攻一番,圭过一道弧线又冲了出去,此时他已完金扰乱阵型。

    这次他很快回攻,将内困混乱的兵勇迅速解决,冲入阵中,放眼一望外围已乱,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兵勇,只有阵中重组的兵勇还在拼力反击。

    但见茵琦墨被困在中间,将虎头亮银枪舞的虎虎生威,挑、撩、蹦、砸……不一会便又撂倒了十数人。场上竟只剩下二十来人再苦苦撑着,他左突右攻,竟是锐不可当。

    片刻功夫,围着他一周倒满了兵勇,只那一身傲然的身影端坐马上,长枪背在腋后,枪直晴空,他恣肆洒脱的身姿便如同鹤翔鸾翥,观之心颤,傲立卓拨。

    山谷中一阵无声的静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无可转移的仰望着那个傲然而立的身影,风扬起他发上系着的蓝色方巾,扬扬卷卷,他银色的战甲外裹着白色大麾,纤尘不染滚着黑色蟒边,翻飞着昭示着威风凛凛,犹如一尊战神。

    “大帅!大帅!”

    “吼!大帅!大帅!”

    接着谷中爆发出阵阵喝彩,喊声震天,便连罄冉脚下土地都在轻轻颤抖,一如此刻她狂跳的心口她的目光紧紧粘着那永隽的身影,一瞬不瞬。

    却在此时,蔺琦墨仿似有感觉一般,扭头竟向这边望来。隔着遥远的黑色铁浪,罄冉和那双黑宝石般的亮眸对了个正着,心几乎即刻便漏跳了,四空皆静,天地之大,唯有那人。

    罄冉愣愣得看着他,展颜一笑。看他扬鞭向这边冲来,望着那宛若天神的身姿近了又近了,她仿佛受了蛊惑般挪不动脚步,只能任由他给她施了魔法,定定站在那里,和马上那人越来越明亮的眸子交织,纠缠,沉溺,终于她也缓缓笑了起来,无限欢欣。

    今日的罄冉穿着一件裙幅极多的蓝色长裙,她于高处盈盈而立,身上裙裾被微风吹动,衣袂飘飘。天际炫目的阳光映着那张美丽的容颜。白哲中泛着浅绯,她双目晶莹,如宝石流光,那嫣然一笑,妩媚俏丽,似落英缤纷,迷了蔺琦墨的心。

    校场上悄无声息,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山坡上那个美丽的身影上,商琦墨所过之处自有兵勇自动让出一各路来,让他畅通无阻瞬间便奔至了山坡下。

    两人一上一下凝望着,忽而蔺琦墨朗声而笑,扬声道:“冉儿既来了,就下来吧,见见我的兄弟们,可好?”

    罄冉一愣,回过神来,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里,这些人皆是他的生死弟兄,便如他的家人一般。第一次见面,她便如此失态,罄冉一时面颊通红,臊得直欲找个地缝钻进去。

    蔺琦墨似是看出了她的娇羞,再次朗声而笑:“怎地?还害羞不成?兄弟们,你们大嫂害羞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极大,在山谷中回放着,那声音刚落,各个方阵便争相吆喝了起来。

    “大嫂!下来!”

    “大嫂!下来!”

    罄冉望着他们晶亮的眼眸,善意的神情,灿烂的笑容,豪气中生,未待蔺琦墨将目光拉回,她足下一点,身影已自高坡上跳落。

    蔺琦墨回头时正看到她惊人的美丽,那纤细的身影飘舞在半空中,裙摇起舞,如蝴蝶翩飞,迎着天际骄阳宛若仙人,猝然夺人心跳。

    他呆愣间,她已在空中一个旋转,轻松卸去一部分下坠之力,如鹤落平沙,花影摇曳,翩然落在了他的马旁。

    场上再次因这一落失了声音,人人皆张大了嘴看着那个蓝衣女子飘然落下了山坡,那风采遮住了整个阳光。待罄冉茫然得眨动了几下眼睛,询问得看向蔺琦墨,山谷中才再次响起了叫好声。

    “大嫂,彩!!”

    “大嫂,赞!”

    蔺琦墨也未想到她直接就跳了下来,他本想在她点头后上去接她下来的,呆愣了片刻才被喝彩声唤回心智,忙翻身下马,伸手便要去检查罄冉的伤口。

    罄冉一惊,忙是一躲,唤怪又安抚的望了眼蔺琦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接收到她的目光,蔺琦墨玩味一笑,放了手,却在她尚不及回躲之时拦腰将她抱起,飞身便落在了马上,将罄冉轻轻放在马前,揽入怀中,掉转马头便向前军缓缓而去。

    所经之处,两旁兵勇纷纷单膝跪刿,行着军礼,却不再称呼大嫂,只喊道。

    “见过云姑娘。”

    罄冉有些不好意思,只觉自己怎就跟前来阅兵的皇帝似的,一阵窘迫,回望蔺琦墨,道:“你快别让他们拜了,我当不起……”

    哪里知道蔺琦墨却是一笑,朗声道:“猴崽子们拜见他们未来的当家主母,这我可管不了!”

    “大帅说的没错,这事他当不了家,得看兄弟们自己的!”

    一个微有沧桑的声音自前面传来,罄冉回头,但见几个身穿军官铠甲的将领大步走来,说话者正是当前那个留着八字胡的清瘦中年男人。

    蔺琦墨朗声又笑,扶着罄冉下马,迎上那五人,笑道:“来冉儿,我给你介绍几个人。”

    罄冉笑着上前,落落大方,看向那方才说话的男人。

    他年过中旬,未着铠甲,一身布衣,却自有一番渍傲。一张矍铄精神的面庞,额头发鬓眼角都留着岁月的沧桑,一双眼睛却包含睿智,显得很有神采。

    罄冉不待蔺琦墨开口,便笑着先道:“这位定是狂状元苏先生,荆州苏伯明三中状元而不出仕,乃麟国第一才子。先生的《永戈录》罄冉多有拜读,仰慕已久,请先生受学生一拜。”她说着退后一步,刚欲抬手却想起左臂不能移动,只好笑了下行了个女子的敛衽礼。

    苏伯明眸光越发璀璨,望了眼蔺琦墨,冲罄冉点头笑道:“大帅好眼光,好眼光!”

    他的话引得其它四人朗笑数声,蔺琦墨亦笑着道:“先生可不常夸人,冉儿好本事。”

    蔺琦墨一手拍上离他最近的那人肩头,笑道:“这是宁侣,军中的都尉,在家排行老三,我叫他宁三哥,冉儿跟着我叫便是。这是左郎将马诚,这厮别看一脸忠厚,又叫马诚,其实一肚子坏点子,我们都叫他马大骗。”

    那被他指着的黑脸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罄冉一笑,道:“大帅好生偏心,怎的只揭我的短儿。”

    望他一脸窘迫,罄冉莞尔,蔺琦墨也不搭理他,又指向略微靠后的两个年轻人中的一个,道:“右郎将,方威,打仗勇猛,是个不要命的,人称方疯子。”

    尚不待他介绍,那最后一个年级小的将领便蹿了上来,顶着红红的面颊,瞄了罄冉一眼又赶紧低头,道:“我是陆赢,见过云姑娘。”

    “陆赢年级小,勘测地形却是一绝,是大伙的弟弟。你叫他赢赢便成。”蔺琦墨一伸胳膊搭在陆赢肩头,便将他压在了身旁,笑容调侃。

    盈盈?

    罄冉摇头微笑,目光扫过众人,笑道:“以后还请兄弟们多多关照!”

    众人一番说笑,蔺琦墨吩咐宁三哥继续练兵,罄冉跟着蔺琦墨向阵前平台上走去。

    山谷中再次响起震天的喊声,宁三哥正来回奔走,指挥着兵勇变阵,移动。罄冉看得认真,一双眼睛越发晶彻有神。

    “兔崽子们,云姑娘一来,果真卖命多了!光这声音都比刚才大了好几声。云姑娘以后可得常来啊!”马诚哈哈一笑,朗声道。

    罄冉也不矜持,点头应道:“马郎将相请,罄冉自是要常来的。”

    “嘿嘿,蔺大哥,这个大嫂好,我真欢喜。”

    那边传来一声轻语,说话者正是那年纪最小的方赢。蔺琦墨回头佯怒的狠狠跺他一脚,道:“什么叫这个嫂子?!再者本帅的女人,你欢喜个屁!去帮三哥练兵去!”

    方赢一听才觉自已的话确实有歧义,涨的满脸通红,忙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云嫂子,比三嫂,方家嫂嫂好,我”

    他这话一出,有人不愿意了。

    “嘿,赢赢,你脚上穿着三嫂子给做的鞋,还说着三嫂坏话,把鞋给我脱下来。”

    “兔崽子,来日回了速城,可别再惦记你嫂子做的油饼子!”

    马诚,方威纷纷怒目瞪来,那陆赢一个哆嗦,抛下一句话,拎起一根长枪一溜烟便向台下跑去。

    “我去帮三哥。”

    “哈哈。”众人望着他猴蹿的身影一阵发笑,罄冉也笑,仰头望向身旁的蔺琦墨。

    他的神情有着几分浩淼开阔,眉宇间洋溢着欢喜,映得出尘的面容有几分的飘然出尘。阳光晓映,他平日的风华疏离悄然而隐,多了几分如悬星般的风仪,罄冉心里一痛。

    果然,在这里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也是最快乐的他。在西峰军中,他虽已赢得尊重,虽也一语千金,统挥有度,到底是委屈了自个。

    “云姑娘八珍阵阻战军于松月道,老夫观研那八珍阵极为精妙,想来姑娘是熟知阵法的。可看出现下将士们排演的这鱼鳞阵有何不足?”

    微带苍老的声音自身边响起,罄冉回头正迎上苏伯明温和的目光,罄冉忙颔首,道:“先生叫我罄冉便行。”

    见苏伯明笑着点头,罄冉才将目光转向台下,望了一阵,也不客气,沉声道“这个鱼鳞阵,阵眼在阵型中后,主要兵力也是在中央集结。分作若干鱼鳞状的小方阵,前端微凸,是个进攻阵形。此阵在己方优势时倒是极好的进攻阵型,可以集中兵力对敌阵中央发起猛攻。可是由于集中的强兵在中央,所以阵型的弱点便在尾侧,及两翼。这也是刚才四郎单枪冲入阵中,不畏中央强势,直抵阵尾的缘由。”

    苏伯明不想罄冉分析的如此透彻,面上微有震动。他早便知道罄冉精通阵法,又熟于兵法。做的许多事也都让他欣赏,但是罄冉毕竟是女子,在苏伯明这种文人心中,素来对抛头露面的女子没有好感。

    若非罄冉一直陪在蔺琦墨身边,若非有了罄冉,蔺琦墨改变不少,变得快乐许多。若非罄冉几次三番让他吃惊,便是罄冉是蔺琦墨认定之人,依这苏伯明的性子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他虽是对罄冉温和有佳,但是骨子里却是有着那么点酸腐的鄱夷的。可此刻真听到罄冉有如此不凡的见解,他震惊之余,才重新审视起了罄冉。

    “罄冉所言极是,老夫也看出此阵的欲陷来了,可几番苦思都不得解。依着罄冉之意,这鱼鳞阵可有办法完善?”苏伯明目光中多了几分认真。

    见他这般,罄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本能看向身旁的蔺琦墨。却见他眼中满含鼓励和骄傲,对她微微一笑。

    “既然先生问你,你便说说吧,没事的。”

    “如此罄冉就说说,说的不好,先生莫要见笑。我觉得,这阵型极好,只是在前阵士兵的站位上可以稍做变化,现在这阵型前面呈凸形,是为了整个方阵的机变性,更大的发挥攻击力,这样做却是能提高战斗力。所以先生可能没想过改掉这个前形,但是若抛开这个。将凸形阵,改成左右张开如鹤的双翅,依旧将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令指挥有力的百夫长压阵中后,从容指挥,令两翼张合自如。这样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只要两翼能机动灵活,密切协同,此阵便能成为攻击猛烈,又不失防守的阵型。”

    她话语落,身旁几三径自无语,罄冉一阵不安,忙又看向蔺琦墨,却撞上他璀璨夺目的眼神,尚未愣过来,便听方威粗着嗓门扬声道。

    “妙啊,这般的阵可谓攻防兼守了。”

    苏伯明更是一面击掌,一面激动的道:“对啊!对啊!老夫怎没想到,确实如此,确实如此。来来来,冉冉,老夫这里还有几个阵型,你来于我参研参研。”

    他说着竟上前拉了罄冉便向台下走,神情兴奋,一张脸红光闪闪。罄冉被他拖着走了两步,有些茫然,回头去看蔺琦墨,却见他只是耸耸肩,一面无奈……

    第三卷 第55章 浪漫花嫁

    大军在金彤又休整数日,在鸡心关北面的千鹤岭下依山而驻。

    罄冉的肩伤一直未好,蔺琦墨二人不欲她随军,生恐一个意外再伤骨头。罄冉磨了好几日,蔺琦墨才答应她,大军先行,她随后军缓行,且得让宋婶一列不离的跟着。

    不远的路,罄冉坐着马车晃荡了三日才到军营,彼时两军已经交手一次,麟军凭借着鸡心关天险将青军轻松的便阻在了关外。

    罄冉是在午时到达军营的,蔺琦墨已带兵前往了鸡心岭,军营中静悄悄的。自有军中将领将罄冉带往营帐,安置妥当。

    一路虽是不累,但马车在山路上行走,终是摇得身上疲乏,罄冉刚躺下,便听辕门处传来号角的长鸣声,呜呜咽咽,竟是大将重伤的讥号。

    罄冉一下子坐起身来,细听之下登时大惊,那声音如泣如诉,深沉婉转,竟是高级统帅受伤才会用的“绞音”。

    再顾不得它,飞身而起,两下蹬上靴子,分身便出了营帐。这时远处才传来喧嚣声,躁动自辕门处传来,隐约有白鹤的呵斥声。

    “太医!太医!快,快,陛下中箭了!”

    罄冉兀自一惊,忙向中军大帐跑,此刻营中早已是人声鼎沸,隔着奔跑的人群,罄冉远远便见白鹤等人抬着担架飞奔着入了中军大帐,上面躺着的正是凤瑛,惨白的面容一晃,罄冉清晰看到了他嘴角溢出的血迹。

    随着他们消失在中军帐外,罄冉心跳加速,忙去寻找那个清隽熟悉的身影,四顾之下,已是急出一身冷汗。

    “白鹤,疏散人群,整顿军营,乱哄哄像什么样!“

    一声清亮的军令声自辕门方向传来,罄冉骤然回头,正见蔺琦墨翻身下马,快步而来。目光在他身前身后迅速扫过,眼见没有伤处,罄冉才松了一口气。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蔺琦墨快行间忽而望了过来,目光一怔,忙给了罄冉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时已掀开幔帐入了大帐。

    军营这么乱,且不说对凤瑛疗伤不利,万一再混入j细,趁乱行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蔺琦墨一声大喝传来,白鹤已醒过神来,忙将围堵在大帐外的将士们疏散,令其各自去整顿各营兵勇。

    罄冉兀自站了一会,见中军大帐外人群疏散,这才慢步过去。凤戈,凤捷守在帐外,见她过来,未置一词。帐中传来几声闷哼,罄冉微微蹙眉,看向凤戈,轻声询问。

    “怎么回事?陛下怎会受伤啊?”

    “还不都怨陈绍,明明金锣敲响,他杀红了眼地带着左铎往前冲,陛下若不是为了救他,怎会受这一箭!”

    凤戈尚未开口,倒是凤捷粗着嗓子嚷嚷着,一脸愤恨。

    罄冉一愣,便听帐中传来蔺琦墨的声音。

    “冉儿,进来吧。”

    对着凤捷微微一笑,罄冉步入了中军大帐,内帐塌前,围着数人,凤瑛上身赤裸躺在塌上,目光与罄冉对个正着。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眉宇间倒是神采依旧,不似重伤的样子。他的前胸刚好被蔺琦墨挡着,也看不到伤口,罄冉有些狐疑。

    “你的伤还没好,坐那边老实呆着去。”

    清雅的声音传来,罄冉愣了一愣,见众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才迷糊过来,这话蔺琦墨是对自己说的。这是什么情况,大家好像对凤瑛不甚关心呢?

    在众人的目光下,罄冉有些窘迫的在小椅上坐下。蔺琦墨正在给凤瑛包扎伤口,姚军医于一旁帮忙。

    凤瑛将目光从罄冉身上移开,看着正给他缝合伤口的蔺琦墨,道:“童珉怀不愧是四郎赞赏之人,这一箭朕虽早有防备,竟还是给他簧入四分。”

    蔺琦墨也不抬头,放下缝合针,用药酒再次清洗伤处,接过姚军医递上的伤药给凤瑛洒上,按上绷带,这才蹙眉道:“这一箭虽是不算太重,但已非皮肉伤。箭入四分,险些伤及内脏,需得好好休息。陛下确定这戏还能继续演下去吗?”

    凤瑛在他处理伤口时闷哼了两声,声音却依旧清润,道:“这点伤还算不得什么,四郎小瞧人了。如此也好,童珉怀怕是用了十成力,他自己的箭法自己清楚,朕受没受伤,他自是了然于心,如此,也便由不得他不信朕是真的受了伤口”

    蔺琦墨点头,却忍不住又道:“珉怀心机极深,沉稳老练,便是确定你受了重伤,怕也不会轻易改变防守策略。这障眼法,未必就能成,还需陆悦峰那里再加把火。”

    罄冉听他二人一言一语已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提着的心刚松下来,却又因白鹤等人的一番话吊了起来。

    “鸡心关虽是天险难攻,但我军有比敌军强过三倍的铁甲将士,何况现下腆兵毫无斗志,军心不稳。若我军强攻,未必便拿不下鸡心关,何必让陛下涉险挨上这一箭!陛下万金之躯,属下还是觉得陛下实不该以身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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