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再生缘:我的温柔暴君完结第6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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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生缘:我的温柔暴君完结 作者:未知

    症,回宫以后二人沉默相对了好阵子,刚缓过来不久,他又来了——

    但知他担忧,她心里还是甜丝丝的,也不使坏了,自己掂了颗梅子吃着,又去看她的志怪小说。

    他看她乖巧,在她发上吻了一下,便又看起奏章来。

    她才看了会儿,只觉得手一重,书从手里跌落,神识慢慢模糊起来,攥紧他的衣服就闭上眼睛。

    醒来的时候,却是在水晶帘内的房间里。

    她掀被下床~,奔了出去。

    书房里,徐熹二人已不在。

    龙非离负手站在窗前,窗户敞开,窗外庭院里,禁军来回巡察着,一切静悄悄的。

    她微微蹙眉他绷紧身躯,似在思虑着些什么事情。

    她蹑手蹑脚走到他背后,突然展臂一把抱住他。

    他大掌一拨,将她抱到前面,下颌轻轻搁到她的发顶上。

    “阿离,什么事?”她忍不住问。

    他却淡淡问:“你近日与白战枫可有书信来往?”

    她心头一跳,虽说他并未阻止二人通信,但为避嫌,二防龙修文的事情泄露,二人的消息多是由晶莹传递。

    晶莹不久前随段玉桓去了边城戍守,最近信息往来也不多,只隐晦交待了几句他们要找的人还没有消息,但白战枫说会想办法。

    她估摸边关很快又会有战事,因为宁君望带重兵去打月落,边城所余兵马不多,段玉桓才率了一部分禁军前去援城。

    她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一惊之下,忙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字丑,想来往也不行。”

    “朕没有别的意思。”

    拢在她腰上的双臂紧了紧,她头上的重量陡重,他将自己的重量压给她。

    她知道他在想事情,心里紧张,想问他,却又怕扰了他。

    442 情殇烟霞(27) ——她也来了!

    他的声音在头顶轻轻传来,“余自问平生无疚无愧,唯近日一悔憾之事,只有一悔憾之事”

    她一怔,一个激灵,脱口问道,“这话是大哥说的?”

    “嗯,这悔憾之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她下意识摇了摇头。

    局“朕刚收到战枫的八百里急件。”龙非离眸光微远,“朕还以为以你二人的交情,你会知道。”

    “是日晷城那边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匈奴纠集了大批军队在日晷城附近的雪兰山。”龙非离淡淡道。

    百“要打仗了吗?”她浑身一震,既担忧白战枫,晶莹等人的安危,却又惊诧之极,既说交战在即,为什么白战枫交递给龙非离的急件又会说这私人之事,生平悔憾之事——她突然一惊,难道白大哥指的是烟霞镇那件事,她知道,他一直自责未能保护到她!

    她知道在擒住龙修文拿到解药之前,白战枫一定不会说出这事,但为什么他会在急件里跟龙非离说这话呢?白战枫说的那句话到底有什么涵义?

    “阿离,白大哥还说了什么吗?”她忍不住问。

    龙非离突然放开她,在书房来回踱起步来,他走得很急,眉头锁紧,眸光烁动极快,他似乎在思考一件极为棘手难策的事她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越发不安。

    她趋步过去,他猛然收住脚步,回身按住她的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那种沉惴的感觉快把她压得透不过气来,她正要开口,他却点了点她的鼻头,“祖宗有规令传下,军政之事,后宫妃嫔不宜多过问和插手。”

    他一句话把她堵死,关于这封急函,她知道他不会告诉她。

    他很快踱回座上,执起羊毫,凝眉快速写起什么来。

    她知他一向分寸,也知道他手上的东西必属机密,遂没过去,默默进了里间——想着晚上回去要写信给晶莹,转嘱白战枫与她夫妻二人要多加小心。

    水晶帘里,她倚在墙上看着,不知为何心跳厉害,有种预感这是龙非离给白战枫的回函。

    龙非离写了函件,飞快蜡封了,传了紫卫,把信交给他,又低声吩咐了数句,那紫卫立刻叩首离去。

    “小七,过来。”

    他的声音传来,听去竟略带了点暴躁。

    她一怔,掀了帘子,走到他身边。

    他长臂一探,把她抱进怀里,半晌沉默。

    华容宫的晚宴,她与龙非离过去得甚晚。皆因龙非离那死人一直坐在储秀殿里,徐熹与陆凯来催了多次,他还是坐在椅上,锁着眉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倒也不担心,这个人多是他算计别人,少有别人能算计他。

    眼看时间晚了,两个大太监都微微急了,她只好去催他,他瞥了她一眼,突然狠声道:“年璇玑,朕不管你怎么想,你要怒要恨都行,但你休想离开我!”

    她丈二摸不着头脑,连问几句,他却不做理会,她心里烦躁,骂道:“你个神经病。”

    后来一路走着,那人还是微微凝着眉,她便伸手去揉他的眉。他抓了她的手下来,放到唇边轻轻吻着,她又羞又急,这一路上的,他还让不让人活,她的祸水之名已宫内外皆知。

    别说这后面两个大太监和清风,还有一堆跟着缀着的禁军内侍从,蝶风与凤鹫宫几个婢女过来侍着,在背后早已暗暗掩嘴偷笑。

    到了华容宫,宴席已好。

    除去段玉桓夫妻,席中所坐,出宫前家宴宴请的宾客。

    包括追追?!

    追追于茹妃她有救命之恩,茹妃让追追进宫参加寿宴本无可厚非,只是,她已向龙非离请了旨,令追追永不得进宫,她不知道茹妃为何还要让追追进宫。

    若说烟霞镇的事之前,她和追追的关系还能修复,烟霞镇以后,她虽不忍杀她,但她确实已不想再见到她!

    她这一生,都不想再看到她!

    茹妃以外,众人看到二人过来,都离座过来施礼。

    她看着追追向她走来,紫色裙裾摇曳,那晚紫苏庙里,龙修文的话猛然在耳畔幽幽响起。

    ——本来我并不知道你此次的行踪,你道是谁通知了我,是温如意!

    那张酷似的追追的脸,那个红衣的龙后在庙里冷冷盯着她被人撕破衣衫——唇角犹浮着淡淡的笑。

    龙非离环了众人一眼,眸光在人群里的紫衣女子身上掠过——她对他说起过紫苏的事情。除了她,又有人向他提起千年前那个传说,提及其中一个神袛的事情。

    若他相信那个神祗确实存在,那么眼前的紫苏呢?

    他掌上的身躯在剧烈地颤抖着。他一凛,看向璇玑,却见她脸色苍白,紧紧盯着如意。

    “小七。”他心下一紧,微微沉了声,“陆凯,送如意姑娘出去。”

    443 情殇烟霞(28) ——他的激动!

    龙非离命令一下,众人都吃了一惊,追追脸色顿变,咬牙冷笑看着璇玑。

    本来当年金銮殿上,如意的身份被揭破是龙非离的女人,她又救了茹妃,众人都以为这妃必然封定,后来茹妃更提出封妃之说,哪知道却遭年妃反对,龙非离宠爱年妃,非但没有将如意封妃,后来甚至把她送出宫去。

    这面上绝不敢多言,但朝廷、宫闱里外私下说选年妃嫉妒,心~胸狭隘,毕竟前太后尚在的时候,如意姑姑帮了这年妃不少忙。今日茹妃寿宴,再请如意进宫吃酒,不过一饭之时,哪知道这年妃竟也容不下。

    龙梓锦见状,忙出列,跪到龙非离与璇玑二人面前,恳声道:“九哥,九嫂,如意对母后有救命之恩,母后一直惦着,本来九哥旨意在前,但母后出宫探看多有不便,今儿个又是母后寿诞,九哥九嫂便承了母后和梓锦之兴吧。”

    局他说着看了龙非离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璇玑身上。

    心知龙梓锦是一片相思之苦,也并无恶意,璇库苦笑,他嘴里说着九哥九嫂却分明看着她,让她怎么回答?

    她嘴唇微动,龙非离却沉声打断了龙梓锦,“老十,你还若想留在这里吃酒,便莫扰你九嫂。”

    百他冷冷瞥了陆凯一眼,后者心下一凛,快步走到追追身旁,轻声道:“姑姑请跟奴才走。”

    陆凯的声音微微荡在厅上龙非离发了话,没有人敢再出面为如意说情本来便无与如意特别交好的,朝官或妃嫔里如皇后慧妃有想借如意占着茹妃喜爱打挤璇玑的,也深知时机不宜。

    “年妃啊,如意救哀家一命,常言道,知恩图报,哀家尝送她些须之礼,她也没收下,哀家心有不安哪!便如十儿所言,她既已出宫,哀家只想借寿辰之机,与她一聚用个膳,权当还了当日之恩,你看可适合?”

    龙非离紧盯着自己,璇玑知道,只要她开口向龙非离说一句,龙非离未必就不遂她的意,但茹妃是向她开的口,一番话无可挑捉,除非她想二人之间再落嫌隙,否则,她还能说什么?

    她苦苦一笑,龙非离的脸色却倏地又沉了些许。

    她一惊,忙握上男人的手,捏了捏,正要说话,心情极端激荡之下,头眉却一阵晕眩,脚下有些不稳,她强自咬咬牙,想稳住身形,身子却一软,向他怀里跌去。

    “九嫂。”

    “娘娘。”

    被紧揽在男人的怀中,她听到龙非离暴怒的声音,“给朕传医女!陆凯,将温如意带出去!回头你自己去领一百板子!”

    “小七。”

    她听到他低声唤着她,她眯眸看去,漆黑的眸犹自盛着怒色,声音里心疼又担忧。

    在他胸怀抱的微微震荡里,她被他抱着放到了厅中的暖榻上,她下腹疼痛,视线有些模糊,枕在他的膝上,斜斜看去,厅上的人头脚颠倒,每个人的嘴里在说着什么,声音绵杂一片——她有些茫然,攥紧他的衣衫,任他的吻和笨拙的哄慰的话,落在耳边。

    他当着众人吻她,她有些甜蜜又羞赧,却无力制止,腹下疼痛如注,头脑越发昏沉。

    这时,一个人排开众人,急步走到她身边,弯膝半蹲在地上,冰凉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

    似乎是崔医女。

    “崔霓裳,娘娘身子怎样?”

    龙非离又惊又怒,声音萃狠。

    她明显感到崔医女搭在她手上的指微微一颤,她朝崔医女歉意一笑,崔医女握了握她的手,脸上笑靥绽开,竟似欣喜之极。

    她正疑惑,却见崔医女毕恭毕敬跪到龙非离面前,声线激动得颤抖,“禀皇上,年妃娘娘她有了身孕!”

    她瞬刻间竟不知所措,却仍能清晰感觉到抱着她的男人浑身一震,急乱地亲上她的眉额,他握在她臂上的大掌也是微微颤抖的,“小七,听到没有?咱们有了孩子,你有了朕的孩子!咱们又有了孩子!”

    是在凤鹫宫的那一晚吗?周围的声音混乱像要炸开来一样,她惊喜着,慢慢阖上眼睛

    声潮仿佛还在耳中,她怀孕了?她终于又有了他的孩子?她满心惊颤激动,一下坐起身来她回来了?

    满室黑暗,却还能依稀辨出这里是储秀殿。

    桌边,坐了一个人。

    “小七。”

    她一惊,随即安下心来,因为他的声音是她的最熟悉。

    她甜甜一笑,“阿离。”

    “你确定你没有叫错名字?”

    黑暗里,男人站起身来,璇玑一怔,床榻边架子上的绸子被劲风拂到地上,夜明珠的光芒挣脱束缚,一室薄亮。

    龙非离站在桌边,冷冷地盯着她,目光沉沉。

    444 情殇烟霞(29) ——一起疼痛

    “阿离?什么叫错名字?”

    璇玑拥着被子,心口一阵堵谎,怔怔看着突然变得暗冷的龙非离。

    他刚才还欣喜若狂,为什么现在——

    “譬如,白战枫。”他快步走过来,双手按住她的肩,眸光轻攫上她的眸,字字顿顿。

    局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话,他的眼神深寒冷蔑,她心中慌乱,抚上他的脸,却被他一手挥开。

    这一下,力道并不大,她却觉得很疼。她愣愣看着自己被他挥开的手,一下凝滞了言语。

    却是他先开的口,“在你醒来之前,朕一直在想,你一定服过药膳吧,只是既然服药,为何不服食得彻底一些?”

    百他怎会知道她服过药!璇玑浑身一震,紧握着被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她听到他暗哑残冷得几乎无法成调的声音在头顶传来,肩膀上他的手急遽收拢,她的骨头快被他捏碎。

    “如果你没有服过药,怎会还以为这是朕的骨肉?”

    仿佛被什么狠狠砸到心上,她一下僵住,突如其来的意识把她湮淹得窒息,指甲破破折陷在被死死攥紧的被子里。

    她拿不出任何力气去看他的眼,他的声音却不肯放过她。

    “两个多月大的孩子,还是你认为朕连自己有没有碰过你年璇玑也不知道?”

    两个多月是烟霞镇怀上的孩子?

    事后避孕失败了?

    璇玑怔怔望向被下尚平坦如镜的肚腹,手足,乃至心口,尽是沧桑冰凉,慌,恨,疼,分不清哪种感觉气势更强。

    她呆呆看向她面前的男人,哦,他语气里的轻蔑讽刺是在笑她愚蠢吗?怀孕了,却二三个月也毫无所知吗?

    她身~体不好,又因为怀不上他的孩子,心肝郁结,以前不是没试过月事不准,后来在崔医女的调理下,才好了起来。这个孩子在肚子里太安静,像呕吐这些早孕反映都不曾试过她以为是那晚的事情,抑郁在心,才影响了月信,还按以前崔医女开的方子吃过药。

    原来是怀了孩子。

    可是,晶莹开的药她都喝了,怎么会?若说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崔医女减了剂量,让她有了孩子,这次怎会有如此巧合,晶莹明知道事关重大,怎会不谨慎下药。

    她眼鼻酸涩,却突然恍出丝什么——那天她让蝶风去煎的药,蝶风在那里碰上了崔医女那帖是什么药,蝶风和崔医女都知道,若是她们好意换的药呢?

    若她根本就没有服下药!

    原来要躲的始终始终逃不过!

    她心心念念要怀上他的孩子,始终怀不上那让人永世都不愿再想起的一晚,她却有了那个人的孩子——

    她在宫里的时间都与在他在一起,只有烟霞镇的意外,他们分开了那晚,由始至终与她在一起的,只有白战枫,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白战枫在急函了说了那样的话,所以他怀疑白大哥了吗?

    他粗重的呼吸和冷厉的气息不断喷薄在她的脸上,他贴合在肩膀的手,潮热炙烈的烫,他的心呢,早已冷了死了?

    她拼命摇头,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眸暗得冷得像一道漩,似要把她吸进去狠狠捣碎碾烂。

    “不是他?那是谁?嗯?”龙非离勾唇一笑,眸色一沉,倏然翻掌攫上她的下颌,“你回宫以后,便开始躲避朕,朕早便派人逐户农舍去查,找到了你们投宿的农家,那晚,你们三人同房,乐晶莹一直昏迷不醒,房间里有三个人,但实际上相当只有你与白战枫二人在!”

    “后来,农舍里的人看到他抱了你出去!”

    “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视线早已模糊不堪,她颤抖着去握他的手臂,“龙非离,没有!我们没有!我可以向你发誓,不是白战枫,绝不是他!”

    她哑了声,哭着,却陡然被他从被褥里整个抱起,她被迫半跪在床~上,她的头猛地被他的大掌压下,他把她紧紧揽在怀中,他的声音沉痛喑哑地低吼在她耳畔,“小七,告诉朕,是不是龙修文?是不是龙修文做的?”

    璇玑心里大骇,猛然省悟过来,刚才——他在试她,从她醒来开始,他就一直在试她!

    所有话语哽凝在嘴边,她的心尚在慌骇之中,他却突然用力推开她,脚下一退,弯膝半跪在地上。

    心绞之症!她不能迟疑!

    “不是他!”狠狠一咬舌尖,话一出口,她立刻跌跌撞撞下床~去扶他,“阿离,你怎样了?”

    平生第一次,她如此谨慎,心紧到极点,不敢在脸上流露半分心疼,只装做毫不知道。

    她的手没能碰到他的身。他袖手一拂,她跌了出去。

    445 情殇烟霞(29) ——难为是情

    她坐在地上,看着他缓缓站起,手从心口搁落,眸眼冰冷,心里轻轻笑了——症状慢慢消失了吗?

    她想,这个男人深爱着她,除去这事能牵动他,他修忍心性十四年,没什么是他不能调适过来的。

    只要他爱她,就够了。

    她知道自己放弃了最好的答辩时间,她刚才回答的时间恰好:不快不慢。

    局试图与他说些话,唇刚动了动,他却走到桌旁,双手一抹,将上面所有东西扫落到地上。

    挂画,玉石,如意,花瓶他身形如梭,她痴痴看着他厉声大笑,将房里所有的东西尽数破摔落地。

    一片花瓷碎片向她脸上飞溅而去,她一惊之下,躲避不及,也许,也并不想躲闪,闭上眼睛。

    百没有疼痛。

    她一怔,睁开眼睛,他不知什么时候已侧身站到她身前,手里握着碎瓷。

    瓷片尖锐的棱角把他的掌划破,血从他手心里跌落,他似毫无所觉,只是握着那块瓷子,一双玄黑的眸攫在她身上,他嘴角仍噙着极端优雅的浅弧,但那一双美丽的凤眸,眸里血丝弥缠,眼里净是鄙夷,憎恶,怒与恨。

    那恨,又暗又深。

    他手上的鲜红,他眸里的鄙恨,她身上所有的快乐和力气一下仿佛被什么统统抽走,她疯了一般奔过去抱住他。

    “阿离,别这样看我,求求你,别这样看我。”

    他一声轻笑,尔后慢慢笑开,掷了手上的瓷子,袖手一翻,掐上她的颈脖。

    “年璇玑,为何连骗朕一句你都不肯?只要你说是龙修文做的,只要你说是那个畜牲强迫于你!”

    泪水滚落他的掌沿,握在她颈子上的他的手猛地一震,很快又狠狠收掐紧,她的脚尖离了地。她被掐握过咽喉多次,却从来没有一次如此痛苦。

    痛苦,她却不想挣扎,她是早便累了,可是,心底有那么一个地方,却仍念想着与他在一起,想起他初知她有孕的欣喜若狂,想起他在她夜半噩梦时替她拭去湿汗,想起他那天吩咐陆凯的话她更不能让他误会白战枫。

    她扶上他的手,深深凝着他,用尽力气,喉咙发出的声音却仍残哑不全,“如果我说”

    声音无法接续,喉颈如火烧,眼皮翻着,扶在他手上的手也慢慢松跌开,脖颈的压力却猝然撤走。

    他一手挟着她的后背,单手捏住她的下颌,眸色狠戾,“说,找一个让朕不杀你与白战枫的借口!”

    她垂下眸,“不是他!不是白战枫,那晚,他与我出去寻你,路上,大哥与人打斗,我担心你,偷偷去找你,后来在林子里遇到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他是谁,我——”

    “这谎不高明!”话语却被龙非离暴声打断了,一双凤眸如红得可怕,他的额用力抵在她的额上,“从朕刚才问你话开始,你只一直强调不是白战枫的种,那时你早有反驳之机,你却并不说是他人所为,因为你很慌很乱,即使再聪明的人遇上,也会乱。因你一直以为你已服下药膳,这并不在你的预料之内。”

    “烟霞镇那郊地农户,民风纯朴,鲜少有外人进入,也因为这样,白战枫才带你避进那处,那晚林里不是朕的人便是龙修文的人,不论是朕的人还是龙修文的人都绝不会碰你,因为他们不敢!”

    “龙非离刚才一直跟自己说,若论那晚情形,若你曾落单遇到过龙修文,龙修文本就对你有意,甚至许妃封后,不过是朕的自欺!若说他当日逼迫于你,你为何到现在也不敢与朕说?”

    “那一晚,又还有谁在你身边?”

    璇玑只觉额上温度骤冷,却是他全然离开她身边,他微微向后退着,眸里红丝愈加清晰,密密丛丛,仿佛要把一双眸都染成暗红,他冷冷盯着她,眼角眉梢都带出一股凶戾,璇玑闭了闭眼,嘴角抿出丝笑。

    原来,越绝望,越会笑。

    她想,他会杀了她。若她现在再为白大哥求情,那么,白大哥只会死得更快!突然又想起,水晶帘外,她听了他心思,他们重归于好的那一天,她说,她与白战枫并无其他。他说,她说,他信。只是,若有一天,她背叛了他,他会杀了她!

    与她一样,他也在笑,一笑之间,风华无双。

    龙非离,是不是你的心也一样绝望?

    在我们都屈从事实的时候,阿离,能不能不要去信你的眼睛,不要去信一切看似无漏可寻的“事实”。

    只信我。

    因为我是我。

    龙非离也凝着她,眉目就像卷过雪白的涛,轻轻漾出浅弧,“年璇玑,这天下,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我如此对待过。七岁开始,我想着的只有怎样从那些人手里把父皇交给我的江山夺回,不做傀儡之王,把我的母妃救出来,因为她是我龙非离的母亲。”

    “我早该杀了你。值得我去谋去想的只有这个云苍大陆而非你,我却每天想着你的身子好不好,只怕你不开心,我对我的母亲说,你年璇玑是我龙非离的愿望。”

    璇玑摇头,哭笑之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窗外月似钩,这西凉的月,总是难圆。

    难缘。

    此时此夜难为情。

    446 情殇烟霞(31) ——舍不舍得(1)

    ——余自问平生无疚无愧,只有一悔憾之事。那是龙非离去的时候,眼梢一划,冷笑吐出的话。

    璇玑被遣回凤鹫宫。

    除了蝶风,宫内宫人全被换了一批。仆役工作以外,所有人都不苟言笑。

    问了蝶风,果然是蝶风是私下换了药,以为那阵子她在与皇帝闹脾气。她原是好意,只是事情往往不受人控制罢了。

    局她想见他,只是她再也见不到他。她无法进储秀殿,拘守重重。

    同时,他也半拘禁了她,她能进出凤鹫宫,但她谁也见不着。不说龙梓锦等人,就是崔医女也见不着,去到太医院,崔医女总是不在。她明白,是他的命令。

    肚子还是没有怎么见大,但那块肉血确实在成长起来,她过着她行尸走肉的日子,她想把孩子打掉,但她没有药。原来这就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百她在夜色里拿着破碎的瓷瓦在自己身上轻轻比划着,很快,被从暗处跃出的紫卫制住。

    后来,他过了来。

    他冷冷盯着看了她良久,说,若她动了打胎或那种念头,他立刻杀了白战枫。

    然后,又过了几天,有一晚,她在床上躺着,他突然过了来,浑身酒气将她死死抱住,也不说话,良久,才踉跄离去。

    她一直以为,他会赐药或让人将她肚里的孩子打掉,但他却不让她将孩子拿掉,明明他早已疯狂痛苦不堪。

    奇怪、疼痛以外,她很清楚感觉到,他越来越恨她。

    也以为他会召白战枫回来,却一直没有——匈奴发起了进攻。

    后来,听说他有了新宠,新封了一个贵嫔,夜夜恩宠。只是这位新贵嫔听说极为神秘,寸步不出轩内,没有人见过这位美人,服侍的下人也一概讳莫如深,绝口不提。

    她没有哭,红了眼睫的是蝶风,问她,她与皇上是不是又闹了什么别扭。她无法回答。

    倒是茹妃过来看过她几回,又说了些安慰了的话,言及她现在身子多有不便,让她莫怪皇帝。

    宫里内外都在猜测皇帝的心,是因为年妃怀孕无法承欢,还是皇帝确实又有了新欢。慢慢所有人都偏向了后一种猜测,因为皇帝不再踏足凤鹫宫。

    于是有了许多个传说,日子过去。

    她痛苦却仍守着一丝希望。希望白战枫和晶莹夫妻平安,希望白战枫安排的人最后能擒下龙修文,拿到解药。

    让蝶风在宫里行走的时候,多探听些边关的情况。

    战时的情况是每个人都关心的,并不难打听——雪兰山的仗,很难打。兵力悬殊太大,几乎是一比五的劣势。

    若守城的并非白战枫,只怕雪兰山早已失陷。匈奴以为,白战枫只会死守城池,没想到他却利用山险,发动了数次突袭,让匈奴折损了不少兵马。攻守之间,用兵如神。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雪兰山越来越难守,匈奴补给充足,而西凉军却兵粮丝毫未到。因为西凉军队的重心在月落,那边战事虽不如雪兰山的凶险,也越来越紧张。

    但近些天,宁君望却在月落赢了场甚大的胜仗,于是几乎所有人都猜测龙非离将会调出部分月落的兵,转战雪兰山。

    龙非离却并没有那么做。朝堂上,多有臣子提出谏议,都教他冷冷斥退了。

    璇玑素知他性情,不会视家国为儿戏,断想不到他此时如此强硬——他恨白战枫和她。

    她每晚噩梦,梦到白战枫殉难。她越来越痛苦,却收摄心神,不敢去踏足储秀殿一步,怕更惹怒了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雪兰山的情况越来越险恶,在听到西凉军已断粮三天的那天清晨,她去了彩鸣轩——那新贵嫔的住所。他这几天罢了朝,只日夜留栈宿在彩鸣轩。她不想踏足那个地方,时间却再也耽误不得。

    罗锦便是那新封的妃嫔,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打理着妆容。

    凝了一眼帐子,皇帝还没有起来——昨夜喝了很多酒,几乎到天明才睡下。

    婢女来报凤鹫宫年妃到。

    皇帝早有命令,不许她见任何人,也没有人敢来找她。她虽觉奇怪,但皇帝对她极为宠爱,她心里欢喜,倒也没多加理会。

    年妃,这位皇帝昔日的宠妃,还在民间的时候,她便早有所闻,一直好奇。她悄悄又看了熟睡的皇帝一眼,终于吩咐婢女请年妃到厅子。

    璇玑没想那轻纱覆面的罗锦看到她会眸色大变,立刻下了逐客令,言语极劣,又让婢女带二人出去。

    几个婢女伸手来扶。蝶风看罗锦眸色不善,怕她的下人惊动了璇玑的胎气,遂护着璇玑,与罗锦的婢女争缠起来,璇玑拉过蝶风,看向罗锦,轻声一句“尊卑不分,年璇玑今日定要见皇上”。

    璇玑的妃位比自己的高,罗锦一惊,正思虑要不要让她见皇帝,眸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划过,心下一狠,只让侍婢将二人撵出去。

    璇玑环了众人一眼,一众婢女顿时不敢动手,罗锦这些天被皇帝娇惯了,进宫之前本又是镖师之女,脾气甚大,便自己动手来推搡璇玑。

    447 情殇烟霞(32) ——舍不舍得(2)

    蝶风大怒,朝她撞去,罗锦一声冷笑,掌锋一拂,蝶风心口遽疼,站立不稳往后跌去,璇玑一惊,赶紧相扶,哪知罗锦那一拂,余势极大,璇玑一下与蝶风都跌倒在地。

    璇玑只觉得腹下一疼,按住了腹部,蝶风大惊,罗锦正茫然不知所措,突听得脚步声急遽而来,身子已陡然让人推开。

    她大惊,看着那抹颀长的背影急步奔到璇玑身边。

    璇玑怔怔看着一把抱起她的男人,他眼底青黑,胡渣未刮,他也没有看她,他抱着她,却没有看她,只漠漠道:“陆凯,传朕旨,废了罗嫔。”

    局随皇帝奔出的陆凯躬身应了,在他抱起她大步离开的时候,璇玑看到他背后的罗锦愣愣坐在地上,面纱垂跌下,哭喊着叫着他的名字“阿离”。

    他也让别人这样叫他吗?她心里疼痛,却又顿然怔在陆凯那沉静的眸光和罗锦那张脸上,那张酷似自己的脸,她突然想起两年前的婉仪。

    那个也与自己酷似的歌姬。

    百她回眸看向男人的眼睛,满眶湿热,低声问,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吗。

    “不能了。”

    声音淡薄、决绝。

    背后,蝶风跟着陆凯和一众宫人紧跟而来,朝她俏皮笑着。

    她轻轻闭上眼睛,不再看蝶风那明晃晃的笑靥。

    回到凤鹫宫,龙非离把她放在床~上,刚直起身来,徐熹进了来,低声道:“皇上,十爷,夏侯大人等在储秀殿求见。”

    龙非离冷笑,“让他们回去!朕绝不发兵到雪兰山。”

    他说着沉沉瞥了她一眼,“听到没有?以后别再来找朕。”

    她的手尚捉握在他手上,他微一用力挥开,便要出去。

    白战枫,晶莹夫妻,还有之前也随儿子过了去边城的白老爷和夫人也在雪兰山!她心惊胆颤,又急又怒,下~床奔到他面前。

    龙非离却一声轻嗤,“年璇玑,你姘头的死活与朕何干?”

    他眼里的残酷和笑意将她彻底推向绝望。

    那晚她整晚没睡,想了一晚,拿定了主意。

    翌日,她打开了房间一直锁着的柜子——她学着他,也做了个柜子。

    那里面有玉致离开前送她留念的几样东西,有白战枫送她的锦囊,从追追那里的拿回的手机,小札,还有那天她离开龙后庙前,从地上捡回的梳子。

    两副人皮面具——一副是以前玉致易容成她的模样的用的假面,另一副是宫变那天,玉致最后一次做的假面。

    迷|药与他的令牌——那是两人以前逃宫去玩的时候用过的东西。

    还有,他以前给她的上百万两的银票。

    那天,她告诉蝶风,第二天她会睡晚一点再起,嘱咐蝶风莫让其他人吵醒她。

    那晚,她很早睡下,争取最多的时间。

    他派来看守她的紫卫是个女子,她一直知道。

    当她再次把瓷瓦刺向自己肚腹的时候,紫卫出了来制止她。

    一是紫卫的反应内力极好,虽中了迷|药,却并没立刻昏迷过去。正当紫卫呼喊示警的时候,却猝然倒地。

    她一惊,却看到了从暗处走出的男子。

    她从没想过还会见到这个人。

    吕宋。

    虽极为惊诧,倒并不多惧怕,只问他怎么又回到了宫里。

    吕宋凝了她良久,说,

    他当日没有完成任务,被暂逐出仙砚台,须完成五件功德才能回去。两年时间,他已完成三件功德,然后,前些天,他回了宫。

    想将最后两件功德送给她。

    多日来的苦痛,听到吕宋的话,倒不禁笑了一下。

    迷|药——两副人皮面具,一副替紫卫戴上,一副自己带了——出宫令牌。

    计划和实施永远是两回事,若只有她一个,她未必就能连夜找到马车离开,出了皇城,她必须在帝都呆上一个夜晚,等到天亮才能去买马车。

    她身上带着数额巨大的银票,也许在路上早就遭劫。

    但多了吕宋。

    年妃消失在宫里的数天以后,璇玑到了雪兰山,还有从江南粮商处购下的粮食。

    “阿七,你赔我衣服。”

    流景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濡湿,捏了捏怀里朱七的下巴。

    朱七却仍怔怔凝着溯镜。

    看着里面的一切的不曾想到和已成定局。

    镜里,白战枫还没有死去。西凉刚与匈奴打完一仗,两军稍歇。

    夜穹高远。

    雪兰山的星幕下,男人修长的手,正揭开军帐幕子。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年旋,也是年旋和军帐外所有恰巧走过的士兵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位主帅的失态。

    是的,一身男装的她,是他的旋弟,璇玑静静凝着前方的男子。

    盔甲未褪,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军装模样。

    她从没想到银色盔甲里的他,仍如同往日,一般温恬儒雅,飘逸若仙。怔怔一眼后,他向她快步奔去,脚下竟一个踉跄

    448 情殇烟霞(33) ——雪兰星辰

    进了军帐,璇玑仍哈哈大笑,笑眼前男子出糗,白战枫俊脸微红,无奈地任她笑了好阵子,才扶她在榻上坐下。

    他双眸含笑,眸里的欢喜和宠溺——璇玑心里一疼,突然想起他当年率三十万大军抗拒匈奴是何等威风,现在仍以少敌多,勇毅不减,但环了一眼军帐,所有布设竟简陋之极,便是椅凳也不多一张,桌上羊毫纸宣以外,搁放着半截薯子。

    这样的陈设,这样的食物,这不该是主帅该有的军帐。

    他是守礼之人,这才让她坐了床~榻。心里那股痛楚越发清晰起来。

    局“大哥。”

    “旋弟,”他轻轻笑了笑,伸手去抚她的发,却又思及什么,缩回手。

    璇玑心里当即大恸,那人怀疑二人,但白战枫又怎么会碰她?

    百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是君子如玉。

    怎么会。

    她却累了他。

    她垂了眸。

    他的喜悦似乎也淀了下来,责备在她的发顶上微厉而来。

    “旋弟,你不该私自出宫,这是战场,非同儿戏,虽说有仙砚台的人护着,但稍有差池,便是性命之虞。”

    “军饷所需,皇上定会有安排。你身份特殊,不比寻常,若教宫里有心之人知道了,必定诟病,到时你该怎么办。”

    定有安排么。

    璇玑鼻子一涩,泪水滑到鼻头,死死咬紧牙。

    空气中一阵沉默。

    良久,白战枫一声轻叹,“罢,大哥不说了,回去以后,皇上也必定是护你的。”

    “只是,不管皇上再怎么相护,你在宫里还是得事事当心,莫让人——”

    “大哥!”

    她终于再也无法压抑住,哽咽着打断了他。

    他总是念着她。

    可她却害他至此,这批米粮支持不了多久,她心里还是盼着龙非离会派军队和粮饷过来,那是她深爱着的男人,这场战争关系太大,她希望他不论私情。

    再说,这是他的国家,即使他再恨他们,他也不可能这样做的。

    但若他始终不派军队过来,那该怎么办。

    不知为什么,她总隐隐有这种可怕的感觉,她猜不透龙非离心里在想什么。

    “旋弟?”

    男子的声音微一迟疑,她还在思虑,脸庞却被他捧起。

    他的手指迅速揩过她眼底的湿润。

    “你是好意。”他轻轻抚抚她的发,眸光紧簇,“是大哥不是,我骂你做甚!”

    璇玑挣脱了他的手,站起,缓缓弯膝跪下。

    白战枫一惊,伸手相扶,璇玑却不肯起来,他微微拧眉,手下一用力,将她抱回榻上。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宫里出事了?”

    她再没有迟疑,把所有事情告诉他。

    桌上一声遽响,璇玑一惊,却见白战枫猛然扬落的手臂,掌心紧握成拳。

    桌面纸墨被掌风卷扫下地,绘出一地残黑鳞纹。

    “旋弟,大哥一定不会放过龙修文!你先别回宫,大哥派人送你到江南镇郡,待此地战事一了,大哥便去寻你。在找到龙修文之前,你不能回去!”

    肩膀被男人的掌心紧紧握着,璇玑一怔,随即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这一走,你怎么办?他只会越加疑虑你我的清白,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回宫。”

    “你不必担心我,家国面前,我相信,这兵,他一定会发!这场仗,咱们也一定会赢!”

    白战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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