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女在古代后宫的幸福生活第17部分阅读
宅女在古代后宫的幸福生活 作者:roushuwen
脑子转了转,忽然一击掌!
她这些日子来的状况,她自己都觉得不怎么对,莫名其妙的看到幻影,又莫名其妙的情绪变得很脆弱,现在想想,可不是太不对了?
海棠仔细想去,发现自己服用“少司命”后几天,这些毛病都不会犯,她脑中灵犀一动,莫非……自己是中毒?
这个想法闪电一样划过海棠的脑海,她迅速思考,如果自己是中毒了,那么谁会是凶手,以及凶手是怎么把毒药放进来的。
最有可能想要杀掉她的,不可能是沉冰,而是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但是问题又来了,如果是那些女人,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萧羌防范极严,她和沉寒住在太庙,负责照看等等的都是萧羌的心腹,宫内还有谁能绕开萧羌给她下毒?有这个能力的,大概……只有太后……
不,不是太后。她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太后没有这个必要特意来对付她,那么,还有谁有能力绕过如此紧密的保护,对她下毒?
萧逐?他能做到……但是……他不会的。
她并没有怎么接触过萧逐,印象里记得最深的,就是那有着绝色美貌的男子一双名剑一般明亮的眼睛。
从萧羌的嘴里,史飘零的嘴里,别人的嘴里和她自己的观察里,那都是一个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的男人。
不过话说回来,人心隔肚皮,王莽篡位之前还人人都说他是忠臣良将呢。她小小一个穿越亡魂,还是小心点的好。
第三十一章 毒蜡(5)
主使人方面现在暂时没有人选,先pass,至于怎么下毒……不外乎混在饭里啊水里啊这几种,但是她日常饮食经常和沉寒混在一起,没道理只有她一个人中毒啊。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如花觉得她发呆的时间似乎太久了些,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回头看了一眼如花,看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一堆东西从袖子里面掏出来,堆在了桌子上,向她献宝,“姐姐,这是我按照你教的方法做的精油,都拿来给你,帮姐姐你提提精神。”
海棠收敛心神,一看,发现居然有梅花荷花等等精油,她又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如花,感慨的发现,她自己真是废柴穿越女主啊……
收起了精油,白瑟进来换了遍茶水,海棠戳戳如花,“如花,你知道什么样的东西会让人头昏乏力产生幻觉状似疯癫吗?”
如花抱着胳膊想了片刻,便想明白了海棠为什么这么问,她神色严肃起来,“姐姐,你莫非是怀疑……你这些病什么的,是有人下毒暗害你?”
她点头,如花扳动手指数了起来,“这就多了,很多蘑菇啊都能让人产生幻觉,如果山茶的味道太浓郁,通风又不好的话,也会产生幻觉的。”
等等,香味香味香味……海棠觉得自己脑子里刚才灵光一闪,香味香味……
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她似乎遗忘了。
非常非常重要……
香味……她直觉的执著在这两个字上,蹙眉苦思的样子让如花看了都觉得心里一重。
“诶,姐姐,天都暗了,我把蜡烛点上吧。”没话找话,如花四处去找蜡烛,点上了之后,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散开来,海棠脑子里又有什么闪过,刚要抬头,如花正把蜜蜡放入纱罩里,她叹了一声,“姐姐,陛下对你真好,这蜜蜡我在宫里都没见过,陛下就全赏了给你,红纱罩子衬着紫火,真是说不出来的好看。”
紫火?!听到如花这么说,海棠脑子里差的那一环终于补上了!
她冲过去一口吹灭蜡烛,嘴唇上弯,扯出来的笑容在如花看来,居然有了点儿狰狞的味道。
如花抖了抖,往后缩了缩,小小声的叫了一声,“……姐姐?”
海棠摸了摸脸,貌似笑得太狰狞吓到如花了。她别过头去拍拍脸,恢复情绪,才转过身来看向如花,“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如花眨眨眼,“怎么回事?”
海棠慢慢的从纱罩里拿出了那只雕龙描凤,异常精致的蜡烛,冷笑一声,“……有人在我的蜡烛里下了东西。”
“啊?什么?”
“……水银,啊不……你们应该叫‘姹女’才对。”
“呀,道士拿来炼丹的东西?”
海棠点头,“对。就是它。这东西中毒后的症状就是我这样,神魂不定,焦躁不安。”
慢性汞中毒的症状就是神昏乏力,产生幻觉。而汞燃烧的时候产生的火焰……就是紫色——
如花并不清楚水银中毒是个怎么回事,但是她极信任海棠,海棠这么说她全无疑问,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泛起了一层愤怒。
居然敢毒害她任如花的朋友,哼,被她知道,等死吧你就!
“哼,我回去禀报陛下和太后,倒想看看,谁那么胆大,连姐姐你都敢算计!”如花低咒几声,劈手夺下那截刚烧了一点儿的蜡烛,丢到地上踏了几脚,刚要唤来白瑟丢掉,却被海棠一把拉住了袖子。
第三十二章 独立到中宵(1)
海棠慢慢从地上捡起蜡烛,唇角盈盈一弯,笑得那叫一个毛骨悚然。
算计她是吧?在蜡烛里加入水银,这等妙的手段,就算萧羌防范再严大概也是没有办法查出来的吧?这样一来,嫌疑人的范围又再度扩大,但是实际上却又缩小了。
蜡烛是内府送来的,那么犯人就必定是可以在内府安插眼线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后宫有权势的妃子。沉冰等等全部可以出局了。
她这人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小事也就忍了,这次明显是想置她于死地,而且有了效果了,可就别指望她忍了。
“姐姐?”如花看她,有些惊诧,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海棠哥俩好的一搭她脖子,嘿嘿一笑,“干吗要这么早就告诉陛下呢?不用不用,如花,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恩以三倍报,仇以十倍偿。你咬我一口我踹你十脚,自己的场子怎么也要自己找回来对不对?
海棠笑得口桀口桀,脑海里却已有了个计划渐渐成型。
她拉过如花,耳提面命了一番,告诉她如此这般行事,如花全部记下,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吗,却还是点头称是。
最后,在第二天七夕中午,要回宫的时候,有些犹豫,如花拉住了海棠的手,她憋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姐姐……”
“嗯?”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她非常诚恳的说道,然后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了海棠,海棠一愣,伸手,抱了抱她,把下颌放在了她的肩头上,微笑,“……好,我知道了。谢谢,如花。”
七夕下午时分,如花回宫,立刻面见萧羌,按照海棠之前的吩咐,向萧羌禀报,说海棠状况很糟,时清醒时不清醒。
她话说得含蓄,却又点出了事情严重,萧羌听的时候正在批阅奏章,听到如花说海棠神智不甚清醒的时候,他略停了一下笔,眼神下意识的扫了一眼何善,何善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他看都没看,只问了下面跪着的如花几句,便温言安慰,亲自将她送出殿外。
回转身来,他看到何善跪倒在地,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起来,看起来心情甚好,“跪着干吗,起来吧。”
何善看他一眼,哆哆嗦嗦起身,他重新回到案前,提笔,手却悬在空中,沉吟片刻,问道:“何善,你说朕该怎么做?”
何善在心里揣度了一下,试探性的说道:“……陛下是不是应该去亲自探望一下昭仪娘娘?”
“……你在开玩笑吗?今晚有宴,朕就这样走了,要怎么向后宫妃子交代?如果她是皇后也就罢了,问题是她并不是啊。”
何善这下真不知道尊敬的皇帝陛下脑子里在想什么了,他只好闭嘴,萧羌凝望着太庙的方向,又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再没说话,只是继续批阅奏章。
御前多少耳目?七夕当天,如花御前奏对的那点儿话到了晚上时分,稍微有点脸面的妃子都知道了。
有些人猜测以海棠的“受宠”程度,大概今年的七夕皇帝就要缺席了,没想到当晚开襟楼上,萧羌准时出现,谈笑风生,新欢旧爱,调笑依旧,仿佛根本就忘记了这席间缺了宫中地位最高和他最“宠爱”的女子。
如花名分低下,敬陪末座,看首席之上那个龙袍金冠的男子倚红偎翠,她心头就泛起了一点点凉薄的寒意。
他全不在乎吧?她想起中午离开的时候,海棠说到萧羌的时候,微微柔软了一点儿的声音,那点凉薄的寒意就越发浸了进来,冷得让她下意识的弯曲了身体,几乎呼吸不能。
海棠吩咐她,要尽量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她快疯了的消息,她认为海棠这么做的用意是为了看萧羌的反应,可现在,那个男人却浑然象是不知道发生了这等事一样。
果然,当皇帝的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心念一转,如花立刻愤愤起来。男人都靠不住的!
把萧羌甩在一边,如花开始在脑子里盘算怎么要给海棠补一补,唔,精油里有镇定安神,抚慰疲惫的……貌似是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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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独立到中宵(2)
做些栀子花精油吧,等下次过去的时候带给她好了。
开始盘算配方和浓度,她没有注意到在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史飘零、萧羌和于淑妃瞥向她的各怀心思的一眼。
七夕夜里,海棠完全没有如花想象中的哀怨心态——她正忙着理顺自己的整个计划。
中毒发疯是一个好机会,她现在要借着如花的嘴里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给三方知道:史飘零、沉冰,后宫里憎恨她的人。
后宫里的凶手知道这个消息,大概会放松警惕,这样兴许就会露出马脚,让史飘零知道,这女人大概会立刻来看她,她现在需要史飘零的帮助,要找她商量一下怎么办,至于沉冰……她半疯的这个消息传出去,如果他真的想知道那个什么一幅图在哪里,应该会立刻来找她。而同样的,如果她以半疯为掩饰,说不定能从沉冰那里诓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来。
在屋里兜了几圈,海棠主意已定,抬头看向窗外,已是深夜时分,宫里的七夕之宴差不多已经结束了,她等的人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来了。
她点起了特意向厨房要来的油灯,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重又回到镜台之前。
片刻之后,忽然有一阵清风略动,风卷长纱,再落下的时候,窗户里已然多了一道属于女子的纤细身影。
海棠从倒映的镜子里看到了对方,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对方,说道:“史美人,我现在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希望你能帮助我。”
史飘零没有直接看她,她一双妩媚的眸子看着镜面里映出来的海棠半张侧脸,过了片刻,才淡淡道:“……说吧。”
海棠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萧羌本以为,这世上没有女子能让自己心动的。
他真的曾这么认为。但是今夜他不这么想了。
如果不曾动心,他为何会在这样深夜出了宫门,为一个女子独立中宵?
骑马驻足在太庙附近的小山上,他远远的眺望着脚下太庙里点点灯火渐次熄灭,只有一片灯笼悬在外墙之下,如同镶了一圈暖黄|色的边缘。
从这里看不到海棠住的院落呢。看了片刻,他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颈子上的披风松了一些,夜里变凉的风软软的从领口钻了进来,有一层极微弱的凉意爬上了肌肤。
何善站在他身后,不敢催促,只是看他远远的眺望着太庙的方向。
七夕宴席之后,他就只带了何善一人,轻骑出了宫,何善本以为他要去见海棠,却没想到他只到了这座山上,痴痴的看去。
出宫的时候正好宫门上锁下钥,现在已经回不去了,这一夜大概就要在此独立了。
他曾仗着胆子建议萧羌去太庙看看杜笑儿,谁知道皇帝只是轻轻一笑,然后别开眼,低低说了一句,朕有什么资格去见她?
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何善心里一沉,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他从小看顾萧羌长大,皇帝什么样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那是个不轻易动情,动情之后,却会倾注一切也在所不惜的男人。
萧羌的父亲软弱无能,他弱冠登基,就要肩负起父亲留下的一个内忧外患的国家,治理到今天这个可以屹立于东陆列强的样子,他每一步行来,都是旁人所看不到的血泪。
在他心里,他最爱的是大越这个国家。其次,是和他血肉相连的母亲、儿子和年纪相近的叔叔,而他自己,不知道要排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可以为了他的至亲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也可以为了他最爱的国家,毫不犹豫的牺牲掉自己的至亲——例如萧远。
牺牲之后,他会摧心裂肝的痛苦,但是当下一次他的至亲和他的国家冲突的时候,他依然会理智的,冷静的,冷酷的选择他的国家,然后继续承受一层一层加负过来的痛苦——他愿意为他所爱的人牺牲自己,却不得不在国家的利益和他们之间选择前者。
那是个会亲手持刀,凌迟掉自己所有感情的帝王。他不会让别人看到他的痛苦,只会默默的一个人收拾起所有。
第三十二章 独立到中宵(3)
何善还记得,当萧羌刚刚登基,知晓了关于自己的那个秘密的时候,才刚刚二十岁,几乎还是个少年的萧羌枯对着烛火坐了整整一夜,然后第二天早上,便又是倜傥少年帝王。那一整夜,他只说过一句话,却让听的人惊心动魄。
他望着烛火,对何善说,朕不要再爱什么人了,太痛苦了,真的,爱上他们,又被迫要牺牲他们,太痛苦了……朕……再也不要爱上什么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萧羌笑着,眼角眉梢都是温柔春风情意,多情,看得屋外值夜的宫女羞红一张小脸,却让何善几乎要掉下泪来。
从那天之后,萧羌选择不闻不问不看不爱。
然后直到今日,帝王干枯如死灰的世界里,多了一个鲜活的女子。
杜笑儿在何善眼里,是一个很有生命力,鲜活开朗,对任何人都一样和蔼,会笑着对宫女说谢谢和对不起的女孩子,大概就是那样的鲜活和对所有人平等的态度吸引了萧羌吧。
宫里出现这样一个女孩子,何善是乐见其成的,但是,这个皇帝所在乎的女子被萧羌亲手下了毒,已没有几日好活。
他喜欢她,然后她的生命他亲手夺去——想到这里,何善只觉得身子一阵一阵从里往外的透着凉。胸口堵了一把浸透的烂棉絮一样气都喘不过来。
他下意识的偷眼向萧羌看去,端坐马上的男人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来一点儿情绪。
月华皎洁,上弦月如同一弯银钩,扯得人心尖子上那点伤口痛不可抑,萧羌远远的望着太庙,不眨眼,久了,眼睛里渐渐模糊起来,灯光晕黄成了一大片暖暖的金色,却让他的心一点儿一点儿的凉了下去。
如花告诉他,那个鲜活跳脱的女子半疯,已然快死了。
是不是伸展开自己的手臂拥抱住她,就能挽回一点儿那即将逝去的生命呢?
想到这里,他慢慢伸展开修长的手指,掩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当黑暗降临的那一瞬间,久睁的眼睛里有了沙沙的疼痛。出自生理性的,有一点水意渗透出来。
心底有一片绝望的阴影犹如渗在水里的墨汁一般扩大,过了很长时间,他放下手掌,嘴唇扯出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何善。”他唤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内监的名字,笑了笑,“我啊……本来以为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心疼的了呢……”
他说话的声音平静无波,几乎在说今天天气很不错一样的语调,何善心里一震,一抬头,看到的是如墨夜色下,一身帝王长袖翩飞,白衣玉冠,脊背笔直,不曾有一丝弯折。
他没有回头看忠心的内监,只是继续淡淡的说:“朕做过的事,不曾后悔,朕也不曾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错……”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回头,一双温润的桃花眼里闪动着如孩童一般的迷茫,他修长指头按在白衣之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萧瑟,他一字一句的问:“何善,你说,朕做错了吗?”
何善声音一颤。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哽了一下,极度恭敬的垂头答道:“陛下不曾做错。”
听到这句回答,萧羌侧了下头,无意义的笑了起来,极轻的问,“那么,既然朕没有做错,为什么朕会心疼呢……”
按在心口的指头用力了一点儿,在白衣上带出波浪一样的折痕,他笑得越发温柔,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怎么办……何善,朕这里疼得不像自己的了……”
他说的声音如此之轻,轻得何善几乎听不到最后几个字。他诚惶诚恐的低下了头,回答不出这个无解的问题,而萧羌显然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
他只是安静的看向太庙的方向,一瞬不瞬。
一夜就这样过去,天色渐白,曙光渐渐亮了,太阳升起的那一瞬间,白衣帝王的身影几乎湮灭在金色光辉里,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何善下意识的向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袖子,萧羌转头看他,他才发现自己的逾越,瑟缩着松开了手,萧羌没有责怪的意思,他最后看了一眼太庙的方向,掉转马头,向山下而去。
第三十二章 独立到中宵(4)
何善也翻身上马跟在他身后,本来以为萧羌要回宫,却不料他下了山后奔去了太庙附近,又没有进去,只是远远的,痴痴的看了片刻,忽然一转马头,向宫门飞奔而去。
海棠永远也不知道,七夕之夜,曾有白衣帝王为她独立中宵,安静的,凝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那一日两人之间,没有鹊桥,便只能站在彼此的对面。
打马入京城,在即将入宫门的时候,萧羌忽然在马上侧身,何善知道他要说话,立刻恭敬低头,萧羌的面孔在阳光里只隐约有一个轮廓。
“对了,何善,你听到宫里的传闻了吗?”
“陛下指的是……”
“昨天朕偶尔听到,有人说,杜昭仪之所以生病,是因为巫蛊魇镇。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等传闻何善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皇帝不说他也瞒着罢了,今天听到萧羌提起话头,他心里一紧,躬身道:“臣不信魇镇一说。”
萧羌点头,“朕也不信。”然后他似乎笑了一声,“不过,这世上嘛,总有人信的,也总会有信的人不惜以身试法的。”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温软,何善却浑身一抖,他知道,这宫廷之中,只怕不久之后就要有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蜜蜡被史飘零带走,查验结果是,里面果然被加了水银。
海棠也不声张,只是悄悄停用了蜜蜡。史飘零不愧是星卫之首,受了海棠拜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为她看诊的御医送上去的脉案都说她神智昏悖,有半疯的趋势。
海棠得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七夕之夜过去不到十天,沉冰接连求见了沉寒几次。
在七夕之前,她就把自己的计划向沉寒和盘托出了,虽然觉得她的行为有些冒险,但是沉寒思量良久之后,还是答应了。
沉冰求见在海棠的计算之内,沉寒也按照原先定的计划,对他的求见几次婉言谢绝,日子一长,就到了九月中旬,海棠算了算,似乎沉冰的耐性也该到了一个界限,正要让沉寒答应的时候,宫里却传来了消息,说十月十三,是先帝六十冥寿,要隆重祭奠,而萧羌为了父亲的冥寿祈福,在十月初九就到了太庙,预备斋戒三天之后,为先帝庆祝,太后会晚他一天到来,祭祀自己的丈夫。
听闻了沉冰数次求见不成的消息,萧羌一笑,说那你便和朕一起去太庙吧,朕知道皇贵妃为避嫌才连自己的兄长都不见的,现在有朕在,总不用避了吧。
就这样,沉冰住进了太庙附近的驿馆,而海棠则再次见到了萧羌。
在见到萧羌的前一天,海棠刚刚经历了第四次毒性发作。
跟前几次发作截然不同,这次的发作是在睡梦中悄悄开始的,除了海棠自己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等早上她从第四次发作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海棠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判断自己昨夜到底是发作还是只是深深沉睡了。
最后,是那种还残留在身体里,仿佛死去一般无限寂静,让她确定了自己刚刚经历了第四次发作。
一瞬间,比以往数次发作都要更可怕的寒冷侵袭上了她的身体,她陡然想起洛同衣那时候对她说的话,
他告诉她,她最多还有两次发作的机会,然后,就会死去。
等下一次发作,就会要了她的命去。
海棠小小的呜咽了一声,倒退一步,下意识的向后伸手,捞到一把空气的时候,她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在刚才做了什么。
她居然下意识的以为萧羌会在她身边。
就如她每一次毒发一般,在她身边,拥抱着她。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这次发作这么可怕这么寒冷,就是因为当她挣扎在生死之间的时候,没有人抱住她,拉住她的手,陪伴在她身边。
昨天晚上,她差一点就这样一个人安静的死去,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算不算所谓的雏鸟情结?
仿佛是要摇晃去脑海里不应出现在此时的复杂情感,海棠用力晃了晃头,随便抓了件外衣裹在自己身上,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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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独立到中宵(5)
她现在需要找人陪在身边,不然太难过了。
天刚蒙蒙亮,蛋壳青的天色温润的铺开在整个天穹,头顶上有鸟儿振翅的声音,远远的有早起的宫女内监小声说着什么的声音,太庙的方向也有负责祭祀的人早早起来,能听到隐约的钟声悠然穿过碧绿的树叶,随意洒落。
然后,她看到了萧羌。
不是之前那次令人恐惧的幻想,站立在远处的,确实是统治这个国家的帝王。
当时有点点金光从东方山峦边一线一线的涌出来,那个男人站在她院外的亭中,负手而立,一身云白的衣衫,广袖曳地,衣裾之上有银龙穿云欲飞,头上金冠端端正正压在漆黑如墨的发上,一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笔直地看向她。
男人似乎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肩膀上落了几片碧绿的叶子,看到她出来,他笑了起来,却偏偏那双桃花眼里温柔流转,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从容自在的多情。
海棠呆了一下,萧羌却也不说话,只是向她伸开手臂,她眨眨眼。心里片刻之前的慌乱奇迹般的消失,她稍微顿住了一下脚步,犹豫刹那,决定遵循自己身为土狗的本能——扑了过去。
看着慌慌乱乱连头发都没梳的少女顿了一下,然后一直线的冲过来,萧羌笑得更开心了一点儿,他踏前几步,海棠来不及收势,直接冲进他怀里,萧羌双手围拢,海棠正正好被他抱在怀里,他双手圈起的距离,只够容纳她一个人。
他一早就到这里,打算待会就走,本没想到海棠会这么早就起来,伸展双臂把她抱在怀里那一瞬,他觉得自己打从心底都暖了,不自觉的发出一声轻轻的满足喟叹。
“朕一会儿就要走。”他低低的说,“等晚上仪式结束了,再过来这边看你。”
十月的天气已有了一丝凉,萧羌的体温透过衣衫熨贴出来,和着衣襟间散发出来的木叶香气,分外有一种安抚的味道。海棠摸摸撞得有点疼的鼻子,抬头,阳光已清澈浓烈,透过片片树叶,在男人脸上投下微微的阴影,那一瞬间,萧羌容色清朗,嘴唇轻轻一弯,跟她在马车里所见到的那个笑容几乎一样清澈。心底最后一丝阴霾退去,海棠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觉得脸上有点微微的热。
她这才发现,自己和他的距离,近到肌肤相贴。
条件反射的,有些羞赧的低头,海棠琢磨一下,这忒少女了,于是又立刻不甘示弱的抬头,望入的就是萧羌清澈而深深凝视她的眼睛。
第一次,这个男人以这样清澈温柔的眼神,笔直而毫不动摇的凝视她。
心里某个地方的某种坚持,轻轻破碎。
垂头,依偎过去,伸出手,以撒娇一样的姿态把头埋在他怀里,双手圈拢着他的身体。
已无法更贴近了,耳边能听到胸膛下沉稳的心跳。
萧羌顺着她的脊背,声音里带了点儿笑意,“怎么了?一副撒娇的样子?”
她没说话,只是抱紧他,额头一顿乱蹭,蹭得有点发红发疼了,确定确实有人抱着自己了,刚才那种可能不为人知的死去的想法,终于彻底从胸膛里淡去了。
萧羌的衣襟有些潮湿,闻上去有很轻的露水味道,海棠皱皱眉,“……陛下在这里站了很长时间了?”
“……不短。”
“干什么都好,何必在这里枯等?”
听她这么一说,萧羌愣了一下,然后展颜微笑,那一笑,仿佛夏夜荷花初绽,分外清新,他低头,额头与她相抵,柔声说道:“我等你,心甘情愿。进去叫你,岂不是要吵醒你,让你不得好眠?”天刚过四更,他就来了,宫女说她昨晚难得好睡,他怎么会去吵她?
海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话,早点去叫她就只能看到她趴在床上做挺尸状了。
算了,他没进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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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良辰美景抓j天(1)
海棠不再说话,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就这样安静的蜷在他胸前,象一只小小的鸽子,收拢了翅膀。
非常安静,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只是静谧的,彼此拥抱。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太庙正殿传来了远远的鼓声,被惊醒了一般,萧羌侧身在她唇上一吻,柔声又说了几句话,转身就要走,才迈出一步,他忽然觉得袖上一紧,回头看去,海棠拉住了他。
萧羌脸上闪过微微的惊讶,而拉住他的海棠,惊讶比他只多不少。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面前这男人转身离开的刹那,一身白衣几乎要融入这天地之间,她心底便派生出无限不安,下意识的便一把抓住了他。
抓住了,却要怎么说?
有那么一瞬,两人默默相对,半晌,海棠蹦出一句,“陛下,您来,到底要做什么?”
说完她就想抽自己一耳光,这叫什么话啊,好像自己舍不得他走,外带嫌弃人家没告白似的——呃,好吧,自己的表现就实际看来确实就是舍不得他走……
一刹那,萧羌瞪大眼睛,然后俊秀容颜上慢慢泛起一层苦笑的神色。“……朕想你,就来看看你……真的,就这样……”他最后几个字,说得声音浅淡,慢慢的尾音袅淡在了一片阳光灿烂,天幕明蓝之下。
面前的男人还是温柔的笑着,海棠却觉得自己刚才说错话了,这个男人大概把她那句话理解向了非常黑暗的芳香,她无奈的眨眨眼,手上的力道慢慢松了下来,“你知道……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朕知道。”他笑了起来,摸摸她的头顶,在她发顶印下一吻,“……朕知道……朕知道……”
说完,他又深深看她一眼,
话说到这里,海棠心里忽然一动,侧头看向他,又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她看进他眼里,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没有发疯……”
“我知道。”他换了称谓,温柔的看她,手指抚摸上她的发顶,笑容里有了宠溺的味道,“星卫能瞒得了别人,但是大概还瞒不了我。不过一开始听到消息的时候,我确实被吓到了呢。”还跑出来远远的看了她一整夜。
啊,这大概是他人生里少数异常丢人的纪录之一了。
呃,这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海棠挠挠头,好吧,她本来也没觉得自己能瞒得过他。
萧羌看了一眼天色,温柔的把袖子从她的手里慢慢抽了出来,“你的事情,我还是很清楚的。”
“……我也没有被魇镇。”
“我知道。”说完,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修长的指头从她鬓边滑过,“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她摇头。
“我知道。”他语气越发温柔,“比如沉冰想要从那里得到一幅图,这些我都知道。”
她瞪大双眼,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最后,海棠忽然一笑,自言自语,“不……你还是有不知道的……”比如,她根本就不是杜笑儿。
萧羌刚要开口,远处忽然有钟声响起,他转身要走,海棠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急急说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你有你的理由,海棠,我相信你。”他一笑,非常纵容温柔的看她,清晰的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我相信你,海棠。”
温暖充满了海棠的胸口,她几乎有些哽咽,手掌用力,却不敢再看萧羌的眼睛,她低声道:“……我刚才,又发作了。”
“——!“萧羌大惊,他一把拉过海棠,上下看着,海棠被他拉得有些疼,挣扎了一下没挣开,耳边的钟声越发急促,他要说什么,却又犹豫一下,转身看向太庙的方向,匆匆说了一句,“等我,我晚上过来。”说完,俯身在她发上一吻,便向大殿的方向疾走而去,海棠摸了摸额头,刚要说话,男人已经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消失了。
兄弟,你也不怕你这么长的袖子和下摆绊到一块儿去摔成狗啃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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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良辰美景抓j天(2)
海棠在心里小小的诅咒了一下,望着萧羌离去的背影,良久,直到男人消失在一片金瓦红墙之中,她才唇角一弯,真正的笑了起来。
永远是公事第一的男人啊……如果换了现代,这就是女孩子对男孩子羞答答的说,亲爱的我有了……男人答,老子要加班一般的情况吧。
好吧,如果刚才萧羌立刻担心的拽住她,说哦,阿娜答,你没事吧,我哪里也不去了,留下来陪你……她会怀疑这男人不是被穿越男附体了就是被外星人入侵大脑了= =
但是,为什么她连萧羌这种地方都觉得……死可爱死可爱死可爱的?
于是,心情好了很多很多,连带着天空看起来都特别蓝了一些。
此时的海棠浑然未觉,她在心目中,已把自己划入了会抱怨男友的“女人”的范围了——
萧羌急步赶到了太庙正殿,在偏殿正了正衣冠,就去太庙参见斋戒前的仪式。
这天阳光晴好,他一身正式的帝王冠服走向正殿的时候,白衣翩飞,曳地衣裾上洒满了金色的光芒。
看起来……真是优雅得让人想把这男人按在灰尘里,看他跌到最悲惨境界的样子啊。
作为被邀请观礼的宾客,沉冰站在殿外,眯起一双美丽的眸子,妃色的唇角弯起了一个无邪天真的弧度。
不过,你这个样子还能多久呢?
沉冰在心里冷笑,长袖之下的指头紧紧捏起。
昨天晚上,他终于见到了沉寒,沉寒告诉他,杜笑儿已经快疯了,她这边什么都问不到,说趁他在太庙的机会,会给他安排机会去见杜笑儿的。
如果他去问的话,需要讲究策略吧。一年多前,他就是没有能说服杜笑儿,才平白拖了这么长时间,结果现在被迫流落他国为人质。
脑海里一个恍惚,他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入宫前,他见到的杜笑儿的最后一面,那个少女对他说的最后那些话。
当时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却偏生弯出了一个极度妩媚的角度,透出刀锋一般锐利绝望的美。
她非常非常轻的对他说:沉冰,你将永远无法达成你的心愿。
你的一切都终将破灭,因为你不爱我。
沉冰,如果是为了你,我不惜毁家灭国,抛尽一切在所不惜。
可是,你不爱如此爱你的我。
所以,你注定毁灭。
需要沉冰出席的仪式一直拖到正午时分才结束,之后帝王赐宴,沉冰和沉寒一桌,因为已经开始斋戒的缘故,萧羌自己面前一个极朴素的小桌,上面不过清水豆芽等等不用油的寡淡食物。
看沉寒和沉冰拘谨的坐在一处,萧羌一笑,道:“看来有朕在你们怎样也吃不香啊。”说完,他拍拍手,何善立刻把他的小桌挪入内殿,外面就只剩下沉寒沉冰兄妹。
他还嫌给他们制造出来的空间不够用,挥挥手,又下令放下帷幕,刹那间,外间和里间完全隔离开来,声音不通,何善犹豫的看了他一眼,想要凑到帷幕附近去偷听,他却摇摇手,示意他不必,又向他使了一个眼神,何善会意,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内殿里只剩下萧羌一个人继续皱着眉头吃他讨厌的寡淡无味的斋菜。
外殿,沉寒侧耳倾听,确定四周没有任何人偷听之后,用筷子蘸酒,在桌面上写了一句话,“今晚亥时一刻,杜昭仪的房间。”
沉冰核算了一下时间,沉吟一下,抓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写道:“可否确定安全?”
沉寒颔首,告诉他这段时间一直拒绝他,就是在煞费苦心的调动防卫,终于空出今晚这一个时辰的空档。
“我确定。”
沉冰颔首,一双笼了烟雾般的眼睛漫漫垂下。
这是最后的机会,一定要在杜笑儿彻底疯掉之前,拿到那样东西——
当外殿暗潮汹涌的时候,萧羌一半吃一半扔的终于吃掉了自己面前的素斋,就在他无聊的拿筷子拨弄空碗的时候,何善终于回来,禀报道冰和沉寒吃完离开了,又凑近去低声向他说了几句什么,他点点头,吩咐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放到了何善面前,示意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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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良辰美景抓j天(3)
何善谨慎的拈起了那张纸。
是非常普通的纸,谁都可以拿到。
他看了眼萧羌,萧羌很闲的拿筷子戳花生米,点头,何善展开信纸一看,额头上立刻就有密密的冷汗泌了出来。
上面一行歪歪扭扭的墨字,只有一行:杜笑儿秽乱宫闱,今夜亥初偷会。
何善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擦了一下汗,悄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朕相信杜昭仪。”他淡淡的说,没有抬头,嘴唇忽然就一弯,“朕说过,朕相信她。”
“……那就……放着不管?”
他放下筷子,“唔……放着不管,似乎也不好?”
“那陛下的意思是……”
微笑,“那就去看看吧。”
谁之前说相信杜昭仪来的啊?何善在心里腹诽,萧羌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唔,朕虽然相信她,但是朕不相信其他男人啊……”
其实,这时候何善很想对皇帝陛下说一句,您这宫里拽个宫女都比杜昭仪漂亮,男人多没眼光才要去偷她啊……
十月初十,喜神正南,丧神正西,最宜抓j。
海棠面前放着一盆凉水。
她正在准备今天晚上的装疯事宜。
衣服已经挠得一道子一道子了,水放在外面也被夜风吹得冰凉冰凉了,海棠深吸一口气,单手扶住铜盆,掐住鼻子,一头就朝水盆里栽了下去!
泡到肺都开始疼,一头起来,窗户开着,十月已经很冷的飕飕小风吹了进来,海棠浑身一哆嗦,还不敢躲,就挺着让风吹了一会儿,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发烧趴倒了,才哆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