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文之一夫一妻第8部分阅读
种田文之一夫一妻 作者:yuwangwen
宰相不带林天阔见人,大抵是因为林天阔没那么多时间。
虽然当初很多事都是那日清昭所见的黑衣人办的,但是越到后面,就是由林天阔出面了,好几次清昭都看见他,这也是清昭确定主管是林天阔而非他人的原因。
吃完饭之后,清昭和楚画桥该去听课了,而楚烟柳则因为该学的都差不多了,之差自己练习女红一类的东西,所以就没上课了。
清昭看了眼用手搅着衣角的楚画桥,微微叹了口气。
三年前,赵丹枫就过了乡试,而且还是第一。次年春天,他过了会试,竟也是第一。
于是,当时的楚画桥便央着清昭陪自己一同向赵素月说明事情原由,赵素月微微吃惊后却也答应帮楚画桥带信给赵丹枫。女子这么主动实为少见,只是清昭见她已经三年了还没忘记赵丹枫,于是让她去争取。
而第二天赵素月来的时候,笑眯眯道:“画桥以后怕是要喊我姐姐了。”
楚画桥大喜,展开赵丹枫的回信,原来赵丹枫竟也记得七夕那日的楚画桥,且言辞间颇有欣赏之意。
清昭见楚画桥开心的样子,也挺高兴,楚画桥和赵丹枫就这样慢慢开始有了书信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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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清昭和林天阔擦肩,是因为他们都需要成长,千里也是。
前面的应该都算铺垫,一切都快要展开。
34.小星
书信来往大概两三个月左右之后,清昭打掩护,赵素月做前锋,两人终于让楚画桥和赵丹枫见到了面。
其实两人见面倒也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只是楚画桥话本子看太多,觉得那种私会格外有情调,于是众人也只好勉强适应她……倒是赵丹枫,据赵素月说,赵丹枫也觉得很有趣。
清昭大囧,果然是性格相互吸引融和么……
清昭也看见了赵丹枫,他眉清目秀神采飞扬,倒也是个俊俏人。
两人的相见地点在城外的一个凉亭里,是清昭选的,如果两个人想做什么有辱斯文的事,这地点就太开阔了。而对于怕被发现这一问题来说,这地点就显得比较隐蔽。
当时清昭和赵素月都没做电灯泡,让两人单独相处了半个时辰,楚画桥脸红红出来,脸上一派喜悦与兴奋。而赵丹枫则是眼角弯弯。
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两人谈的很来,现在只等楚画桥长大。
女子及笄是十五,对于三年前的十二岁的楚画桥,今年,就等着赵丹枫提亲了。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本来当时大家以为,十五岁就是会元的赵丹枫殿试一定也很容易过,不料却是屡屡名落孙山,今年两人想在一起的事情就变得格外艰难。不说王如吧,就连楚风估计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普通秀才。
何况今年皇宫已派宦官下来搜罗五千女子进宫,楚风身为乾镇父母官,两个女儿要进入自然不是难事。王如可是心心念念想着。清昭只庆幸自己没满十三,不用和烟柳或画桥一样被要求进宫。而以后,楚家又两个女儿进宫,自己也就幸免再进宫了……
其间两人只光明正大的见过一次面,便是在赵素月的婚礼上。
赵素月嫁的,竟是一个种田青年。清昭说竟然,倒不是看不起种田人,而是清昭见过一次赵素月的父母,两人都很古板,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书香世界,多么多么高贵那种。
不过赵素月为这事也的确和她父母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来是赵素月胜了,这也让楚画桥信心大增。
清昭问起赵素月相公时,赵素月那时笑道:“他很好,憨厚老实,对我很好。他的家人也很质朴,和他在一起我很轻松。我教完你们,就打算不教人了,他种田我织布,我们一起在乡下过日子。”
言辞间,幸福满满。
而在三年前至今日的三年光景中,赵丹枫做了一件让清昭很抗拒的事,就是他在十六岁那年,娶妻了。
而且让清昭很不解的是,这竟也是楚画桥应允的。
当时赵家父母帮赵丹枫赵了一个据说也是书香世家的女孩子,让他们尽快完婚,毕竟当时十六岁还没娶妻的人也不算多。心知父母不会随便同意两人婚事的楚画桥听完后,只微微皱了皱眉,就答应了。
“画桥,将来你岂不是要做妾?就算赵丹枫更喜欢你,就算你也愿意,你有没有想过,你当大房爹娘他们都未必同意,何况你当小的?”当时清昭是这样劝她的。
可是她说:“没关系,现在先这样吧,也只能这样。到时候他当了大官,哪怕是当妾,爹娘也是很乐意的吧。”
这话说的倒是在理,但是不管怎么想,清昭都不能认同这样的想法。
而三年过去,赵丹枫始终没能过殿试,画桥的抑郁逐渐显露。两人现在这样的情况,虽然没做什么,但光是偷偷见面写信什么的,已经几近算是不轨行为了。
清昭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么单纯美好的事怎么会演变成如今模样。她更是多次劝画桥不要再跟赵丹枫见面,画桥也答应了,只是书信却是没有断。
清昭决意不帮画桥,赵素月也觉得两人之间不妥,却拗不过苦苦哀求的两人,转念一想只是书信也没什么,于是也便只帮着带信。
如此很久,直到今天,楚画桥都在期待着赵素月带来的赵丹枫的信。
进了书房,赵素月已经在了,她第一件事就是把信给楚画桥:“拿好来。”
楚画桥笑着接过,随后开始听课。
看着楚画桥的侧脸,清昭心中涌起深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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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楚风带了个奇怪的人回来。
那个人是个瞎子,略微坡脚,手上拿着一堆一堆的工具,一看就知道是个算命的。
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楚风笑道:“这是张先生。今天他见了我,忽然道‘你有三个女儿,一个有母仪天下之态,一个则平平实实却命途坎坷,还有一个是虽有波澜但幸福美满。’当时我没在意,他又说我今天必然看见血,结果今天公堂上竟真有人打起来,鲜血飞溅啊!”
听楚风这么说,沈倩微微惊奇道:“又算出老爷会看见血,又算出我们家有三女,这先生倒不简单。”
那张先生闻言,只微微颔首,不卑不亢,颇有风度。
“那你倒说说,这三个女儿,谁母仪天下,谁平平实实却命途坎坷,谁有波澜但幸福美满?你后面两个倒还说的过去,只是那个母仪天下也太扯了吧。”王如吃了口菜,不甚在意的道。
“这个说不准。”那张先生终于开口,语气却淡淡的,“天机也有尽时。”
王如笑了笑,没说话。
“先生,开始我要你算家庭,你说要来宅院看看,现在感觉如何?”楚风问道。
那张先生似模似样地左看右看一番,然后道:“生活美满,但恐怕有夫妻生死隔之危。”
此言一出,沈倩脸色刷地变白,楚风也不甚心惊地道:“此话何意?”
“就是,令夫人恐怕要遭劫了。”张先生摇了摇头。
清昭也觉得微微吃惊,本来她以为这个张先生不过是个投机取巧的假算命先生,没想到他竟敢说这样的话。这张先生不可能不知道身边的人是县令和县令夫人,可是他却这样说。如果将来不应验,必然是重重的责罚。
反之,他敢这样说,证明他有足够的信心会应验。
而且最近沈倩身体的确不大好……
虽然清昭不大信这个,但此刻也有微微的担心,毕竟这些年,自己与沈倩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再看楚烟柳楚流鸿楚画桥,都是一副担心而害怕的模样,甚至是王如,都露出微微的吃惊模样。
“究竟是因为什么?”楚风问。
“‘小星替月’。”张先生道。
“‘小星替月’?具体的含义是?”楚风问。
“小星,即指妾。月,即使妻。也就是说,这是因为原有的小妾克了正妻,让正妻命将不保。”张先生叹了口气。
这下,王如比沈倩的脸色更难看。
“可有解法?”楚风皱着眉道。
“有。”
“何?”
“可以让小妾成为正妻,帮正妻抵挡这段灾祸大病一场或死去。或者把原有小妾遣回家,多娶几个妾让她们平均分担,生一场病即可。”张先生道。
“这……”楚风为难地看了看王如和沈倩,让王如代替沈倩去死?这他做不到,虽然他近几年越来越不喜欢王如……
“老爷,当然不可以让妹妹替我受灾。还是多纳几个妾室,让她们分担吧。”沈倩摇了摇头。
“不可以!”王如忽然站起来,大叫。
见众人都望向她,她笑了笑:“这种事,其实连累别人也不好吧。虽然只是病一场,但谁知会不会也没命了呢?既然是因为我,还不如让我当大方为姐姐受掉这一劫。若是侥幸我活下来,也没什么。若是我死了……只求老爷好好对画桥。”
她语气颇为真挚,只是略微闪现着得意与高兴的眸子说明了她开心的心情。
这女人真强,要位置不要命。清昭摸了摸下巴,感叹地想。这年头的人可都是相当迷信的,这样的说法又是这样的算命先生,她都敢随便担下来,实在很有本事。
“这,这怎么行?”沈倩惊讶地道。
“姐姐,你不用担心,也许我只是大病呢?”王如笑着道。
“这……”沈倩为难地低下了头。
“倩儿,既然如儿这么说了……”楚风拍了拍王如的手,“如儿,有劳你了。”
“不会。”王如甜甜一笑。
35.替月
自从那个张先生算出“小星替月”之事后没多久,王如便转正,而沈倩则被休随后又为妾。
也就是沈倩与王如的位置彻底掉转了。
虽说如此,但是哪个不知道王如能转正是因为要替沈倩挡灾?因此,王如的地位也未必高到哪里去。
倒是楚风因为格外迷信,所以总怕王如忽然死去,对王如非常好。最近王如穿金戴银,好不贵气,清昭都不敢再太阳下和她走一起,怕被那些饰品闪花眼睛。
不过虽然如此,王如似乎还不满足。
刚刚开始的时候,王如还老是叫沈倩姐姐,到后来就干脆叫她倩儿。
沈倩也不计较,也只喊王如如儿,此举让王如格外开心,因为现在自己身份比她高,称呼也持平了。
清昭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有些无力。
但喊她“大娘”是绝对的,清昭可不愿给自己惹什么事。楚烟柳则也是叫了,而楚流鸿很憨,甚至觉得王如人很好而且很可怜,所以也常带着悲悯的目光喊她“大娘”,让王如颇为憋气。
而楚画桥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了,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想什么,但是又很担心这事真的应验,于是就在不满和担忧中挣扎来挣扎去,加之赵丹枫的事,更是憔悴不已。
清昭看着楚画桥,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画桥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虽然已及笄,却也只是小孩子吧,为这么多事忧心,真是累啊。
时间转眼就快过去一个月,王如照旧吃好穿好根本没什么生病啊,身体不适啊的迹象,这让王如更加开心,认为自己押对宝。
而现在,她身份比沈倩高,称呼也持平了,只差一样——让沈倩彻底消失。
万一时间一久,自己还是没事,楚风便让沈倩又回到大房的位置上,自己岂不是要郁闷而死?
主意打定,王如便仔细地挑起沈倩的空子来。
本来,王如为了显示自己大房的位置,把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不过当然,她只是随便看看,主要还是靠聂管家。但是现在,她把账本还给了沈倩,让沈倩打理,说是自己没用,没那个头脑和精力看账本(事实也差不多),实际却是为了让沈倩做错什么事,好让自己找碴。
可是这么多天了,沈倩做的相当精细,加上和聂总管两人合作无间,王如根本找不出什么缺点,这让王如非常之气闷。
王如翻着手中的账本,百无聊赖地想,还能把什么给沈倩做呢?怎么样才能找到她的破绽呢?七出之条有不顺父母、无子、滛、妒、有恶疾、口多言、窃盗……哪一样比较好陷害呢?
怎么也想不到,王如把手中的账本往地上一扔,气急败坏地骂道:“都怪那个死聂总管,没眼见,还去帮她算账。这么喜欢帮她?我……”
忽然,她一顿,然后喜上眉梢:“哈哈!你喜欢帮她?哈哈……”
笑完,她捡起摔在地上的账本,笑道:“嗯,我现在就去看你们在做什么。”
随后她慢步轻移,走向沈倩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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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儿啊,你可在?”王如敲了敲门,问道。
“在。”沈倩应,“你进来吧。”
王如笑了笑,推开门。
沈倩正在绣花,看见她手上的账本,已知其来意,道:“账本检查完了么?”
“倩儿哪里的话,你做事,哪里要检查?这整家子都信任你呢!”王如笑了笑,“只是怕你有时不查,有些小错误,我也好帮着点。”
“嗯。”沈倩笑了笑。
“对了,这是城西那边老爷田地这个月的新收入与支出,你等会弄一弄吧。”王如道。
“嗯。”沈倩点了点头,起身接过账本。
见她已接过账本,王如笑了笑,然后离开。
说是离开,其实她刚走不久,就在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停住了,然后静静看着那里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小岑出来,然后再回来时,就跟着沉默的聂管家。
王如轻轻笑了笑,然后等到两人进去且小岑出来时(估计是沈倩让她去拿什么),王如便忽然站起来,对着外面大喊:“来人啊!抓j啊!有人不守妇道!”
她这么一喊,府中的人纷纷赶来,惊疑地看着她。
与此同时,沈倩正好也打开了门,疑惑地看着外面如此大的动静,想着发生了什么事。
清昭一群人也匆忙赶来,有些不安地看着王如。
“大夫人,是谁啊?”小桃也赶来了,疑惑地问。
“就是倩儿!”王如把手指向沈倩。
“你说什么?!”沈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清昭等人也露出吃惊的表情,这,这也太会扯了吧?
而画桥则皱紧了眉头,咬着唇看着自己的母亲。
正好,聂总管一起走了出来。
“大家看啊,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而且这么久……谁能说你们两个是清白的?”王如得意地道。
而一些下人已经窃窃私语起来了。
“你明明知道,我是和聂管家一起看账本!这么多年了,老爷也都知道!”沈倩气愤地说,她脸都白了,颤抖着指向王如。
“是啊!这么多年了……谁知道这么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如冷冷地笑着,然后看着沉默的聂管家,“聂管家,你倒是说句话呀,你争辩一下么?”
聂总管低着的头忽然抬起,对着王如身后道:“老爷。”
一听他喊老爷,王如笑着回头,然后道:“老爷,你不知道啊,其实我注意他们很久了。他们每次都在一起很久,很晚才出来……每次倩儿那么劳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账本……”
这话说的是越来越难听,沈倩脸色煞白,手颤抖着指着她:“王如,你别血口喷人!”
说话间,眼泪早已满面。
“你闭嘴!”王如冷哼一声,然后转向楚风,“老爷……啊!”
却是楚风给了王如一巴掌。
这转变来的太快,众人都是一惊。
楚风冷冷的盯着王如,看不出表情。
王如惊疑地看了看四周,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于是哭道:“老爷,我好心好意帮您,您怎么打我……”
楚风冷笑:“我何止要打你,我还要休了你!”
这一次休,可明显不同于上次沈倩那种,而是真真正正的休了。
“什么?!”王如大叫一声,“为什么?怎么这样?!老爷,您不能这样,你看看他们两个,你怎么……”
楚风又给了王如一巴掌。
“有些事,在这里不好说。但是——无论如何,我相信聂总管,也相信倩儿……倒是你,你没有任何证据在这里乱嚷嚷什么?让所有人看你笑话很有意思么?你知不知道就刚刚,你范了七出里的妒和口多言么?”楚风深吸一口气,“总之这个位置,你别想做下去了。而我以后,也不想看见你了。”
36惊变
“老爷!”王如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这样,老爷为什么那么相信聂总管和沈倩?她好不甘心……“为什么你这么信他们?你连查都没有查……”
“不需要!”楚风沉声道,然后甩开王如扒着自己的手,走上前拍了拍聂管家的肩膀,“委屈你了。”
而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聂管家竟然笑了笑:“没事。”
见他这样,楚风也微微放心:“我不会说,你先休息吧。”
聂总管道:“如果有需要,说出去也无妨。”
楚风摇了摇头:“不用。”
聂总管点点头:“嗯。”然后离开。
经过王如边上时,他连看都没有看王如,王如却一直用怨恨的目光盯着他,她想不通,老爷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这样的管家而不信她!
楚风看了看满脸泪痕的沈倩,叹了口气:“倩儿,别哭了。”
沈倩点了点头,却止不住的呜咽:“老爷……我……”
“我明白的。”楚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明白的。”
听楚风这么说,沈倩却哭得更厉害了,倒在楚风怀里大声哭泣。
“还看什么?刚才我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自己下去吧。”楚风看了看周围的仆人,大手一挥。
仆人们纷纷作鸟兽散。
“爹!”忽然,楚画桥上前,她的神色尽是难过,“爹,娘她虽然有些乱来,但是……您怎么能这样休了她呢?”
“画桥,你还小,不懂。这不是乱来不乱来的问题。”楚风叹息道,“你娘以前就有些不安分,但我知道她的心思,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她竟然说出这种话,血口喷人,她这大房的位置可是倩儿让她的,她如此没有妇德,怎么能让我继续容忍?”
“可是爹,娘如果真被您休了,下半辈子怎么办?”楚画桥咬了咬牙道。
“这……”刚刚楚风一时气愤,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现在他看着眼前已经十五的女儿,美丽逐渐显露的脸上流露出对母亲的失望与不舍,也是,就算为画桥着想,也不能真的休了王如。
王如这样的女子如果被休,只能当一辈子的活寡妇,而且处处遭人议论,将不能容于这世道。
王如见女儿竟打动楚风,深知有了希望,于是哭啼道:“老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有些怀疑。我又笨,一时心急就叫出来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老爷,求求您了……”
“倩儿,你说呢?”楚风皱了皱眉,问道。
“我无所谓。”沈倩已懒得帮王如说什么,她冷冷道。
见她这样,楚风也知是王如太过分,于是道:“念在我们夫妻一场且画桥的份上,我就不休你。但是正妻这个位置你是万不可能再坐下去了。所以,以后你就以贱妾的身份住在楚家吧。”
贱妾,比沈红的地位还低下的存在。
王如大愣,脸色煞白,颤抖着道:“老爷……我,我不求再当正妻,但是您想想啊,如果我不代替姐姐,万一姐姐遭灾怎么办?”
“我宁愿死,也不愿再这样!”却是沈倩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楚风叹了口气,道:“就这样吧。”
王如没想到事情会演变为如此地步,她浑身发抖,然后捂住胸口,随后竟“哇”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娘!”楚画桥担心地上前扶住王如。
“我……”王如张了张嘴,却是目光空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她吐血,楚风一惊,赶紧叫了一个小厮去请大夫。
小厮应了道,看了眼王如便滴溜溜地跑走了。
王如被下人们七手八脚地扶起来,楚风大手一挥:“让她去木房吧。”
这木房乃是很下等的房间,众人呐呐地应了声是,然后就带着王如慢慢离开。楚画桥叹了口气,抹掉脸上的眼泪。
“画桥。”清昭拍了拍画桥的肩膀。
“没事。”楚画桥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清昭默默注视着闭着眼睛的楚画桥,才发现楚画桥其实也长大不少。如果是六年前的她,定然不会如此镇定,而是会又哭又闹求楚风,然后责怪王如吧?
和一个人一起度过漫长的时光,他或她的改变都是不易察觉的,但是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你才能惊觉对方与当年的人有多大的不同。
“清昭,你让画桥静一静吧。出这事,谁都不好受。而且……我们也该去看看母亲吧。”楚烟柳走上前,道。语气里也有一丝不满,这是把对王如的愤怒表现给楚画桥看。
楚画桥看了她一眼,道:“清昭,你去吧。这是命数。是我娘她……自找的。”
清昭摇了摇头:“你别这么想。反正事情已经发生,开心一点!至少她还没离开啊。”
楚画桥点点头,再对着楚烟柳笑了笑,然后离开。
清昭忽然觉得楚画桥那一刻的笑有些陌生又很熟悉,却又说不清到底哪里有问题。
回过头,却听楚流鸿皱着眉头道:“哎,女人啊……清昭妹妹烟柳姐姐,你说,万一我也娶了这么多女人,不要被烦死?干脆我和千里两人凑合一下过日子算了……”
“噗。”清昭大笑,“好呀,你去找千里就是了。不过到时候恐怕不是娘他们吐血,就是千里打的你吐血。”
“才不会!千里是文秀才,打不过我的。”楚流鸿颇为得意地秀了秀自己手臂上的肌肉。
“你幼稚不?”清昭白他一眼,然后对楚烟柳道,“姐,我们去看看娘吧。”
“嗯。”楚烟柳点点头。
清昭回头对楚流鸿笑道,“流鸿,你也来吧。娘见了你这个活宝,定会开心不少。”
“你,你才活宝!”楚流鸿忿忿不平地道,嘀咕着跟了上来。
楚烟柳笑着看了看两人,然后走在了最前面。
清昭猛然发觉楚画桥的笑容到底哪里不对劲,因为那竟跟楚烟柳的笑容一模一样。
清昭还记得,当时第一次看见楚烟柳时,就觉得她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格外诡异,楚画桥更是说她像个人精。而这么多年过去,清昭早就习惯楚烟柳的笑,所以刚刚才没反应过来。此刻看见这笑容,才惊觉当初说楚烟柳笑的像个人精的楚画桥也这样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呢?这种巨大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清昭想不透。
但她可以确定的事,这必然不是刚刚那件事使楚画桥猛然改变的。而是在岁月的嬗变中逐渐形成的……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坏?
清昭甩了甩头,不做他想,跟着去看望了沈倩。
37王如
“倩儿,别哭了,别哭了……”才到门前,清昭就听见楚风无奈的声音。
“呜,老爷,是我气度小,我怎么也不能忍住……”沈倩道,语气中满是委屈。
“好了好了,这都怪如儿不懂事。”楚风道。
沈倩只小声哭着,不再回答。
楚烟柳敲了敲门:“爹,娘,是我们。”
“进来吧。”
三人打开门,见沈倩正坐在椅子上抹着泪痕,而楚风一脸愁云。
“娘……您别哭了。”楚烟柳上前,握住沈倩的手道。
“娘没事。”沈倩笑了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去,给娘跳个舞,唱个小曲。”清昭推了推楚流鸿。
楚流鸿一脸抽搐地看了看清昭,然后竟然真的跑上去来了段舞。不用问,还是鬼节的那种大神舞。这六年来,他从七岁变成十三岁,武功长了,个子长了,模样也好看了,就是这舞,越跳越难看了。
楚流鸿跑上去围着沈倩跳了段舞,清昭在后面哼哼唧唧权当伴奏,两个人一唱一和,惹得沈倩终于破涕为笑:“你们这些孩子。”
楚风也笑的很开心。
“呼……娘笑了就好。”楚流鸿抹了抹头上的汗,叹息道。
“哈哈,你接着跳。”清昭又推了推他。
“为什么啊?”楚流鸿惊愕地问。
“嘿,你以前不是老爱跳么,我这是满足你啊。”清昭似模似样地道。
“哈哈哈哈哈……”楚风和沈倩这回笑的更加开心了。
见两人终于真正放开了笑,清昭暗暗松了口气,这个宝耍的有回报。她可不想再看两人你哭我安慰上演琼瑶了。而且看沈倩那么难过,她也有些不好受。
沈倩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还是见了你们,娘开心点。”
“这样多好。”楚风搂了搂她的肩膀。
沈倩笑了笑,没说什么。
“爹,发生这件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小星替月的事还没解决呢。”楚烟柳似不经意地道。
“哎,实在不行,只能让如儿先回家,就说让她去娘家看娘家人。而且她享受惯了,住木房肯定哭天抢地,何况还要和倩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好。就让她先回去,然后再纳几个妾,把灾祸平摊了吧。”楚风摇头。
“哦。”楚烟柳点点头。
沈倩叹了口气,道:“其实小星替月这事,我一直觉得不应该。明明是我的事,何必牵扯别人?到头来……”
“好了,你别说了,就这么定了。你以后,还是正房。”楚风摇了摇头。
“哎……”沈倩叹了口气,忽然又道,“老爷,您这么相信我和聂管家,连问都不问,我很感动,但是有些事是不是要查清楚?不然下人闲言碎语的……”
“不用。”楚风却是坚定地摇头,“其实……你记得我跟你说过,聂管家以前其实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后来因赌卖了女儿之事么?他脸上的伤疤,也是对方砍的。”
“……记得。”怎会不记得?和自己父亲一样可恶的人。自己却是比他的女儿幸运,嫁给了楚风,而没被卖至青楼。
“嗯。其实不止他女儿被卖,作为惩罚,他也被别人弄进宫,当了太监……”楚风叹息道,“还是后来他犯了错,被赶了出来。正好那时我需要一个会管账的,就收留了他。况且他这么多年也做的极好。他经历过的事多,也很淡定了。所以我更加信任他。”
“原来是这样。”沈倩惊讶道。
“嗯。”楚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清昭听着,觉得很是意外,想不到聂总管年轻时是个渣渣……
这小星替月之事也就这么过去了,而那边吐血的王如被检查出来,是气急攻心导致气血不畅,抑郁于胸才吐血的,并无大碍。
可是就在众人以为过去了的第三天,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当时楚风准备把沂蒙楼里的一个清倌纳为妾室,也准备让王如回家了,结果忽然小桃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大喊:“老爷,二夫人她,她……”
见她神情极度紧张,楚风也没追究她称呼上的错误,只皱眉道:“如何?”
“她快不行了!夫人眼眸已经无光了,开始翻白眼了……”小桃发着抖说。
“什么?!”楚风皱了皱眉,大步往木房走去,顿了顿,他回头对小桃道,“快去请大夫!多请点!”
而那边厢,一起议论赵丹枫的清昭和画桥,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向木房跑去,尤其是楚画桥,紧紧地咬着唇,一言不发。
清昭恍然想起,以前画桥紧张或情绪激动时,喜欢搅衣角,而现在却只是咬着唇。
到了木房,已经围着些人,都是闻讯赶来的下人。而大多是看热闹的,脸上并无担忧的神色。
楚画桥冷着脸拨开那些人,直奔木房卧室,清昭静静跟在后面,一步不落。
到了卧室,却见王如躺在床上,脸色白到近乎透明,全身一动不动,眼睛紧闭。
“娘!”见她这副模样,楚画桥惊呼一声,大步向前,扶住王如,“娘,你醒一醒,我是画桥!”
王如虽还有鼻息,却没有动静。
楚画桥焦急地翻开王如的上眼皮,细心查看着。
清昭也上前,王如此时的眼睛的确一点亮度也没有,甚至泛着灰,毫无光彩。眼珠子不停向上翻,这个迹象……
“老爷!”忽然,外面有人喊。
楚画桥闻言,赶紧放下王如,回头大喊:“爹!快救救娘……她……”这语气隐隐有哭腔。
见楚风既来,清昭便没说什么,只按住楚画桥的肩:“没事的,没事的……”这安慰多么无力。
楚画桥却是直接拨开她的手,跑到楚风面前:“爹!”
清昭一愣,忽然明白,正如楚烟柳把对王如的不满转移到楚画桥身上,楚画桥虽然知道是王如的不对,但对沈倩也是有些怨怼的吧?而那怨怼,无疑也加诸在了自己身上……清昭心里涌起阵阵难过。
“我知道,你等等,大夫马上就来!”楚风握住楚画桥的手,然后坐到王如床边,轻轻拍着王如的脸,“如儿?醒一醒……我是阿风!你不要睡……千万不要睡……”
他语气中也有一丝少见的焦灼。
而那“阿风”的称呼让清昭和画桥都有些惊讶,这么亲昵的称呼,大概在王如刚进楚家门时两人才这么用吧……而如今时过境迁,岁月流阻,一声“老爷”尊敬也生疏。
大概也是被“阿风”这个称呼唤回记忆,王如竟微微睁眼,看了眼上面的人:“阿风?”
“是我。”楚风握了握她的手,额头却冷汗直溢,这显然是有些回光返照之迹象。
王如无神的眸子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忽然对着楚风的手张口就是一咬!
狠狠地,用尽一个将死之人的全部气力……
楚风的手鲜血狂流,他忍着没有动。
“娘!你别这样!”楚画桥哭喊着,满脸眼泪。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外面有人喊。
清昭眼睛一亮:“大夫快进来!”
那大夫快步走进来,刚到王如旁边,却见王如的嘴巴慢慢松开……眼睛缓缓闭上……再无动静……
“娘!”
“如儿!”
“二娘,二娘……”清昭也焦急地掐着王如的人中。
然而,躺着的人,永远也不会有反应了……
“娘!娘……呜呜……”楚画桥慢慢滑坐,趴在王如身上,止不住地大哭起来。
楚风也无言地默默注视着自己被咬出血的手背,一声长叹。
清昭第一次看见和自己如此靠近的人活生生的死去,也不禁有些发愣,忽然感觉满脸冰凉,一摸,竟然是眼泪。
王如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再不见往日的聒噪,而周围画桥的哭声撕心裂肺……
王如竟然就这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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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翻牡丹亭,看注解忽然发现乡试之后是举人,而院试之后才是秀才。院试之后是乡试,明明当初写赵丹枫时写对了,六年后又写错了……赵丹枫是过了院试和乡试,即为举人,而不只是秀才。
38拉扯
王如死的太突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楚风让医生查清楚死因,医生查了半天,道:“暑气入体,医治不及时。”
现在已近秋天,王如竟是中暑而死!
楚风又惊又疑,问小桃是怎么回事。小桃哭哭啼啼地说:“老爷,您不记得了么,夫人自那次吐血之后,人就很不舒服,先是低烧,然后身体凉凉的,不出汗。我请了大夫,大夫说是身子弱了,暑气入体,开了几副药,可是夫人一直不肯喝。我那时候请示过您让您来劝劝夫人,可是您没理我。夫人老是哭,有时候满枕头都湿了……后来大夫说既然不肯喝药,那就多运动出汗。可是夫人一直躺在床上,却又不闭眼睛……就这么躺了三日,今日忽然就开始翻白眼……呜呜……”
楚风惊愕半天,想起那时候自己忙着纳妾之事,以为是王如装病吸引自己注意,就没有理会,却不料……他深深叹息,忽然明白为什么王如死前要咬自己。
可是他宁愿不要知道。
结发十多载,却不料终归是不信任。
王如的葬礼颇为盛大,几乎是以妻子的身份埋葬的。这证明楚风虽然对王如很失望,但那么多年的情谊还在。王家的人哭天抢地,却也被钱财打发了,楚风虽然没有哭,但是其神情之沮丧却是显而易见的。而沈倩只是一脸的不信与惊讶,随后是淡淡的悲伤蔓延。哪怕是兔死狐悲,也是真正的伤情。
而最难受,最沮丧的,自然是楚画桥。
她那日伏在王如的尸身上哭了好久,拉都拉不开。好容易拉开之后,她又神情恍惚地一直哭,让清昭很是不忍。
“画桥,你在么?”今早王如的葬礼上,楚画桥没哭,神情茫然地走着,就像失去生机的娃娃。
现在已近晚上,清昭却发现楚画桥的屋子里没有点蜡烛,她很担心,于是特地过来看看。
敲了敲门,没有反应。
清昭一惊,连忙推开门,却见楚画桥一个人抱成一团缩在冰凉的地上,幽幽地看着前方。
“画桥!”清昭大骇,“你穿这么薄坐这里做什么,会着凉的!”
“着凉……有什么关系……”楚画桥恍惚地道,似在回话,似在自言自语。
见她这样,清昭心知是王如的死对她打击过大,于是上前抱住楚画桥:“画桥,你别这样。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还活着,生活还要继续。如果至亲的人死去都要像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把自己也弄生病了弄死了,那岂不是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了?如果你死了,我岂不是要学你也跟着你去?
“我记得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如果活着的人因为死去的人悲伤的活着,谁为活着的人悲伤呢?’我的答案是,另一个活着的人。你难受,没有关系,可是你也要为担心的人着想。我,爹,流鸿,烟柳,甚至娘……她们都会担心你。你忍见如斯情况么?你除了悲伤之外,更应该振作,眼泪干了,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她这番话动情动理,楚画桥愣了半天,在清昭怀里哭了起来:“至亲的人……清昭,只有你真正对我好……以前是你和娘,现在只有你了……还有丹枫……”
“爹他们也很喜欢你,担心你。”清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才不是……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娘也不会死!”楚画桥有些恨恨地道。
清昭听其语气不对,知道她还在怨恨于哀伤的情绪中挣扎,她这回没说什么,因为有时候人总要有个想头才能振作,即便那想头是恨。待到她冷静,再劝也不迟。
清昭这样想着,然后柔声安慰着,终于将楚画桥哄上床,让她闭上眼睛睡着觉。
“哎……”清昭叹了口气,想,如果有一天,沈倩也死了,自己会不会这么难过呢?
也许会吧……沈倩虽然有时候让人琢磨不透,但是自己是真的很喜欢作为母亲时的沈倩,温柔和蔼,耐心细心,动情动意……让自己备感温暖,甚至清昭曾一度依赖那种温暖。
轻轻合上门,清昭慢慢离开画桥的房间。
翌日
一大早的,赵素月忽然来了。
她带着悲伤的神情问清昭:“画桥可好?”
“嗯,只是太难过,情绪有些不稳。”清昭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