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第44部分阅读
重华 作者:
揉?”
她仔细一闻,霍梓文的身上并无半分药酒味,瞬间明白了,连给他抓些治风寒的药尚且要偷偷摸摸的,哪里敢用那些味道极大的药酒?不由得更加忧心忡忡。“这可怎么办?寻常的药酒不能用,那你身上的伤怎么好?”
看她一脸的焦急,霍梓文心中一动,故意撩起衣袖,给她看小臂上的一处伤痕,“其实也没怎么样,你瞧,已经比前两天好得多了,肿得也没那么厉害了。”
可都肿出一指来高了,还叫没那么厉害?木乔真心要哭了。伸手去摸他那处伤痕,“疼不疼?身上还有许多吧?”
那是啊,霍梓文老神在在的点头,“前面的还好。就是背上的疼得难受,睡也不好睡。你瞧爹多狠心,连张床也没有,就给我两床被子,晚上只能在凳子上将就将就,又冷又硬。白天还得罚我抄书,这可比咱们小时候难多了,一天一本,从早到晚都没办法休息……”
霍梓文还待再讲,木乔已经听不下去了,狠狠的抹一把眼泪,调头就要走,“我找干爹去!”
嗳!霍梓文急了,“你跑去干什么?别在火上浇油了,万一爹真生气了,连你也一起罚,那可怎么办?”
“那就一起罚好了。”木乔豁出去了,干爹要是不理她,她就跪在地下哭,看他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玉衡费了若干唇舌,对霍公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无非就是想劝他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难得他们两个孩子有情有义,何苦不成全了他们呢?”
霍公亮却还不肯拐过这个弯来,“道长是知道我家这个逆子的,但您却未必了解我家那个丫头。阿乔这孩子自幼孤苦,又懂事乖巧,侥幸给我们家救回之后,一直心存感激。做女儿,做妹妹的这些年,真真是没话说,便是亲生女儿也未必能如她一般。若是果真我们二老有福,得她做媳妇,那实在是晚年的福气。只是我们做父母的一颗心却不忍心看她为了报恩,便遂了我家那个逆子的心。我家那个逆子,皮相虽好,但性子孤拐冷淡,若是如了他的意,只怕往后辛苦一生的便会是阿乔了。道长,您能体会我们这一番为了父母的心么?”
玉衡听得嘴角直撇,原来闹了半天,这老夫妻竟是疼惜女儿之心胜过了儿子,嫌自家儿子配不上自家女儿。宁肯不如儿子的意,也要女儿过得更好。这下子,可要怎么才能让他们转过这个弯来?
正犯着愁,甘婶匆匆过来报信了,“老爷,不好了,阿乔跪在外头那石子地上只是哭,怎么也不肯起来,夫人请您赶紧过去瞧一瞧呢!”
霍公亮一听,顿时起了身,慌慌张张往外走。玉衡捋须微笑,看样子,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说服霍家二老,还得木乔那丫头肯用苦肉计。
大冷的天,木乔择了干爹干娘所居正房院中一处由鹅卵石铺成的海棠花上跪下,为显诚恳,还特意撩起了厚重的裙子,态度之认真可见一斑。
阮玉竹早就知道玉衡道长和木乔过来的事情,但她既不没有出面去一同接待玉衡,也不没有招女儿前来相见。她也自有她的算盘,若是霍公亮和玉衡闹得不堪,她界时再出面便可以有个转寰的余地。若是木乔想去探望霍梓文,她出面只会让子女不便。倒不如装聋作哑,且看看事态变化再作定论。
只玉衡那头还好,女儿这边却跟她出了这个不大不小的难题。看着那丫头只是跪在那儿,痛哭流涕的不说话。阮玉竹心中便已明白大半,于是急急命甘婶把霍公亮寻来。那意思明白得很,你是一家之主,你看着办吧!
甘婶早有心替霍梓文求情了,奈何一直得不到合适的机会。眼下见木乔跪下了,急忙又让人把霍梓斐也唤了来,呼啦啦率领一家子跟着跪在那石板地上,替木乔说出不便出口的话。
“老爷,阿三再怎么有错,可也得等他病好了再罚不是?现在他人还病着,却成天关在那里,连个热饭汤药都没有。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且不说是他的不孝,您和夫人这些年的心可就白操了。”
霍公亮一瞧这架式,顿时急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都起来!”
见老爹语气里有些缓和的意思,霍梓斐紧跟着上前爬了几步,抱住他的双腿求饶,“爹,您要教训哥哥的都是大义,但我和妹妹却不能不顾念手足之情,替他求这个情。哥哥病得不轻,成日都在咳嗽,就算是年轻,但若是就此伤了身子,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您若是不肯饶他,我和妹妹也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这臭小子,居然跟我耍起了无赖?霍公亮心中生气,但眼下已成骑虎之势,由不得他不放人。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大家子都跪在这里哭吧?
玉衡适时上前劝道,“霍大人,您若是实在生那小子的气,不愿意见他,不如让他跟贫道回去,等治好了病再回来领罚。我可以保证,绝对把他看得牢牢的,不让他出清风观半步。如何?”
阮玉竹看了老爷一眼,行了,见好就收吧。万一真把儿子身体弄垮了,心疼的还不是我们自己?
她不反对霍公亮要严惩儿子的决心,但也觉得要给他治了病再说。尤其这风寒可大可小,万一当真留下什么隐疾,那可真是要后悔一辈子了。
得!霍公亮手一挥,妥协了,“既然如此,就有劳道长将我那逆子带回去好生管教,甘成,你也跟了去,让他每日抄一卷经书送回来,盯着他好生在观里面壁思过!”
霍公亮心中明白得很,若是把霍梓文关在家里,难保许多人要替他打掩护,背着自己干些勾当。但若是将他放到清风观里,再想兴风作浪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况且每天罚他抄写经书一卷,相当于无形之中就限制了霍梓文的自由,让他不得空闲。而玉衡因为应允了自己,更加不好意思将道家清静之地让儿子去暗通款曲。
这样一来,让父子二人都冷静冷静,也可以让他好好想想,要怎么处置他与木乔之事。
虽然不如预期的好,但干爹能做出这样决定,已经让木乔可以放心回家了。
玉衡带霍梓文走的时候,那小子倒精得很,十分病态做出十二分来,看得霍公亮老大不忍,直在反省自己是否真的下手太狠了些。
相较于在自己面前的神采奕奕,木乔心中暗自鄙夷了一把,但也松了口气。只要保住了人,往后日子长着呢,慢慢耗吧。试问天下做父母的,能有几个真正对儿女狠得下心?
咳咳,木乔承认自己多少有点不厚道,利用了干爹干娘的爱子之心,但身为子女的,若是日后多多孝顺,不也是一种回报?
反正霍梓文待她已经这样那样了,又跟干爹干娘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木乔现在是一门心思只想嫁回来,省得平白便宜了那小子!
第177章 探秘
回了家,意外收到一份请柬,是以三王府李妃的名义送来的。请她在春暖花开后的三月间,同赴盛宴。
万氏喜不自胜,“历来宫廷在春闱之后举办盛筵,其实是给各位公主郡主挑选夫婿,只有极少数官宦千金会得到邀请,这可是极大的荣耀。若是机缘凑巧,说不定就能一跃枝头成凤凰了!李妃有心,才特意提前了这么些时候便把帖子送来,这是让咱们有时间准备,这些天,你可不要再回观中,留待家中,让我好生给你打扮打扮。对了,肖嬷嬷也不能放她走了,得让她赶紧再教你一些宫廷礼仪,否则到时失了礼,可就太不妥当了。玉环,快去请肖嬷嬷来!”
看她忙得这么不亦乐乎,木乔有心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她还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管保霍老三一箭就把她射下来当麻雀了。那小子善妒,可不是轻易得罪得起的。
不过就算是去了那种地方,也未必就有贵人看上自己,有时间为将来的事情担心,倒不如先想想怎么过干爹干娘这一关吧。
不过李妃,怎么会这么好心给她下这种帖子呢?难道是三殿下的授意?木乔蓦地心中一惊,不会是这位有心想乱点鸳鸯谱吧?要是他真有这种想法,那该怎么办?
……
收了那一千两银子,佟丽萍的病就好了大半,再好生调养一段时日,便可以出行了。这些天,除了打点行李,佟丽萍想得最多的。便是上哪儿落脚和怎么回佟府捞一笔。
其实上哪儿落脚并不是太难解决的事情,只要有钱,这天下哪里安不了家?一千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只要寻一个过得去的城镇,买些铺子良田,只要没有天灾人祸,这辈子的花用是足够了。
只是想要回佟府捞一笔,这事儿却有点不易。
佟正义虽然欠了十万两,但既然这场风波并没有闹得满城风雨。那证明佟正恩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何况城阳王府还好端端的伫立在那儿,没见破也没见损的,就算家里的现银不多,但值钱的东西还有一些。就象佟李氏的金银首饰,随便拿几件回来都值个好几百两了。她为什么不要?
佟丽萍心里是有气的。
佟正义把她的钱财全都抢劫一空,母亲和二哥没说一句为她主持公道的话,反而还责怪她没看好自己的东西。那她现在回娘家去拿走一些财物。是否也只能怪他们自己没看好自己的东西?
她心中主意一定,便只静待合适的时机。
木乔近日十分的难过。
不是心情不好,而是学那繁琐的宫规礼仪学得她快要撞墙了。天知道怎么谒见一位贵人竟是有这么多的讲究,木乔这一番学后。方知道从前和三殿下的几回碰面,那简直就是粗俗不堪的乡下人。完全上不得台面。
可那不也见了吗?不过是人跟人见个面而已,有必要闹出这么多的繁文缛节来么?可惜这事不由木乔说了算,万氏一声令下,肖嬷嬷便严格督促,做足她的本分。
此时书静和书杰早已完成各自功课,在一旁一脸同情的看着二姐,头顶着本书慢悠悠的行走坐蹲,练习身姿练仪态,不时提醒,“左边左边。右边右边!唉呀!”
最后一声,那是惋惜她头上的书又掉下来了。
“要不喝杯茶,歇会儿吧?”苏姨娘也牵着书平过来看半天了。此时才敢出声,捧上一盒糕点。
她是真心疼惜木乔的。这些天总隔三岔五的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便过来转一圈,带几块糕点奉上,让木乔能有机会稍事休息。
因她的知情识趣,是以肖嬷嬷倒并不十分驳她的面子,每每来了,也就趁便放一会子木乔的假,毕竟又不是要立即入宫去女官的,适时也可以与人方便,与已方便。
木乔偷偷吁了口气,转了转酸痛的脖子。小书平倒是懂事得很,摇摇摆摆的就穿着开裆裤扑上来,口齿不清的抓着她的裙摆,“姐姐,吹吹,不痛。”
这小人儿,总以为不舒服的时候要吹几口气就不痛了。是以每回一来,都要很认真的吹上几口。
这是他身为弟弟的一片孝心,木乔从不打击,每回他这么说,都会特意蹲下身子,以他够得着的角度,让他软软的冲自己吹几口带着奶腥味儿的气息,然后还以灿烂的笑脸,“嗳呀,姐姐一点都不累了!”
小书平给哄得无比骄傲和满足,益发象个小大人了,推着木乔让她坐下,又唤身边的丫头,“茶茶!”
有这么个小人精,木乔浑身的疲乏似也拂去不少,心情畅快许多。正说笑间,就见门口人影一闪,随即肖嬷嬷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木乔已然眼尖的瞥见,那不是从前杨婉真送她的阿岚么?
在木乔奉旨进道观修行之后,这丫头便给万氏作主发配给了一个管事为妻,给她也换了个差事,不再内院伺候,而是负责料理一些家计事务。
因她有过王府当差的经历,倒是处理得颇为得当,木乔有几回碰见她,都见她带着丫鬟小厮们忙忙碌碌,瞧那气色,是过得不错。
她于去岁年末也添了一个丫头,过年那时还带着来拜过年的,木乔给红包时略问过她几句家计,虽也有些家长里短的烦难,但总体上来说,看得出她还是很满意。年后阿岚才回府里来当差,这时候却不顾避嫌的来找肖嬷嬷,是出了什么事?悄悄使了个眼色,可人很伶俐的跟过去了。
假山后,阿岚正在苦苦哀求,“嬷嬷,您是在夫人面前说得上话的,这忙也不要您白帮,您不是想回家么……”
“阿岚,你怎地还如此的不懂事?”肖嬷嬷颇有几分严厉,“做人是应该念旧情,但你现在已经是索家的奴仆了,又成了亲,还有了孩子,凡事且不说存着私心,但总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这事我是不会管的,也奉劝你最好少管。咱们做奴仆的,得谨记着自己的身份。至于其他,真不是我等该操心的。”
“可是郡主……”
阿岚还待再说,却给肖嬷嬷打断了,“我言尽于此,你要怎么办自己拿主意吧。”
她再不多谈,转身往这边回来了。可人悄然退后几步藏着,就见阿岚站在原地,神色甚是纠结了半天,最终跺一跺脚,走了。
木乔终于结束的一天功课回来听说,颇有些疑惑,这阿岚所说的郡主,肯定再没有旁人,只有杨婉真一人。她顾念旧情,与从前的旧主藕断丝连,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为何会求到肖嬷嬷的头上?她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宫奴,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难道是城阳郡主那儿出了什么事?木乔心下狐疑,秘密嘱咐可人,“去通知展云飞一声,找几个人跟住阿岚,查查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展云飞那儿还没有什么动静,但肖嬷嬷看着木乔的眼神里中却似乎多了些别的东西。但这个老嬷嬷隐藏得实在太深,每每木乔想探询一二,她都很快的把目光移开,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木乔在找不到合适的契机时,自然无法开口询问。
只是展云飞那儿派去跟踪阿岚和监视城阳王府的人,没几日探出一个消息。说是佟正义病了,似乎还病得不轻。连儿子的满月酒都不能出席,瞧那架式,竟似熬不过多久了。
而这位佟大爷也不知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在病中,籍由身边服侍的下人之口,传出一个消息。
说是痛悔自己不争气,赌钱输掉了家中不少钱财,还偷盗了弟弟的东西,伪造了不少膺品,全亏弟弟仁义,一直给他机会悔过自新,自己觉得甚是对不起他云云。
一时之间,佟正恩的名声又渐渐在京城好转起来。他当时虽送了一些假货,却实在不是有心。摊上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哥哥,你又能有什么法子?
只木乔是半字不信的。就佟家那些人,便是见着棺材也不会掉泪,不入地狱绝不死心。佟正义会为了自己曾犯过的错忏悔?只怕是佟正恩想杀人灭口前给自己造的声势吧!
只是佟正义还死不得,木乔还想要他的一份口供,为当年自家的冤屈辩白。于是暗暗传信给展云飞,想法子留佟正恩一命。
这事虽然有些为难,但展云飞知道其中厉害,仍是应了。
只是阿岚那儿,因她行事隐蔽,偶有出入城阳王府,皆是深门闭户,半晌仍是探不出什么究竟,未免让木乔有些忧心。
这一日,忽地又有位官宦之家的夫人难产,府里打发人慌慌张张的来请木乔。急急忙忙赶过去,忙活了大半日,直到天黑透了,才保得母子平安。
待出了门,木乔实在没力气回去应付肖嬷嬷的残酷训练,便嘱咐车夫,“回坤德观。”好歹在那儿她还能偷空歇两日。
一路安静,木乔累坏了,歪在车上打着眈,忽地觉得有些异样,猛一睁眼,竟看到霍梓文在她面前笑吟吟荡开满面春风,“想我不想?”
乖乖隆的咚,木乔吓得差点一头栽下去。
第178章 好色
马车辘辘的走,马蹄跶跶的响。
霍梓文把她的手放进嘴里咬了一口,“信了没有?”
信了。
木乔微微吃痛,知道这不是做梦,却依然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跑出来了?”
霍梓文用袖中取出帕子,将她手上的口水擦了擦,仍旧放在手心里握着,斜睃了她一眼,“这说得叫什么话?我又不是给关起来的罪人,出个门怎么不行的?”
木乔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却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心虚,不由得自己反倒怯了,以为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干爹原谅你了?”
“没有。”霍梓文答得干脆之极,“我不是怕你担心么?怕你成日哭天抹泪的过不安宁,所以病一好就来看你了。”
木乔大怒,忿忿的抽回手来,“谁担心你来着?干爹都说了,不许你出道观一步,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万一给人发现,岂不是更加生气?”
霍梓文却甚是无赖的就势往前一扑,和她滚在车里,勾着她的下巴调笑,“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晓得?”
木乔又羞又气的涨红了脸,“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快起来,起来!”
霍梓文却按着她的红唇,轻轻嘘了一声,面色端凝,“我方才哄你家车夫丫头们的时候,可没说咱俩的情形,若是给人听见,那就不是你知我知了。”
木乔一口气噎在胸中,堵得她左右不通,车夫现在用的是她的心腹老高,丫鬟亦是她的心腹紫槐,怎么这两人都胳膊肘往外拐,不提醒她一声呢?平白给这登徒子混了进来。这岂不是摆明要她这个做主子的吃亏?
可霍梓文把她搂在怀里,却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只是深深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叹息。“我现在可算知道,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这几日想你想得厉害。你呢?想我么?”
木乔只觉一张脸烧得滚烫,也不知怎地就心中一软。如被蛊惑般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也想他,想得总是背着人哭天抹泪,过不安宁,数回梦里相见,那……那些不提也罢。
霍梓文欢喜不已,把她搂得更紧了些,略有些冰凉的脸贴着她的小脸。柔声安慰,“你不要太担心了,爹既然都允我去道观里养病了,就不会当真把我打死的。他只是这口气顺不过来,还要发发脾气而已。”
他忽地轻笑,转头往木乔耳朵眼里吹了口气,“你知道爹为什么不同意咱们的事么?”
木乔睁大眼睛看着他,就见霍梓文的笑意更深了些,“他嫌我配不上你,会委屈了你。”
啊?木乔微微张开小嘴。诧异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不是干爹嫌她配不上他的儿子?霍梓文是故意在说反话么?
霍梓文看着她这副呆样,又怜又爱,忍不住张嘴咬了她的耳垂一记,“你说。这下可怎么办?爹嫌弃我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是不是只好出些下策,先跟他的宝贝女儿生米做成熟饭?”
“你别闹了!”木乔怕痒的只往后躲,却还是有几分不信,“你听谁说的?”
“玉衡师兄。”霍梓文也怕闹出太大动静来不雅,不逗她了,只是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小手,跟她分析起利弊,“现在爹那块儿在生气,我反倒不甚担心。”
“最糟糕的是干娘,什么态度也没有,真怕她不愿意。”木乔心知肚明的接下去,两人不觉对视一眼,皆是面有忧色。
阮玉竹表面上看来总是淡淡的,凡事也以霍公亮的想法为主,但身为她的儿女,霍梓文和木乔却都深深明白,这个娘才是全家最有主意的人。
她的身上,完完全全承袭了阮氏家族的清静高洁,也甚为固执。若是她对二人之事发起脾气,那多少还可以表明她的态度,霍梓文和木乔还知道往哪方面努力。但她若是完全不发脾气,那就证明她的心里对此事是有一定看法的。而这个看法若是一旦等她做出决定,很有可能就根深蒂固,不容改变了。
霍梓文之所以大晚上的来寻木乔,并非仅仅只为了一叙相思之苦,还有一层,就是为了如何应对母亲大人的发难,要跟她先通个气。
“娘那儿,该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现在要紧的是你的态度。”
木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只听霍梓文分析道,“娘是至情至性之人,她心中最大的担心倒不一定是嫁了我会让你辛苦,而很有可能是你的心里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我。所以你要向她表明心迹,这样她老人家想来也就不会再反对了。”
“我不去!”木乔脸红得快滴出血来,这样的话让她怎么去跟干娘说?难道说她倾慕她家儿子已久,求她成全?
霍梓文急了,“这种时候,你还管什么面子?你若不肯承认对我的心,那娘必定以为我是挟恩要胁,怎肯成全我们?”
那我不管。木乔一味摇头,“这法子我做不到,你再换别的来。”
霍梓文忽地一个翻身,将木乔压在身下,眼神咄咄,“那不如就先让你珠胎暗结?”
木乔怒了,这小子怎么就不能想点别的?枉他托生的一副好相貌,这些年竟是没看出来,是如此人面兽心之人。同样恶狠狠的瞪起眼睛,“果真那样,只怕干娘立时就要把你我逐出家门了。你要不怕,尽管试试!”
霍梓文给她这么一激,如打中七寸的蛇一般,蔫了。直起身来,孩子气的嘟囔着抱怨,“不过是让你去说几句软话,有什么不行的?你既都愿意与我共度一生了,说几句话又怎么了?”
那是简简单单的说几句话的事么?见他居然还冲自己发起脾气,木乔更加气恼,“你有本事你自己去说服干娘,赖我做什么?我可不要被干娘嫌弃!”
霍梓文的声音里透着十分委屈,“这又不是我一人之事,光我一人说破了天又顶得上什么用?娘平素最是疼你,只要你开开口,说几句好话,她有什么可嫌弃的?若是知道我们真心相爱,她定是欢喜还来不及呢!”
“哪有那么容易!”木乔面红耳赤的拒绝相信,“万一干娘就是生气了呢?你不常说我这人嘴又笨,又不够机灵,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我不去!”
这下霍梓文没辙了,沉默了一时,忽地问她,“你当真不去?”
不去。木乔低着头,闷闷的不吭声。
忽地身后一暖,竟是又被他抱在了怀里,霍梓文将头搁在她的头上,语气温柔之极,“阿乔,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共度一生的。可现在你要不出力,让我们怎么办?”
“那……那再想想别的法子吧。”在他这样的温柔里,木乔的心也渐渐软化了,暗自觉得方才的态度甚是不好,声音不觉也温和下来,“咱们慢慢来,等上一年半载,不行就三年五载……”
“可我等不了了。”霍梓文低头碎碎吻着她的额头发鬓,眼神里的月光又倾泻一地,“我好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感受着他炽热的气息,木乔只觉心斾荡漾,几乎就要把持不住的点头答应了。勉强控制着三分清明,颤声道,“你,你别这样。总之,我不嫁旁人就是。”
热情的吻落到她的唇上,很快就叩开她的齿关,越发熟稔的与她的小舌共舞。木乔无力拒绝,双手不觉环上他的颈脖,阖上双目,与他贴得更近。
正在意乱神迷之际,忽觉唇舌一空,有人低低的问,“阿乔,喜欢我么?愿意嫁我么?”
脑子还不清醒,但唇舌已经代她做出回应,“喜欢的……愿意的。”
声音低低的,因还十分羞赧,却如实说出自己的心意。甚至微微嘟起了唇,想继续寻求那样的甜蜜。
唇舌很快又被人奖励性的吮住了,“那你去跟娘说说好不好,不要害羞,只要娘同意了,咱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嗯。木乔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低低的应了。接下来的吻益发浓冽而炽热,如燎原的火,将她吞没……
到了坤德观,木乔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紫槐体贴的问,“姑娘,可是被褥薄了,要不要奴婢去加一床来?”
不要不要!木乔心里象烧着一团火,鼻尖都沁出汗来,怎会觉得冷?她只是不忿,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就上了那小子的当?
被他一个吻就弄得神魂颠倒,答应了这样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接下来,她要怎么去跟干娘说?
霍三是祸水!木乔再一次咬着被角,无比痛恨的确认了这一事实。而自己,就是那个意志薄弱,经不起诱惑的好色之徒。
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木乔真心为自己日后的命运担忧。是在霍三的脸上画个花好呢,还是在他的脸上画个朵?免得那样的皮相老是来害人。
咣咣咣!一大清早,在道观门前砸门的声音分外吓人。
木乔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只觉胸口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紫槐急急来报,“姑娘,姑娘您快醒醒,可人请您过去!”
第179章 花落
早春的清晨,薄雾苍苍,衬得枝头淡红的杏花如雪一般,寒凉惨淡。
可是眼前的人,却比那杏花更加憔悴,腊白腊白的一张脸,如灵堂前挂着的白纸灯笼,分外透着一股死气。
佟丽萍勉力一笑,将灰败的神色稍稍提亮了些,断断续续的道,“真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要求到你这里来……真不知是前世我欠了你的,还是,你欠了我的。”
木乔想到佟家人会有报应,却没有想到,这报应来得这样快。
可人刚刚在来的路上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跟她叙述了一番,佟丽萍到佟家去要钱,结果被发现。等她被马车拖回现在的租住地时,跟来的家丁伪造了一个入室抢劫杀人的现场,将她和那两个丫鬟,都砍了七八刀,确认必死无疑,才抛下她们离去。
要不是展云飞一直有派人暗中盯梢,佟丽萍就是这么死了,也是没有人知道的。但好在还是让人发现了,迅速替她暂时止了血,又回禀了过去。展云飞立即赶来,但已经是回天无力。两个丫鬟是当场就死了,佟丽萍还稍稍聪明点,知道装死,故此还留着最后一口气。于是展云飞立即让可人通知木乔过来,见她最后一面。
人之将死,似乎脑子都清明了许多。
佟丽萍看着木乔,终于问出她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问题,“你是不是……其实一直都记得当年的事?”
木乔怜悯的看着她,不忍心将目光落到她鲜血淋漓的衣襟上,“我记不记得,对你有甚么区别?”
“有!”佟丽萍本已黯淡的眼眸中陡然尖锐起来。“若是你记得,必然恨极了他!那你去替我,啊不,替你自己报仇啊!”
她想指指自己的衣襟,但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勉强提着口气道,“你看看他,是多么狠毒的一个人!我是他的亲妹妹啊,便是上门管他要钱,那又如何了?若不是大哥抢了我的钱。我何至于去做这等事么?他,他纵是再生气,不给也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取我的性命?”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喘不过来。好半天才平复了胸口这口气,死死的盯着她,“你应该是记得的吧?否则你怎么会要我写当年的事?又怎会我一出了事你就赶了过来?你是记得的。你一定是记得的!那你过来,过来我告诉你今天发生的事!”
她又喘了口气,才道“今天我们去佟府,原想着是假意探我大哥的病。然后……”然后顺便拐些东西回来。
可她在大哥的房间里瞧了半天。也没有瞧见半点金银,就连那个新出生的孩子身上。也只有一块不怎么值钱的银锁。
看佟正义那个病病歪歪的模样,佟丽萍知道这边没什么油水可刮了。于是就去到佟李氏的房间里,故意趁着跟她说话分神之机,顺了些金银首饰出来。
若是佟丽萍就这么赶紧走了,可能也就逃出生天了。奈何她在从佟李氏这里出来之后,路过佟正恩号称专为纪念亡妻岑氏的思园,见那里头黑着,一时起了贪念,想进去再弄点东西。
她知道平常二哥是喜欢藏些自己钟爱的宝贝在那里的,而且那儿因要放置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故此严格限制了人员出入。除了每天的例行打扫,晚上门户紧闭,只放狗看管。并不让人值守。
佟丽萍在家中多年,那些狗都嗅得出她身上的味道。是以当她悄悄从院子后头的狗洞里钻进去时,狗狗们并没有乱吠。佟丽萍很顺利的摸进了房间,借着稀薄的月光,开始搜刮里面的玉器摆设。
谁知就是这么倒霉,刚想离开之际,竟撞上了佟正恩。
见妹妹居然敢回来偷东西,佟正恩立即大怒,掐着她的脖子,就要杀她。情急之下,佟丽萍嚷了起来,可就是这一嚷,彻底断送了她自己的性命。
佟丽萍歇了口气,原本漂亮的杏眼里满是仇恨,“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当年他在胭脂河上,将岑家叔婶,还有嫂子以及侄女儿扔下河里之后,为防止人家生疑,又亲手杀了我们自家爹爹,这才遮掩了过去。”
此事木乔已经想到了,但有些细节却未明白,“那他是怎么杀人的?”
佟丽萍看着她讥讽一笑,“你还是记得的,对吧?”
“不错!”木乔不想再跟她兜圈子了,“我不仅记得,还记得你们家嫂子的所有事情!”
佟丽萍神色微微一凛,随即想着自己就快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那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他杀死我爹爹的东西,叫做什么逍遥散。服用之后,人会渐渐疲倦无力,象是得了风寒,其实是慢性中毒……”
木乔当即想到,“那你大哥现在,是否也中了同样的毒?”
佟丽萍赞赏的点头,“正是如此。我就是问他,难道想象杀了爹爹,杀了大哥一样杀了我,才把他彻底激怒的。只是我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连我也不肯放过!”
她一时动怒,忽地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有暗红的血不断涌出,眼见就快撑不住了。木乔急忙上前,“你快告诉我,他和城阳郡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惜佟丽萍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白眼直翻,却抬起手指勉力指着那个丫头尸身的方向,说不出话来。
“没时间了!快走,有人来了。”展云飞忽地急急奔了起来。
天就快亮了,佟正恩也知道佟丽萍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万一给旁人发现,报到官府,又是一场官司。
所以他这头安排人制造凶杀案现场后,转过头等到天亮又安排人过来假意发现这个现场。然后消除一些不必要的证据,把这件案子做到天衣无缝。
之前黑灯瞎火的,佟丽萍什么也没看清楚,此刻陡然在晨光中见到这个自己曾经倾慕过的男子进来,她的眼神陡然亮了。
在临终前的最后一刻,她忽地把他认出来了,“你……你是展云飞?”
展云飞半蹲下身,直直的看着她,“你若是还有半分良知,就赶紧多告知我们一些当年的旧事!”
佟丽萍却不谈这个,而是急急问起,“你那日……为何不肯碰我?若是你碰了我,再把我扔掉,岂不是更能消你们的心头之恨?”
展云飞直言不讳,“我们是恨极了你们佟家人,但事发当年,你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又能做得了什么大j大恶之事?而那次,脱你衣裳的,也只是个小姑娘。”
佟丽萍怔了怔,脸上忽地慢慢浮现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原来如此。可我若是不说,你是不是更会记得我这个坏女人?”
展云飞一哽,但木乔却冷静的道,“你便是不说,我们也能查出真相。还有,你不想我们为你报仇了吗?你死在这里,佟正恩却还在那里享受他的荣华富贵,说不定知道你这么做,还暗地笑你蠢呢!”
佟丽萍明显犹豫了一下,尔后将目光缓缓的调转过来,望着木乔,“那我说了之后,你能帮我收尸,请人好好的超度我吗?”
“不能。”木乔斩钉截铁的道,“佟正恩马上就要派人来了,你的尸骨一定是他收,不过我倒是可以以你的名义做一场法事,超度那些被你们害了的岑家人,以减轻你的罪孽。就是到了地狱,只怕你也能好受一些。”
提到亡嫂一家人,佟丽萍的眼神里突然出现畏惧之色,颤声应了,“好……你给我的一千两银子,我没有用。全都换成了银票,藏在我的梳妆盒里,你拿去吧,就算是我替他们做法事的。我,我还在那里捡到一样东西……”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展云飞俯低了身子,才能分辨得清,“到底是什么?”
佟丽萍努力睁大涣散的双眼,拼尽全力说出最后一句话,“你……你去我那个丫头的身上搜一搜……她……含在了嘴里,没被发现……”
木乔指着其中一个曾被佟丽萍指过的丫鬟尸身,展云飞立即飞扑过去,很快从她的嘴里抠出一只白玉指环,“这是什么东西?”
只可惜,佟丽萍再也无法回答了。她已经进入弥留之际,急促的呼吸起来,却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展云飞不欲让木乔看见人死的嘴脸,将她拉开,又迅速从佟丽萍身边被翻得凌乱的包裹里搜出那一千两的银票,此时已经听得到大门口的人声了。
可人急奔进来,“走后门!”
再容不得犹豫,展云飞拉着木乔就往后飞奔,可是木乔最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佟丽萍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最终只能化作深深的无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
春寒料峭中,杏花扑簌簌的落了满地。再娇嫩的花瓣,也再也无人爱惜,瞬间就践踏成泥。
木乔裹紧了身上的斗篷,牢牢紧握手中的白玉扳指,却怎么也捂不热那一方石头,只觉冰冷刺骨。
如果不是有一个这样的哥哥,这样的一个家庭,那么佟丽萍的人生是否会安乐得多?
第180章 示弱
“送我去清风观。”木乔突兀的独自在房中枯坐了许久,突然吩咐了这么一句出人意料的话。
可人吓了一跳,现在已经是天交黄昏了,她跑到清风观去,得用什么借口?“姑娘,今儿已经晚了,不如明儿……”
“不行,我现在一定要去!”木乔意志坚决的拿起斗篷,就要出门,“我先去跟母亲请示一声,你们也快些做好准备。”
她这架式,竟似不容拒绝的。可人干咋巴了几下嘴,到底什么也没说,去找车夫老高了。
本来万氏是不愿意答允的,“这天都快黑了,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真的不能等到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去见三哥一面。”木乔说得意态坚决无比,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也是无比严肃,让万氏有些闹不清到底是出了何等大事,又怕真出些什么事担待不起,只得妥协了,“那你要去,就让亦儒那孩子陪你去吧。”
她知道这姐弟俩感情很好,有沈亦儒跟着,好歹比让木乔单独一个姑娘家出门要好。这个木乔没意见,谢过了万氏,急急就套车出了门。
沈亦儒接到通知,匆匆赶来,“姐,这是出了什么事?”
他就快参加春试了,整个人几乎快扎根在了书桌前,除了吃饭睡觉,哪里也不迈开半步。尤其是木乔,绝对不会轻易扰他清静。这会子定是出了大事吧?
可木乔没有解释,只是一双琉璃眼是少见的沉静,象是内里正不断涌动,表面却又拼命压抑的河堤,让人莫名的紧张。
沈亦儒不敢问了,很老实的跟随姐姐出了门。
到怡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原本守门的士兵见他们没有令牌,是不愿意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