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皇后赫舍里第4部分阅读
重生皇后赫舍里 作者:
声了。
“招你就点头,不招来人踩腿,你们要是不敢,我来。”说完,慧敏真的脱靴。
“唔,唔,唔!”恶婆婆整治儿媳的戏码上演,身为太后的慧敏在贞嫔眼中有如鬼魅,哪能不怕,一山还有一山高算是见识了,心口的气被堵得上不来,她只想活命。
头点得像筛糠一样,贪生怕死,这就是遏必隆最疼的闺女,今夜,脸都被撕完了。见此情形,清芸和芳儿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也学到了不一般的雷霆手段。
最终被放开的贞嫔,跌仆在地,自作自受地亲笔写供词,一边写一边在想她的保护伞,她恨姐姐,为什么还没有发觉她被扔在危险里。
竟然是到这一刻仍未死心。
放心不下的淑妃果然寻至坤宁宫,守门的侍卫即速进来向慧敏耳报。慧敏扬手教大家勿慌,更对着燃起喜色的贞嫔狠狠瞪一眼,把她又瞪成哭脸,再跟芳儿说:“你们看着她写完画押,我先出去。”
淑妃这一来,倒更像自投罗网。太后性格乖张,人人都怕。撞到她手里,就别想逃出生天。一见是她出来,淑妃的心就紧了。然而此刻纵有悔意也无用,谁叫她放心不下那个笨妹妹呢。慧敏说了一阵客套话,挽住淑妃的手,笑容和蔼地往屋里拽。
到了里边,一切已经布置停当。见不到贞嫔,淑妃的不安更添了十分。她见阵势迫人,皇后吉嫔居然都在,再加上太后,显非吉兆。此刻只能服软,时时小心,心里却已经明白,来这一趟,是回不去了。
果然,慧敏根本不让贞嫔露面,直截了当地跟淑妃说:“她突然肚子疼,我让人送我那儿去了,今晚我照顾她。你妹妹胆小,你也跟我回去吧。咱们就伴儿,来。”才说完,淑妃的手就被她牵住,不让松了。
这是以人质要胁,让她不得不听话。为了奏效会两边欺骗,请君入瓮。淑妃比贞嫔聪明多倍,连面也不让见,她就知道出大事了,急忙揣摩对策。来之前给“钉子”递过话,阿玛要知道她们都陷进去,那得急死。可是这会儿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每一步,都危险得如履薄冰。
更险的在后边。慧敏拉着她即将迈出门槛,芳儿突然唤其转身:“皇额娘等等,芳儿写的诗,您说过要亲自带回去的。”
慧敏笑着应道:“我忘了,确实要好好欣赏,给我吧。”
芳儿把折成几叠的供词,当着淑妃的眼前递过去。果然这一递一接,使其神思受到极大震荡。清芸在旁,眼睛转一转,得意已然溢于言表,这些故意的所为让淑妃顿时想到,那绝不是什么“诗”,事情已经被她们摆平,贞嫔已然陷在太后手中,完了。
如今是我为鱼肉,不得不从。淑妃只好一面将焦灼压在心中,一面乖顺地跟着太后回咸福宫。事到如今,也只有指望阿玛那边遇难呈祥,能使上劲,宫里的她们,只能老老实实。
才走到院里玄烨便驾临,若无其事地给慧敏请了安。慧敏也不透露什么,还跟他平常地寒暄几句。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看到淑妃在这儿,玄烨便已有数。大家都很高兴,只有淑妃是火上浇油,她很快为阿玛揪心如焚。
时间凑得这么巧,一切的迹象都在表述一个事实:皇上,皇后,太皇太后,太后,都是同谋。他们张开了网儿,今夜也捕到了鱼。而且这鱼不仅是宫中的两姐妹,还包括她们的靠山。皇上的野心很大,也许,他真的想连根拔起。
真的如此就太可怕了。阿玛还在鳌拜那儿,千万不能让鳌拜知道妹妹已经招供,这样等于出卖了他,他会翻天的!淑妃想得要哭了,可是脸上还要笑。
因为慧敏和玄烨母子俩还在谈论贞嫔,他们的对话还挺关心。慧敏故意把刚才那套说辞搬出来,玄烨听说贞嫔“肚子疼”,很快关切地说道:“让太医配温和的药调养,我会抽空去看她的,唉,中秀,你和你妹妹在宫里都要注意身体呀,不然,你们阿玛可是要担心的。”
“是,谢皇上关心。”纵然听在耳中,心如针刺刀戳,也只能恭顺地接受。这时芳儿和清芸已经出来迎驾,淑妃向玄烨行过告别礼便随慧敏离去。
这之后发生什么,已经不是淑妃可以料想的事,就连安排在坤宁宫内的“钉子”,也被吓坏了。
清芸见礼后便没有再留,回了储秀宫。其后芳儿自然要禀报贞嫔之事,下人走光了两人坐下说着贴心话,本该很融洽。谁知道玄烨不到一会儿就沉了脸。芳儿见势不对让了几句,可是玄烨的火却蹭蹭地往上冒。先是不再说话,直到芳儿又说一会儿,突然他就拍了桌子。
“你简直胡闹!这是乱来!皇额娘吩咐你就听,想过后果没有!?”
“我,我也说过这样不行,可是皇额娘不理我,她教我非这么干不可。她说,非这样才有用,所以,所以我就……”也许是头回领略天子的怒威,芳儿也被骇到了,急忙站起来回话,手也有点颤。
“所以你就乱来,让你妹妹去砸人家的膝盖,你想过没有,万一砸出好歹来,遏必隆那儿怎么办?他毕竟是辅政之臣,她的女儿要是成残废了,我怎么赔?皇后,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都拿你当宝贝,一根针,就闹得鸡飞狗跳的。你以为我心里好过呀,谁的心里也不好过,这不是让鳌拜在查了吗,很快就会有结果,你就不能再忍忍?都这么护着你了,把你当星星当月亮,还嫌不够?瞎想些什么呀瞎想,现在好了,闯祸了吧?”
“皇上,您骂我,骂我这事儿也不能倒回去,砸都砸了,也没把她怎么样。再说,这事儿又不是我要干的,您骂我有用吗。”明明是受害人,却被这样对待,难怪芳儿要委屈了。
“你还顶嘴!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从慈宁宫过来,被皇玛嬷好好说了一顿,她说事关重大一定要谨慎,谨慎。你倒好,给我惹这么大的乱子!你委屈,你就干了,你就什么都不管了,好啊,现在出了事,你教我怎么办?你说呀!”
这火发得可真大,玄烨急到咳嗽,咳得还不轻。芳儿只有先过来,扶着他,给他拍背。不知道近前时又说了什么火上浇油的话,玄烨气得把桌上的茶碗都拿起来砸了。
“皇上别伤了手!”芳儿急切地去拉他,玄烨却一下子甩开:“你管我伤不伤手呢,我的心都伤了,你管治吗?就是被你伤的!哼!这事儿没完,你等着吧!”
重话终于激得芳儿哭着争辩,玄烨竟也不管,留下满地狼籍,他就摔帘子走了。
从来没有这样过,这是第一回。声音好吵,下人都吓傻了。芳儿哭了一阵又一阵,哭了半宿,哭到累了,坐着睡着的。
这样的情形自然令翠玉心疼不已。到了第二天清早,她捧着一只帕子出屋,左看右看,有点失神。
守在院儿外门口的太监钱永来很快凑上前去,讨好地说:“翠玉姐,您有事儿?”
翠玉的样子也有些憔悴,看来昨夜大家都没睡好。唉,主子的心情关系着奴才的命运,大家都要小心。翠玉把帕子端了一端,说:“昨儿太后落下的帕子,我给她送去,主子还没醒,你别吵她。”
“送东西啊,那就不用您跑啦。这个我来吧。”钱永来说着便去接帕,热情得让人无法推却。翠玉犹豫片刻给了他,转身回房,撩开帐子,靠近芳儿耳边便说:“主子,您跟皇上料得不错,有人上赶着去咸福宫。”
“谁?”昨夜那一幕,听在耳中的“钉子”果然忍不住了。
“钱永来。”这个人脸嫩,嘴甜腿勤,可惜了。翠玉低叹道:“主子,这‘钉子’撬吗?”
“不撬。”芳儿从床上坐起来,昨夜那场戏演得够累的,闹得眼睛也有些肿,不过好歹终有所成,不但挖出细作是谁,而且,玄烨的目的很快就要达到了。
一根针虽然不起眼,也确实闹得鸡飞狗跳,倘若它可以一石五鸟,那么,为它做得一切,就全都没有白费。
这些成果,有些是芳儿的,有些是玄烨的,它们密不可分,可以视作一体。
他们的灵犀,外人不能明白。纵然是戏,也可以做到十分逼真。没有人知道,昨夜玄烨装咳嗽时,芳儿靠近他,他们说了什么,这些话不但重要,而且非至信者不可知。它包含着无尽的情意,此刻芳儿回想起时,也会觉得极甜蜜。
“芳儿,壶里水是凉的,我吼得嗓子疼,我要喝水。”骂呀骂呀,装模作样,险些要笑出来,还好屋里只有两个人,不然一定露馅。
“想得美,你骂我,还要我倒水给你喝,不给。”芳儿说着话,把玄烨的脸摸了一把,笑咪咪的,有点调|情的意思。玄烨慌了,忙按住她的手,正色道:“别摸,我绷着劲呢,你一摸我就笑了,笑了就完了,别瞎闹,放手!”
其实玄烨也想抱着芳儿,搂着她多幸福,可是现在只能长话短说:“芳儿,口供拿到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芳儿,我能用它干成一件大事,芳儿。”
他继续咳着,把嘴唇靠近芳儿的耳朵,芳儿很快听明白了,也为他高兴:“好极了,皇上,真能这样,那就太好了!”
确实是极好的事,也是极机密的大事。玄烨要用贞嫔的供词,送济度进前锋营。
前锋营博果尔管了有些年头,济度从皇陵回来,自然就成为他的用武之地。他们两个同心合力,能够一起对抗鳌拜是玄烨的心愿。可如今不比往年,鳌拜的力气越来越大,直接要济度进去,他一定会多加阻挠。如今有了这份供词,心忧爱女的遏必隆就算再不乐意,也得帮玄烨使劲。博果尔参与审案又是一开始就有的谋划,他会从中多加周旋,促成此事,一旦事成,加大皇权的力量,就能够将权力从鳌拜一党手中渐渐拽回来,终有一日,玄烨就再也不用被他摆布压制。
本来这事要大费周章,可如今,有了这根针,那么精心的布置便豁然开朗。
这些,重生的芳儿,早已了然于胸,只是,她所出的力,所用的心,她永远也不会明白地摊开跟玄烨算清楚,因为这一针,玄烨提前半年实现愿望,小小的一根针,竟能承载这样的重量,芳儿是不会说的。
她只会夸赞他的聪颖,却不会说明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她的心血。她跟慧敏最大的不同,她的力量很安静,却厚积薄发,一旦发出,由点及面,无人可解。
一石五鸟,结果都是联成串,密不可分。这些都不须告知玄烨,只要他明白芳儿的确爱他,是他绝好的贤内助便是了。
要让遏必隆心甘情愿地促成他们的计划,那么贞嫔的结果便只能有一个。想到这儿,玄烨不免觉得对不住芳儿,他握紧芳儿的手,有些惭愧望着她的眼:“芳儿,要这样,那么贞嫔就,就得……”
“我明白。”芳儿早已猜到:“我不怕委屈,我也不以为这是委屈,皇上,不管结果怎样,她都要在我手里活着,活得好还是不好,都得我说了算。”
玄烨的双眼登时眯了一眯,似乎被她吓到了:“呀,芳儿,你,你怎么好像皇额娘,你……”
“是啊,我要像她。我觉得,像她那样才快活呢。”芳儿又揪揪玄烨的脸,高兴地告诉他一则消息:“皇额娘说,改天要好好教我像她那样做皇后。”
“这,那我可就没好日子过了,你还是折腾她们吧,千万别折腾我。”玄烨故意苦笑一声,露出美好的笑脸,然后抓起茶碗,狠狠地砸地上,继续发脾气。
第十二章 放虎归山
第十二章 放虎归山这戏还得演,只是演法有所不同。三人会审,本来挺简单的事,因为独特的审法变得很难搞。鳌拜怒火冲天,二李赶快死了才行。结果,博果尔居然要分开审带走李德兴。他那边老没消息,班布尔善就不敢让李祥兴断气。一点儿小事,愣拖了三天,玄烨那边加紧催,博果尔就不停地找借口使劲拖。又催又拖,把鳌拜的耐性磨光了,他受不了,直接大掌一拍就要把李德兴砸死。
班布尔善急忙和培安一起拽他,培安一边拽,一边对班布尔善说:“哎哟,您千万别撒手,我再叫几个人来,来人,来人!”
鳌拜号称“第一巴图鲁”,人不够哪儿拽得住,不久挣开了,李祥兴那儿刚好咽气。鳌拜冲过去,满身的劲只能向墙上砸,这一拳打出洞来,噼里啪啦掉了无数粉块石末,班布尔善觉得这屋子都在晃。
时间拖太久,人就拖不住了,终于熬得油尽灯枯。李祥兴死了,剩下李德兴是活口博果尔更有借口保,鳌拜这个气呀,气得他要砍人。班布尔善不明白,只有培安知道,这不是一桩事闹的,其其格天天在家撒疯要嫁布日固德,政事家事一起磨他,博果尔自然占了上风。
事赶事,都很凑巧。淑妃最后一回递来的消息十分凶险,此后如石沉大海,再无后续。遏必隆必然心急,但没有就此动手,他还在观望。他是墙头草,鳌拜跟皇上,他都不想得罪,那么,芳儿只能帮他加把劲儿。
动刑之后,贞嫔被吓病了,留在咸福宫,烧得很厉害。老拱在淑妃怀里,语无伦次地说她不干,要死了,她要回家。从来没有受过挫折,这么一闹贞嫔就蔫了。后面的路怎么走她才不管,她也管不了。心病还须心药医,字据拿不回来,这病就好不了。不管淑妃怎么安慰都无效。
天天嚷可怜,淑妃心软了,这病不能再拖,到头来,只能去求芳儿。
慧敏去见太皇太后,淑妃过午时到的坤宁宫。翠玉正在院儿里,见是她,心说主子料得真准,急忙出迎,行过礼客气地回绝:“皇后在午睡,这两天心情不好,闷着呢。既是您有急事,我这就去看看。”
“不必了,我等她醒。”知道是在拿架子,淑妃也必须忍了,这一站就站了两个时辰。到傍晚天要黑了,芳儿才终于像想起有这么个人似的,叫她进来。
站太久了,脚是僵的,淑妃不管这些,进屋便跪:“皇后,我是给您认错的,皇后,求您抬抬手,我妹妹病了,这是她的报应,看在她年幼无知,您高抬贵手,到皇额娘那儿……”
聪明人说痛快话,与其磨叽不如开门见山。要拿回供词,非芳儿不可。
芳儿亲手扶她起来坐下,安抚地说了一会儿,为难地婉拒:“妹妹,这两天不行,皇上才发了火,教我闭门思过。我哪儿都不能去,要不然,我也早去看她了。我也愧着呢。这样吧,你让人去找吴太医,先帝在时人人就知道,药到病除,谁都比不过他。”
这是骗人的话,淑妃一听就明白,恩不能平白地给,要拿东西来换,她急忙说:“这病只有您能治得了,皇后,求您别跟我们见外,有吩咐,尽管开口,刀山火海也行!”
好坚毅的双眼,含着的水跟钉子一样,掉地上都能砸出坑来。可惜了,不是我的姐妹,芳儿赞赏地点头,把真实意思递出去:“也没有别的,皇上发火,是为了一件为难的事,这事要成了,我也没事了,你阿玛要是能帮着说句话,劲就使上了,我呀,也承你的情。”芳儿先不挑明是为了济度,只把手放在淑妃的膝上,轻轻拍了一拍,如同温和地拉家常,逗她急呢:“当然,要辛苦你们,得你乐意,我才能接着说。”
必须得乐意,这是用劲儿逼呢。不答应,皇后绝不可能会救人,贞嫔就算是马上咽气,她也不会管的。淑妃只得逞强应了,向遏必隆求救。
这下,不冒险不行了。遏必隆探监,刚进门就看见墙上一个大洞,裂了碎砖末还在往下掉呢,这事儿别人干不了,只能是鳌拜,肯定出大事了,有新情况,遏必隆的心抖了几抖,才硬着头皮过去。
磨叽好久,终于开口:“皇上想让济度进前锋营,我们,是不是使把劲儿?”
“废话,这个我早知道!”鳌拜最恨向着外人说话:“我就卡死他,我就不让他下旨,没有我点头,济度哪儿都进不了!”
“咱们不点头,另一个就死不了。这点破事能把咱们折腾得急三火四,还不明白吗,都是皇上的意思。”班布尔善笑着摸了摸八字胡,向遏必隆冷嘲热讽:“我们急呀,急也没用,我们急,您的丫头说不定早把我们卖了!”
“别别,不能。您千万别,”遏必隆马上想到供词,心虚地抹汗,赶快表白:“哪能啊,咱们的心是一块儿的。要我说,济度今天进不了,皇上不死心还会想别的法子,既然卡这儿了,干脆让他进去,反正前锋营有咱们的人盯着呢,什么风吹草动咱们不知道啊,济度十二年没带兵了,难道还怕他?现在是什么风什么火,收不收得住,这个,您跟他是从兄弟,您不比我们清楚?”
班布尔善是努尔哈赤第六子塔拜的儿子。虽然都是玄烨的皇叔,也都同样领差,玄烨的心,离他比博果尔济度可远多了,这一下刺中心病,班布尔善噎上了气,咳两声,拿帕子擦嘴,转而走向被鳌拜砸坏的墙。
“嘿,咱们第一巴图鲁的劲儿更大了啊。这墙要是散了,倒下来先砸谁呀?”
鬼点子都埋肚里,他望呀望,望出这句话来,阴阳怪气的。遏必隆脸上挂不住了,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鳌拜一向最恨这个。这会儿低头看见他的手掐成拳头,怒气在脸上烧着呢,遏必隆也害怕。
僵住了,都憋得难受,突然牢门大开,一阵风卷进来,扬尘吹土,靠得最近的班布尔善被逼得赶快让:“咳,咳,嗨,怎么回事,每次都这样人仰马翻,也没人管管!”
墙上破洞的碎渣子哗哗地往下掉,溅了班布尔善一身。进来的穆里玛看一眼,乐了,过去就搂肩膀,笑起来跟山羊似的逗人家:“哟,对不住您,我真没看见。晚上请您喝酒,您就别让我三哥教训我啦,你们几晚上耗这儿,都累,都累。力气砸我身上,还不如赏女人呢,哈哈!”
谁敢挡九门提督?一身戎装穿得漂漂亮亮,金盔银甲冠冕堂皇,大白袍系着,步风荡起来,像只螃蟹横冲直撞。这么威风八面居然往这里钻,能这么干的,也只有无法无天的七弟穆里玛。
“够了。”又来个火上浇油的,鳌拜侧过半个身子瞪眼,话也不好听:“你要是来看热闹的,已经完了。你要是来凑热闹的,那咱们就比划比划。”
“别,我可是来分忧的,不是来打架的。”走了一身汗,满面红光的穆里玛解开袍子,高兴得很呢:“济度的事儿我也知道了,怕他干什么呀。我呀,还怕他不进去呢。三哥,你就放心吧,有我,有济世,有兄弟们,什么都乱不了!”
济世是穆里玛的生死兄弟,如今督练营是他的。不管是兵权,还是朝权,大家像割地那样都占着,济度分到的,只是他们预料中的一块。皇上毕竟是皇上,臣毕竟是臣,玄烨既然动了念头,再不乐意,也得让。
事儿就这么定了。虽然有损失,也不算什么。穆里玛走到墙根儿看李祥兴的尸体,一脸血,臂折骨碎瘫得像泥,五官都扭曲着,曾经的清秀荡然无存。就这么死了,栽培的劲儿都白花了,倒让别人用两条人命干成了大事。穆里玛啧啧叹气,话中有话地说:“唉,我们呀,都不如您闺女,费那么大劲儿,一根针就完事。”
这是在说遏必隆呢,遏必隆也只能听着。站在鳌拜的船上,得跟他们同舟共济,背着帮皇上,可得小心了,瞒天过海,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家都是利益交换,不管是在前朝还是后宫,要说感情,得看跟什么人处,能不能处出来,也要看缘分。帮玄烨了了心愿,淑妃当然不敢表功,只求皇后能履行承诺便是了。
昨儿来过,按照约定,今儿又来了,态度还是上回一样,客气到不能再客气。
进屋坐下等了好久,芳儿终于起身去开柜子,供词是早上从咸福宫拿过来的,她收着呢。这是件郑重的事,没那么便宜就饶恕了她们,得让她们长长记性。
屋里没有别的下人,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淑妃也做好了卑躬屈膝的准备。
果然,这供词不是这样便交还,芳儿把它拿在手里,教淑妃看过一遍,确认无误,才安静地道:“拿它,我不容易。”
“我明白,我都明白。您不容易,您受委屈了,皇后,您的恩,我记着呢。”这东西,是芳儿跟太后一起弄到手的,太后更是动刑的主谋,把字据从她手里要回来救人,让她白辛苦一场,扫她面子,拽她里子,她那脾气肯定受不了。
没有平白无故就能到手的利益,更别说是已经得罪了的人,淑妃只想把什么都忍了,求一个结果。
忍呀,忍到最后,芳儿终于开恩,将它放在桌上,叹口气:“这样吧,你说你妹妹悔过了,我信你。她病着,我就不让她过来了,可是有句话,‘覆水难收’,你说怎么办?”
只有深刻的记忆,才能教人改过。淑妃已经让到底限了,竟出了一个荒唐的惩罚点子给自己:“这么着吧,您看,我把它撕碎了,咽下去行不行?”
“你咽没用,得你妹妹来。”吃个纸团没什么,可是太羞辱人了。淑妃能忍成这样,委实不错,芳儿却要步步近逼:“我挨针扎了,不是你干的,你认错没用,她不长记性。除非……”
“您要怎样,我都依您。”淑妃起身跪下来求:“皇后,我发誓再也没这事了,以后要有什么差遣,您尽管吩咐。”
放供词的匣子打开,里面还有一样东西。刚刚被拿出来,淑妃的眼就眯了眯。
冰凉的铁器光可鉴人,芳儿抓住这把尖尖的短匕,另一只手在桌上动。很快,那张供词被优雅地挑在刀尖上,递到眼前来。
离下颌不过寸许,芳儿坐着,微笑地看她:“妹妹,就看你的了。你要是敢,这事就了了,你要是不敢,这事也了了。”
一股气猛扎在心里,往上蹿,炸开无数火花。淑妃压住眼中的水,不发一语,片刻张口去叼它过来,往嘴里咽。
难堪的折磨终于要结束,眼看刀尖便将离开唇尖,芳儿稳稳的手颤了。
第十三章 峰回路转
第十三章 峰回路转滋味真好,一辈子也忘不了。血咸了一嘴,这是报应。
淑妃咬着破开的唇,把血往里抿,再一会儿,她的背挺得更直,眼睛也更亮。仰着头,打开一个十分精神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谢谢皇后教诲,记下了,永不忘。皇后放心,不但我忘不了,我妹妹,也一样。”
恨都写着呢,芳儿只当看不见。拿上帕子去揉她的脸。
淑妃让她,肩却被扣得紧紧的,动不了。最终,帕子轻轻地在眼角抹了一下,像掸灰似的,那些盛不住的泪,就全都跑出来。
明白了,在皇后面前,连尊严也要看赏。淑妃再不出声,让泪滚了满脸。
重症下猛药,强敌用狠手。下马威是不错,也死死踩在脚下,但是这么干,太乱来,逼狼像狗一样地趴着,她会咬人的。
这一口,很快会回来。
靴里针的事是解决了,可是,到头来也还是不了了之,真凶没露。大家图个风平浪静过去就算了,可是一心等着看乱子的太妃,绝不能满意。
她不在府里好好养老,成天往宫里跑,还老挑事。太皇太后终于也受不了,特别是这种事多年前娜木钟就干过,今天正是报仇的时候。话赶话,赶到了,太皇太后便说:“妹妹也别问究竟怎么样,怎么样,您心里清楚。”
正在端茶喝,心里等着美的太妃不干了,碗晃了一下,她急:“您说什么,我清楚什么呀。”
“我怎么知道你清楚什么。问问你自个儿吧。”逐客令不管用,太皇太后干脆起身躲她:“我要去看玄烨了,妹妹,你家里的孙子孙女也需要玛嬷疼呢,我就不明白,怎么你就这么闲。”
这句话刺得娜木钟心疼。苦海无边,她真是一个孤寡老人了。当年,济度闯皇陵的时候,气得郑亲王吐血倒地,让痰迷住。后来经过拼命抢救,总算没有归西,但是中风了,不言不语哪儿都不能去,成天躺在床上,就连晒太阳,也得人抬。跟娜木钟的关系不得不中断。娜木钟不便去看他,心里的苦,谁能明白。这许多年了,净是身边的人遭罪。
她的性子太阴郁,孩子不喜欢也正常。博果尔跟雪凝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十一了,儿子才七岁。到明后年孙女该指婚,娜木钟想着提前观察有什么好的,要把握动向,可是来了宫里,还是那么不受待见。
嫉妒是没有办法治的病。只有“仇人”不快活才能弥补。娜木钟想不到好戏没看成,却背上“行凶”的嫌弃,这回是真受了冤枉,她太气了,更加坚定要瞎搅和的决心。
这不,淑妃嘴上挨了刀,身为长辈,自然要关心关心。进屋时,看见淑妃在床上躺着,娜木钟忙说:“别别,不用起啦,哎哟,可怜的孩子,这是怎么闹的,嘴上开花儿啦,为得什么事儿呀。”
是开花了,血花。淑妃的泪,为了这一句又出来了,死命憋,也憋不住。
娜木钟于是坐床边,搂她入怀,好好地安慰:“谁叫她是皇后呢,咱们就得让,不让,她就踩你。你要还手,也得看时候,现在都拿她当宝呢。你再忍忍,皇上早晚会召你的,你呀等在床上的时候跟他说,那时候管用……”
躲远点,这是个疯子。淑妃才听了两句就省神了。忙说:“您这道理太深,我可不懂,我也没想着怎么着,皇后怎么教训,都是应该的,我接着,也没把我摔碎了。”
“好吧,你要忍就忍吧。”心里明白是为了她才挨了太皇太后的讽刺,来找不痛快没找成,娜木钟要在走前赶快再说两句:“唉,孩子啊,刚才我说的不算。你的道理对,想皇上来,就得让皇后高兴。可你让皇后高兴了,她也不把你当自己人,惠嫔才是她自己人呢,闹这么一出,惠嫔倒‘上船’了。你就看着吧,今晚侍寝的,一定是她。你遭了罪,皇后肯定得寒碜你。”
才说完。就有敬事房的周必成进屋跪了,高高兴兴地恭喜:“淑主儿喜庆,今晚皇上过来,您提早准备。”
这叫什么?打脸呢。太妃顿时噎住。脸白了,手里掐着帕子,都想嵌肉里去,回回头,冷哼一声:“呀,机会来了,既然这样,你好好把握吧。”说完,她往淑妃的脸上望望,又点一句:“别让皇上啃你嘴就行。”
嘴当然是要啃的,搂床上哪有不啃嘴的。可是这破了口带着血怎么啃呀。
到晚上玄烨来了,把这张嘴看了半天,还没看明白:“怎么弄的,成这样了,嗯?”
明知故问,刀破的口子多容易望,明摆着考验肚量呢。别告状呀,那可傻。
气顶着心尖儿抖得不行了,也得把它按下去,淑妃把手放在膝上放平,不让它颤。低着头,望着这双手,淡淡地说:“我咬的。”
“嗯?你咬的?你咬的可不轻啊,什么深仇大恨咬自个儿。”肉都少一块,破成这样,起码五天别想好好吃饭。玄烨摸着她的下巴,啧啧叹息。
“没办法,‘蚊子’咬我,我咬不着‘蚊子’,就咬自个儿了呗。”真是够了,让两口子合伙欺负,再狠没有这样的,淑妃快受不了了,玄烨要再逼她,她真想把玄烨赶出去。
她没想到,真就把他赶出去了。
玄烨还没松手,又问一遍:“真是‘蚊子’咬的?不是皇后拿刀挑的?”
吓死人了。淑妃立刻抬了头,这句话能出来,绝不是好事。
“刚才我到皇后那儿走了一圈,她跟我说,白天跟你逗着玩儿,弄伤了你,心里挺愧的,让我好好安慰安慰你,现在你说是蚊子咬的,我听谁的呀,皇后撒谎了?”
淑妃吸吸鼻子,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她知道完了。
玄烨笑了一笑,点点头:“明白了,你撒谎了。”
撒谎是为了识大体,不好么?劲没在对的地方使,再想使就使不上了。两口子联着手呢,怎么赢?
错了一回,再想改就难了,犯的错皇后恕了,皇上还没完呢。
玄烨有足够的理由离开,他也把话讲得非常清楚:“我最恨撒谎的,骗了我一回,下回我就不信了。得,你把伤养好再说,我先走了。”
淑妃望着他,望得脸上红晕烧得像两团火,可是她的喉咙像被人卡着,她说不了话。
连这样,皇上都能怪她,该说皇后太厉害了,算得这么准,还是怪他们两口子太恩爱了?她不该一时赌气把皇后形容成“蚊子”?
都不傻,谁不明白谁呀。面对转身而去的玄烨,淑妃说了一句胆大包天又很奇怪的话:“皇上,我不是我阿玛,您进的,是我的屋子!”
玄烨的脚步顿了一顿,还是走了。回的,自然是坤宁宫。
验看成果的时候到了。芳儿听他说完,也很赞叹她的聪明:“是啊,没错,皇上,您把对遏必隆的气,撒她身上了,这不公平。”
白天,鳌拜跟苏克萨哈干上了。一句话不凑巧,扯到了他们俩要做亲家,都有心病,恨之入骨。结果,唇枪舌剑不过瘾,真打起来了没有人管。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玄烨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拳头过来,我的脚就过去。
所谓天子,没有人帮忙就成了小孩子。今儿班布尔善请假了,索尼年事已高争不过不怪他,可是遏必隆就那么看着,玄烨瞪他的时候,就看着他在往边上躲,生怕被牵连。
别人不管,向着鳌拜那都认了,可是已经做了老丈人的遏必隆,还是这种态度,这让玄烨的脸往哪儿放啊。他气得都想哭。
最后还是太皇太后摆平的,她老人家咳嗽一声,就都醒过来跪下请罪。可是已经发生的事,坚决不可能当它没出现。
便是如此,芳儿也觉得玄烨小气,想了想,还是往实了说:“皇上,咱把事儿分开看,她是她,她阿玛是她阿玛。”
“这些女人,她们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想帮我的,只有你,芳儿。只有你明白我想什么,你以为她们是女人吗,前朝跟后宫是联着的,她们来帮她们的父兄抢粮食,帮她们自己抢粮食,皇宫是个大米仓,她们都是耗子,要是把粮食都啃完了,就来啃我了!”真相是如此残忍,一语道破之后,玄烨撑不住了,想起朝上一幕幕,他的手拧成了拳。
“皇上,您别急,皇上,您受委屈了,皇上。咱们会有办法的,咱别急好吗?”哽咽的声音响起来,芳儿怎舍得看他红眼,她把他的头抱着,慢慢地说:“玄烨,你不能为了这个不到她们宫里去,她们还小呢,她们的心没这么坏,你相信我,我能把她们的心转过来,前朝和后宫是连着的,对。我会让她们明白,我会让她们懂事的,有我压着呢,没事的,相信我好吗?”
所用的手段都是在帮他,只是不能一一说明。这份苦心,不足为外人道。看不了这么远的,只在乎自身得失的,当然就只看见,皇后把皇上抢走了,宠冠后宫不像话。
大家心里有数,只是少个带头的。这天中午,在饭桌上,不请自来的太妃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淑妃,你的伤好了吗,皇上后来怎么说呀。”
“没说什么,也没歇我那儿,一会儿就走了,到皇后那儿。”几乎是立刻,淑妃就接上下半句。
这明摆着是联手呢,应和的肯定不止两个。芳儿还没说话,果然娜木钟就接着往下挑:“你呀,你们,该跟皇后学学,皇后最会留人了,皇上到她那儿,绝对不走。”
看谁谁撂碗,不一会儿,十个有六个都停下。
这个动静表白,大家都受了委屈,等申冤呢。芳儿也不吃了,拿帕子擦嘴。太妃觉得她怕了,趁机跟太皇太后说:“姐姐,皇上可不是一个人的,有人霸着不放,那别人怎么办?”
太皇太后端着碗,想装听不见给逼得皱了眉:“说谁呢?”
芳儿很安静,也很快地接上了:“太妃这是说我呢,皇玛嬷。”
好,够劲儿。玄烨还在吃,太皇太后不依了,咳一声,催他:“玄烨,有人说皇后霸着你不放,有这么回事儿吗?”
“不是她霸着我不放。”玄烨嘴上不停,又夹了一口菜,很轻松地回:“是我霸着她不放。不许,那下回改。”他停下把发痒的手背挠挠,又接着吃,边吃边看芳儿:“太妃教诲得对呀,这毛病不能有。皇后,下回我再去,你就拿扫把,把我赶出来,我去一回,你赶一回。不然我改不了,记着啊,赶到我再也不去了,这毛病就改了。”
第十四章 请君入瓮
第十四章 请君入瓮这句话出来,没说话的了,都在吸气。玄烨扭头望过去,望着那些撂下碗的,笑笑说:“都吃饱了啊,吃饱了那就走吧,我再吃点儿。皇后,你呢。”
“我随你。”太皇太后脸色没变,芳儿便端碗。
“那再陪我吃点儿,哎,皇玛嬷,这鱼不错,您尝尝。”玄烨孝顺,这道鱼让他亲手端着溜过太妃眼前,敬给太皇太后,太妃也不能说什么。
见风使舵,冷场了,撂碗的都想剁手,一个个战战兢兢,面色惨白,想哭。贞嫔偷望,摸摸心口,伸手抓筷子摸碗:“其实我也还能吃,皇上我也陪您……”
不要脸。淑妃一把拽得她往前扑,抿唇压火:“皇上,皇后慢用,我们失陪了。”
被迫起身的贞嫔拔胳膊往后赖,皱眉嘀咕:“你干嘛呀,揪疼我了,撒手。”
尊严被削完了,得自己挣。淑妃拽着她,走得飞快。
她们快,后面跟得也不慢,步子撵着步子,就到了御花园的池塘。
清芸等她俩站定,才在身后讽刺:“哟,急三火四的,这是干什么呀?”
结伴而来的惠嫔和她牵着手,即刻接话:“这还不明白,憋着火呢。哎呀,人家自个儿往墙上撞,姐姐您就别担心啦。撞出血来,跟您又没关系。”
“你说得对呀,走路不看路就撞墙了,我说妹妹,咱们可得小心。”清芸的眼睛一直对着贞嫔,望得她心里发毛。
“姐姐,有你拉着我怎么会有事。”皇后的船上定了,惠嫔当着二人表白决心。
识时务者为俊杰,理所应当。以聊天之名行使的羞辱,听的人只有受着。淑妃盯住平静的池水,不知想些什么。贞嫔急赤白脸地要还口,淑妃把她一揪,转身又走。
这回步子太急,过青苔处,贞嫔脚下一歪,就向水里滑。
迎面的人错身而过,正好被借力,一推一拉,二人都下了水。
“妹妹!”呼喊的声音同时响起,掉水里的,是两个人的亲妹妹。淑妃定晴一看,叫喊的人相貌甜美,双瞳剪水,青丝如瀑,情状似西子捧心般,竟是娴妃。
能如此像腊月的,也唯有佟佳氏姐妹。自入宫之始,娴妃的身体便一直不好,经过太皇太后特许,让常嫔同住永和宫照顾她。大宴小宴,她们一概不曾露面,皇上也从来没有去过,是被遗忘的人,但眼下的这劫,也许是福不是祸。
一样落水,皇上皇后只会疼一边,另一边,自是罪魁祸首。
上了岸,回了宫,洗过澡,仍然冷得蜷缩在被窝里的贞嫔很是不服:“姐姐,我们怕她们干嘛,我本来就不是故意的,我也掉下去了!”
“你就拉倒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