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皇后赫舍里第21部分阅读
重生皇后赫舍里 作者:
第103章 东窗事发
第103章 东窗事发世上的事往往大多如此,投鼠忌器,有了把柄便一筹莫展,束手束脚,做什么都很心虚。
要抓常五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办法实在卑鄙。然而事到如今也只好一试。
常五的妻子云娘虽然咬舌自尽,可此人却还不知。只因当时势乱,随后便已坠落峡底随水而下,几番找寻不到,大致可推断十有确实还在世上。那么把他比作鱼,散布假消息,让死去的云娘来当饵,结果就将如何?
好法子,只是一个人做不成。福全多次逼问,不死不休,德塞无奈之下令他知悉真情,不消片刻就将人惊得目瞪口呆:“啊,这孩子也太……”
“现在不是评价这个的时候。先抓人再说,我们要快!”这事不能再让更多的人知道,只能到此为止。一日抓不到常五,便是一日难安。常五落在他们之外的人手上,是一件极好的武器。因此,绝对不能。
幸好德塞已于暗中委派人手,将索额图明珠,以及阿布鼐的宅第附近都安排了盯梢,以及他能想到的所有人,通通没有放过。
“也太危险了。”福全知他是一片好心,但若让玄烨知晓,又会怎么想呢。
“这倒不怕。我请过太皇太后的旨了,皇上那儿也知道,说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过……”当然真话不能这么说,怎么善后,只盼功成再议。
“哥,我听你的,那你觉得,这个常五会投靠谁?”常五若活着,当真是一件极佳的武器,拿来拖人下水最好。所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就算是假的,胡搅蛮缠,也能变成真的。更何况有事实作为根据,若再有人“从旁指导”,那便真的如梦似幻,分辨不清了。
“依我看,最大的可能是阿布鼐,毕竟图赞跟他以前的交情非浅。常五要想举报,非他不可。”德塞一声长叹,揉揉累到红肿的双眼:“可惜他倒会躲。”
“是,关键就看是推给索额图,还是明珠。”在二人密谈的房中,福全紧张地凝神,比德塞更忧心十倍:“都不好,要是在索额图手上事发,那就是烫手山芋,要是明珠,那就……”
“那太子就危险了。”谁不知身为政敌,明珠一直跟索额图互相看不顺眼,承庆想要扳倒承祜远非一日,如果这个常五真的投靠了他,明珠一定会想方设法,保证他活着见到玄烨,到那时,落入火海的,难道会只是一个胤禨吗?到那时,承钴,保成,甚至连芳儿也许都不能逃脱嫌疑。若一旦失势,甚至连整个赫舍里氏,也许都会……
“太可怕了。他们不会那么大胆吧。”福全听着分析,忍不住插话:“哥,嫡庶之争,非同一般,我想他们还是冷静些的。”
“所谓久旱逢甘霖,百年不遇的机会也只有这么一次。错过了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是你,你能放手?”德塞悲凉地再道:“他们一定会像见了血的蚊子。”
一拥而上,不死不休。
索明并不是两袖清风,都有一堆脏事在身,怎能不抓紧这难得的机会?
“哥,你要站在索额图这边,那就麻烦了。”福全想想又改了口:“不对,我们帮皇后,帮太子,其实就是在帮皇上。我们不能看着皇上缠着这样的麻烦不管!”
这样的麻烦就是以石破天惊,妻离子散来比,也不为过。
兄弟的热血就该在此时沸腾。德塞也正是这么想的,因此倒要先便宜狠毒的白眼狼,此事若能平安度过,自然也就帮他躲过一劫。唉,只能说这孩子幸运,只盼他从这件大事吸取教训,将来改过自新。
“我也这么想。”德塞将手拍膝,有所决定地离开椅子起身:“兄弟,拜托了。”
“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我的人,一定看死了他们,一定让常五在我们手里!”福全敢把这样的话扔出来,已是下定决心和他同生共死。违抗圣旨的事谁人敢做。然而为了玄烨阖家平安也只得如此,只有将常五及其党羽先一步灭口,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就等于跟索额图和明珠“抢肥肉,抢粮食”,当然不能打招呼。命运使然,教这几股力量不约而同地纠结到了一起,谁先谁后就得看运气。
德塞猜得不错,散出要将云娘处死的消息,常五果然坐不住了。他确实没有死,一有异动,阿布鼐那儿必须随机应变。常五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并且以他和图赞的旧交作为威胁,如阿布鼐不肯相助,便要教他背上同党的罪名。
常五能够活下来全凭义兄杨六。杨六是南苑的库房管带,正是此次大事的接应人。在危难到来时将他掩藏在秘密的山洞里,幸好那些兵没有找到。现在伤势略有好转风头还很紧,正该报仇。
总归一死,不如同归于尽。可达成一切的前提,必须先活着见到皇帝。只是常五未免有些天真,竟对阿布鼐道:“拿我去换云娘,我甘愿凌迟,放她一条生路。您答应我,一定帮忙说合。”
阿布鼐不无愁苦的敷衍着,不说帮也不说不帮,拖时间。刚好这时有下人敲门四下,他很不耐烦地打发了。
下人乖乖地走了,紧张得想要御敌的常五才敢放松些。这时,装模作样的阿布鼐已然心中有数,声响的暗语告诉他,索额图在催。
——这两天索明二人都有找过,也都是为了此事。他们的想法大同小异,都是从此入手。阿布鼐本想两边的“船”都不上,只图自保。可是这事越来越紧迫,他也只好暗中推一把,看在皇后面上,向索额图倾斜少许,通风报信,至于谁有本事擒贼,就看天意吧。
以如今的事态推算,索额图胜明珠一筹,也许让他胜了将来良嫔在宫里也好过些。阿布鼐作此打算,是因为常五此行的目的还未摸透,若是以后知道了,恐怕要悔死的。
这也怪不得他,常五绝不可能把这样重要的事先对他言明,阿布鼐便陡然变脸,就此动手。
只等常五在府中闹起来,外面里应外合,正好抓贼,将这首功送上。
结果破门而入的竟是德塞。
“怎么会……”阿布鼐心内惊诧,想不到德塞身为皇亲,竟也眼热前来抢功,况且还是进到他的家里,这也太过分了吧。
德塞闯来,威喝一声:“来得正好,反贼,你跑不掉了!”随后,便拿起福全的火铳对准。常五正在院中与护院拼斗,他本有伤在身,不是这些人为了要活口,也撑不到此时。
也许让这一枪送他上路倒是件好事,于他,于旁人,都免于痛苦。
只可惜,千钧一发偏有人拦。进院儿的眼明白手快张手便拦,德塞的手瞬时被举高,一声巨响过后,惊魂的人方才明白,是明珠到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明珠用一招金蝉脱壳,再一招调虎离山,早将福全骗得团团转。因此分薄了德塞的实力,也拖了索额图的后腿。累得阿布鼐到此时也不得不见风使舵,由着他将人带走。毕竟玄烨的旨意,德塞身为旁审,且有“杀人”之疑,不管他的目的是不是为了“灭口”,将人犯交给明珠也是唯一的选择。
一波三折竟然如此,真是猜谜也想不到。这下,免不了要得罪索额图,得罪皇后,阿布鼐连连叫苦,却没有办法。
不过,对某些人来说,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常五一名反贼竟珍贵至此。风水轮流转,教明珠吐气扬眉,教德塞面如死灰。当时明珠还未知内情,只道德塞不喜被他抢了风头,反来小心安慰:“贝勒爷,对不住,这是我运气好,放心,不抢您的。到了皇上面前,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话虽然说得漂亮,德塞早已明白他的用心。主副有别,就是身份高一等也没有用。面对如此可恶的局面,德塞只得压下心头怒火,淡淡地应付道:“都是为皇上分忧,何分彼此。对了,我怎么没看见裕亲王。”他气得在心里骂:这小子未免也太昏了,答应我的事,怎么就弄成这样!
气归气,还是得想法子收拾烂摊子。不能灭口又要交给明珠,只怕这事瞒不住要抖露出来,惟今之计,只有再跟胤禨协作,先把一些类似“串供”做好,以免玄烨将来问起,会露马脚。
如此一来,那些什么“反贼已死”的安慰之语便要通通推翻,这对胤禨来说确是不小的打击。先前欺骗芳儿,仍是心有余悸,惴惴不安,如今再来这一遭,真如暴雨摧花。
“您别急,我再想办法。”看到胤禨又哭,德塞也只好安慰:“怪我,不过您放心,一个反贼的话,皇上没那么容易信的。想当初,我对我阿玛……”
“我不是承祜,不是保成。”胤禨悲伤地抹着眼睛:“您不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咱想办法回头,现在还能回头,孩子,你别把自己弄拧了。”要将抵挡灾祸的希望放在孩子身上是荒唐的,可是胤禨若顶不住,难不成叫几句气话变成罪证,因此引起大祸吗。想和做之间毕竟有距离,胤禨千错万错,他总算没有长大成|人,也没有付诸行动。
德塞顾念着这些,惟有将杂念摒弃,一字一句地重新梳理,将可能发生的状况一一想到,然后一同练习应对。此事是他请求将胤禨接到家中秘密进行的,到了傍晚,一同用过晚膳,还要送他回去。
期间发生了什么,只有这叔侄俩最清楚,最明白。
当战战兢兢的胤禨回到慈宁宫时,推门入房,首先看到的竟是承庆。
“嘿。”房中只他一人,承庆大咧咧地睡着,正好到此时被吵醒,抹抹眼睛,看他合门,此后跳下床来,凑上前来,将手抵在他的肩头,阴阳怪气地笑:“别东张西望的,没别人。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吧,嗯?”
胤禨浑身一凛,摇了摇头。
“得了吧,你还装傻。”僵硬的肢体反应已经告诉承庆真相,这小子高兴得过头了,竟然开门见山:“我说呢,你什么时候这么乖过呀,怪不得,哼,‘通通消失’,说吧,兄弟,你想谁‘通通消失’啊,皇阿玛,皇额娘?还是太子,还是我?”
一句句快似刀风紧迫,胤禨一下子抬起头来,抗拒地道:“我没有!”
“哼。”敢作不敢认,确是小人所为。承庆很鄙视地看他一眼,却又道:“算啦,我来呢,就是给你一条生路,明人不说暗话。这事我知道了,能护着你的,那也就只有我了。可也不能白护着,你看,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你想要什么?”嘲笑声实在刺耳,胤禨强打精神,扬起下巴,不屈地道:“明白了,你想,想我把太子咬下来?”
承庆愣着,把他望一阵。许久才道:“你小子,行啊,这么快就猜到啦。嘿,是不是早就想好后招,拿他当垫背呢?”
第104章 爱的拔河
第104章 爱的拔河也许是命。到头来,终究要被拉进这件事,承祜跑不掉。因为他是太子,所以不管能不能背得起,他都要背。
面对话里有话的报复,胤禨也不客气。泪水一抹,他傲慢地抬头,牙尖嘴利地反击:“说我?你想多久了,该心里有数的,是你。是你早想把他弄下来,你心上都长牙了。现在说我?”
好利的嘴,都要完蛋还这么狂。承庆向来输他半筹,硬碰硬就有点显弱,当即咳嗽着向后退,外强中干地分辩道:“我心上长牙了?说话可要凭良心!拿箭射他那可不是我!我亲眼见的你还能赖!行,你本事,跟皇阿玛说去!我看他信谁!”
费尽心机拿到的口供,不能仅仅来自于一个反贼。它应该让更有份量的人来说,才更有被取信的价值。胤禨如果不想死,就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只有肯豁出去,跟承庆一起陷害承祜,才能从这件事中全身而退。否则,他只能是承祜的陪葬品。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承庆必然是想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做文章。让承祜平白无故地惹一身腥,把他从太子的宝座上,狠狠地扯下来。
命运是奇妙的,摆在面前的是承祜的死路,却可让胤禨绝处逢生。
这条路,只要不是傻到疯了,就一定知道怎么选。可是如果真的这样做,首先必须背叛的就是胤禨生命中最珍视的母亲。
“不,我不能背叛皇额娘,我不能背叛她。她一直都不知道,她不知道。”任是再多的心机也防御不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受伤了,轻轻撩动一下都会疼得要命。
“你不背叛她,你就得死。你不背叛她,你就背叛皇阿玛。”终于胜利出现在眼前,哪怕它只是刚有苗头,承庆也是欣喜万分。他贴近胤禨的脸,适时地给予更多压力:“背叛皇额娘你还能活着,背叛皇阿玛你就死无葬身之地。小子,你不怕死,没关系呀,你以为你死了,他们就没事了?你死了,他们照样一堆麻烦,你又不是她亲生的,犯得着吗。承祜是怎么对你的,保成又怎么样,他们是拿你当兄弟,还是拿你当奴才。你心里不恨他们,那你告诉我,那天夜里为什么自己骑马跑出来?”
“闭嘴。不要说了,闭嘴!”不管怎样,这儿终究是慈宁宫,在这样的地方谈论谋逆,这样刺激到极点的行为,简直是疯了。
可惜,被权欲玩弄和捉摸的人,也许早就成了疯子。这些自幼在宫里长大的孩子,早已失去年龄所对应的童真。他们的心被迫早熟,被迫想太多与生命轨迹不相符的东西,为了更好地活下去,历经扭曲、挣扎、甚至变态。
胤禨抱住脑袋,他很头疼。承庆说到这里也觉出自己的激动,叹息地喃喃自语:“我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还好没人。我再警告你一遍,老六,活路你不走,非要走死路的话,那就别怕我心狠手辣。我只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你要答应,尽快给我消息。”
一直以来谨小慎微地活着的人,突然有一天要翻身高高在上,受万众瞩目,那会是什么滋味?那种滋味可以在意滛中战胜一切理智,驱赶着欲念不惜所有来得到它。
承庆早就陷入这样的泥潭中,他不想出去,也逃不出去。因为这是注定的。
这件事绝不会只牵连一人,它是惊涛巨浪,是败是成,都要席卷一堆鱼虾“陪葬”。只因母子同心,同命。承祜一旦被废,芳儿也是逃不了的。这样,太子之位和后位就会同时归承庆和惠妃所有。因为他们将会是揭穿谋逆大罪的功臣。
送上门的机会,岂不能不抓住。背后出谋划策的那些,已经殚精竭虑地为承庆和惠妃铺好了路,而胤禨是不可或缺的“棋子”。
他是保成最好的兄弟,是芳儿最紧张的孩子,若能取得他的证言,玄烨就算再三有意开脱,那些准备好的虎狼们也会拼了命地咬死。只因为,承庆跟惠妃斗得是后宫,而他们,斗得是索额图。所谓同气连枝,一毁俱毁,为了各自的私利,他们当然会在重要关心,拧成一股绳。
进也可,退也可。万一不幸失策,倒霉的胤禨就会成为“弃子”,而那些及时止损的人们,会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他的生命他们绝不爱惜,拿来拖累皇后却是极佳。
倘若芳儿实在要救他,便一样落入陷阱,倘若她忍痛舍弃,也会痛苦一生。
这样的计谋够不够狠毒?承庆苦口婆心地劝着他的“好兄弟”,”同心同德”地为他着想,可是兴奋得直跳的眼角,透露着另一种心情。智谋蕴含的精彩,让他几乎忍不住想吼出来,让天下人都来膜拜。
实在是太想太想马上就看到胤禨的下场,看到承祜和芳儿伤心欲绝的样子。
这种渴望无法与人分享,它太热切。而且,理所当然地还不够,应该是他们一起惨到极点才对。承庆亢奋地拿帕抹去脸上汗滴,假装安然无事地快快返回地盘,把悲伤和恐惧都扔给这个即将成为了叛徒的人。
也许这是唯一的路。哀泣中的胤禨抱着脑袋,直到关门声传来,才惊觉承庆已经走了。刺耳的声音像一道闪雷劈中他,可却像是在说:“认命吧。”
该怎么办?谁可以帮帮我,帮我选?在这即便是哭泣,也要很小声不可以随便被人知道的宫里,谁可以帮我选?
胤禨被内心的挣扎拷问着,无力地坐在地上,直到泪水在脸上干了,涩涩的眼睛比刚才还痛的时候,才起身拉门往外走。
有些事只能问佛祖才明白。越走离佛堂越近,他的心就越紧。这时天色已晚,那儿却还灯火通明。直到近前梁九功的声音响起,失魂落魄的他才惊觉,却也晚了。
“六阿哥,您怎么。”梁九功看胤禨身后跟着萨拉嬷嬷,才稍稍放心,也不敢多问,只道:“皇上皇后在里面拜佛呢,要不您先回去。时候不早也该歇着了。”
“那么,别说我来过。”听说是芳儿在里面,胤禨即刻又忍不住想落泪。
他才转身,里边便传来动静。因此,这聪明的孩子对梁九功使个眼色,随即和萨拉嬷嬷闪身避让到角落旁的花圃。果然没有多久,玄烨跟芳儿出来,却没有发现他。
他们为他向佛祖祈福,不想让这孩子挂心,因此没有告诉,他也一样。
隐瞒是为了爱,即使被堆积如山的压力压得快要垮了,也要假装轻松地出现在对方面前,尽可能地减轻负担,这才是爱。
如果不是突发奇想地来这一遭,也许他永远不会发现,他的父母是这样的爱他,在乎他,渴望已久的感情,原来早已抓在手中。
掩身在花圃后,胤禨刻意地收束所有动静,只怕搅扰这刻的美好。
刚刚走出门口的芳儿很认真地唤住玄烨,然后将手伸来,笑着将领尖的扣子系上:“多大了还跟孩子似的。”她拿胤禨在比,胤禨也是这样贪凉,哪怕是晚上。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胤禨很快就联想到自己,他很快想到,他们是因何而来。他更一步确认,芳儿从来没有忽略他,从来没有。
后面的对话更加明确地证实。
“皇上。我想过了,承祜的女人不能从咱们家选。”还在南苑的时候,曾经亲自向承祜要求过,是他想娶表妹,既然是这样,何不两全其美。
只是玩笑话而已,可是听说了就认真的来办,温暖地安抚他的心,这就是母亲。胤禨默默听着,他真的感到心是暖和的,是柔软的,就算它是石头,它也能化了。
哪怕这些爱掩盖不了怨恨,它也是难得的幸福。可惜的是玄烨却不这样想。
姑表亲也许是很不错的归宿,胤禨却没有这种福气。索额图已经提前拒绝了,看来这个深谙钻营之道的人,绝不会轻易死心。
“那他的意思,就算得不到承祜也至少是保成,是吗,他把孙女当什么了?”当亲情被污染得肮脏无比,就连一向温和的芳儿也会很生气,很显然,这根本不是以感情为基础的结亲,根本就是利益交换而已。
胤禨有什么不好呢?是不是只是因为嫌弃他不是皇后亲子,所以哪怕再出色也甩脱不了灾星的命运?这样的歧视要伴随一生吗?哪怕,他将来长大成|人,也是这样吗。
“我也不知道,很奇怪,索额图好像知道似的,总之他不肯。怎么办。我总不能强硬地抢人过来吧,再说老六,他那性子,也确实不对劲……”身为父亲不可以说孩子是灾星,可是无数的隐忧已经爆发出来,玄烨只能想方设法减轻伤害。
“您想说什么,不妨直说。皇上。”这几天的流言蜚语,比几年加起来都多。芳儿不是没有听到,只是假装听不到。
天下间的母亲,一旦有人伤害到自己的孩子,哪怕这伤害来自于丈夫,也绝不会示弱。玄烨又看见那种倔强的眼神,他很快知道,他最爱的女人又变成了“战士”。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对孩子,你从来都不让步。可是芳儿你不觉得奇怪吗,老六他从前很乖的,这次在南苑发生的事,不知道是我看错了,还是我听错了。对,他受了很多惊吓,他很可怜,可是以他那样的年纪,能亲手捅到贼人,口口声声要杀死他。芳儿,你不觉得,他越来越像一匹狼了吗?芳儿,我听说,他当着你的面,亲口说过‘我要杀了你’,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我相信他,我永远相信他。”芳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绝不让步。
暗处,陡然心颤的胤禨也是大惊失色。
最清晰的句子从心底冒出来:到头来只有背叛一条路。
只有先发制人,后发而制于人。
只有这样了,该决定了。
忍到眼前的人离开之后,胤禨立刻对萨拉嬷嬷吩咐:“嬷嬷,麻烦您去告诉承庆,就跟他说我决定了,明天我们见个面,具体怎么做,请他好好教我。”
萨拉看着他,眼睛里聚满了水。
“我自己的路,我不后悔。您别这样,拜托了。”胤禨按住她的胳膊,真诚地恳求。
第105章 光明
正文 第105章 光明当承庆走进布库房时,迎接他的是一张冷漠而平淡的脸,这让他很不满。他以为,胤禨主动求约,就代表已经认输了,求他的是这种态度,他很不高兴。
“为什么拉我到这种地方。”入夜以后的布库房总是很安静,安静到让他觉得自己鬼鬼祟祟。尤其是关上门之后,整个屋子就只剩下两个人。那种唯我独尊的想法就被打碎了,让人很不踏实。
幸好这里的烛火还很明亮和温暖,让他暂时可以忘记到这里来是为了做一件很可怕的事。
“不然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胤禨笑笑,让开路给他走,身后不远处有一张半人高的小桌,上面摆放着各色美味佳肴,馥馥的香热气息让人无法抗拒。
除此之外,还有两张椅子,两副碗筷。于是这一切表达得很明显,胤禨要在这儿款待他,他是真的很有诚心要来谈一谈,怎么样才能“同流合污”。
“你小子,不是鸿门宴吧?”承庆敏感地嘀咕一句,抬眼时看见胤禨露出哀伤的笑容,这笑容是有些苦涩的,另外眼睛也因为这句话变得越来越红。
说不定下一刻就能哭得乱七八糟。
在还没成为同盟之前怎么可以这样,千万不能让完美的计划毁在自己手里呀。承庆揣测着,懊悔到马上改口:“开个玩笑嘛,你最近心情不好,我逗你玩的,干嘛呢这是,跟我还认真。来来。”这么一来,无耻的承庆倒是反客为主地来招呼他入座。
感情火速融洽起来了,那些肮脏的勾当也就好谈了。
“吃菜,吃菜。”胤禨先动筷子,把每道菜都先尝了一口,酒也喝了一口,才去看承庆,正好,那家伙也在偷望他,十分不放心的样子,结果因此非常不好意思。
“不是怀疑你,小心使得万年船嘛。”纵然这屋中只有两人,承庆还是免不了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他很紧张,摸住筷子的手还有点抖呢。
“知道,您是做大事的人,非这样不可嘛。”胤禨和蔼地微笑示意,称呼也变得亲昵:“三哥,我现在都吃了,要死,咱们也是一块儿。”
“哎,你。”承庆刚把一个虾球扔进嘴里嚼嚼咽下去,为这句话差点没噎死。
“我小心眼,您大人大量,不跟我一般见识。”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记仇,受了的委屈,马上就要还回来。胤禨把椅子挪去身旁坐下,更亲近地倒了两杯酒,端着它:“我再干一杯,给您赔个罪吧。”
有心机的人就是这点好,要笑就笑,要哭就哭,宛如戏子一般能耐。
“也别这么认真。”还别说这句话配上他的表情真挺令人感动,承庆一时看恍了眼,倒觉得过意不去,很快去接手另一杯,也一饮而尽:“我不是生你的气,我就是觉得你有点捉摸不透。这不是怪你,咱们的日子都不好过。这酒好大劲啊,怎么一杯就……”
一杯就已经开始晕乎,到底怎么了呢。承庆甩甩脑袋,眼前有点迷。这时胤禨扶住他,越发恭维地抬举:“三哥,其实我也知道,在这宫里,只有咱们是一路人。你说的只有我明白,我的苦也只有你明白。你别怪我不知好歹,我是过不了心里的槛。毕竟皇额娘,她对我……”
“我知道,恩比天高嘛。哼,那又怎么样。她疼你,你难道还能当太子不成?别做梦啦。”这醇香的酒像一把勾子,扯着肚里的酒虫。承庆抗拒不了诱惑,他又饮了一杯,同时自相矛盾地道:“我不能再喝了,咱们先说话。”
今天到这儿来,除了确定策反胤禨,还有一个更大的目标,就是“串供”,毕竟这才是整个计划的关键,能不能成功扳倒承祜打垮芳儿,这才是最要紧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他肯老老实实地做一个提线木偶,那么所有的心血将不会白费。
“嗯?你是说,将来从太子府挖出这种东西?”窃窃私语之后,胤禨很想笑,承庆的法子算不上好的,甚至可以说是很烂。
——对刻有玄烨生辰八字的布偶扎针诅咒,放在新建成的太子府大梁上,然后,再以捉拿叛党余孽的借口对它进行彻底搜查,到那时,被搜出来的它将作为重要证据,被呈现在玄烨的面前。
可这样就管用了吗。玄烨就会因此相信,是芳儿或者连同承钴一起想要谋朝篡位了吗。如果只是这样,这也太天真了吧。
看他情不自禁地摇头,承庆的不服输的意气顿时被激发了,很兴奋地接着说下面的:“你也想得太简单啦,光这样肯定不行,你放心,那反贼会一口咬定是受索额图的指使,你要知道,当初皇阿玛要灭吴三桂的时候,他没少跟吴应熊接触。这个细节要变成把柄,他也是跑不掉的。就算承祜没有那样的心,咱们就不能让他不干净了?不会。”
“我只是不懂,常五跟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你咬死承祜?还有,你说要在太子府众目睽睽之下搜到这个木偶,又是怎么做呢。”
“你笨啊。我就不会派人穿上夜行衣假扮,只要到时说藏进太子府不就行了?其它的,我的人自然会摆平嘛。”说了不喝,承庆却又贪嘴地抿了一杯,赞道:“好香,什以前从没喝过这种,兄弟以后多送我几坛。”总是这样,一旦有人用崇拜的态度对待着他的时候,哪怕是打探,防备也会比平时降低太多。
“当然当然。”胤禨一边说着,一边向他身后偷瞟一眼,又给他续上一杯。
“所以我说你就放心吧。咱再说那个常五,那个常五啊,他根本就是想杀皇阿玛,你说,他本来就是要杀皇家的人,杀咱皇阿玛,他肯定杀不着了,那还不如临死拉个垫背的,至少能把承祜咬下来,他不亏本啊,那可是太子。”
“哦,这点子是你出的?佩服佩服。”胤禨端杯再敬:“哥,人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今天可是真信了。我亲眼见的,就是您呀。”
“哪里哪里。我哪儿成啊,是我额娘和她娘家一块儿议出来的,这点子好吧?”骄傲起来的承庆还没意识到他已然语无伦次,戒备心越来越低,越来越失水准,却是话题一转,绕到胤禨的身上:“要说能忍,那这宫里,谁也不如你,你呀……”
“哎,先别说我了。”胤禨尴尬地打消他的念头:“三哥,接着说,这点子好极了,现在是势如长虹,后面的故事我还想听呢,千万别说一半留一半让我着急。说吧,让我干什么?”
“我呀,就是想请你帮个忙,帮我完成心愿。你说得对,在这宫里,只有咱俩是一路人,所以,我的心愿也就是你的心愿。你呀过两天跟皇阿玛说一声,你跟明珠一起去太子府,这个木偶到时搜查出来,你就……”
“我就做个见证?”胤禨顺水推舟地抚掌:“妙啊,妙啊,我跟保成的感情这么好,我要是见证,那朝内朝外一定没办法反驳。皇额娘这么疼我,我有什么理由要害她的儿子,更何况是太子。”
“对喽,兄弟,所以说你聪明嘛。当然人证肯定不止你一个,不过你是最管用的。其实这也不算撒谎,咱们有‘赃物’亲眼所见,算什么诬赖呢。”
“对啊,按常理来想,我更应该千方百计地维护他才对,可是我偏偏不与他‘同流合污’,我选择保护皇阿玛,对吗。”有样学样,胤禨跟着承庆的模式思考,把他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本来就是这样。咱是皇额娘的儿子,更是皇阿玛的儿子,皇额娘不是亲的,可是皇阿玛是亲的。”承庆很高兴他很识时务,及时夸赞说:“所以嘛,咱得自己找出路不能往死路上走。”
“可是,到时我就会变成‘白眼狼’,千人指万人骂,这种滋味……”胤禨幻想了一下,露出难过的表情。
“那算什么。我跟你说,这事出来,承祜就算完了。他一完,皇额娘也完了。只要太子跟皇后倒了台,你以为保成还会管用吗,到那时,就是咱说了算。我跟你保证,我们是头功,我额娘自然就成了皇后,我当了太子,一定把你当成亲生的,最亲的,咱们同享富贵。我额娘就是你的亲额娘,你想出的气,咱先替你出。”
“唉,也对,像我这样的身份,但求无过,哪还敢想有功呢。”胤禨想得苦了脸,命运太难过,不由他不哭。
“你看你看,我还没说重话你就这样。想事儿太多你不累啊。”同心协力,同甘共苦才是兄弟,这样的表示分明笃定会一共赴险。承庆心软了,居然真的劝慰道:“兄弟,咱不想从前,咱看现在,看将来,将来扬眉吐气的时候,谁对不起你,你就砍他!真的,砍他!”
人说酒后吐真言,果然不假,从胤禨的角度冷眼旁观,承庆的表现威武得很呢,完美地演绎了什么叫做厚颜无耻。
“三哥,你醉啦。有些话咱不该说。”胤禨关心拍着他的胸口:“少喝两口,你看你呛的。”
“我没醉我还要喝。我就想让那些看不起我的,看不起我额娘的人看看,咱到底哪点比承祜差了?凭什么他就可以当太子,我就要捡剩下的。你知道吗,我喜欢的女人,也要参加选秀,选上就是我的嫂子。到那个时候,我就要一辈子叫她嫂子,一辈子也难见一面,为什么,就因为承祜他是太子!就因为他,我就得把我最爱的女人,当成秘密藏一辈子,凭什么!”
所有的恨是隐藏在心底的毒蛇,蛰伏着冬眠,只待最痛苦的时候跑出来,狠狠发威。
“我知道,我知道。咱不说了,咱就要赢了,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三哥,你想过没有,这样做,有伤天理啊。你想过万一失败了……”
“胡说,怎么可能失败,绝不!”承庆已到癫狂的边缘,一点点刺激都可能加剧,猩目如血的他,简直想杀人。
“我错了,我错了。咱一定赢一定赢。”声音在空屋子里爆发,显得很吓人,胤禨也许是被骇倒,急忙劝他:“可是,哥,你们的胆子真的好大,那个小木偶,真的会被刻的很像皇阿玛吗?再加上生辰八字,那岂不是真的会很有效?万一真的伤害到皇阿玛,那你岂不是很不孝?你过意的去吗?”
“我管不了了,我要当太子,我不要被人欺负。我不要被人一辈子踩在脚下,我不要!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想管,我已经受够了看人的脸色,我不要一辈子伺候他们,绝不!”承庆的心被愤怒顶撞着,他将胤禨狠狠地推开,摇着醉步向前走去。
他的座位正对着青色的屏风,简单的屏风上面画着在池边观荷的美人,风姿不凡。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自古皆然。只要是男人就逃不脱酒色财气,一辈子为它奋斗,甚至为它死。承庆不知不觉地走过去,抹了抹眼睛,接着竟然痴心地将手摸上去:“好像她,好像她……”
被打击到的他竟跪倒在地,搂住它哭起来,这块眼生的屏风,勾起他的伤心事,让他更加脆弱,更加需要安慰。
是那个暗恋不成即将为承祜所有的女人么?在想象中预见这些的胤禨感到十分可悲。他提起酒壶到承庆身边让他喝个够。都是男人,也都清楚这时候能解忧的唯有它。
“不够,再来。”一只酒壶能装多少,仰脖灌了两三口就没了,这时的承庆已经全无抵抗,一心要酒:“兄弟,去把酒坛给我,去抱酒坛来。”
“没有,这儿没酒坛。”胤禨蹲下捏住他的下巴,语气变得尖刻又冷酷:“你要喝,自己去拿。”
“唔。自己拿就自己拿。”承庆负气地爬起来,往门边走,可惜,这道上了锁的门,他推不开。
“你要钥匙?在这里。”胤禨见他转身,很明白他的意思,扬了扬手。
“给我,我要出去。”跌跌撞撞扑来的承庆,下一刻被推倒在地,他马上恼羞成怒:“你干什么?”
“你想知道?”胤禨将钥匙放在桌上,然后安静地引诱着:“乖,爬过来就给你。”
“什么?混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好想揍他的承庆马上付诸于行动,却感到拳头轻飘飘的,一点劲儿也没有。
糟糕,是被下药了吗?承庆极度吃惊地瞪着他,很快这猜想就得到证实。
胤禨大方地点头:“我先吃了解药,你这家伙,很快就会……”
“你竟敢这么对我,你疯啦。咱们可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还有满身的罪没清呢!你竟敢……”承庆笃定他为了保命一定会妥协才会兴冲冲地前来,明明萨拉来邀约时说得那么可怜,都哭着跪下来求他饶命,怎么会这样?
“我不那样做,你会安心来吗。”对付不能动弹的人,更大的折磨是近在咫尺的威胁,胤禨再度走近,手一晃,便将匕首从袖中抽出。
“不,你不会选择‘那条路’的,你的罪只有我能想办法解决,你怎么可能这么傻,唔!”无法抗拒的剧痛从腹间传来,承庆低眼看,血在往外流。
“你错了,我是只有‘一条路’,可我不要你给我选的路,我最讨厌别人自以为是,尤其是你,你以为你可以摆布我?”胤禨微笑地解释着,目光满含温柔:“所以,三哥,这第一刀是让你明白,我的路不是你选的,懂了吗。”
“你,”只是第一刀而已吗,承庆完全被这可怕的想法吓呆了:“你,你不能。”
“我为什么不能。不然我就会刺深一点了,傻瓜。”胤禨拔刀出来,仔细地看上面的血,快意地鄙视道:“你这种人的血也能是红的呀,我还以为它是黑的呢。”
“难道,你这家伙从一开始就。”胤禨难道并没有“同舟共济”的打算,这一切都只是圈套而已?可在这只有两个人的地方,即使真相被揭露,又有什么用呢。
“不用想了,傻子,凭你的脑袋一辈子也不会想明白。”承庆只对了一半,真相需要被人知道,可偷听的人并不在门外,而是在“这个”房间里。
“不可能,这里明明没有人,不可能的。”承庆抹抹眼睛,努力睁得更大些,却见不到哪里有丝毫藏人的迹象。
“哼,白痴。”胤禨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屏风前面,用力将它向旁边推去。
后面的墙绝无异常,那么到底是哪里不对?
想要做个明白鬼就只有过去。胤禨蛮横地拖拽着这个贱|人。指点下,承庆这才发现,原来,这道墙的中间有两块砖是中空的,敲起来的声音跟别的不一样。
也就是说,站在墙那边的人,可以很清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