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战栗蔷薇·冷月风华.TXT第3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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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栗蔷薇·冷月风华.TXT 作者:yuwangwen

    罗他们是昨晚见到他浴血的模样才发此一问,可藏马并不准备解释什么……现在他们的态度突然变得这般亲近,看起来又似乎是真心如此……可惜了,在魔界厮杀长大的藏马,绝不相信这种无缘无故的感情。

    男人脸上显而易见的失落。

    “你是叫藏马……对吧。”银修罗拍一下自己身旁男子的头,示意他去一边坐下,然后说道,“我答应过会告诉你所有你想要知道的事情,但是前提是,你得听我说一个故事,可以么?”

    藏马斜斜往杀生丸身上一靠,弯弯嘴角:“好啊。”

    银修罗眼角抽搐一下,徐徐开始叙述。

    这里确如藏马他们之前所推想,是在魔界某个偏僻地方搭成巨大的结界,开辟出一块供族人生存的地方。

    原住民都是妖狐,有一个对应的名称为“巫狐”,是妖狐一族中的一支,因为妖狐要真正变得有力量,契机太少,在当年魔界混乱厮杀的环境中几乎没有多少能够生存,所以,为了留下族里的血脉,才一齐迁到此处躲避。

    发展如今,巫狐族又有九个分支,因为理念不同而划为两派。

    战派是黑狐、银狐和赤狐三脉,和派人数更多,有金、土、碧、青、蓝、紫六脉。

    结界由和派的族长们合力制造,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弱,几乎每过几千年就要重新加固一次。战派喜欢用身体战斗,整个体能要好过和派,负责对付从结界虚弱时从外面不小心掉进来的妖怪们。

    两派分工合作,彼此虽然理念不同,倒也没什么大的争斗。

    银修罗是战派银狐一族的族长,宗家有银牙罗 、银泷罗、银翘罗、银玺罗四个兄弟,其中银玺罗为亲生弟弟,由于先天体弱,修为并不高强,所以与做族长的大哥同住,彼此有个照应。

    大概三千多年前,银修罗的弟弟从分家娶回的妻子生下三胞胎……妖怪产子,孩子会承接上一代强势一方的血统,分得部分妖力,然而如今分成三份,他们的资质当然好不到哪去。

    长子长女的身体原本就是同辈幼狐中较弱的了,最小的那个更是先天不足,几乎嗅不到他身上妖气的存在。不过也因为这样,千年一度在各族挑选小狐抛出结界外面修行的时候,三个孩子都没有选上。

    银修罗一家很小心地呵护他们,只是没想到,就在第三年,结界突然弱化,外面涌进来许多妖怪,战派匆忙迎敌,银修罗眼睁睁地看着三个孩子被外来者抢走,好不容易夺回了两个,剩下那个却在妖怪临死前丢到了结界外面,大战之后再去寻找,已经什么也找不到了……

    “本来以为那个可怜的孩子早已死去,一千五百年前银迦罗的出生更是证实了这一点……我们都很难过。”银修罗长叹一声,慢慢地说完,“当我们看到几乎与银琉罗一模一样的妖狐回来的时候,心里真是非常高兴的。更何况,他还成为令所有巫狐都会感到骄傲的九尾狐。”到最后,他的声音不自禁地颤抖。

    银修罗,还有之前用几乎可以说“慈爱”目光盯着藏马的清秀男人和柔美少妇,都紧张地观察他的表情。

    令他们失望的是,完全看不到任何变化。

    藏马还是似笑非笑地坐在那里,既不表示相信,也没有愤怒的意思。

    停了一刻,他才懒洋洋用手支起了下颔:“所以呢?”

    这种表现,就如同一桶冷水浇在众人头上,冰凉刺骨的。

    银修罗到底是族长,他很快从激动的情绪中摆脱出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清嗓子说道:“藏马,还有杀生丸。”顿了顿,“二位既然是从外面进来的,而杀生丸又不是真的中了毒……那么,你们这样任凭银迦罗误认了带回这里来,也就是想要找到出去的办法。对吧?”真的中毒绝无可能运起妖力帮人疗伤,更何况,银琉罗被那袖子一扫,也吃了不少苦头。

    “的确是这样没错。”藏马勾起唇角,他没有否认。

    “我们不会伤害你,不管你是否相信,你毕竟是我银狐一脉当年不慎丢失的孩子,你和我们血统相同,所以,我们的确将你当做亲人看待。”银修罗粗犷的面容露出个称得上温柔的笑容,“就算是弥补我弟弟银玺罗和弟妹银枝的遗憾,接下来的时间,还请你继续住在这里……算是我的请求了。”

    “这我倒是无所谓,但是,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妖狐清冽的声线里隐隐带了些冷酷。

    他很明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不可能接受突如其来的所谓父母,也不会因此对这家人多出什么信任感。银修罗心知肚明,这种事情勉强不来。

    惹是生非

    会议室里谈过一遍以后,妖狐和杀生丸自然在银修罗这处住下了,两人并不时常出门,多半就呆在房里下下棋喝喝茶什么的。银修罗中间也派过人来请他们出去,初时还就着门面与银狐一族一同吃饭,可总被那对夫妇用那种眼神盯着,妖狐心中着实烦躁无比,未免压不住性子作出什么事来,也就推辞了不再过去。这样一再邀请总是未果,久而久之银修罗也就不再勉强了。

    安静的屋子里,两名气息清冷的俊美男人相对而坐,中间放了个奇异木质的棋盘,黑白二子星罗棋布,摆出复杂而充满了悠远韵味的棋局。

    杀生丸和藏马早已换上这里巫狐的惯装,都是一身雪白的袍子,整个笼下来,足底也是踏着木屐,姿态颇为随意。

    “殿下,你不觉得奇怪么。”妖狐一面落子,一面随便开口。

    “嗯。”杀生丸头也不抬,只是盯住棋局,金眸冷凝,似乎在思考什么。

    妖狐一手把玩着他的黑棋,慢慢说道:“银修罗跟我们说了那么多,除了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的一点对族里的大致介绍,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而且,露出的破绽一点也不少。”看到对面的贵公子又走了一步,他也慢悠悠放下棋子,“是故意的呢?还是无意的呢?那家伙看起来真是狡猾得很呐~”

    杀生丸语气很淡漠:“你在怀疑你的身世么。”

    “呀……那个倒没有,我自己本身也是记得的。”他勾起嘴角,“虽然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印象了,可我当年的确是一只极弱的幼狐,这里的空气也非常熟悉。”

    妖狐抛出个炸弹来,炸得杀生丸微微掀了掀眼皮,表情却还是没什么变化:“唔。”他对妖狐口里扔出的事情向来具有足够的免疫力。

    妖狐扯一下嘴角,他就知道收不到理想的效果,于是继续说:“最明显的疑点有三个,第一,为什么要挑选幼狐去魔界修行,按照道理,既然已经决定避世进行种族的延续,就应该尽力防止任何可能泄露这个地方的可能存在才是。”他慢条斯理地竖起两根手指,“第二,选择幼狐的时候,为什么千年一次,还要挑选资质好的……如果后者还可能是为了提高存活率的话,但前者的时间规定也太刻板了一点。”

    妖狐顿了顿,又说:“第三,就是银修罗说的‘本来以为那个可怜的孩子早已死去,一千五百年前银迦罗的出生更是证实了这一点’,这句话,很奇怪。”银迦罗的出生与妖狐藏马的生命本来不该有任何联系,“殿下。”妖狐正色道,“一千五百年前,正好是我被灵界追杀至死,附身到作为人类的南野秀一身上的时候,如果不是危言耸听的话,这种说法,真是太巧合了。”

    杀生丸颔首,这的确是很简单就会怀疑到的问题,那位银狐族长不该这样不谨慎,多半是故意的。

    “而且,我意外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妖狐眸子里突然闪过一抹黯光。

    “你搞了什么鬼。”杀生丸早习惯了这只狐狸暗地里的小动作,此时完全是一派肯定的语气、平淡的口吻。

    妖狐也不否认,只是轻轻笑着说:“不过做了一点手脚罢了。”

    现在这块土地上每一分空气里都飘散着细小的魔界蒲公英,虽不起眼,却是遍地都有,每日每夜不停地搜集消息呈上。

    “修罗、牙罗、泷罗、翘罗、玺罗、钵罗、婆罗、悠罗、桫罗、靡罗、凌罗、迦罗、楼罗、裟罗、音罗、梦罗、琉罗、烟罗、香罗、缪罗……一共二十个。”他慢慢数着,“这些名字本来并不算特殊。”他单手支起下颔,“但是,在现在的九色巫狐中,除了姓氏取毛色以外,每一支宗家的巫狐们都由身具这些名字的人组成。”

    “名字有二十个,宗家的成员就有二十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绝无例外……”妖狐带点玩味地笑,“为何会造成这种现象呢……”他微微偏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弧度扩大了些,“啊啊,殿下猜我今天还看到了什么?”他半眯金眸,舌尖徐徐舔过下唇,“碧狐一脉前几天好像生下个幼狐,名为……碧凌罗。”

    也就是他们被传送到结界之中的那一天……与鸦勾结的碧色妖狐被杀死的那一天。

    “一个死一个生……吗。”杀生丸沉吟着按下棋子,瞬间攻占了藏马右上角落一块,“你要输了。”

    “不,还早得很。”妖狐垂下眼睑,直取杀生丸腹地。

    还有布下了强力结界的、连魔界蒲公英都不敢贸然进入的九处洞|岤,充满了不祥的气息,与这个地方的环境格格不入。

    总觉得,那就是能否回到魔界的关键。

    “下完这盘,我们出去一趟。”杀生丸敛眸,作出决定。

    妖狐笑了笑:“果然如此。”

    两人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去了前堂,令人意外的是,银修罗并不在那里。

    打扫的仆人禀报说,目前屋里能说话的只有银迦罗和银裟罗,两人正在练武场进行修行。

    跟着带路的仆从,杀生丸和藏马两人慢慢地走着。

    才刚刚接近,就听见怒斥穿透薄薄的木板直传出来。

    “你是笨蛋吗?最近的训练你都在干什么?!”伴随着肉体撞击的声响,女子的喝骂萦绕不绝。

    另一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除了偶尔抑制不住的闷哼。

    似乎是一面倒的趋势……

    妖狐上前一步,轻轻推开练武场的两扇大门,落足无声,并没有让里面的人注意到。

    练武场里面很空旷,快速翻飞对抗的一对身影长着相同的面孔,正是银裟罗和银琉罗姐弟。

    银裟罗出手很重,她甚至没有迸发妖气,直接用拳脚就让银琉罗遍体鳞伤。

    银琉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一昧地双臂交叉了挡在面前,偶尔被腿踢中腹部,就不得不向后飞出很远,然后爬起来再被打……他不能趴下不动,因为银裟罗不会放过他,就像对待自己的仇人般,一点也没有留手。

    很快地,银琉罗的手臂已经被拳风划出鲜红的血丝,嘴角也被咬破,全身上下,几乎看不到任何完好的部分。

    这是单方面的殴打,早就脱离了训练的范畴。

    “废物没有活下来的必要!”银裟罗一脚劈下,狠狠地将银琉罗砸倒在地。

    “姐姐……”银琉罗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肚子栽倒在地。

    银裟罗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怒气,仿佛燃烧的烈火,一下子窜高,又猛然跌落。

    “笃笃笃。”这时候,藏马叩响了门板,在这个安静的练武场中,哪怕只有一点点声响,也能掀起极大的波浪。

    银裟罗看到藏马,神色缓和了一点:“你找族长?他开会去了。”

    ……开会?是所有族长的聚会么。

    妖狐在脑子里搜索一遍,“许多个身着不同颜色长袍的巫狐往同一个地方匆匆而去”……蒲公英的确是传来过这样的景象。

    “我知道了。”藏马勾唇轻笑,“长久呆在屋子里让人很疲乏,我来向银修罗族长通告一声,想出去看看此处风景,没想到他竟然不在……”

    “通告什么?别说这么让人发笑的话了。”银裟罗嗤之以鼻,这个粗鲁的女人尽管艳丽无比,却是让人不敢侧目,“堂堂九尾狐,作出这么小心翼翼的姿态,你要给谁看的?”说话完全不讲究技巧,过于直白了。

    藏马并不讨厌她这样的个性,一般来说,只要是真的纯粹的直肠子,在不侵犯到他本身利益的前提下,他都是纵容了的:“既然是客人,对主人当然要礼貌一些,这是基本的礼仪……不是吗,银裟罗小姐?”

    皱一下眉,银裟罗大手一挥:“都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惯,妖怪这种东西,再怎么装模作样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臭味,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发泄欲望算了……学着自己的食物讲究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了就烦!”

    “银裟罗小姐真是直率。”藏马赞道,用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

    “可以了,想出去就跟我走。”银裟罗瞪他一眼,“改天好好打一场吧,我早就想挑战传说中妖狐的巅峰了。”

    妖狐不置可否,只是偏头冲身边的贵公子弯弯嘴角:“殿下,我似乎到哪里都能遇上战斗狂呢。”

    杀生丸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要不要玩玩?”妖狐的眸子里似乎写着这样的句子。

    杀生丸转身:“随便你。”

    “族长大人说过,如果你要出去,就用我的身份。”几个人正要离开时,银琉罗强撑身体走过来,“我会一直呆在这里,不会影响到你的活动。”

    “切。”银裟罗嫌恶地看他一眼,口中讽笑一声。

    “别理会这个废物,我带你们出去!”她毫不留情地拂袖而去。

    银琉罗眼神黯了一下,默默不语,他像是早就习惯了自家姐姐的这种态度。

    “那就有劳了。”藏马目光在这对姐弟身上扫过一遍,似笑非笑地说道。

    走出屋外茂密的树林,银裟罗在前面走着,大概她平日里名声不是很好,遇见的人总是一脸惊恐地先退避三舍,后拔腿就跑。

    藏马跟在她身后,接受到的除了旁人鄙夷的目光,还有他们瞟向他身旁贵公子时的艳羡与贪婪。

    殿下真是抢手货……啊。他冷不丁这样想着,唇边的弧度顿时扩大了些。

    杀生丸瞥一眼这狐狸的表情,很轻易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一声冷哼。

    银裟罗真的很喜欢惹事生非,当路过一个朱门大户的时候,她一脚踹开了对方的大门,发出“轰”的巨响!

    “喂,你们两个自己去逛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玩了。”她双臂环胸头也不回,满不在乎地说了这么一句。

    被她踢爆了门的宅子里面,很快透出纷乱的脚步声与充满了恶毒的咒骂,还有许多刀枪碰撞的响动,看样子惊动了许多人。

    例行会议

    打头的是一个头笼青纱的巫狐,姿容秀丽,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外加青色的发丝耳朵和尾巴,皮肤白皙,个子高挑,虽说身材纤细,却也能看出是个青年面貌。此刻神态颇有些气急败坏,赤着雪色的裸足,手里拿着一根青木权杖,匆匆地就跑了出来。

    “银裟罗,你又过来想干什么?”他细眉倒竖,声音里带着一丝媚柔之气,“这几天把我‘和派’其他五脉都端了个遍,现在找上我们青狐一族,你是太闲了么?我就想不通了,银修罗族长那么厉害的男人门下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挑事生非的泼妇!”末了他扯起嘴角做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哦,对了,还有你那个不中用的弟弟银琉罗,亏了还是‘战派’嫡系的种,居然还赶不上我们这些术士,啊啊,真让我为你们族长感到悲哀!”

    这只狐狸显然是个嘴巴厉害的,开口就是连珠炮仗似的一通乱喝,银裟罗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将一张艳丽的粉面硬生生扭曲成一片狰狞。

    “青裟罗。”双拳紧了又松然后再捏紧,银裟罗牙缝间挫出青年的名字,冷笑道,“我弟弟是个什么货色不用你说我也明白,但我银狐一族的事情容不得你这破嘴说三道四,我今天还就是上门揍你来了,我看你倒是想怎样对付我!”

    妖狐在一边瞧得愉快,从那对话里又得了不少信息,索性拉了旁边的贵公子往门口树上这么一靠,弯弯嘴角:“殿下,看来可有好戏看了。”

    杀生丸习惯了被这狐狸拽来拽去,只微微皱一下眉,“唔”一声算是回答。

    银裟罗浑身释放出澎湃的妖气,冲天而起的光束,把周围潋滟成一片艳红。

    青裟罗后退一步,手上的权杖冒出荧荧青芒。

    “不让你的废物弟弟躲开可以吗?”因为是正面,青裟罗的目光轻易就落到树下两个白衣男人身上,口气里显而易见的嘲弄。

    “那边看戏的,不想找麻烦就快点走!”银裟罗不理会青裟罗的挑衅,似乎也并不在意藏马的想法。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青裟罗拿着的东西,一双凤眼里满是肃然。

    她没有回头,也根本没有时间回头。

    那个东西,可不好对付啊。

    “其实我也不想耗在在这里,可惜,世事并非尽如人意。”藏马抬腿,随意踢飞一个马蚤扰者,勾唇笑着。

    早在青裟罗和银裟罗对峙的时候,就有许多手持棍棒的巫狐从后面绕过来袭击……除去青裟罗后面撑场面的那些,藏马和杀生丸,也被团团包围住了。

    杀生丸手指泛起莹绿的光点,却在下一刻被妖狐欺近,用手掩了去。

    “殿下,还是不要使用妖力的好。”他金眸中闪过一丝暗光。

    这位贵公子略一顿,明白了他的用意,改为直接用蛮力对付涌上来的敌人

    那一边的战斗也如火如荼了。

    青裟罗逞够了口舌之快,手下也一直没有停了动作,青色的权杖抵在面前,尖尖的地步插入地面,双掌合拢,手指捏成诀,像是随时准备应变的样子。

    “爆裂拳杀!”银裟罗也一点不客气,拳头上迸发出鲜艳的红光,带着凛冽的气场,很快汇聚成团。

    然后手臂朝前打平,击出!

    青裟罗不慌不忙念了几句咒语,青色光幕从权杖上青石中晕出,如同一块坚不可摧的盾牌,牢牢地挡在他的面前。

    银裟罗那一夹着浓厚妖力的拳术打上去,光幕泛起水样涟漪,将妖力全部融掉……可冲击力却不是那么好化解,拳势太猛,青裟罗被冲出很远,重重撞在后面的大门上,嘴角溢出鲜红的血丝,受了不轻的伤。

    “围阵!”青裟罗好像早已料到后果,一撑地站起来,手一挥,作出个奇怪的手势,又像是打什么暗号。

    旁边一下子冒出许多青衣青纱的人形,成合围之势将银裟罗圈在里面,一边快速转动,一边不停念念有词。

    一时间上下左右,到处都是飘飞的残影。

    银裟罗摆好架势站在圆圈正中,眼光随着越来越快晃动的人影飘移,脸上也现出汹涌的煞气。

    潮水般的攻击中,妖狐与杀生丸背对背,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不慌不忙地踹飞来人,又或者一爪子将人甩到一边,玩得不亦乐乎。

    可渐渐地,来犯者伤口见多,血液的味道缓缓充斥于新鲜的空气里,妖狐眸光微微一敛,红舌探出,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糟糕,好像玩得有点兴奋了……

    弯弯嘴角,妖狐突然一个纵身,跳到后面树上高枝,离开了这个战斗圈。

    杀生丸察觉到身后温度消散,随着妖气流向,抬头。

    那妖狐正半蹲在摇摇晃晃的树枝上,三分戏谑七分调笑地看着依然战斗中的贵公子。

    杀生丸不说话,只用犀利的眼刀一扫。

    妖狐唇边弧度不变,很悠闲地挥挥手:“殿下,我现在很虚弱。”

    这狐狸明明面色红润身体健康……

    杀生丸瞥他一眼,转身背向大树,继续扫除周围扑过来的巫狐们。

    幽闭的石室内,几个阶梯拱上一个一米见方的台子,上面坐着个矮小的人形物体,包裹着厚厚的白布,头微微低着,只能从边缘推测出他的形容枯槁。他五官全部隐藏在黑暗之中,唯见一双幽绿色的眼,在那里灼灼生辉,彷如鬼火。

    台下九个身着长袍的巫狐躬身肃立,分别站在过道的两边,左手边三人,赤手空拳,右手边六人,手持不同色系的权杖。

    “长老。”他们齐声唤道。

    “人都到齐了吗。”若有若无的苍老声线从台上人口中传出,“那么,会议开始。”

    “我巫狐一族为了延续血脉,避世于此,和派主维护,战派主防卫,千万年来从无改变……”

    “每一支嫡系二十人,是为根本,一人死一人生,不绝不灭……”

    “我巫狐一族世间永存!”

    苍老声音缓缓诉说,作为每一次会议始语,台下众人亦是恭敬听取,不敢有半点打断之意。

    待最后一句话音落下,众人齐声奉迎:“我巫狐一族世间永存!”有男有女,声音汇聚一片,慷慨激昂,震得石壁嗡嗡作响。

    “很好。”被称为“长老”的人语速极慢,“族里有什么事情,大家有什么建议……现在都可以一一道来。”

    右手边有一个横向迈步走出来,扶杖单膝点地:“长老,银狐一族的银裟罗,最近太过于放肆了,在短短一月之内,除了青狐一族,其他五族都被她强行挑战,伤者无数。”

    战派本来就是武力至上,和派的术法虽然厉害,但也是要一定时间才能奏效,单凭妖力,除了族里唯一八尾的银修罗以外,就属七尾的银裟罗与战派另两名族长最为强大,每次又挑了族长们例行会议的时候上门找事……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跟着又走出一个:“我们青狐一族大概也好不到哪去,今天例会之时,估计银裟罗也不会安分。”他顿了顿,“长老,我们知道银裟罗的重要性,但是,长此以往,不明真相的小辈们会对我们‘和派’很失望。”

    右边的人几乎全跪下了:“请长老体恤。”

    “我知道你们的苦处,但是……”台上人眼光一阵闪烁,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九尾狐,我们需要九尾狐。”

    “银修罗虽然有八尾的实力,可年龄已经超过了八千岁,成为九尾狐需要契机……由此可见,你成为九尾狐的几率太小了。”

    “是。”此时的银修罗并没有与他儿子说话时粗犷豪放的姿态,反而是非常内敛,并且沉默的。

    长老又说:“如今最有可能成为九尾狐的,只有年纪轻轻就萌发七尾的银裟罗,她任性一点,也是可以容忍的。”停了一下,“银修罗,银裟罗知道她的命运吗?”

    “怕造成不良影响,还没有对她说。”银修罗毕恭毕敬。

    “你做得对。”莹绿鬼火暗了一下,又倏地燃起,“顺其自然发展是最好不过了,和派的六位族长,银裟罗注定要为了族群而牺牲,她的作为,请务必包容……一切为了种族的延续。”是商量的口气,但也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遵命。”自然是没人敢提出异议了,各自回了本来的位置。

    沉默。

    “放出去的孩子们……怎么样了?”长老的声音里有一丝隐隐的期盼。

    “……都死去了。”和派中的一个人答道。

    “这样啊……那银裟罗就更不能出事了。”长老有点黯然。

    又是一阵死寂。

    “银修罗,听说你家里最近住了两个人。”长老沉吟着。

    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银修罗心里明白:“是从外面跌进来的妖怪,有一只是妖狐,约莫六尾的实力,还有一个中了毒,但是实力却是非常强大,已经成为我们银狐一族的所有物了。”

    “你们的运气不错。”长老语气缓和了一些,“其他人就不要去抢了,银狐一族损失了银裟罗已然削弱不少,这两只妖怪就算是给他们的补偿罢。”

    “明白。”

    这话明明就是在警告和派的成员,他们也只能不甘不愿地应“是”。

    “多谢长老。”银修罗声音里带着喜悦。

    “嗯,你要约束好他们,不要惹出乱子来。”长老说着,眼中绿光熄去,“都退下吧。”

    “是。”人影恍惚,室内顿时空了。

    “结界,又衰弱了……啊……”最后一个音,隐没在平静的空气里,消失。

    地宫

    虚影重重,最后只能看见点点青光包围着银发金眼的艳丽女子,肆意飞舞,像是形成了圆圈状的墙壁,裹得水泄不通。

    青裟罗在外面虎视眈眈。

    渐渐地有一些长而细的光线从“墙面”射出,十条、百条、千条……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集。

    银裟罗身法灵活,左挪右移,柔软的身子弯折成许多不可思议的形状,每每以细微的差别闪过。

    然而,当攻击变得如同骤雨,银裟罗也开始左支右绌,哪怕将四肢舞作一团飓风,也抵挡不了这种侵袭。

    她并非没有别的攻击手段,只不过对方的招式让她短时间内无法动作而已……术法与肉体战力,本来就难以界定哪种更强,在后者没能掌握先机的前提下,前者必定占据上风。

    青裟罗不是一个任人欺凌的角色,对于如此挑衅的银裟罗,他动了杀机。

    权杖平指,在他的示意下,面向银裟罗的包围圈越发窄了……是的,他在缩小锁定的范围,在减少银裟罗躲开他术法的可能性。

    “噬心蛇流——”杖头爆出耀眼的光,拧成一条巨大的能量之蛇,眼看就要朝银裟罗卷去!

    青裟罗的手下们像是心有灵犀般,飞快退于两侧,让出足够的空地——让那蛇流通行无阻。

    银裟罗笑了,如盛放的曼珠沙华,张扬残酷,带着血腥的意味。

    青裟罗眉头微蹙,他有了危险的直觉。

    银裟罗在这刹那凝聚了赤色火龙,血光流溢。

    她想要两败俱伤!

    “银裟罗、青裟罗!通通给我住手!”数道青芒打在对峙双方脚边,伴随破空而来的风声。

    身材玲珑的女子青衫猎猎,悄然站定,用斗篷把面容遮得严严实实,溢出的声线媚酥入骨,偏还透着一丝清冷、一点怒意。

    这女子权杖高挥,青色结界凝结成坚不可摧的实体,在青蛇火龙相撞一刻硬生生将它们笼罩进去!

    “砰——砰砰砰砰!”爆炸的巨大轰鸣声。

    结界碎裂,连同未及全部消泯的能量一同四射。

    银裟罗正面迎上,脚下一个踉跄,唇角溢出一线血丝。

    “银裟罗,银修罗族长托我带个口信。”女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该回去了。”

    “嘿。”银裟罗一声冷笑,头也不回地离去。

    待银裟罗身影消失,女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仅仅六尾的妖力对抗七尾巫狐的全力一击,尽管拥有权杖加持和高深的术法,却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母亲,你没事吧!”青裟罗急忙跑过去搀扶。

    女子一摆手:“我们进去。”

    而那树上的妖狐树下的贵公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这样消失无踪。

    大堂内,银修罗怒不可遏,雷霆般咆哮不止。

    银裟罗跪坐于地面,一手抵着下巴,头转过一边,满身满心都是抗拒。

    白衣的贵公子与妖狐一同踏入,贵公子面无表情,妖狐似笑非笑。

    “让两位看笑话了。”银修罗强压情绪,冷静开口。

    妖狐瞥银裟罗一眼,随意自若地挥一挥手,与那贵公子联袂回房。

    深夜。

    杀生丸感觉到逼来的温热气息,睁开眼,正对上一张放大的俊美脸孔。

    两只胳膊分别撑在他身子左右,俯身下来的白衣男人笑得一脸暧昧,两个人的距离极近,几乎鼻尖都要触在一起似的。

    这是个极有压迫感也极为危险的姿势。

    于是这位居于下势的贵公子眸光冷了冷:“藏马,你搞什么鬼。”

    妖狐勾起唇角:“殿下,月黑风高,我们来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吧。”

    杀生丸安静地与其对视。

    妖狐撇一下嘴,僵了三秒,然后支起身子翻下床:“夜探巫狐族的秘境,不是很有趣么……殿下?”

    他没有点灯,在漆黑的夜色里,无数荧光闪闪的魔界蒲公英凝聚成缕缕烟雾,在妖狐的身边浮动,轻灵而飘忽。

    杀生丸把天生牙爆碎牙悬在腰间,逆着月光站起身来,语气平淡:“走吧。”

    万籁俱静,空气里或许还有许多莫名不安的因子存在,却因为浓黑的夜幕而全数遮掩了去。

    藏马身子一矮,就变成小小白白毛绒绒的一团,“簌簌”地扯住那贵公子的衣摆爬上,直接钻入他宽大的袍袖之中。

    杀生丸静静站着,从脚底往上瞬间化为幽绿光点,无声无息地向屋外飞去。

    在妖狐的指引下,杀生丸在某个偏僻处的茂密树林中心停住。未免打草惊蛇,他收敛了所有妖气。

    林子里异样的寂静,这贵公子稍稍抬起胳膊,袖口处扒着的小狐红眼灼灼,尤其显得诡异。

    照理说,自然生长的树木总有参差不齐的时候,或高或矮、或粗或细,枝叶花朵、行距间距,都会有所区别。

    可此处却是不同,树与树外观看来竟是一模一样,仿佛一棵树被分作无数细碎小块,再由人仔细培育了成长,没有半点区别,之间距离亦是一分不多一毫不少,使人看起来不禁心里惴惴,惶然不得安稳。

    这般齐整,定然是受了什么东西极大的影响,要不然便是有幻境作祟,才能瞒过人的眼球,作出这样奇异的景致来。

    狐狸本来就是幻术的高手,而藏马修成九尾也有了几百年,后来又进化一次……已然是顶级妖物。他若是看不出,就决然不是所谓幻境了。

    所以,是因为某种东西常年的影响,让这片树林,慢慢地变成这样子。

    两人一路走一路分辨,思考中的妖狐尾巴一左一右地摇动,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轻轻刷上杀生丸的手腕……那贵公子停下脚步,淡淡说道:“藏马,你还想在里面呆多久。”说着另一手伸进袖笼,将那狐狸颈子揪了扔出来。

    小狐在空中划了个美丽的弧线,落地时变作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轻轻地笑:“嘛,反正也到了的。”

    在两个人释放出的极细致的妖气探测下,终于发现有些微差别的地方。

    妖狐所立之处前方一寸,其空气流速与密度,与别处并不相同。

    “封印很严实呢,殿下。”伸出两指往前探了探,一片细小的电光闪烁,指上肌肤一时焦黑一时白皙,妖狐却像觉得有趣似的,偏头用指尖撩拨着玩耍。

    白衣的贵公子静静站着不动,直到妖狐收手,才淡淡说了句:“玩够了么。”

    “嗯,差不多吧。”妖狐轻声地笑。

    杀生丸不再理会那只狐狸,竖起右掌,掌心若隐若现酝酿着浓浓的、小蛇一般不停游动的凝实雾气,然后,慢慢地贴上结界。

    结界被毒素腐蚀,悄无声息地破开个不大不小的洞,再被妖狐锋利的爪子撕开。

    两人迈步走进去,只觉得身子倏然一轻,再闻耳边风声呼啸,就这样直直跌落下去。

    原来结界里便是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杀生丸与藏马极快地稳住下降之势,速度一下子就变得平稳了。但也因为如此,两人清楚看见周围包裹着的奇异邪气、和嗅到空气中一点也不新鲜的浓浓血腥散发的臭味。

    杀生丸皱一下眉,对他而言,这样强烈的味道有点过于刺激了。

    妖狐也好不到哪去,他鼻子灵敏度或许比那贵公子差点,可放在所有妖怪中来比,却是相当灵敏的了……再说了,他向来只欣赏热血扑面的感觉,却半点不爱闻到血液沉积的腐朽气味。

    不多时两人脚跟踏上实地,入目就是曲折缠绕的若干通道,用坚硬岩石铸就,四通八达,宽广复杂如地宫。

    越往里走,腥气越重,妖狐抖手拍出一片散发清香的叶子,才好歹把味道冲散了些。

    本来这道路难找得很,七拐八弯,似乎永远寻不到尽头,可偏偏有一种神秘的共鸣感吸引着藏马,让他全身妖力按捺不住地澎湃起来……半边脸上,滴血蔷薇蜿蜒。

    杀生丸走在妖狐右侧,他自然也看出这狐狸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也能看出他并不是不安,反而是兴奋……或者说沸腾。

    妖狐不知不觉地成了领路人,在前方一步一步地走。

    长长的甬道仿佛无边无际,两边的墙壁上绿火荧荧,火光中人影摇曳。

    终于豁然开朗。

    九条通道通往同一个宽广的所在,妖狐二人行来的亦是其一。

    巨大的,绘满了繁复花纹的光洁地面,有一种苍老的、引诱人心的召唤之意。

    墙壁上雕刻着无数阵法图形,每一个都延伸出千万条红线,彼此牵引、彼此勾连。

    天花板是由八个圆阵互相挤压切割而成,再有另一个浑圆牢牢包住,地上有八方石台与八个圆阵彼此对应,浑圆的圆心之下砌了个更大的石台……或者说,是祭坛。

    中央的祭坛拱起巨大的圆球,彩光萦绕,像是心脏一般地“嘭嘭”搏动。

    八个石台各自贡献炽热的妖气,源源不断地向祭坛输入,每一股流进,就能激起一道无形光幕渗透墙壁,通过那些阵法图形,传到未知的地方。

    妖狐站在通道口,他感应到无比熟悉的“势”充盈着这个空间,带动他心底的毁灭意识,整个情绪都仿佛难以控制。

    对于无论何时都保持冷静的藏马来说,这是不应该的。

    “殿下。”他突然呼唤了身旁人的名字。

    “这里不对劲。”那贵公子也给了他想要的回答,“你的妖气暴走了。”不,也许更确切的说法是,被影响了,且不容忽视。

    妖狐阖眸,他张开手臂,微微抬起下巴,良久。

    “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唇边勾起个冰冷的弧度。

    “用九尾狐的尾巴作为用来保护这片地方结界的能源……真是令人惊讶啊。”

    祭坛

    妖狐似笑非笑,杀生丸瞥他一眼,看不出喜怒。

    以祭坛为中心的阵法之中翻滚着滚滚的血气,腥臭扑鼻,红色的能量仿若实质,一股股拧在一起,纠缠不休。

    整个地洞充满了蒸腾的热浪。

    普通的岩石自然是受不了那充满了腐蚀意味的妖气冲击的,藏马定睛看去,就见到祭坛光滑的仿佛镀了膜一般的外壳,大概是用一种屏蔽妖力的材料砌成……但是,九尾狐的力量并非这么容易化解,本来应该全无尘垢的表面上,沾染了许多紫黑色的血痂,斑斑驳驳,真不知沉淀了多少九尾狐的血液才能凝结……把所有美感破坏殆尽。

    那一处带着诡魅的吸引力,让人控制不住地看过去,想要触摸……只是,若真的碰上了,那灼热的妖力,怕是会在刹那间将来犯者化为废水吧?

    藏马勾起个冷笑,慢慢地向前走。

    那些奔涌的邪恶的混合的妖气分明张牙舞爪,却在接触到他身体的刹那偃旗息鼓——就像与生俱来就彼此相容,他们并不排斥他。

    银发金眸的九尾狐一步一步地靠近,优雅的、从容的。

    下一刻,祭坛上发生突兀的变化!

    祭坛托起的圆球中,有几个什么锐利的东西左穿右透,像是要把那薄薄光幕捅穿了似的,一个劲地往外奔去。

    仿佛是感受到了相似的气息,都如此奋勇地冲撞,用得力大了,甚至能看到拱出的狐头形状,偏偏那层术法的薄膜困住所有,怎么也脱不了身,徒劳挣扎。

    “这些是……”妖狐瞳孔蓦地一缩,颊上的蔷薇倏然流动起血一样的光泽。不需要再过多研究了,只一瞬间顿悟,他明白了阵势的秘密。

    “九尾狐的魂魄。”那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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