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斩情丝 完整版第2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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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斩情丝 完整版 作者:rouwenwu

    。”沈墨毫不犹豫接住话头,“季一,对你而言很重要对么?”

    黎子何垂下眼,点头,迟疑道:“可是……一一身体很差,若保他安全,必定倾尽内力护住他,那你……”

    “无碍。”

    黎子何眨眨眼,感激,还是感谢?都无法说出口,说出口的谢,只会折杀了沈墨对自己这一番心意,只能重重点头。

    “还有一事,我需与你说。”

    “什么?”黎子何心下又是一沉。

    “季府灭门一案……”沈墨声音轻淡,眼中的闪烁却流露出他此时按耐住的慌乱:“谢家曾经参与……”

    黎子何愣住,谢家,平西王。

    “因为我……”黎子何一时激动,几乎口不择言,反应过来,又道:“因为季黎害死你爹娘,所以……你也恨,对么?”

    “不。”沈墨握住黎子何的手一紧,随即放开道:“当年我已经离开西南三年,叔父不知从何处查知当年刺客来自季家,愤恨不已,逼云晋言交出凶手……”

    “我不欲推卸责任,季府灭门,的确与谢家脱不了干系……”

    “云晋言若真知你季家人的身份,我宁愿亲自向你坦白,不愿这件事是他告诉你,以此让你伤心……”

    “如此说来,你,可还愿将季一托付于我?可还愿信我?”

    黎子何耳边萦萦绕绕都是沈墨的话,脑中一时思绪纷繁,乱成一团,季家刺杀平西王,事情败露,谢千濂不服,要求将凶手正法,结果却是季家九族全灭……

    这便是,整个事情的真相么?

    黎子何恍恍惚惚,最后耳边只余沈墨带着些许期待的清淡问话,你,可还愿信我?

    沉香殿内的烛火闪了闪,突地灭了,黎子何眨眨眼,眼前画面突地断了,可她记得,她握住沈墨的手,伏在他胸口,轻轻一声:“沈墨,我信你。”

    如若是她害死沈墨爹娘,即便他要报仇,又有何可究?更何况,追究之人不是他,更何况,刺杀平西王的罪责,不过是某人灭季府的借口而已……

    她信他是真心待她,信他会救出一一,信他会护他周全,信他,会替她护住她珍爱的一切……

    耳边突然响起匆忙的脚步声,黎子何看了看姚儿,轻轻爬起来,听见悦儿急促的声音:“黎姑娘,有人硬闯晨露殿!”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黎子何心中陡升一片凉意,看了看天色,子时早过,何人会在此时来闯晨露殿?姚儿本就睡去不久,一听悦儿的声音,马上翻坐起身,抓住身边的黎子何脸上的慌乱才稍稍平复些,低声道:“怎么了?”

    “娘娘,殿外来了晨露殿的宫女,说是抓了刺客,皇上都惊动了,等着黎姑娘回殿。”

    悦儿说话间,黎子何已经自行穿戴好,握住姚儿的手道:“姚儿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发生何事。”

    说罢起身欲走,姚儿反拉住黎子何的手,紧张道:“小姐,会不会……会不会是沈公子?”

    黎子何对着她抚慰地笑,摇头,若是沈墨,不会如此大意鲁莽,抚了抚她的长发道:“姚儿放心,不会有事。”

    姚儿点头,放开黎子何,躺回榻上,目送她离开。

    晨露殿灯火通明,宫女太监侍卫站了殿外大部空地,见到黎子何纷纷行礼。黎子何眉头微蹙,目不斜视走入殿,看到云晋言一人独坐矮榻上,面色柔和,带着从容的笑意,抬眼见她,笑意更甚。

    扫了一眼殿内,瞥见被人押着跪在地上的黑色背影,心中一抖,随即沉着下来,施施然上前对着云晋言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云晋言见黎子何冷静自持的模样,挑了挑眉,笑着道:“爱妃无需多礼。”

    地上跪着的人一听黎子何的声音,蓦地抬起头,娇俏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柳眉锁在一起,怀疑道:“师……师兄……?”

    黎子何未看沈银银一眼,径直在云晋言身边坐下,不解道:“皇上抓了刺客,往我晨露殿押来作甚?”

    “朕也不想惊扰爱妃,可这沈姑娘执意要见你,朕以为,她与爱妃相交已久,你二人感情甚深,当然不可当普通刺客处置了。”云晋言眯眼打量黎子何的反应,一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

    黎子何好似这才看到沈银银,往下瞟了一眼,不着痕迹抽出手,拧眉道:“沈姑娘?”随即笑着看向云晋言:“据我所知,应该是裴姑娘吧?”

    云晋言笑着点头:“不错,应该是裴姑娘。”

    “那皇上如何说她是刺客?”黎子何不解。

    “夜闯皇宫,不是刺客?”云晋言饶有兴趣地反问。

    黎子何仍是不解道:“皇上莫不是忘了?裴姑娘几个月前还是秀女,等待皇上殿选,可惜被人‘劫’走,错过了殿选之际,可她逃离贼手,第一时间便想着回宫,对皇上一片忠心真是令人暗赞。”

    黎子何咬重了一个“劫”字,顺势扫了一眼沈银银,眼神冰冷,沈银银一见,忙垂着头默不作声。

    “爱妃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朕,她可是被人从狱中劫走,至于入狱原因,是从她身上搜出粟容花种?”

    “皇上果真好记性,这些小事都能记得。”黎子何轻笑,从容的眼里闪着些许光亮,对上云晋言的眼:“可皇上有一事忘了么?粟容花种一事已经查清,下毒者是顾卫权,既是如此,当时必定有人陷害裴姑娘了,裴姑娘白白惹来一场牢狱之灾,之后又被歹人劫走,如今刚刚脱离险境便急着回宫找皇上澄清事实,裴姑娘,本宫说的,可对?”

    黎子何突然看向沈银银,沈银银身子一颤,连连点头:“师……娘娘说得对,小女不敢直接见皇上,往日与娘娘相熟,所以……所以嚷着见娘娘……”

    云晋言冷笑道:“爱妃真是伶牙俐齿!”

    “及不上皇上心思缜密。”黎子何毫不犹豫反唇相讥。

    云晋言面色一沉,随即又笑道:“那照爱妃的意思,裴姑娘一番苦心,是该重赏了?”

    “臣妾不敢替皇上枉做决定,只是……”黎子何扫了一眼沈银银,犹豫着道:“落选秀女已经悉数返回家中,裴姑娘久留宫中,怕是不妥……”

    “那便赏裴姑娘一个嫔位,爱妃觉得如何?”云晋言接过黎子何的话,斜眼睨着她。

    黎子何欣然一笑:“皇上若有此心,未尝不可。只是裴姑娘遭劫,这身家清白……皇上若能堵住悠悠众口,臣妾自是不介意师妹与我相随,二人一起也好有所照应。”

    黎子何笑得坦然,云晋言辨不出真假,眼神愈渐冰冷,半晌,笑道:“裴姑娘既为沈墨的徒弟,明日一早朕遣人送她去平西王府邸便是,爱妃与师妹相别甚久,今夜便好好叙旧吧!”

    说罢,不愠不怒地扫了一眼沈银银,背着手走了。

    黎子何看着他踏出殿外,看着他融入夜色,看着灯烛之光渐渐微弱,一直绷着的身子才放松下来,吐出一口浊气,无奈瞥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沈银银:“你还跪着作甚?人都退下了。”

    沈银银一直低着的脑袋这才抬起来,左右瞅了两眼,忙起身,拍了拍酸疼的膝盖,随即又想到什么,继续跪下,低声道:“师兄……师兄,我知道此次是我鲁莽,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黎子何也未打算扶她起身,有些怒道:“莫非你进宫是想为郑家求情?”

    “师兄……”沈银银抬头,杏眼里满是雾气,哽咽道:“师兄,郑家已经被抄了,几乎全家都入狱,郑韩君嘴里说那是他爹罪有应得,可我知道他也不开心的,师兄,既然……既然你在此事上立功,外人都说皇上对你极为宠爱,师兄……你向皇上求情好不好?只绕了郑颖一命便好,不管怎样,只要他不死便好……”

    说到后面,沈银银两眼泪水止不住流下来,跪着到黎子何身边,拉住她的手,哭着道:“师兄……削他官位,让他受刑,发配边疆,如何都好,师兄,你留他一条性命,留郑韩君一个亲人好不好?他从小只有这么一个爹……即使再看不惯,即使再恨,我知道他不忍心看自己爹死的……”

    黎子何皱着眉头,甩掉沈银银的手:“不可能!”

    不管是他对季家做过的事,还是对暮翩梧做过的事,都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师兄,你最宠银儿,以前银儿的要求你都会答应,再依一次银儿好不好?饶他一命……”

    “我说过不可能!”

    “师兄,银儿求你。

    “不可能!”

    “他与你无仇无怨,只是说情而已,为何不可能?”沈银银突地站起身,冷笑道:“还是,你进宫,本就是为这妃位?如今荣华富贵你都有了,何必还要赶尽杀绝?”

    黎子何脑中“嗡”的一声响,两手握成拳头,一言不发。

    “粟容花种,是你故意丢在我房中的对不对?”沈银银擦干眼泪,冷声质问。

    “不错。”黎子何咬牙回答:“我故意嫁祸与你,骗郑韩君劫你出宫,再以此要挟郑颖,够了么?”

    “枉我敬你重你,被人抓到大牢还死咬不肯说粟容花种是你的,一直信你是有苦衷!结果呢?由医童升为御医,再由御医直接封妃,还真是平步青云!”沈银银眼里尽是嫌恶,“利用郑颖,利用郑韩君,利用我,是不是只要能达到你的目的,什么都可以利用?”

    “对。”黎子何毫不犹豫地回答,不避忌地看着沈银银的眼:“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世上有何不可利用?”

    沈银银怔在原地,抖着唇,不知一向对自己亲切宠溺的师兄,怎会突然变得这般狠厉?心好似凉了大半截,跟着觉得这世界都变了模样,以前她看到的,不过都是表象而已……

    黎子何站起身:“奉劝一句,倘若郑韩君躲得好好的,自是无人惹他麻烦,否则,既是郑家人,一样得死!”

    沈银银浑身一抖,看着黎子何披着长衫离开,月白色的长袍拖在地上,好似一朵盛开的莲花,心中冰寒,轻声问道:“包括师父么?”

    黎子何顿住脚步,不语。

    “包括师父么?连师父……也可以利用么?”

    “是。”

    丢下一个字,黎子何头都不回地离开。

    没有暖炉的沉香殿,反倒让黎子何更觉得温暖,重新钻回姚儿身边,姚儿往上扯了扯被子,呢喃道:“小姐小心身子,莫要着凉了。”

    “嗯。”黎子何心中一暖,酸意涌向鼻尖。

    “晨露殿无事了么?”

    “嗯,”黎子何靠着姚儿躺下,轻声道:“姚儿,你永远都会信我对不对?”

    “嗯,小姐的话,姚儿永远都听,永远都信。”

    云都平西王府邸内,雪已融尽,下人不多,很是安静,李御医背着药箱,正欲出府,刚好遇见谢千濂,摇了摇脑袋,忙拱手道:“王爷……”

    “他还是不肯让你诊脉?”谢千濂怒道。

    李御医点头:“连房门都不让我进去,这样的话……实在无力……”

    “罢了!”谢千濂手一挥,怒道:“你先回宫,待本王再去教训他一顿!”

    李御医连连点头,弯腰行礼便走了。

    谢千濂猛地推开沈墨的房门,吓得坐在床边的孩子浑身一抖,翻个身爬到半躺着的沈墨身边,瑟瑟地想要遮住脸面。

    谢千濂见吓到孩子,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对着沈墨微怒道:“你为何不让御医诊脉?想要病死么?”

    沈墨面色有些苍白,眼中锋芒不弱,撑着手坐直身子,抱起躲在他身侧的季一,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淡淡道:“我自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当然最清楚不过。”

    “那怎么还不见好?”谢千濂急道。

    “病去如抽丝,哪有一夜痊愈的道理?”

    “你说的倒是有理,以为我是傻子?”谢千濂见沈墨怀里的孩子冷得抖了抖,反手关上门,仍是怒道:“你这病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可府里多出来个小娃娃,你的病和这个没关系才怪了!不肯看病,也不说这娃娃哪里来的,地里冒出来的不成?这么着,你要跟我说他是你的私生子,老子拼了命护他回西南!”

    沈墨不语,低头剥了颗糖塞在一一嘴里。

    一一吃着糖,看了一眼谢千濂,再看了一眼沈墨,爬下沈墨的腿就想往被子里钻,沈墨把他拉回来,柔声道:“以后你还要见很多生人,不必怕。”

    一一听着,又爬回沈墨怀里,对着谢千濂浅浅一笑。

    谢千濂呆了呆,刚刚的怒气也淡了些,坐在床边,伸手揉了揉一一的脸,笑道:“嘿嘿,娃娃乖,老子……呃,我向来说话声音大,别怕我呀,我没怪你,在教训你爹呢。”

    沈墨拧了拧眉头:“这不是我的孩子。”

    “不是你私生子你护着藏着掖着作什么?”谢千濂腾地站起身,嗓门又大起来:“老子知道,这娃娃十有和那个黎子何脱不了干系,跟季家脱不了干系!上一代的恩怨就不扯在下一代身上,这娃娃你想护着可以,黎子何如今已经册封为妃,你就断了你的念头,别想再和她有什么牵连!”

    “无需叔父挂心。”

    “老子……老子真他娘的恨啊!”谢千濂咬牙道:“云国那么多姑娘你看不上,两次都是季家人,第一次害死大哥,这次,你是想连自己的命也搭上去?”

    沈墨垂眸,不语。

    “你入宫是为了那个黎子何,重新动用暗部也是为了她,上次疫病,制造混乱,用得着一千人命?你打什么主意我琢磨不透,可你……你怎么能凡事都被一个女子牵绊?我念着你回来,是想你跟着我做一番大事业,不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沈墨表情未有变化,低笑道:“如此了解侄儿,叔父还多问作甚?”

    “老子就是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沈墨抬眼,冷漠地扫了一眼:“因为谢家欠她!”

    此话一出,谢千濂突地大笑起来:“哈哈,谢家欠她?是她季家欠我谢家还是我谢家欠她?当年你明明知道是季曲文引开你,再借机行刺,那批刺客为首者是季府人,能瞒得过你?你一瞒就是三年,若非我查出来,大哥怕是永远死不瞑目!季曲文来找你,借口不就是他那个妹妹?当年大哥跟我提过,说季黎和三皇子关系匪浅,你不听,说人家姑娘等着你!结果呢?她不肯嫁便罢了,逼得你守孝退婚……”

    “所以是我错了!”沈墨冷声打断谢千濂的话,话语里平静无波,却淡的溢出冷光:“是我自以为是,不听爹娘的劝向先皇求婚,不曾知晓季黎心意便逼她嫁我,引来血祸害死爹娘,若你要怪,该怪的人是我!”

    谢千濂满腔愤慨被沈墨一句话掏得干干净净,压低了声音,不可思议道:“你……竟是这样想的?”

    “不错,当年错本在我,可叔父又因着这件事逼迫云晋言,季府九族之死,又如何能与我谢家撇的干干净净?季府九族不灭,子何也不会沦为乞儿孤苦伶仃,半辈子活在仇恨当中,我欠子何的,如今,还债罢了。”沈墨低下眼,看着一一,笑了笑,子何说得对,欠人的,始终是要还。

    “我只是让狗皇帝交出凶手,他一口气灭了季府满门,关我屁事!”谢千濂大眼神一闪,不服气地挥手道:“要怪只能怪她季黎爱错人季府信错人,怪狗皇帝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孩子……”

    说到这里,谢千濂突然顿住,看着季一,一瞬不瞬,颤抖着手指着季一道:“这……这娃娃该不会……”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谢千濂蹲下身子,尽量扯着笑容放柔了声音问道。

    一一大眼眨了眨,扬着手在空中比划,被沈墨拦了下来:“这孩子是谁,叔父无需挂心。”

    “好,我不管!那你打算拿他如何?这么藏一辈子?”

    “养好病医好毒,送回西南。”

    “这……这娃娃中毒了?”谢千濂面色一柔,从上到下打量了一次一一,瘦瘦弱弱,白皙地有些不正常,身子弱是必然,却没想到还中毒了……

    一一见他打量自己,脸上表情怪怪的,冲着他笑了笑,谢千濂搓了搓手,笑道:“嘿嘿,娃娃我来抱抱你好不好?”

    一一仍是笑,露出左脸的小梨涡,张开两手,谢千濂一乐,一把抱起他,对着沈墨道:“哈哈,老子这么大还没抱过孩子,你小的时候老子在江湖上打拼呢,江湖比这朝堂可有意思得多了,当年老子……”

    沈墨眼前物事晃了晃,好似迷上一层雾气,耳边的声音亦是愈发弱小,用内力压住的浊气再沉不住,由腹腔冲到胸腔,却再找不到出口,猛力咳嗽起来,隐隐听到谢千濂的怒骂声:“你又用内力压住病?明知道会反弹得更加厉害,想死是不是?上次被人砍了那么多刀就没好完全……”

    一只小手牵住自己,仿佛看到黎子何对着自己盈盈一笑,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子何,你可会找谢家复仇?

    耳边,黎子何的声音天籁般轻浅荡起,沈墨,我信你。

    晨露殿中黎子何手里的茶杯蓦地从手上滑落,碎了一地,殿外宫女急急入内在她耳边道:“娘娘,白贵妃来了。”

    第六十章(捉虫)

    第六十章(捉虫)

    黎子何吩咐宫女清扫掉地上的瓷片,起身入了里间,临窗的矮榻被拾掇得很是舒适,搁在上面置放茶具的小桌被移到窗边,不见茶具,却见几盆绿油油的花草,枯朽的冬日里尤为显眼。苏白入来时,便刚好看到黎子何淡蓝水色纱衣,围着厚实的纯白色丝绒披风,衬得脸色好似透明一般,侧着身子坐在矮榻上,眼睫垂下来,细细看着手下正在摆弄的花草。

    “姐姐可还习惯这后宫?”苏白站了许久,见黎子何好似未曾发现她,这晨露殿的宫女太监们老早便退在殿外,无人提醒,只好拉起笑容主动开口。

    黎子何睫毛颤了颤,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并未打算起身行礼,淡淡问道:“娘娘何事?”

    苏白笑容一僵,旋即荡开来,晓得更甚,施然走到矮榻便,与黎子何隔桌而坐,看着黎子何手下的花草诧异道:“姐姐一双巧手,竟能让花草在冬日抽出这般鲜嫩的绿叶来。”

    说着一手伸上前去,便打算触碰,黎子何手一动,将花草推开,瞥了苏白一眼,轻笑道:“冬日不仅能抽出绿叶来算什么,有些草,三日便能开花呢……”

    苏白的手僵在空中,原本白嫩,因着窗外吹入的冷风略有些红肿,动了动手指,缩回去,仍是笑着,喏喏道:“看多了枯枝黄叶,突然见到这一抹绿,有些新奇罢了……”

    “可有人与你说过?在他人面前扮演已逝之人,会让人觉得厌恶?”黎子何看住苏白,声调蓦地变冷。

    苏白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澄清的眼突地浑浊起来,面上柔色化作冷意,对黎子何的注视并不躲闪,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愿意?”

    黎子何却突地敛起眸中锋芒,坦然笑开来:“一早便放下面具,有话直说不是更好?”

    “好,依你!”苏白面上表情未变,冷淡道:“今日我来,是想问……想问……”说到后半句,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吐不出来,迟疑地看了一眼黎子何,垂下眼睑。

    黎子何轻笑:“娘娘想问蓝颜草?成大事者,最忌犹疑不定,这后宫,虽说不会有什么‘大事’,可要想在百花丛中独树一帜长盛不衰,艳压群芳安得圣宠,也非易事。”

    苏白神色沉淀,再抬起的眼里找不到丝毫纯真的透彻,渗着几分坚定决绝,道:“不错,我是来问蓝颜草。你给我的,是真的?”

    “我为何要给假的?”

    “你……”苏白有些怀疑地扫了一眼黎子何,身子纤细,却没有女子的羸弱感,原本清俊的脸,换了发髻施上粉黛,总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算不上倾国倾城,却透着一股平常女子没有的冷毅,甚至还有几分隐隐透出来的贵气,在格局未有定数的后宫中,可算是最为独特的存在。

    “你不想要皇上……恩宠么?”

    苏白迟疑着开口,细细打量黎子何脸上的神色,只见她眼皮都未抬,仍是轻笑着:“你以为我需要么?”

    苏白眉眼一跳,垂首噤声,她是想留皇上在梨白殿过夜却留不住,可眼前的黎子何,好几次皇上夜入晨露殿却不见人影,几番查问才知是夜夜都去了极偏的沉香殿,皇上也不追究,任由她过去,可白日里往晨露殿去的次数,更勤了……

    “信与不信,皆在你心,倘若不信我,你来问我一次,又有何意义?”

    “那你……为什么帮我?”苏白仍是有些迟疑问道。

    “帮你?帮我自己罢了。”黎子何轻叹,随即笑道:“皇上日后倾心你一人,自是不会再来我晨露殿,我求之不得。如今我虽再三躲避,难免起了欲擒故纵之用……”

    苏白心中恍然,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想得到,难怪皇上呆在晨露殿的时日越来越长,可放在自己身上,是没有那般信心胆量故意推开他,来博得这个欲擒故纵之效。

    “你中意之人是……”苏白突然想到沈墨替她诊脉时的眼神,冷漠地堪比窗外冰雪,揉不进杂质,亦掺不入丝毫情愫,却会在她偶尔提及“黎御医”时蓦地化开来,好似有一抹微亮在眼中缓缓摇曳,那时她只是好奇而已,可看到黎子何的女子装扮,再将宫中盛传的二人师徒关系联系起来,不得不令人多想……

    黎子何眼神荡了荡,语气冷然:“此事与娘娘无关。”

    这般反应,反倒让苏白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测,心头不由松了松,若是已有心上人,便不难理解黎子何的做法……

    “你为何会与姚妃相好?”苏白再接再厉,决心一次将问题弄清楚,若能在其中发现破绽,有些事便需要好好考虑一番。她记得很清楚,黎子何还是医童时便曾被姚妃鞭笞过,即使是御医之时也未见二人关系有太大改善,却在她恢复女子身份时突然情同姐妹,黎子何还日日夜宿沉香殿……

    “皇上未对你说么?我是季家人。”黎子何不避不闪,坦然答道。

    苏白吃了一惊,手中的帕子差点落在地上,被她及时收了起来。季家人,她便是凭着季家人的脸面才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姚妃便是凭着季家人的丫头才平步青云,从宫女一步步上了妃位,季家人在后宫,从来都是不可藐视的存在……

    “我先回宫了。”苏白面上仍是有些惊慌,被生生压住,浅浅笑着对黎子何道。

    姚妃曾经指着黎子何说她的一手字,比自己像季后的一身皮囊更加货真价实,她亲眼看到皇上默认黎子何比她这副皮囊更让她心动,看到他用从未见过的力度抱住她,亲吻……

    输!

    倘若黎子何有心要争皇上,苏白只能想到这一个字,她会输得彻彻底底!

    “忘记提醒娘娘一句,蓝颜草极为难得,好好种养。”黎子何瞥了一眼苏白愈渐惨淡的神色,垂首低眸,将刚刚移开的花草慢慢推回来,嘴角微微上扬。

    平西王府邸,近几日谢千濂的大吼声少了许多,时常一个下午都听不见一句高吼,本就寂静的院落,更显沉静,只余来回的脚步声,还有偶尔响起,你推我搡地去沈墨房中唤出自家王爷的撺掇声。

    外面是静是闹,房中只有一片安详,却被今日下午平西王第一声暴喝打破:“老子不信!老子就不信了!再来再来!”

    沈墨靠在床边看书,抬起眼皮淡淡瞥了一眼谢千濂,扫到坐在他对面的一一,微微笑道:“一一,莫要听他的,把药喝了。”

    一一眨了眨眼,清澈的眼里闪着波光,轻轻闪动,看了看眼下的棋盘,再扫了一眼桌上的保温木盅,点点头,伸手欲要揭开,被谢千濂一手拦住,不服气道:“不行!说了你赢了便可以不喝药,输了立刻喝,再来一盘,老子就不信下不过你这个小毛娃娃。”

    一一迟疑地看了看沈墨,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沈墨轻轻摇头:“莫要管他,等他赢了你,这药早该凉透了。”

    “胡说!我与你下棋,也不过输得一子两子,怎么可能下不过他?一一来,乖,再下一盘,嘿嘿,我一定赢了!”谢千濂拍拍胸脯,他没念过书,可棋却下得不少,本见着一一不太愿意喝药,想着前几日开始教他下棋,便说两人来下一盘,若是一一赢了便可以不用喝药,若他输了,便得不吃糖果直接吞药,结果……结果下了一盘又一盘,居然盘盘都输!

    谢千濂瞪了一眼沈墨,不知他不在的时候,沈墨又教了一一什么?

    沈墨轻笑:“我未教过一一。叔父起初是太过轻敌,接着又高估了一一的能力,性子急躁,百般迂回,反而不及一一心思简单,看得透彻。”

    “我又没问你!”

    谢千濂又是一声干吼,一一好似已经习惯了他的大嗓门,倒药的手都不带颤抖,沉着地拿起药碗便一口喝下了,谢千濂忙从怀里掏出糖果塞给一一讨好道:“一一,来,吃糖!”

    一一擦了擦嘴角,摇头,拿手在空中比划道:“叔叔说,男儿不可畏苦。”

    随即慢慢走到床边,爬到沈墨身上,从怀里掏出一本小书,自顾自看了起来。

    谢千濂看着左手卷书看得入神的沈墨,再看了一眼窝在他怀里两手捧着小书的一一,眼角抽了抽,想那本小书还是他吩咐人特地为一一做的,那是为了一一能识更多字好与他交流,可不是为了让他学着沈墨的模样,成了第二个沈墨多无趣。

    “哎哟,一一,爷爷带你出去玩!”谢千濂不放弃,一个跨步上前抱起一一。

    沈墨怪异地瞥了他一眼,谢千濂只比他长了十来岁,身子骨又很是健壮,满脸的络腮胡子只显得江湖气重了些,丝毫不显老,可按辈分来算,一一真得喊他爷爷……

    眼看谢千濂抱着一一便要出门,沈墨终于开声:“叔父每日要我说多少次才明白?”

    一一在府上,除了他二人,无人知晓。

    “不就是一个孩子?抱出去又怎么了?就说老子在街头捡回来的!”谢千濂有些气闷,每日把孩子憋在房中,害得他无聊时也只有往这房里跑,这也便罢了,他总怕会把一一憋坏。

    沈墨敛目,沉声道:“我说不可便是不可。”

    这个孩子,左脸的那个梨涡,如此眼熟,他应该,长得极似季黎吧……

    谢千濂还欲开口说什么,突地门外一阵嘈杂,这房内门窗用特殊材质处理过一次,隔音很是不错,这样都能被他们听到,看来门外动静很大。

    赶紧抱好一一,回到床边,谢千濂将他塞到被子里,轻声道:“一一乖,在被子里躲一下。”

    沈墨皱着眉头,淡淡道:“叔父在房中,我出去一趟便是。”

    说着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时微微咳嗽了两声,便推开门出去。

    开门瞬间飘入的声音,是沈银银。

    谢千濂喘了口气,她从几日前被宫里人送回便执意要见沈墨,奈何沈墨前几日几乎无法下床,又不想一一被发现,便一直避而不见。

    “一一,没事了。”谢千濂轻轻掀开被子,刚好对上一一黑溜的大眼。

    一一爬出被子,低着眼坐在一边,半晌抬手在空中比划道:“爷爷,是不是,一一见不得人?”

    谢千濂眼眶一红,抱过一一,络腮胡子擦着他细嫩的小脸,压低声音道:“当然不是!是他们不配见咱一一,脏了一一的眼!”

    门外沈墨迎风而立,削瘦白皙的脸上面无表情,眼无波澜看着沈银银。

    “师父……”沈银银一见沈墨便静下来,又忙道:“师父,我去找……”

    “我知道。”沈墨淡淡道。

    “师父,师兄变了。”沈银银突地哭起来,哽咽道:“师父,你在帮师兄对不对?师兄不是原来那个师兄了,真的,她说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她说她什么都可以利用,她说连师父都可以利用,师父你不要被她骗了……”

    沈墨眉头越拧越紧,脸上有些不耐,打断沈银银的话:“你以为你是如何出的宫?”

    一句话让沈银银僵在当场,若说几个月前刚刚下山的她还是一张白纸,不懂世事,可与郑韩君游走江湖这段日子,她听过见过不少事情,早不复当初单纯,性子里执拗的一面也愈加明显,不顾一切闯了皇宫……

    可越是明白人心险恶,对原来深信不疑的东西,反倒看不清了。

    “师兄当时的语气……”不像说谎……

    “滚,越远越好。”

    不知哪里突然窜起一股无名之火,沈墨厉声打断沈银银的话,转身,开门,又听到她道:“对不起……我走了,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替我向师兄道歉……”

    关门,声断。

    谢千濂朝着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将刚刚睡着的一一放回被子里,看着紧阖双目的一一叹了口气,复又抬起头问道:“一一的毒,何时能解?”

    沈墨面色一沉,垂眸道:“因早产和日积月累下来的寒毒,已经驱得七七八八,可那嗓子……再过三日,倘若我还找不出解毒之法,便送他回西南。”

    “你想用……”

    “嗯。”

    谢千濂看了一眼呼吸平稳的一一,动了动唇,最终叹了口气,未发一言,背着手走了。

    是夜,浓重的寒气笼罩整个皇宫,没有暖炉的沉香殿内尤为阴冷,姚儿盖着被子半坐在榻边,看着黎子何换上一身黑衣,清秀的脸上好似染上薄霜,眼神沉静,薄唇紧抿。

    “小姐……又要出去么?”

    “嗯。”黎子何毫不犹豫点头。日日夜宿沉香殿,外人看来是黎妃不知好歹,云晋言看来是二人同为季家人,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每走一步所为何事。

    姚儿略有些失落,靠坐在床榻上,声音细小,有些担忧道:“小姐,一一的毒……可以解的,对吧?”

    闻言,黎子何眼神闪了闪,随即点头,确定道:“一定会解!”

    她问过姚儿当年给一一下毒的细则,姚儿说因事出紧急,冯爷爷连夜入宫,本就重病缠身,又连受打击,反应许久才明白姚儿话中的意思,匆匆赶回家中配了药,要使得一一不能出声,又不能让毒气入体无法可解,便要打乱正常配药的医理,最重要的,姚儿不知冯爷爷究竟用了哪些药材,沈墨单从症状亦是无法推测,轻易用药又恐毒上加毒。

    黎子何敛目,束好长发,此毒难解,冯爷爷定是知晓,她不信冯爷爷会任由一一背着无名之毒而自杀身亡,他死前,一定有留下药方,很可能,在云晋言手中!

    “小姐,小心些……”

    姚儿细弱的声音拉回黎子何的神志,她对着姚儿点头,以前随身带着的防身毒药被云晋言搜走,便只有带上匕首,利落出门。

    低首快步隐在夜色中,这几日黎子何基本摸清了御林军巡视到沉香殿的路径时辰,小心着绕开,一路往西。

    要解一一的毒,比起在云晋言那里拿药方,另一件事,相对容易得多。

    沈墨救出一一那日与她说,若他实在无把握安全解毒,便带他回西南。沈墨一手医术,或说毒术,均来自家中医书。他娘曾经是西南圣毒教圣女,却早在十几年前便不再弄毒,金盆洗手前耗了三年时间制出两枚丹药,可解百毒,一枚进贡给先帝,一枚则留在西南府邸。

    那时黎子何才恍然,为何她给云晋言下粟容花种,他明明知情却将计就计,丝毫不担心自己当真被毒死。

    一一的毒,虽说沈墨有一枚丹药可解,但将另一枚留在皇宫,岂不是太便宜云晋言?

    踏着轻碎的步子,西宫西宫,最西面有一处宫殿,名碧落,先帝便是在那里驾崩,从那以后殿门紧闭,无人敢入。

    黎子何到了殿门口,抬头,月光下隐隐看到蛛丝厚结,轻轻推了推,门只是阖上,并未上锁,稍稍用力便发出苍老的“嘎吱”声,黎子何身形本就细小,微微打开一些便一个侧身闪了进去。

    穿过院落,到了正殿,门仍是虚掩,黎子何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厚重的尘灰铺在案间桌上,茶具,书本,笔墨,屏风,矮榻,被褥,有些零乱,未收捡整齐便被重灰封尘,显然是许多年不曾有人来过。

    黎子何皱了皱眉,碧落殿中从无妃子,却是先帝最常呆的地方,比起龙旋宫要多得多,还是季黎时她曾问过云晋言,每次都被他不经意地绕过,后来入宫想要过来看看,每次提及便看到云晋言眸中升腾起来浓重的雾气,他会拉住她的手,柔声细语:“黎儿,伤心之地,多去无益。”

    那时她以为,他所说的伤心,是指先帝在此处驾崩。

    可如今再想,事情未必那般简单。

    她在云晋言身边多年,未曾听他提及那枚丹药之事,即便入宫为后,亦是不知,可当年她生性好动,时常在皇宫中走动,走到哪里便最喜翻腾,又因着冯爷爷的关系对药物极为敏感,若那丹药在云晋言身边,不可能丝毫蛛丝马迹都不曾被她发现。

    细细算来,丹药最有可能便是放在碧落殿中,虽说时隔六年,其中变化难测,可是哪怕有半分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黎子何掩住鼻尖浓重的尘灰之气,忍住咳嗽,行到桌边。

    书籍,笔墨,画卷,眼睛向下,扫到抽屉,轻轻推开,空无一物。正欲走向里间,一眼扫到重灰中的一抹暗白,又回到桌边,伸手抚上去,除去灰尘,便触到纸质,轻轻推开来,暗白渐渐显露出来,该是一卷画,奈何光线太暗,看不真切。

    轻轻拿起,凑在眼前,灰尘沾在上面染了打半画面,还有潮湿之气浸染过的痕迹,整幅画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子,只隐约看得出画的一个人,右下角的题字,显然还未完成,黎子何仔细辨认一番,好似一个“沈”字?

    心头疑惑又重了一层,瞥到桌边卷好摆放的画卷,正打算拆开来看,门声一响,一个人影晃过,黎子何心中一跳,放下画卷,抬头,便看到云晋言阴冷的脸,盯着自己,好似要用眸中寒剑将自己看穿一般。

    第六十一章(捉虫)

    第六十一章(捉虫)

    清凉的月光洒下,照亮云晋言半个侧面,剑眉下的黑眸平静无波,透着阴凉之气,两片薄唇紧紧抿在一起,像在隐忍着什么,紧盯着黎子何,半晌不语。黎子何对上云晋言的眼,怔忪片刻,拍了拍两手,站在桌边微微行了个礼:“见过皇上。”

    声音平淡,不掺杂丝毫情绪,连带着眼里波光伏动都被隐去,见云晋言仍是无语,站直了身子,坦然站直了身子踏着步子准备离开。

    踏过门槛,擦身而过的瞬间,手腕被人扣住,黎子何眉头微蹙:“皇上何事?”

    云晋言手上力度加重,扣着手腕扳过她的身子,压抑到低哑的声音随着欺近的身子逼近:“谁告诉你来这里?”

    黎子何吃痛,面色有些苍白,咬住牙关不肯回答。

    云晋言逼问一句:“你来这里做什么?”

    浑浊的眼里,雾气散了散,亮起些许光点,轻缓地笑意汤漾开来,转过脸看着云晋言,轻声道:“我来这里能做什么?只是曾经有人从未来过,一直对这里很是好奇,我便趁着今夜过来替她看看罢了。”

    云晋言的眸色蓦地黯沉下来,看着黎子何,暗芒流转,平日挂在嘴边或轻蔑或揶揄的笑意好似散在夜色中,面上尽是肃冷:“谁?你说的是谁?”

    “我为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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