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更可欺!第9部分阅读
忠犬 更可欺! 作者:po18.in
就昏暗死寂的地牢中显得格外诡异,桃红轻笑着,看着面前被悬吊的男人,“这几日过得舒不舒服?想不想见我啊?”
一身伤痕的男人被锁链缚着,方才一顿鞭子余痛未消,他说话尚有些吃力,识相道:“是。”
桃红显然对他的识相很是满意,她半眯着眼睛审视着面前的男人,忽然有些想笑。她,就因为这么个男人,差点被杀?呵,要不是她正巧与受命杀死她的那个邱泽然的手下有些交情,此时,她就因为想要亵渎面前这个“小姐的男人”而被杀吧!
实际上,有交情又如何呢?虽饶她一命,他却还不是把她的嗓子药哑了,送去了个家家户户穷得叮当响鸟不拉屎的地方。若不是她机灵,自己撞到人贩子那里,想方设法让自己被买去京城的青楼,她恐怕要在那地方过一辈子吧!如果当真要那样,她还不如就真的死了算了!
而那手下也没什么好下场,听说在城郊见着了他的尸体,身上的肉全没了,活活被凌迟死的,看来,这就是邱泽然给他的惩罚啊。当真罪有应得。
任谁知道了桃红此时所想都忍不住要皱眉的吧。那放走她的手下被凌迟正是因为她,她却如此……
药哑她送去人少的地方更加无可厚非,这样才能保证她不会随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才能让放走她的人安全啊。
而这厢,桃红的思绪也已经回来了,她看着曾天佑,饶有兴致地刺激起他来:“今日,我可是见着了你那个相好的了。”
“她过得可不错,太子哥哥宠她得紧……嗯,新婚夜她可是痛快得紧,日上三竿也没起床,今早好不容易去父皇那儿请了安,还瘸着拐着的,真是有失威仪。”满意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身体猛的一震,桃红继续缓缓道:“其实,这倒也不是她的错,毕竟……血,流了不少呢。”眼见着面前的男人身子轻轻打起颤儿来,仿佛甚是痛苦,桃红兴致盎然地补上一句:“太子哥哥真有男人雄风,也不知与你比如何……”笑得戏谑。
“皇妹如此称赞为兄,真是让为兄受宠若惊啊。”正戏弄在兴头上的桃红却没想到,身后忽然有声音传来。她被惊得一怔,瞬间意识到身后的人是谁,忙掩饰慌张背身去行礼:“皇兄。”
“这真是让皇兄感动,在下在皇妹眼中竟如此男人。”安非命笑着,扭头去看一旁悬着的曾天佑,“其实,也没流许多血,比你们第一次多些便是了。”
此时的曾天佑听了这话,却极是慌张了。毕竟,曾梦痕入宫的身份是“相府小姐”,而不是“替身”,替身在名义上早已葬身了那小村庄的火海。桃红不知是从什么途径早已知道了这入宫的所谓“相府小姐”的真实身份,她却也不知为何似乎并没有揭穿的打算,而太子……他本不应该知晓,可如今……
可他又缓缓冷静了下来。虽不知为什么这本当属机密的事竟成了如今“众人皆知”的模样,但既然如今尚未东窗事发,那就是说这二人,起码暂时,并没有将事情捅出去的打算,而曾梦痕也暂时安全。
她能好好活着,他便什么也不管了……
努力让自己不再想她又被伤了,不再想她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他压抑着一阵阵收紧疼得颤抖的心脏,一遍遍在心中强调着“她能活着就好”,就尽可能地压低身子,向太子行礼。
太子看着曾天佑,眯了眯眼睛,并没有拆穿桃红的谎言,反而微笑着顺了下去:“我瞧着她可是中意得很,可一想起来,她竟被这种东西碰过……”说着,笑意不减,膝盖却猛地撞向曾天佑的□。
那力道不小,曾天佑疼得一抽,却一身不吭,心里反而舒服了些。现如今,任何惩罚对他都是解脱,护不好她,他该罚该死!
一旁的桃红看到这儿,一面在心中佩服着安非命能把这么下流的动作做得这么优雅,一面开口添油加醋:“可不是么,此人卑贱至此,竟然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什么都敢做……”说着,眸中又迅速聚集了水汽,委屈道:“妹妹竟还被此人陷害,落成这副样子……”她的嗓子根本发不出声音,气流拼起的对话很有几分令人同情的资本。
安非命却只清浅地看了她一眼,开口一句“皇妹莫要过于悲伤了”,便扭过头去没了其他的举动。桃红的泫然欲泣倒显得多余了。
桃红微微一怔,却又若无其事地将眼眶中险些留下的泪水擦干了,看着安非命,却只见着对方的注意力显然已不在她这里。
安非命顺手挑了根鞭子,猛地发力,向曾天佑的脸上腰间大腿狠狠三下,眼见着挨打的身子顿时一僵,又倒抽一口冷气,而后缓缓放松□子,像是打算受接下来的惩罚,那施刑的却已将手中鞭子随手扔了,道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开。
桃红连忙跟上去,却被对方挥了挥手隔开了,仿佛有多么不愿见她似的。桃红也不介意,佯装乖巧地行礼送客。
安非命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男子进了刑房,什么话也没说先跪到桃红面前,将额头磕到地上小心翼翼地道着歉:“对不起,殿下……属下知罪。”此人虽是个男子,声音却带着几分甜软温和,但听起来并不显得“娘娘腔”,反而让人很是舒服。
桃红的面色却极为阴沉,与方才的乖巧判若两人。她狠狠几脚踢倒地上人的身上,又嫌不够似的拾起鞭子补了十数下,口中责问:“不是要你不许让任何人进来吗?太子是怎么来的?”无奈根本发不出什么大声音,气势损了大半。
可就是这没气势的问话,听到地上人的耳中也犹如惊雷了。他蜷着身子将落下来的打一下不少地接了,也不求饶,只是低声劝慰着:“殿下,别气坏了身子……”仿佛比起自己,让他更在意的是桃红的状况。
桃红却没有领情的意思,继续道:“怎么?拦不住他?哼!他会用药,你就不会?那你还真是没用,连他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也不知桃红口中那个会用药的“他”是谁。
冷哼一声,桃红双手握着鞭柄用尽气力又抽了几下,方扔下句“跪在这儿反省”,便头也不回得离开了。她没说日子,他便保不齐要在这地方空着肚子跪上一天一夜。
男人却也不怨,在桃红离开后才抬起脸,而那张脸……很美。
难以想象一个男人会生出这么一张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柳叶弯眉明眸皓齿肤色雪白,只是面部曲线终究要比女子僵硬几分,是以也能昭示出男性的身份。
他跪在地上喘息了几下,看了刑架上的曾天佑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膝行到一旁的水缸,从里面舀出一瓢水来。不愿违抗桃红的命令,他也不起身,而是找了垫着的东西,垫高了自己,努力将胳膊举到最高,这才勉强把水送到了曾天佑的唇边。
“多谢。”曾天佑道,低头飞快地将水饮尽了。那男人便也将瓢放下了,回归了原地。
“你好好顺着她,别气着她,就算是谢我了。”男人道,“这样对谁都好。”
“我知道了,宋丹青。”曾天佑垂了垂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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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又是为了她好
宋丹青,自诩为天下第一神医的自大狂。不过,因为他医术的确高明,所以这“自诩”也算不得偏离现实。此人显著的特点是自恋自大以及以自我为中心,怎么说也不该是正跪在地上的此人懦弱温和的模样。
若说那张漂亮的脸还可能是易容的话,那这性子……
给曾天佑喂过水之后跪回原地的宋丹青理了理衣角,看向曾天佑的眸光略带歉意:“抱歉,我不会医术,弄不好你的内伤。”
“‘他’呢?什么时候会出来?”曾天佑问道,却不是因自己的伤而问,“虽然‘他’曾说过她短期之内不会毒发,可是……若真的毒发了,那宫里的御医可应付的来?”
“放心吧,‘他’‘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也不是光靠自己吹出来的。他若开口她暂时不会有事,你便不必担心……而我也不会拿他人性命开玩笑。就是真的毒发了,只要能确保你们不会威胁到桃红……我是说,殿下的安全,我自会放‘他’出来诊治。”他轻声说道,声音温和,总带着些令人不自觉信服的味道。
在刑房昏暗的火光下,他偏了偏头,头颅上便隐隐闪出几丝冷光,仔细看来,那光竟是因他的头顶被深深扎上了几根银针。
曾天佑沉默下来,他也就不再说话,如是过了许久,曾天佑却忽然又开了口,道:“在自己身上扎针的法子,虽然能关住他,可对你的损伤也是极大。”
“可是,不这样做,万一令他得了优势出来了,伤了公主殿下,那该如何?”说着,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头顶的银针,“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向着曾梦痕呢?我只知‘他’是愧疚,却读不到他的心……”
刑房重新回归寂然。
曾梦痕正低着头,用心学做女红。她在这方面的天赋不大,许久也得不着什么成果。正对着绣得一塌糊涂的帕子发愣时,安非命忽然推门而入。
曾梦痕下意识将难以见人的帕子一藏,却无奈还是被进门的人逮了个正着。
“那是什么?”安非命几步上前,顺了个巧劲抢过了曾梦痕手中的帕子,才看了一眼,就笑得夸张,弯起腰来,道:“这是,哈哈,这是你绣的?”
曾梦痕被嘲笑得有些窘迫,闷闷地点头,心中又不期然有些郁闷。若是那个人的话,她就是弄得再难看,他也会说好的吧?她仍记得他把她烧得焦了一半的饭全塞进了肚子里……
不对!
想到这儿,曾梦痕又忿忿地埋怨起自己来。虚假的温柔,她就这么沉溺其中?简直可笑!
喘息几口令自己的注意力快速转移,曾梦痕庆幸自己并未失态,便开始尽心尽力地应付起安非命来。好在这男人虽然平素是个无聊的主儿,此时却也没有在这帕子上过于揪扯,只是将它从绣圈上扯下来说过于丢人要拿去烧掉,这才坐下来和她扯起正题:“你没事就多去和徐宁相处。她是徐安的宝贝,和她关系好没坏处。”
“好。”曾梦痕点头应下了,心中有着几分窃喜。徐安无疑是圣上面前最受宠的,连带着他的妹妹也是个红人,吃住都在宫中。而在这宫里,曾梦痕唯一愿意相处的也就是徐宁了。之前还因各种原因不敢跑去明着相交,如今得到了太子的命令……
曾梦痕勾了勾唇,目送安非命离开。
她却不知道,离开后的安非命揣着那块帕子进了书房,走到房间的最深处的书架,从那里的犄角旮旯处掏出个不起眼的锦盒,打开了,拿出里面的卷轴,缓缓摊开。
画里的是一个女人,看不出年纪,但仿佛很是年轻的样子,弱柳扶风,林黛玉似的美感,动人心弦,眸中有的却不是愁,而是一团沉沉死气……画此画的人,技艺很是高超啊。
安非命对着画像看了少许,眸光柔和,神色之间尽是掩不住的思念。轻轻叹了口气,他将画像重新卷好,放入盒中,连带着那方难看的丝帕。
“绣得真够难看的。”低声自语一句,他摇了摇头,将锦盒小心地放了回去,理了理衣服,转身离开。
翌日。徐宁处。
“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饶是向来淡定的徐宁也忍不住揉了两下太阳|岤,有些无奈,“你就这么老实地告诉我,是太子让你来接近我的?”
“不说你也猜得到吧,在看到以后我会自由自在地在你身边绕来绕去的时候。”曾梦痕笑了笑,瘫着身子趴在桌上,也没什么仪态。
一旁的小姑娘撅着嘴,凶巴巴地教训她:“我姐姐和你有那么熟吗?看看你,坐没坐相站……”
“九儿,不得无礼。”徐宁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被管教的小姑娘鼓着小脸往肚子里灌水,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安抚,便问曾梦痕:“怎么?宫里的日子太累?”
“……没。”曾梦痕答道,半晌,又开口:“那个……那……”话说到一半,却又撂下了。“没什么。”她说。
见着她犹豫不决,徐宁也不着急,静静看着她将嘴抿得很紧,便先张了口:“你是想问,曾天佑是否真的背叛你了?”
徐宁说话丝毫不知委婉,曾梦痕听得一颤,却还是在些许犹豫之后点了点头。
徐宁也稍稍顿了顿,而后道:“从我的死士传回来的消息来看,兴许是真的。”
曾梦痕沉默了半晌,轻声问道:“不可能会出错吗?”心中希望的萌芽在一点点枯萎,她的问话小心翼翼。
徐宁又是一顿,而后道:“九成九的把握。”
曾梦痕闻言,将脸埋入了臂弯里。半晌,她起身,弹了弹衣服,整了整头发,神色之间竟是一片冷静。她说:“告辞了。”
徐宁目送着她离开。
闷闷地把玩着茶壶的九儿此时也抬起了头来,眼见着曾梦痕的背影已经消失无踪,这才看向徐宁,道:“姐姐,你这事做得真不仗义!”
“怎么?”徐宁问。
那小姑娘鼓鼓嘴,道:“姐姐是不知相思之苦吗?分明不是那样的人,姐姐干的事怎么就那么像那些见不到别人好的女人干的。”
“我是为她好。”徐宁淡淡道,尽管九儿的话说得难听,她却丝毫不恼。
“那姐姐就和那个曾……天……反正是曾什么的一模一样了!”那九儿一撇嘴,转身离开了。留徐宁坐在椅子上,不自主地发起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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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兄妹感情大好
徐安处。书房。
没有通报,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
“你最好给我给我一个不敲门就进来的合理的解释,否则,自己去刑房领两百鞭。”正在书桌前看书的徐安听到开门声,头也不抬地开口道,阴沉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我也要领吗?”进门的人却很是冷静,轻声问道。
“啊?”徐安顿时受惊似的抬起头来,入目所见便是那开门的人,果然是徐宁。
“宁儿,你说什么呢!”徐安阴沉的脸瞬间布满笑意,他向徐宁招了招手,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吓着了?都是哥的错。近日招来的下人都不懂规矩,我还当进来的又是个鲁莽不懂事的,就顺口训了,没想着是你。”
“没吓到。”徐宁微微笑了笑——这是极难得的,起码曾梦痕就从未见她笑过。
见了妹妹的浅笑,徐安心情大好,自然地便将她揽到自己膝上坐着,而后开口与她拉东扯西闲话家常,这让别人看见定要大吃一惊的——谁能想到向来心狠手辣做事雷厉风行,若非在皇上面前轻易不苟言笑的内务府大总管竟也会兴致勃勃地与人扯这么些琐碎的小事?
不知不觉,话扯得多了,徐宁忽然问出这样一句:“哥哥,若是现在,哥哥和宁儿分开了就会很安全,不分开就危机四伏,那哥哥会和宁儿分开吗?”
“说什么傻话。”徐安笑了笑,俊朗的脸上泛出些许无奈,“哪个在哥心里会比你重的?别说‘危机四伏’,就是死也得陪着你的啊。怎么?”他宠溺地捏了捏妹妹的鼻子,“不信你在哥哥心里的地位吗?”
“怎么会。”徐宁抓住徐安的手,“那……哥哥和宁儿分开会很难受吗?”
“自然。”
“会……”徐宁顿了顿,眼前忽然晃过曾梦痕离开时的失魂落魄,心里忽然就浮出句话来:哀莫大于心死。于是,她顺着自己之前的话说了下去,“会……心死吗?”
“那得看宁儿。”徐安放缓了声音,替徐宁轻轻顺起头发来,“若宁儿也不愿和哥哥分开,那哥哥自会倾力把宁儿找回来。若宁儿是心甘情愿的……”徐安的眉头皱了皱,“那便……心死了吧。”
徐宁的身子忽然轻轻一颤,代入感越发强烈,她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做了很残忍的事。一旁的徐安见她脸色变差,很是紧张:“怎么,哪儿不舒服了?”说着,将她抱到怀中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没有。”徐宁摇了摇头,抓着徐安的胳膊,从他的膝盖上离开,“宁儿只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宁儿这就去补。”
徐安仍注意着她的脸,眸中满是担忧。她却轻轻揽住他的脖子:“宁儿不小了。”如是劝慰他放心。
徐安沉默了下,而后绽开笑容:“解决不了了,就来找哥哥。哥哥什么事都能给你办好了。”
“好。”
徐宁坐在小轿中,微微皱着姣好的眉。这事,她越想越难受。
想曾梦痕与曾天佑的感情就与她和她的……哥哥不相上下,这样的“背叛”是会“心死”的,可她竟与那愣头愣脑的曾天佑一样,为了“为了她好”四字,便私自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想起这个,徐宁又有些懊恼。当初,她冒着触丞相逆鳞的危险暗中助这二人逃生,就是因为无意发现他们是当真一对有情人。她和那人的感情注定结不出果子,她便也最知有情人不得终成眷属的苦楚,便私自救了。在见到他们幸福之时,她也产生了一种“他们的幸福是她与那人的情感的延续”的微妙感觉。
本就是帮这对有情人的,可为什么,如今见他们因误会而被拆开了,本应出面解释的她却因“为她好”几个字成了误会的帮凶呢?
诚然,她若知道了曾天佑也只是一时糊涂自作聪明地保护她,才做出了这“背叛”的假象,那么她一定忍不住去看那曾天佑,可如今她是太子妃的身份……普通的富家小姐自然是可以养养男宠,可未来天子的女人怎能……
她当日担心她得知真相之后会频繁地关照曾天佑,因而骗她曾的确是背叛了她,以此来杜绝她的“出墙”,也算是在这宫里保全了她,不令曾天佑的努力白费。可相应地,她也拆散了他们,做下了如今才意识到残忍的事……
轻叹了口气,待她收回思绪时,小轿已经落到了太子的朝阳殿。
“我与太子妃殿下日前相谈甚欢,今日想约她出来聊聊。”她如是解释着,看着侍卫进去通报。不多时,曾梦痕便走了出来。她仪态优雅,挺有未来国母的样子,眸中的光泽却已消失不见了。见了她,她行了个礼,轻声问好。
徐宁的眉睫轻轻垂下,要她上轿,二人一起离开。在回宅子的工夫,徐宁已将对策想好。
人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这次可真是不遗余力地帮这二人了。想着,她看了看身旁犹自无神的曾梦痕。
他们一定要幸福啊……要好好的。要代替她和那人幸福……徐宁想着,轻轻垂睫,心中又闪过一个事实:她和那人,是亲兄妹。那人还……以那样特别的方式入了宫。
徐宁的心一阵发紧。
曾梦痕的手正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她绞紧了自己的衣襟,努力要自己镇定下来:“你……没骗我?”
“抱歉,之前对你说了谎。实在是我担心你知道了真相,会把自己置于险地。你还太小了。”说着,她又重复了遍,“他的确是为护你安全才做出背叛的假象,要你入宫的。我的死士早向我报过他与鬼医的谈话。”
曾梦痕咽了咽口水。她心中有怨徐宁瞒她,要她失魂落魄这么久,更怨某个愣头愣脑的傻男人自作主张,而此时,这些她都已经无暇顾及了,因为徐宁告诉她,此时,他已经被桃红从丞相府带去了鸾凤斋私设的刑房……一直在被动用私刑!
“我!”曾梦痕腾地起身,急吼吼地就要去找他,却被徐宁一把拦住,“我就知如此,这才不告诉你的。”她轻叹口气,话语中带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无奈,“既然我告诉了你,你便不要如我担心的那样,把自己置于险地。先坐下来,听我说……我可以把他救出来。”
曾梦痕因为担心,额头手心不住地冒汗,却还是抿着嘴,坐了下来。
说起来,这样,他们似乎又欠了她一个大人情呢。
几日后。
近来京城的八卦当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公主鸡”时间风波未平,内务府总管的亲妹妹,徐宁小姐的事儿又传出来了。
要说这位徐宁小姐的性子,那可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听说她不苟言笑平淡如水,再大的石头到她那儿也翻腾不起波浪来,二十多的老姑娘了,连个心上人都没有过……当然,这究竟是她太过寡欲还是男人看不上她就不得而知了。毕竟……
徐宁当年与这内务府总管失散,尚未被找到之时,是还有一个头衔的。素姬,江南名姬,以性情淡泊冷然无喜无悲著称。
如你所知,是出身勾栏的女子。
“这么说来,她与那公主还真是投缘啊。”百姓如是津津乐道。
而这“清心寡欲”的徐宁小姐如今竟也开了情窍了。几日前,她称自己梦遇一男子,风度翩翩气质卓绝,并发誓一定要找到他。而仅仅七日,这人就被她找着了。听说,被找到的那个男人曾经是个奴隶,坊间传闻对他的长相说法不一,有说美艳绝伦的,有说端正儒雅的,反正没一个说丑的。这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徐宁竟被传成了个“装成一脸淡然实则骨子里都是欲求不满”的女人,这么大岁数还没人要,就开始动手抓长得好的男人了……
徐宁处,曾梦痕拉着徐宁的手,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的名声被传成了个什么样子,她是知道的。而徐宁却只是挥了挥手。名声?那种东西,她从未在意过。
而某书房中,徐安却不似她的妹妹那般平静……
鸾凤斋刑房,曾天佑刑架上下来,而后被粗暴地拖去一辆马车,他就要被送去徐宁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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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于是终于团聚
砚中的墨已经被徐安垂着眸子磨了足足一上午了,除了磨墨他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头一次地,向来极有主见的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无非冲到妹妹那里,折断那个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蒙了他亲妹妹心窍的男人的脖子,如果时间允许,越痛苦越好——他甚至不想要他痛快的死。
可是不行。不管他多不愿意,宁儿都喜欢那个男人……他无论如何不愿伤害到他唯一的妹妹。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他没有自欺欺人,他很明白自己此时的感受。他知道自己生气不仅仅是因为宁儿看上的那个男人太过差劲,更重要的是,竟是……宁儿居然有了喜欢的人……
他从未像此时一样觉出自己的扭曲,他竟不喜欢自己已经二十三岁却还没有开过情窍的妹妹步入正轨!他想要她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让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娶宠着她!
这是他身为兄长的强烈占有欲吗?他真觉着自己疯了似的,疯了似的想要她永远都只是他一个人的。
终于忍不住摔了手中的砚,任由墨汁泼了满地,他闭上了眼,觉得二十六年来,除了那时将奄奄一息的她从勾栏院带出来的时候,心情从未像现在一样糟糕过。他想泄愤,不管以什么方式,杀人也好!
……可是她不愿他任意杀生,还因几个蝼蚁般卑贱东西的性命与他赌过气。所以他不能杀。
沉静半晌,他忽然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指甲深深扎进肉里。他拿自己泄愤。
曾梦痕低头看着地面,同样不知该如何是好。徐宁将曾天佑带回来了,就在她的面前……跪着。
没人让他跪,他却自动自发地屈膝,垂着头,很是恭顺的样子。这却让她越发难受。
“不扰着你们了,我先出去……你们也要快些,免得让人生疑了。”
“……好。”曾梦痕答应着,听到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知道是徐宁出去了。这样,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啊……曾梦痕忽然后悔了,她没事答应要徐宁出去做什么!现在……现在……要她怎么做?
房间里的气氛很诡异,死一般的沉寂,鸦雀无声,却偏偏还似乎隐隐暗流涌动。
曾梦痕偷眼去看曾天佑,心里便忍不住打起颤来。他穿的是男宠常穿的薄衫,十分薄,甚至有一定的透明度,可以从外面隐约看到身体。结构也极致简单。上衫仅有两个扣子,下衫也很特殊,宽大松散,随手就能被扯掉。这显然是为了让主人方便“享用”而设计的。
曾梦痕觉得这种设计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侮辱,更何况,也就是这种设计所采纳的轻薄的衣料让她让她能够隐约看到他腰腹臀上的伤痕。隔着衣服也能看出,他伤的不轻,伤痕也很多。
她正偷偷看着呢,却未料男人竟也在这时抬起眼帘偷看她。她一惊,却是下意识地佯作镇定坦然地回望过去,倒是他,眸中染上些许惊慌,抿了抿嘴,有了动作。他俯□子,以极致卑微地动作爬……爬到她的面前,声音中满是小心翼翼。
他说:“请您责罚。”
曾梦痕有些庆幸他没叫她“娘娘”什么的,因为那是意味着她是太子的女人的称呼。然而,这点庆幸混在心里那些复杂矛盾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情中又显得不值一提了。
她没说话,复杂的感情在她心里四处乱撞,她收拾不好,理顺不了。她不知道是该感谢他还是恨他。她气他的自作主张,气他轻视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却也没有办法忽视他为了他受得那一身苦楚。
她脑子很乱,所以……她就干脆放弃了,放弃整理自己的思路态度什么的。其实,说来也是,何苦呢。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为什么不顺应本心?
如是想着,她从椅子上起来,蹲□子,让自己与他平齐,压低头去看他的脸。他眸中显然闪烁着慌张,却乖顺地顺从着她的意思,抬起头任由着她的观赏。
她又微微低了低头,看着他的衣服,然后伸手扯开了,连带着他的下衫。他因下衣被扯而换了个动作,又在衣物被褪尽之后迅速恢复了卑微的姿势,将额头贴到地上,感受她贴到他身上的目光。
她沉默了半晌,忽然抓起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脸,然后利落地甩给他一巴掌!他顿也不顿一下,从善如流地将另一边脸也伸给她。见她没有动作,他微微有些迟疑,想着是不是她只喜欢打一边,就将原本那半边脸又伸了回去,动作中满是小心翼翼。
她想着,他这是又无意识卖萌了,却笑不出来。
她抓着他的头发向床边走,然后将他用力推到床上。他被重重一摔乱了姿势,又毫不迟疑地起身恢复跪伏的姿势。她便也镇定地按住他的腰,对着两片挺翘的浑圆用上狠劲抽了一巴掌。巴掌下的肉体轻轻一颤,便像接收到了“如何讨好她”的讯号一样温顺地压低上身抬高臀部,便于她的抽打……乖得让她心疼。
于是,她说了一个月以来对他所说的第一句话:“知道错了?”
“是。知道了。”
他忙答道。不知是不是曾梦痕的错觉,她总觉得他似乎因为听到她对他说的这短短的四个字而很激动。她没再说话,又一下一下认认真真地对付起他的臀。
其实,曾梦痕不知道,于曾天佑而言,她的巴掌尽管疼却很容易忍受。比起他从小受惯了的棍打鞭抽,这实在是极致的温柔了。比起他自己,他更在意她的手打疼了没……
仔细地将心里的数字打得清楚了,她停了下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坐到一边,问道:“多少下?”
“回小……您的话,三十二下。下奴皮糙肉厚,您需要我为您请鞭子来吗?”他殷勤道。尽管已经脱离奴籍,他在她的面前却还是自称了“下奴”。
曾梦痕不回话,而是继续问道:“你知道你抛弃我多少天了吗?”
曾天佑微微怔了下,“抛弃”这个词让他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是立即答道:“三十二天。”
曾梦痕便不再问话了,他的心却还在发颤。
又是沉默。这次,先有动作的却是曾天佑。他像是想清楚了什么,扭身跌到床下去,伏在地上轻轻亲吻曾梦痕的鞋。这让曾梦痕着实一愣,却鬼使神差地没有阻止,反而将鞋袜踢掉。
这显然给了曾天佑莫大的鼓励,他继续低着头,吻她的脚,又将她的脚趾含到嘴里,用舌头轻轻抚摸,像最虔诚的信徒见到了他的女神……或者根本就不是“像”。
曾梦痕奇异地瞬间适应了平素极少表露自己情感的曾天佑这样超时代的举动,她将脚从他口中抽了出来,猛地压到他的身上,与他一起滚到地上,探着头去舔咬他的脖颈。
像他这样的习武之人,脖颈胸膛之类致命的地方是最大的敏感带,也是她最喜欢挑逗的地方。他却是因此意识到,她这是原谅她了,便温顺地挺着身子接受她的“折磨”。
可是他的肩膀却被滴上了水,滚烫滚烫的,一直烫到他的心里。
伏在他的肩上的女子哭着骂道:“曾天佑,你这混蛋!”泣不成声……
“下、下次,再不原谅……你了。”
“没有下次了,下奴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徐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墨砚,他觉得自己必须和妹妹谈谈了。
他对这个妹妹的宠爱……老实说,就连他自己有时也会觉得稍过,可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自小命苦,父母走得早,他十岁拉着七岁的妹妹讨饭为生。日子原本过得辛苦,可好歹各自身旁还有唯一的亲人依偎。他护着妹妹,日日盘算着等自己长得足够大的时候,就去找份正经的工来做,看着妹妹长大嫁人,他自己也可以找个女人,过平静的日子。他们曾经对未来充满希望。
可是,天却总不遂人意。
这年头,两个相依为命的小孩子,想要安全地活下来也许真的不容易……当拍花子将他们与十数个孩子一起绑在一个小屋,他见到身旁的孩子不是被打断手脚乞讨就是被挑了送去那些腌臜的地方的时候,他明白,他们必须逃出去。
而实际上,他也做到了。
他拉着妹妹跑,身后自然是有人追的。而宁儿跑不动……
至今,他仍旧能清楚地记得那天,她九岁的妹妹也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拖累,便无论如何不愿随他再跑下去。她央他先走,试图用“你走了日后才能回来救我”来说服他。她狠狠咬他的手腕,甚至以死相逼……
这孩子从小就这么懂事,懂事得过了头。
他打了她三巴掌,捏紧她的下巴不让她咬舌自尽,却终究还是敌不过她眸中的坚决。
他看着她已经被挣扎着咬出血的舌头,终于还是咬破了嘴唇,逼她发誓一定要好好活着,等他回来救她,便一步三回头地一个人离开了……
他以净身入宫的方式飞快地得到了权势,在繁杂的宫中,他褪去天真,血里满是阴狠,但他仍忘不了她。他的懂事得过分的妹妹,他唯一的亲人,是他在这世上仅有的光。
他找她很久,却无奈仅以他画出的她儿时的画像,这人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好在,上天也不是完全不愿眷顾他的。
在听闻江南一个名姬与他画出的画像略有几分相似时,他毫不犹豫地亲自找过去,所抱希望不大,却没办法不全力以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是因为儿时对她牺牲的感动,还是因为……她是他二十年记忆中仅有的光,是他沾满鲜血双手唯一的救赎。
他发誓找到了她,他便一定要好好宠爱她。他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一个也没有,他便下意识地将希望寄托到了亲妹妹身上。血,终究是浓于水的吧。
快马加鞭感到了那勾栏院里,他一眼便看到了她,一眼便能认出,那就是她!
可是……她……
满身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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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发了大半章糖
她轻轻衔住他的唇……
徐安平素行事狠辣,从未得过什么好名声。虽然如此,他却其实是很少真正生气的。也就是那次吧,他头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气到发疯。
他想宠着的惯着的,拿一辈子去补偿的妹妹……就被他们那样□!
他疯了似的赶上前去,见着那孩子抬起眼来看着他,她像是认出了他,眸中缓缓带上了令他心疼的满足,而后昏了过去。
他让整个娼馆的人陪了葬,这“葬”法都不怎么好过。他却还犹自嫌弃不够……却也已经无心去顾及那些闲事了。
他在她的床边守了两天一夜,巴巴看着她醒了过来才算稍稍按下心来。这事,连他自己想起来也觉得奇怪。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被这宫里朝堂给磨成块坚硬的磐石,却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对一个人无条件的好……
他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察觉到床上的女子已经成了他的一个弱点——像他这样的人不应该有珍视的人——却还是没有遵从理智地杀了她。相反地,他将她好好地护了起来,实际上,现如今的他也万分感谢自己那时的悬崖勒马——幸亏没有因为危机感而杀她。
诚然,她是他的弱点,唯一的弱点,至今都是。可更重要的是,她是他的救赎。因为有了她,他才真的觉得,自己是个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个在这吃人的宫里苦苦挣扎的,只懂得弱肉强食的野兽。
他站起了身子,将一切回忆暂停,走出门去。纵使如此,他也必须和他的妹妹好好聊一聊。
徐安没想到,自己犹豫很久又筹划很久的谈话……就这么……偏离了正常轨迹,很远很远。
“那人不是你想要的,是你替人要的?”徐安一挑眉,没想到妹妹的第一句话就让自己憋了一肚子的话没了用武之地,“替谁啊?”
“戚奚薇。”徐宁答了。徐安一怔,“太子妃娘娘?”
徐宁嘴微微抿了抿,轻轻点了点头。又觉有些不妥,补上一句:“哥哥,这事儿,您就当不知道就成。若真出了事儿,宁儿一个人顶着。”
“瞎说!”徐安提高声音,一拍桌子,又觉得自己对她似乎凶了些,便稳了口气,才开口,“宁儿,你知她是太子妃,还干出这事儿来?”
徐宁抿了抿嘴。
其实,她知道自己这事做得冲动,很……孩子气。
这事很危险,被扯了出来,受牵连的不仅仅是她自己。毕竟,她清楚地知晓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大事……足以让她的哥哥受足威胁的。
什么时候,她开始变得这么任性了?
徐安没有多说话,他只是在飞快地权衡利弊之后,开始谆谆善诱。这事她实在做的太大。
老实说,就算用不着徐安的劝诫,徐宁也早觉得自己应该收手的。人不能太自私了。
过去的做法不过是一种寄托与执念,甚至可以说是一时糊涂的。她于情于理都不应当因为两个根本称不上认识的两个人冒这么大的险……
她听着自家哥哥分明焦急却又时刻小心翼翼不用话语伤她的话,轻轻垂睫,上前去握了他的手:“哥哥,我知道了。”
“可是哥哥……你就让他们时不时见上几面吧。”她抿了抿嘴,“他们也很可怜。”
徐安应了,却也叮嘱她不要在多趟这浑水了。
徐宁点了头。
与此同时。徐宁房。
“真是的。每一次你都得弄一身伤回来。”曾梦痕喃喃,心疼止不住,剜了药膏又抹到一条伤痕上,轻轻揉了揉。
“都是小伤,不打紧。”男人轻声回应着。他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此时正安心地躺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