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带着半亩地第1部分阅读
重生带着半亩地 作者:helpgs
《重生带着半亩地》
楔子
天色已暮,新月如钩,鸟儿归巢了,山坡上的绿色也沉淀下来,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一辆白色的私家车盘山而行,车内的气氛却不那么平静。
“……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希望你明白,结婚的事由不得我。”
“你所谓的真情,一点也经不起考验!从大学在一起十年了,若不是以前什么都依你,我会那么不爱惜身体?如今倒好,陪你创业至今都是为别人做嫁衣!你知道你妈说我什么?要商业价值没商业价值,要家庭价值没家庭价值!你呢,一句生不了孩子就踹了我……”
本来她以为,只要这个男人要自己,什么传统什么指手画脚的人统统都可以滚一边去,可是,这个男人竟然对她说“对不起。”
她要的不是“对不起”,是“我爱你”“我娶你”“我挺你”……
“手美,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来,你想做什么我不都耐心地陪着你?我们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了,人总要往前看。你已经离职又办好了出国手续,在国外一切重新开始吧……”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太用力而发白,“曲中恒,我最后一个愿望你记错了,不是到山顶看星星,而是……一起死!”
男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你干什么,张手美!别闹了!”他来抢方向盘,张手美用肘上的力量推开他,车子在本来就不宽阔的路上呈“之”字型前进。
男人气急,“要死你自己死,我还有老婆孩子,我还有公司!”
眼泪滑落下来,摆脱了地心引力飞扬出去。随着一抹凄美的笑挂上嘴角,她猛地踩下油门——车子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冲下悬崖……
第一章 重生贫家女
张手美躺在床上,身上盖了好几层被子仍抵挡不住阵阵寒意,那冰凉刺骨的感觉已深入骨髓,在整个身体里来回窜。她蜷缩起身子,还在不停地打寒战,上下排牙齿发出咯咯的碰撞声。
她在发烧,烧得昏昏沉沉,想醒也醒不过来。
可是心里却明白,如果熬不过去,就会再死一次。这样也好,她本就不想活了,不管是在现代古代,她都没有热情去活了。
她不是不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是开车冲下悬崖,意识再恢复的时候却是被人从河里救起来,这里的人不管男人女人小孩都着古衣,都留长发,自己的身体好像也有了变化,不是她熟悉的那个身体。
不变的只是名字。
“手美……手美……”恍惚间听见有声音一直在叫他,手美?张手美?哪个才是真的她?这个沙哑的男声,来自这具身体的爹。
“姐姐……姐姐……”这个小男孩,是这具身体的弟弟。
她被救起来的时候还是清醒的,这些人都见过,救她起来的是隔壁的一位大哥,给她换下湿衣服的是隔壁的大娘,这两天他们都有过来看她,她身上盖的被子有一床也是大娘带过来的。
大娘将手覆上她的额头,声音焦急,“阿生,闺女烧成这样,你怎么没去抓药?不吃药怎么能退烧?”
她身上是发烫,可是感觉却是冰冷。
张阿生的叹息声沉重,沙哑的嗓音显得格外苍凉,“药铺的王掌柜听了陈家的话,药渣子也不卖给我。”
大娘也跟着叹一声,“手美这孩子冲动了些,陈家的人岂是能随便得罪的,陈家连药铺都叮嘱好了,真是黑心。哎这样吧,我让在田去抓药,就说是秀儿病了,这两天变天,病的人又多,没有人会发现。”
在田是大娘的独子,秀儿是大娘的儿媳妇。
张阿生说:“王掌柜知道我们两家住得近……”
大娘截了他的话,“知道怕什么,要是严格算起来,我们和陈府还是沾亲带故的,我说秀儿病了要吃药,他也不敢不给。”
张手美隐隐约约地知晓这具身子的前主人都做了些什么事,和她一样,被男人抛弃,悲愤交加,选择了同归于尽。那个男人就是陈家少爷,所以陈家在抓药看病这件事上为难她。
和我都是一样人,手美心中苦笑,如今我在这里,她去了哪里?
只不过,一个张手美有家人,一个没有。没有家人的她走得无牵无挂,有家人的这位,好像惹来了麻烦。
轻而零碎的脚步声跑进来,弟弟说:“爹,是陈家!带了好多人来……”
大娘吓了一下,从床上站起身,“这可是要来闹事?”
屋子外头闹哄哄的,“张阿生在不在,出来!”“张阿生,出来!”
有人将窗子和门关上了,古代的房间,窗子开得又高又小,关上后,屋子外头的声音是小了点,不过也隔不了多少音,外头还是吵,只是传来的声音听不太真切。她听见张阿生沙哑的声音响起,“仁美,在屋里陪着姐姐,爹和大娘出去看看。”
想必陈家在这一方是有势力的,陈家少爷被救起来得早,应该没事,就算没事,也和她一样会病一场,自古有钱有势的都是不好惹的,他们岂能放过这贫苦的张家?
张手美的头痛得厉害,她想翻身,奈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用。意识也是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曲中恒家也算家缠万贯,就他一个儿子,要是知道了她张手美做了这样的事,会怎样对她?现场鞭尸?苦笑。他母亲那恶毒的嘴脸,他新婚几个月娇妻那迅速隆起的肚子,都曾深深地伤害过她的自尊……事情她做了,不怕承担责任,杀人者偿命,她偿了。如果曲中恒侥幸没有死,她也与他两清了,以后谁也不欠谁。不管他有没有死,他们都已天各一方,再也不会相见。
只是,为什么要让她在另一个时空活下来?没有他的日子,她能好过吗?
父母生下了她却不要她,将她扔在福利院门口……曾是这个男人告诉她,她也是被需要有价值的人,他带着她从孤独的世界走了出来,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系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一切以他为先,可是他为了家业更壮大,接受了家里安排的联姻,就这么抛弃了她。张手美试过没有他的日子,只有那么几个月,她百爪挠心,万念俱灰,一点快乐都不曾有过。
一只小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轻轻说:“姐姐,姐姐,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你做得好,陈家少爷那种人,死不足惜,下次我见到他,也将他推到河里去。”
她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与陈家少爷有过什么具体的感情纠葛,也许陈家少爷死不足惜,可是曲中恒……他不算是坏人。凭心而论,真的不是。
“姐姐,姐姐,你快点好起来吧,你不能像娘一样丢下我们……”
现代的张手美死了,会有谁为她落一滴眼泪?没有,她这条命,不会有人来珍视。
弟弟抓住她的手,那手好小,柔柔软软的,这孩子多大,七岁还是八岁?一滴泪滴在她的手背上,“姐姐,你不要死,你不能不要我和爹……我以后会很听话,不惹你生气,好好念书……”
温暖的童声一遍遍地呼唤,一遍遍地哀求,她硬起的心陡然柔软起来,她曾经为了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能有孩子而伤心崩溃过,哪怕曲中恒不要她,她有个自己的孩子也能撑着活下去,可是曲中恒带走了她的一切。
这两天她恍恍惚惚的,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她不想活过来,只想死,可是……这孩子是多么地不想她死。
那个张手美,真幸福。哪怕这个家什么都没有,哪怕她被那个陈家少爷抛弃,她也不该扔下这么好的家人。
她又迷迷糊糊地睡去,好像一直有人在身边看着她,只要她动一动,就会给她掖好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弟弟哭丧着的声音说:“爹,陈家收了我们的地,拆了我们的房子,可怎么办呀!”
张阿生只是叹气,不说话。
门外该是大娘过来了,“阿生,让手美把这药喝了。”
张手美感觉自己被人扶起来,然后碰到了勺子,汤药浸湿了她干燥的唇。她下意识的反应并不是张嘴喝药。
大娘轻声唤道:“手美,张张嘴,啊?你不吃药怎么能好,陈家欺人太甚,你可不能让他们白白欺负了,以前,你不都是教大娘不要忍气吞声的吗……来,喝一口。”
张阿生谢道:“大姐,多亏你在,不然陈家昨日连这半边房子都不会留下。这药的钱,我还不知道几时能还你。”
“说这些干什么,远亲不如近邻,你以前也没少关照我和在田。要是手上有钱,先把你的腿治好,把房子整好,手美这孩子和我投缘,她生个病,你还跟我计较钱?哎,只是我也没法子,陈家将你的地收回,又不让其他员外租给你耕种,眼看别家的麦子都播种下地了……你和两个孩子,来年可怎么办……”
张阿生的声音充满自责,“都怪我没用……”
大娘拿勺子磕了一下碗,“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治好手美的病和你的腿,至于生计,再从长计议吧。手美,来吃药……”
这一切事情都是因为张手美拉了陈家少爷下水所致,自始至终,没有人怪过她,弟弟说她做得好,爹只会怪自己,没有地种,错过农时,现在还要照顾她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要是她就这么死去,这家人岂不是雪上加霜……
活过那么多年,只要真心待她张手美的人,她从不会少给别人一分。也许老天爷让她穿过来,是想给她上辈子没给的东西。有个家,穷点没有关系,事在人为,总能好起来的。上辈子,她不就是和曲中恒将一个小的路边摊做成了大公司。
弟弟这么年幼,爹又被打伤了腿,地被收回,房子也被拆了一半,这些让她怎能无视。不如暂且做这个张手美,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先帮这个家渡过难关。
喝过药,又沉沉地睡去,再醒来时,她觉得身子有了很大的好转。
屋内没有人,只有一张床,一张没上漆的桌子,没有镜子。她从被子里抽出手来,这双手,做过的农活多,有些黑,有些粗糙,不像一般十三四岁的女子该有的手。
不过,腕上的银镯引起了她的注意,这银镯……是她和曲中恒去花鸟市场的时候,在一个小摊子上买的,怎么和她一起穿了?她记得自己从河里被捞起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是古代的衣服,怎么这银镯就单单和她穿了呢?
还是……以前的张手美有过这样一只镯子?
怎么可能一模一样!
这银镯有些宽,中间是镂空的画,一共有四格,是四幅不同的画,记得当时那个卖镯子的人给她讲过,一幅画是鱼,一幅画是鸡,一幅画是耕作,还有一幅画……她忘记了,那个人应当当时没说,曲中恒又在一旁催促,她只好付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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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池塘、残房
现在,鱼图鸡图和耕作图都能仔细分辨出来,就是第四幅图分辨不出。
卖银镯的人说这是吉物,吉在哪里?
池塘有鱼,院中有鸡,田里有粮,岂不美哉?
回想着这句话,她仔细地看着第一幅鱼图,这鱼是在池塘里?呃,镂刻的好抽象,只能凭自己的想象。可是她一想到池塘里的鱼,还真到了一个地方!她不在床上了,在一个池塘前,池塘里的水是活水,好像那塘底有一口喷涌的泉一直往外冒着水一般,神奇的是,那水一直不见多。可是鱼呢?一条鱼也没有。
这里只有这一方池塘,这还不知道算不算池塘,实在是太小。来回走一遍,两步为一米的话,大概是十一米,长宽都是十一米。头顶没有天,没有太阳,没有风。除开池塘里的活水,一切都像是静止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随身空间?
可是,传说中的随身空间都是景色秀美,风景如画,这个银镯里的空间,只有一池塘的水,景致的话……实在谈不上有。
她蹲下身来,将手放入池塘的水中。水中……竟然没有她的影子!被吓了一跳,再看时,自己竟是蹲在房中的地上。
听说进随身空间是想着进就能进想着出就能出,全凭意念控制。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方才也没想着进啊,要不,再试一下?
刚想动进去的意念,瞥见了一个小孩子的头,幸好及时看见了,不然就这么活生生在他面前消失。那孩子本是扶着墙,打算偷偷地探进脑袋看她醒了没有的,见她下了床,迷茫的脸上顿时堆上笑,“姐姐,你起身了,有没有好一点?头还痛不痛?”
他不问还没发现,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痛的,此时竟也不痛了,喉咙里也没有涩涩的感觉,整个身子不那么沉重,一下子,完全好了?和那随身空间有关还是与方才接触到的池塘里的水有关?
那孩子站在她面前,见她愣愣地发呆,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姐姐?”
她记得这孩子的名字:“仁美。”
孩子皱起眉头,他的眉毛很稀疏,淡淡的,“姐姐,每次我惹你生气的时候,你都叫我的名字,你是不是又生我的气了?”
“没有,”她忙答道,接着笑了笑,“姐姐没有生你的气。”她伸手摸了一把张仁美的脸,这孩子长得真俊,叫仁美,人也美,只是黑了点,乡下的孩子成天光着脚太阳底下到处跑,难免被晒黑。他脸上额上有飞溅上去的干掉的泥,她帮他擦了擦。往下看,这孩子光脚塞在草鞋里,草鞋上都是泥巴,裤腿卷了起来,上面也是星星点点的泥巴。
“姐姐,大夫都说生病的人应该好好补一补,我小时候生病,你到河里给我抓鱼炖汤,我抓了好久才抓到一条,你想不想喝鱼汤?”
张手美心中一暖,张仁美已经跑出房间去,一会儿,双手捧了个大碗过来,碗里装满水,里面有一条手指那么长的小鱼,这鱼炖汤好像……小了点。
张仁美估计也觉得鱼小了,眉头又皱起来,都快打结了,小声地问:“姐姐,你说我们多养它几天,它会不会长得大一些?”
“仁美,这是你自己下河去抓的?”见他点头,张手美非常自然地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是不是也想病一回?前几日姐姐就是下了河才生的病,幸好有在田哥救我,你自己跑去抓鱼,没有大人在旁,要是失足落水了怎么办?”
张仁美低着头不敢出声,大概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张手美想,自己虽然没有以前那个张手美的记忆,但是身体还是有她以前的一些习惯性的动作,比如方才弹他额头,这是以前的自己不会做的。这些日子,她迷迷糊糊听也听到了不少,那个张手美的脾性和以前的自己差不了太多,她成为她,在别人眼里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姐姐……我以后不会了。”张仁美垂下长长的睫毛,嘟起嘴,声音低得像蚊子。
“知道错了就好。”她接过大碗,小鱼儿浮在水中,一动不动,只有小嘴一张一合地,张手美微微笑着,拿手指戳了戳它的脊背,小鱼儿一摆尾往前窜,撞到了碗壁,两人笑出声来。张仁美也学她,拿手指去点小鱼的背,这碗太小,小鱼儿只能转着圈游。
“弟弟,有没有大一点的盆子?
听她叫他弟弟,张仁美松了一口气,知道她不再怪他,颠颠地去端了个木盆进来,“姐姐,这个盆子可不可以?”
她是突然想到了方才进去的随身空间,那里的池塘应该是可以养鱼的。带着鱼进空间也要等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做。所以,要先将小鱼儿换个大点的环境,免得它死了。
从她在的房间走出来,看到了被陈家拆掉一半的房子,可以说触目惊心。本来他们张家住的房子结构是东西两边两个厢房中间堂屋,现在除开她住的这间西厢房还完好,另外一边,就是先前张阿生和张仁美住的那间东厢房被拆掉了,连接堂屋的那堵墙,上面被砸出好大一个窟窿,直对着她房间的门,站在她房间门口就能看见远处的树影和大片的田野。好在那面墙没有被完全推倒,原先放在东厢房的床和柜子已经移到了中间的堂屋里。
看见这样的残房,一股酸酸的东西涌上张手美的喉间,陈家也欺人太甚!
在屋前屋后转了一圈,堂屋后面有间罩房,是储藏东西用的,罩房后面是厨房。
“手美能下床了?吃过药身子好些没?”来人正是隔壁大娘,着一身灰绿的布衣,发髻上插了一根木簪子,胳膊上挽个竹篮子,身后跟着她儿媳妇秀儿,秀儿长得不太清秀,额间不宽,眉毛浓浓,往下看,肚子隆起,有了好几个月身孕,她也笑意吟吟地走过来问候,“手美,好些了吗?”
张仁美甜甜地叫人:“大娘,秀儿姐姐。”
这家人可是一直在关照她,张手美点头,“好多了,谢谢大娘的药。大娘,秀儿姐姐,快进屋里坐吧。”大娘摆摆手,放下胳膊上挎着的竹篮子,“不进去了。仁美,去端几个椅子出来,就在这院子里坐坐。手美,大娘给你带了点东西——”
第三章 绣鞋面儿
张手美乍一看,还真看不懂这竹篮子里是什么东西。大娘说:“你爹一大早就上你姑母家去了,不知道能不能借到钱。哎,这房子得先修一下,过了秋分,往后,这天只能越来越冷,不修好怎么过冬。我今早进城,上我们金家铺子领了些活计回来,现在临近年关,好多人都要换新鞋,这鞋面儿上绣花的活儿涨到一文钱一个,你们现在急需用银子,又没别的生计,能贴补一点是一点。”
原来大娘姓金,他们家在城里还有铺子,生活应该比张家好了不知道多少吧,难得他们不势利,这么照顾穷邻居。
张仁美一手抓一个椅子,那是农村常见的靠背矮椅,很结实很沉,人小还把握不好力道,一下子又抓两个,只有用腿来带动着前进,走路一拐一拐的。秀儿准备上前接,张手美忙转身先接了,“我来,秀儿姐姐,你别伤了身子。”秀儿道:“每次就是你将我看得重,哪有那么娇贵。”
大家坐下来说话。手美摸着鞋面儿,心里直打鼓,绣花……还从未绣过,不知道原先的张手美绣得如何,不记得的人和事可以推脱说发烧烧坏了脑子,可手上会的活儿也能烧丢?这下子差大了。
金大娘和秀儿已经穿针引线开始做了,金大娘嘴里在唠叨张阿生去借钱的事,“你姑母也是个不容易的人。早先嫁到毛家,不到一年死了丈夫,还好毛家的人待她不错,让她在婆家招婿。你现在的姑爷是从京城来的,有门手艺,以前专做游村木匠揽活儿,毛家的人看这人还行,又是个早年丧了爹娘的,一撮合,木匠就在毛家入了赘。你大表哥前不久成家,想来也花了不少银子,你爹要借的话,恐怕借不到多少……”
就这样唠叨唠叨也挺好,能将所有的事都暗中记下。一边要记金大娘口中的信息,一边又要看她手上怎么绣花。
金大娘却突然抬头问她:“对了,你身子好些了,还有没有别的不适?”别的不适?现在没有,就像根本没病过一样了,但是……也不能好得这么快,张手美说:“还有一点,浑身疼,头也疼。”
金大娘爱叹气,又叹一声,“烧过了身上疼是正常的,早上我上城里,听说陈府少爷回去也是大病一场,醒过来就中邪了——”她及时撒住了话,可能怕在张手美面前提起这个人,引起她心中不快,抑或是有别的担心,砸了咂嘴,看了秀儿一眼,秀儿正低头拿牙咬线呢,抬头时金大娘已经琢磨好了,故作轻松地对张手美说:“我就是问问你。常听说有人烧坏了脑子中邪的,什么都不记得,尽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发烧是不会让人中邪的,不过,在古代很多事解释不清楚,都一律都用中邪概括,也好,这下不正好先打个招呼?张手美拿手扶着脑袋,往前倾了倾身子,“其实……我也有些事不记得了,我怕讲出来你们担心。我现在只记得爹和弟弟,还有大娘你们,别的都……”
金大娘脸上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我听说了陈少爷的事,回来一路都在担心你呢!你烧了这么久,又没及时喝上药……你——全不记得了?”
张手美点头,又为了显得更真实嘱咐道:“大娘,秀儿姐,你们可千万不要对我爹讲,我怕他担心,我不记得的事,你们一提醒我就能想起来,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不想让我爹担心。”
转头看见张仁美歪着小脑袋瞧着她,她又补上一句,“弟弟,你也不许说知道吗?”张仁美点头如捣蒜。
“可怜的孩子,”金大娘摸摸她的额头,“烧了这些天,能好起来就好,有些事忘记了就忘记了……这房子是陈家叫人来拆的,打折了你爹的腿,连你家的地也收回了,这些你知道吗?”见张手美点头,她又说:“不过,你也要答应大娘,不许再做傻事,陈家少爷现在中了邪是他的报应,陈府本就理亏,要是真闹到衙门去,他们——哎,人家有钱,自然有法子让官府和他们一个鼻孔里出气儿。这事儿就这样过去吧,大娘多为你揽些活儿回来,凑一凑,先把自己的日子过顺了再说。”
“嗯。”张手美心下舒一口气,替之前的那个张手美开心,陈少爷虽然没有一起死去,但也得到了报应,她可以走得安心了。
“大娘,所有的鞋面儿都要绣成一样的么……”她转移了话题,开始研究手下的活该怎么开始。以前福利院的院长为她起名为手美,就是发现她手上的活儿做得很漂亮,只要她看过一遍的手工,总能做出来,虽然开始几次的成品不怎么样。
在福利院的孩子,很多都是身体有先天性残疾才被父母抛弃的,张手美是少数的没有身体缺陷的人,不过被抛弃让她和所有的孩子一样自卑。院长和义工们教他们做手工活儿,拿出去售卖,就是为了让他们认识到自己也有价值。手美是个正常的孩子,自然比其他孩子学得好做得漂亮。
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虽然她手巧学得快,可是毕竟是新手,一天能绣得了几个,绣一个鞋面儿一文钱,这一篮子全绣完才三十文钱,得花上十来天。问过金大娘,要是将那东厢房再建起来,买瓦片请人工加起来得花五百文钱,这样比起来杯水车薪。现在是急用钱,有没有快一点的方法?池塘里养鱼能快一点儿吗?
张手美借上茅厕的时间,动了一下意念,进到了随身空间里。
这次进来,这空间里除开池塘,还多了一样东西。是一个像银行的自助查询机一样的东西,这好像叫……落地式一体机。空间里的落地式一体机的材质和银行里的不同,不是合金不是钢,没有那么亮那么突兀,它和整个环境结合得很好,是……石材吗?可石材怎么能削得这么薄,还略有弧度。显示屏大概有十几寸,此时显示的是活水池塘。
第四章 银镯空间
穿到古代来,这里什么都原始,一点科技含量的东西都没有,发现有空间,又在空间里发现一个电脑显示屏,真是觉得好怪异,本身魂穿就让她很错乱……她在屏幕跟前站定,那屏幕上的活水池塘的画面像舞台幕布一样往两边打开去,跳出一行字:欢迎来到银镯里的随身空间。
这还是感应的?她侧了侧身子,屏幕上的字并没有消失,离远一点,字也还在。不是感应的吗?屏幕下方出现一个翻页键,她伸出手指去,按了一下,又跳出一行字:能见到我,说明你已不是第一次踏进此空间。
这里应该没有其它人,没有摄像头吧?张手美四下望了一圈。
翻页:我是银镯空间的操作平台,我来自未来。此空间的复苏,需要血的润泽,恭喜你,成为此空间的新主人。
血?那么说,这个银镯不是以前的张手美有的,真的是和她一起穿来的,溺水怎么会有血,只有车祸才有可能出血吧。
翻页:没错,像你第二次进来的时候一样,只要腕上有银镯,出去和进来靠意念控制即可。
能用意念进出,这样的话,银镯跟着她的灵魂到古代也是可以解释的了。
翻页:此空间为随身空间的迷你版,可使用面积只有半亩,约等于三百三十三平方米。目前你能使用的只有池塘,池塘占两分地,约等于一百三十三平米。池塘的水为淡水,若你有伤病,可做疗伤之用。在这里你可以进行淡水养殖,养殖能增加经验值,经验值增加到一定的程度,则可增加一个一分地的小牧场,约等于六十七平方米。
这个银镯空间可使用面积只有半亩地……以前玩过扣扣农场,金币和等级达到了就可以多开垦一块土地,是不是可以做同样的理解,此银镯空间还有两百平方米的土地,需要达到一定的经验值才能逐步开垦出来?什么半亩地一分地有多大以前真没关注过,就这数值看,可以换算成自己脑中形象的参考物,一分地六十七平米,不就是相当于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么,小两房一厅的也差不多;两分地的,有三室一厅的样子。
不过张手美从这段介绍中抓到了最重要的信息,第一,这池塘里的水可是宝啊,难怪接触了一下,病就好了,不知道对其他人是不是同样管用。第二,原先纳闷为什么此空间不像传说中的富饶丰富,原来是可以升级的,也许惊喜在后头。只是,经验值怎么计算?
翻页:由于此空间为迷你版,淡水养殖的物种只能是鱼,能养殖的鱼类分别为青鱼、草鱼、鲢鱼、鳙鱼,可以混养。只放入成鱼增加美味度,一样有经验值可以增加。经验值增加的方法为简单的累积计算法……
接下来都是一些数据,养殖耗时,每天增加的经验值等。居然还有鱼的美味度增加的方法……唔,这个不错,人们常说某某东西只有在某某地方生产才最好吃,看来哪里的鱼都比不过这空间池塘里出来的鱼啊,在这池塘的水里走过一遍,是不是什么调味料都可以不用,吃起来不腥还鲜嫩美味呢?张手美笑了笑,后面还有四类鱼的科普资料,她没有去点,直接按下了翻页键。
翻页:温馨提示:此空间设定的最多容纳人数是两人,目前的核定容纳人数是一人,何时能多容纳另一人,累积到一定的经验值,系统自会提示。超载会引起系统紊乱,切记。
翻到这一页,算是到了最后一页。
屏幕关闭前,出现的字幕是:暂时消失,需要我时请用意念。
于是,落地式一体机不见了。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她一个现代人,得到了未来的东西,竟是回到古代使用!她一直相信,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以前接触公司里最精通电脑的人,他就提出过一个在他们业界内流传过的很大胆的设想,他说以后人越来越多,地球的资源越来越少,人均可分配的也越来越少,那么人类可能会造出不占地方的随身空间,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田园。
看来未来的科技真的做到了!
这个落地式一体机给了她提示和解释,她不像第一次进来那么迷茫和无助,甚至很有些激动。
只是,这半亩地的边界处——那白雾缭绕的后面是什么地方?这里不是封闭的,但是也不是开阔的,边界是白茫茫的,她试着走进去,还以为会到别人的随身空间呢,没想到就出来了。
金大娘和秀儿还坐在屋前绣鞋面儿,张仁美趴在椅背上荡着腿儿,拿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她走到堂屋的时候顿了顿脚,一转身拐进了西厢房里,带着那个盆中的小鱼进了空间。
系统说能养殖,她迫不及待地想拿小鱼儿一试。
捧着那鱼要放进池塘的时候,怪异的现象出现了,鱼始终在她的手中,怎么也进不到池塘的水里去。
怎么回事?
那个落地式一体机又出现了,显示屏不断闪动,发出刺刺拉拉的声音,她走近一看,上面显示:这是一条刀鱼,品种不对!
在她的世界里,目前还只有小鱼和大鱼之分,鱼的品种……晕,它们长大了或许还能分辨一二,可是鱼的小时候,不都差不多吗?以前在路边摆小吃摊的时候倒是会接触到草鱼,用得最多的也是草鱼,但是,还真的没见过草鱼的小时候。又仔细看了一遍说明,只能养青鱼、草鱼、鲢鱼、鳙鱼这四种鱼。这些鱼……还好,有鱼的科普资料,哪种鱼长什么样子,图片显示得很清晰,还有三维的展示等等。
要利用这池塘养鱼的话,鱼苗到哪里去弄啊?这真是个问题!
从随身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她听见金大娘在屋前喊她,“手美?手美……”“哎!”她边应着边走出去。金大娘和秀儿已经站起身,秀儿在帮金大娘捡身上的线头子,金大娘冲她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回去烧火做饭,鞋面儿就放在这里,明天有时间再过来帮你一起绣。”
“好的。大娘,秀儿姐,慢走啊。”
金大娘她们就住在旁边那个房子里,中间隔了个猪圈和一点菜地。猪圈是她们家的,菜地是张家自己的。
看一看竹篮子里,两婆媳刚才就坐在这里一会儿,已经帮她绣了三四双了。
张仁美手上还握着那根树枝,睁着一双乌黑纯净的眼在看她,张手美问他:“你在地上画什么呢?”
“顾先生教的字,姐姐你看,我会写好多了。”
第五章 烧火做饭
张仁美拿树枝一个字一个字地点:“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张手美扶着他的肩,打断他:“这是哪里的话?”“千字文。姐姐,我以后会听你的话好好念书的。”
“有书吗?”“有。”张仁美跑到堂屋里,在一个箱子里翻找一番,抱出一个简牍来。张手美打开,上面非常工整地写着千字文的全部内容。
这书不是纸质的,但是也不是竹简,是削的木片用麻绳窜起来的。
张仁美挨过来,问她之前说过但没说明白的话,“姐姐,你是不是头很痛所以记不得很多事了?”她嗯了声,“姐姐生病忘记的事你不准说出去,对谁也不能说。”又溺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姐姐想不想得起来就要靠你了,姐姐只要问你,你都要答。”
张仁美使劲儿地点头,张手美问他:“这是顾先生给你的?”“姐姐,这是你做的,央顾先生写上的字。顾先生说千字文会背了会写了就可以拜师了。”
千字文……听过,说是古代的启蒙教材,不过以前没读过,有些字她还不认识。这简牍很薄,拿在手上不重。弟弟说是之前的那个张手美一片片削出来的,看来,之前那个张手美的愿望就是弟弟能好好读书。
张仁美微皱着淡淡的眉头,望向远方:“姐姐,爹怎么还不回来?天都黑了。”
张手美也觉得天暗了,收起了简牍,“可能有些事耽搁了吧。你去过姑母家没有,远不远?”
张仁美摇头:“不远,在这里就能看见姑母家,喏,那棵大树那里就是她们家。”张手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得到远远地有一排人家,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是棵大树。
此时的村子都已炊烟袅袅,空气中有一股稻草烧着后烘着灶台的独特气息。张手美深吸了几口气,古代的乡下真是清新,哪怕是傍晚,都能感觉到周围满满的全是氧分子负离子之类的。
“弟弟,我们也烧火做饭去吧。”
罩房里有两袋谷子,张仁美说那是前些日子刚落下的收成,袋子里的米只有小半碗,张仁美就说明天他起早去舂米,他已经长大了,肯定能舂好米的。
张手美有一刹那的恍惚,不是去买米吗,还要自己舂米?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古代,稻谷打出来之后都是自己去壳的。“姐姐的病好多了,明早你叫上我,我们一起去。”
吃不了饭,还好有一点面粉,仁美说要煎韭菜饼,跑到菜园子里割了一把韭菜回来,手美剁碎了放在面糊里,搅啊搅啊,在现代她的爱好就是假日里跟着食谱做美食,在这方面还是有天分的。只是这灶生火太难生了,揪一把稻草,折一下丢进去,点了好几次也点不着,或者点一下就灭了,灶里的火升起来后煎饼的时候也不好把握火候,一时大一时小,煎的小饼子有的外头都糊了,里面还是稀的。
张手美一脸歉意,张仁美却吃得很欢,直夸好吃。她吃了一个,没什么胃口。姐弟俩吃完,张阿生还没有回来,又烧了点水洗了。进屋前,张手美问张仁美:“一个人在堂屋里睡,怕吗,要不要到厢房和姐姐一起睡?”
张仁美想了想,还是在堂屋里躺下了,“我不怕,我在这里等爹回来。”
大概这几天变天的缘故,天上没有星星,黑夜沉沉的。张仁美已经熟睡,呼吸声浅浅的。张阿生还没有回来,张手美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她竟然很担心,这么快就将自己当成了他们的一家人,也许,是这身子和他们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和曲中恒同归于尽,而是回到福利院和孩子们过下半辈子,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人往往走啊走就走进一个死胡同,可惜她几乎没有朋友,那几个月中也没有人来开导她。兀自发了一会儿呆,她想,自己这是在后悔吗?
不知道是这些天一直都是躺在床上睡多了,还是时候还太早,躺下半天睡不着。她进入空间,在池塘里舀了一盆水带出来。张阿生的腿被打伤了……这水能治她的伤病,不知道能不能治别人的伤病。
她摸出针线来,想边做活儿边等他,可是这油灯的光实在太暗,她又不熟练,下针前要对着找好久,绣一个鞋面儿得的钱和燃掉的油钱差不多吧。
大门响了一声,吱呀一下开了,张手美陡地被吓了一跳,“谁?”
“是我。”沙哑的声音传过来,张阿生进了堂屋之后,一拐一拐地走到她的门前来,“手美醒了?身子好些没?”
他站在暗处,油灯的光打过去,只有半边脸是亮的,这么一看,觉得他好苍老,在古代十几岁就结婚生娃,孩子十几岁的时候,往往父母都不超过四十岁,在现代四十岁还是青年,古代真的没法比,可能又是在乡下,劳作多,风吹日晒,为生活也犯愁多,更容易显老。不知道他是不是天上就是一副哑嗓子,他的样子配上沙哑的声音,总是让人生出生活不易的感叹。
本来,她以为自己很难对着她喊出“爹”这个字的,没有,她竟是很自然地答道:“爹,我好多了,你不是去姑母家吗,怎么这么晚才回?”
她曾无数次设想过自己的亲身父母,要么是因为她是女孩不要她,要么是因为家里穷养不起扔了她,不管怎样,她的出身不高是肯定的,她想象中的父亲就是这个样子,不,这个样子的父亲不会扔掉自己的女儿,应该说,她曾经多少次躲在福利院的一角,幻想自己有个不离不弃的父亲。
哪怕他一无是处,没有本事。
只要不离不弃,家穷点,又有什么关系。
张阿生道:“在你姑母家吃完午饭,我又到大河那边去问了一下,看能不能租到地,谁知道越走越远。”
就算在远处能租到地,每天光去地里一趟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