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带着半亩地第2部分阅读
重生带着半亩地 作者:helpgs
走上大半天日子。
“你和弟弟吃饭没有?”“吃过了,你吃了没有?我们煎的韭菜饼,给你留了一点。爹,洗一下手脚吧,我去把饼子热热。”张手美将从池塘里端出来的水端到堂屋,扶着张阿生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去了厨房。
不知道为什么,在厨房里忽然忍不住就哭了,她觉得……很幸福。
第六章 晨起舂米
“姐姐,姐姐……”天刚蒙蒙亮,张手美被张仁美喊醒,他小声地趴在她的耳边喊的,热热的暖气直扑过来,张手美正梦到一只雪白的贵宾狗在蹭她的脖子,这个早晨,她是笑着醒来的。
“仁美?”她伸了伸懒腰。
“姐姐,我们要去舂米了,嘘——别吵着爹了。”
两人蹑手蹑脚地穿过堂屋去罩房,罩房里不够敞亮,摸着黑,解了装谷子的袋子,拿大葫芦瓢舀了三瓢,听见张阿生在堂屋喊道:“够了够了……手美,你的病刚好,先舂这么多。吃两天再去舂。”他们本不想吵醒他的,但是爹就是爹,一丝风吹草动都能感觉得到。
清晨有点凉,两人都缩着脖子。张手美往四下看了看,还没分出东南西北来,以往她都是根据太阳来判断的,这几天刚好变天,没见着太阳。早晨有雾,还好雾不算大,近处的都能看清,稍远一点的树啊田野啊,还有昨日弟弟指给她看的姑母家那里的一排房子啊通通都溶进了白茫茫的一片里。
不过,如果他们房子的东西厢房是按方位的来叫的话,按照一般的建筑坐北朝南的特点——她回身望了一下,心中大致有数了。离远一点再看被拆掉半边的房子——她想起了张阿生拖着被打伤的腿走路的样子,也想起了张阿生一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的事……发了一下怔,仁美拿手牵着她,“姐姐快走。”
“弟弟,我们要到哪里去舂米?”
“皂角树下大石臼。”
还没走近,都听到了沉沉的舂米声,循着声音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很大的皂角树,枝繁叶盛,底下一圈的地面被踩得平平整整,这里平时应该聚集不少人谈天说地吧。皂角树下的大石臼是村子里公用的,用多了,被磨得十分光洁。此时树下已经有人在舂米了,张手美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舂米的。人站在垫脚石上,扶着横木,用脚踩踏板,这是……用杠杆的原理,踏板的另一头有个牙齿一样的东西,石臼里放的是稻谷,就是靠这个牙齿来砸稻谷,这样一下一下得砸多少次才能将白白的大米砸出来?
张手美一只胳膊挎着篮子,一只手牵着仁美,在旁边等着看着。那舂米的婶子见了她,微微笑了一下,没踩多长时间就下来,说话声柔柔细细的,“手美病好了?我刚好舂完,你用吧。”张手美不知道她是谁,仁美在一旁也没叫人,很无视她的样子,于是张手美也只是礼貌地回视她笑着点了点头。那婶子模样周正,眉毛细细,脸生得小巧,看上去有些柔弱,低眉顺眼的,根本就没看到张手美回她的话。
她将石臼里舂好的一并装入筛子里,接下来就是在那里用筛子筛米,张手美看着她熟练的手活儿,在琢磨自己待会儿该怎么弄。那婶子虽然刚才没理她,但是筛米的时候会三不五时地就瞟一下她,两人的视线不经意地撞过好几次,每次被张手美撞着她都像被烫着一般匆匆收回。
“姐姐,我来舂。”张仁美抢着将稻谷倒进石臼里,率先踏上垫脚石,他扶住横木,开始踩了,可能还是人短了点,腿不够长,每次踏板踩下去后抬起来时,他都要调整一下身子才能积聚力量踩第二次。张手美见他踩得这么吃力,刚要上前,被那筛米的婶子一把抓住,她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袋子,塞到张手美手上,低着头没说话,匆匆拿起东西就走了。
张手美解开小袋子,里面是一窜圆形方孔的铜钱,有十几个,这位婶子可是塞给她钱?
一大早起来被钱砸中,这是谁都梦想过的吧,可是,这也算来历不明的钱。那婶子塞钱的样子……怎么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
她想追过去还给她,可是那婶子走得极快,张仁美又在后头叫她:“姐姐,姐姐,你去哪里?”
“弟弟,刚才那个舂米的人是谁?”
“石头婶子……姐姐,你以前都叫我不要理她的。”
“为什么?”
张手美问他为什么,张仁美停下来,也一脸迷茫地看着她,想必以前的张手美吩咐的时候没告诉他原因,她于是笑说:“累了吧?姐姐来舂会儿。”
轮到她有样学样站上垫脚石用脚踩时,才发现舂米真是个累活,没踩几下,腿已经发酸。张仁美在石臼旁看着稻谷有没有被砸出米,看得十分专注。张手美蹬了蹬腿,累了左腿换右腿,又从右腿换回左腿,不知道歇了多少口气,张仁美看一下谷子,再看一下她,看完她又看谷子。
“姐姐,你没有力气了吗?”
此时天已大亮,东方红通通的一片,今日是个好天儿,要出太阳了。
背上有汗珠滑过,出汗了。
“我来吧。”募地发现这声音就在耳边。
张仁美的声音充满惊喜,“在田哥!”
张手美从踏脚石上下来,有些头晕,打了个踉跄,站都站不住一般,金在田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扶到皂角树下的石凳上坐着,自己转身就去接着踩。
在田哥……张手美在这个世界睁眼看到的第一人就是他。她有知觉有感觉的时候,是被水包围呼吸不过来浮浮沉沉的时候,估计之前的张手美的灵魂就是在那个时候走了。当时她还以为开车堕入的那个悬崖下是水呢,再有感觉的时候,就是被人托住从河里捞起来。
灵魂刚进入这个身体也是断断续续恍恍惚惚的,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再醒过来就是在田哥抱着她回家,她当时睁开眼,看到他的头发和衣衫,以为是幻觉,以为在做梦,怎么是个古人的样子,束发古衣……使劲闭眼后再睁开,恰巧看到在田哥在看她,他的皮肤漾着古铜色的光泽,鬓角上的水不停往下滴,他在对她说话,不过她根本就没听到是什么话,周围有人有嘈杂的人声她也听不到,只看见他们的嘴一张一合。
他抱着她一路快走,生出一阵风,好冷,感觉到他皮肤上传来的阵阵暖气,于是不停地往他的怀里缩,她记得他肩膀宽阔,手臂结实有力……两个人衣衫都湿嗒嗒的,为什么他的身子却那么暖和。
张手美神游间,在田哥已经将米舂好,重新装回篮子里,他对张仁美说:“跟姐姐回去再筛吧。”他们俩出门,没带米筛子。
张手美上前谢过他,他是上地里去刚好路过。
第七章 修房子
回到家,张阿生已经将稀饭煮好了,张手美见他走路的时候还是一拐一拐的,遂问他有没有觉得腿的伤有好转。“吃饭吧。”张阿生率先在桌子前坐下,“爹的腿没事,别担心。总会一天天慢慢好起来的,走路没问题,你能好起来爹就很开心了。”
这么说,那池塘里的水能医治伤病是……只对她一人有用?
用仅剩的那小半碗米煮的稀饭,米不多,水添得多,稀饭很稀,桌上只有一叠咸菜,黑黑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三人坐下来吃饭,张手美才想起那个将钱袋一起塞给她的婶子,她将钱袋放在桌子上,“爹,舂米时遇着石头婶子,她塞给我的。”张阿生也不抬头,将钱袋收着,像是对她承诺一般,“我吃完就去还给她。”
“爹,石头婶子她——”
张阿生却截住她的话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舂米出汗没,回来擦了没?可别又不注意伤风感冒了,本来都没好全……”
张仁美将埋进碗里的脸抬起来,抢着说道:“在田哥上地里去的时候帮我们舂了一会儿。”
可能是想到别家都在忙着耕种,张阿生忧心忡忡地说:“今天我再到大河西边去看一下,看能不能租到地。”
张手美知道陈家是成心整他们,不仅自己收回了地,还让他们在方圆几十上百里都租不到地,这招叫什么,赶尽杀绝,叫你欲哭无泪。不过,没有地耕种也不一定就难得了他们,“爹,租不到地就别租了,我们想点别的营生吧。”
张阿生看着她叹气:“爹除开种地,别的都不会。”
张手美思付,银镯里的空间怎么也要好好利用一下,于是问他:“养鱼呢?”见张阿生愣了愣,她说:“在远处就是能租到地,耕作起来也不方便,一来一去得费多少功夫。爹,咱屋前屋后旁边都是空着的,虽然种不了庄稼,但是挖个池塘养鱼,不是很好?”
养鱼……张阿生想了半天,“你姨母家倒是养鱼的,鱼也不是很好养……”
这个不是问题。不过,在说出自己的计划之前,张手美还是正式地诚恳地道一遍歉:“爹,弟弟,咱家没有地耕种,遭这些难,都是我连累的。”张仁美最后一口稀饭也顾不上喝,嗫嚅道:“姐姐……”张阿生则道:“都是一家人,说这话做什么。爹昨天去你姑母家,已央她帮你留意个好人家,爹就是苦点累点也不会亏待你姐弟俩,仁美,你要是能拜顾先生为师,爹砸锅卖铁也会供你到考取功名为止。”
“爹——”张手美急道:“我才多大,先把咱们的日子过顺了再说吧,不然,我是不嫁的!”
“不小了,翻过年你就十五,该找婆家了。”
明明想商量张家出路的事,怎么话题跑到这里来了,张手美不与他争,又问他一遍:“爹,挖池塘养鱼,你觉得如何?我们试一试吧。拆掉的那半边厢房不急着盖,先把墙修补好就行,省下钱买鱼苗,还有两个月过年,到时候我们的鱼能卖个好价钱呢。”
张阿生摇头,“手美,鱼养两个月能长多大?养两年不一定能平安长大。始终不比种地,要是有地种,可以收两季,有米吃有面吃。养鱼至少要养一年,这一年之中,我们三人吃什么喝什么?”
张阿生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就是在现代养鱼也要花一年的时间。她的空间里鱼虽长得快,个把月就能长四五斤,可是这是古代,连饲料都没有,怎样将空间池塘合理化呢?
虽说空间在手,生活不愁,但是,总不能做一些超出常人理解的事,不能让别人将她当做怪物看,将她养的鱼当怪物看吧。
吃过饭,家里来了客人,是姑父萧子高,带了个伙计。昨日张阿生到他家去,两人没有见着面,张手美想,定是也没借到钱。姑父是个手活儿不错的木匠,姑母张阿兰便让他来帮忙修房子,这先前的房子是泥房子,没有用砖,修房子的活儿只要有人手,有经验,做起来很快。
张手美在厨房煮糯米,以前从不知道砌墙还要用到糯米。张阿生萧子高和那位伙计则在东厢房边上挖了一个坑,到时候用糯米和he稻草和huo稀泥,那伙计干活很下力气,砌墙用的泥都是他一趟一趟在水田里挖好担回来的,
家里一下子来了两个人,金大娘出门的时候也看到了,姑父萧子高来过,她认识,那伙计她不认识,特地到厨房后头来问张手美,张手美说姑父没说自己也不清楚,金大娘压低了声音说:“我看那小伙子不错……你姑母让他跟着你姑父来,肯定是有用意的,手美,你要是瞧得中……”
“大娘——”张手美皱眉头,“现在家里这样难过,您就别和我爹一样操心这种事。像您说的,将日子过顺了最好,我们张家要是粮仓满满,岂不是提亲的人踏破门槛?到时候只能是我们挑人家,哪有别人挑我们的道理,那时候再请大娘你为我参详参详。”
张手美知道,这个年纪在古代是该嫁人了,她不想嫁,只想找个借口把这事儿避过去。
金大娘难掩笑意:“病了一场,遭了这场难,倒把你的脾气磨了下来。你娘不在了,你的亲事,大娘我一定会好好帮你把关的。”
金大娘说是这样说,得空的时候拉了张阿生到一旁问起那个伙计的事,张阿生只知道那伙计是萧子高收的学徒,别的也是不太清楚。
将糯米稻草和泥按一定的比例混在一起,灌在木头模子里,塑好型,就可以砌出一定厚度的墙壁。张手美戳了戳原先砌的干掉的泥墙,发现还挺结实的。
要说这草泥房子……顶上应该是盖稻草之类的才符合逻辑吧,但他们的屋顶横着梁木,顶上盖着瓦片。这样看,应该只是砖还不是那么普及而已。才想起,一直忘了去了解这是什么朝代。要说大多生活在农村的古人,应该也很少去关心朝代的事,只要有地耕种,日子好过,谁做皇帝对于农民来说都是一样的,张手美发现这些日子别人没提过,她也忘记问了。
“手美,你们忙啊,我回去了。”金大娘在堂屋喊她,张手美拿着锅铲追出来,“大娘,还有话要问你。”
第八章 抱崧换鱼
张仁美蹦跳着到厨房来:“姐姐,有茶吗?爹让我们端茶出去。”金大娘顺手就拧起茶壶,一溜儿摆出三个碗,满满倒了三碗,“来,端出去吧。”
张仁美小心翼翼地捧了一碗,还要再拿一碗,金大娘打掉他的手,“让姐姐端两碗!你小心不要泼了,不要将碗打了。”
张手美端着两碗茶水,很快就走到张仁美前头,她先递一碗给姑父萧子高,这位姑父人瘦长,身板儿单薄,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似的。下一碗……按理说是应该先给客人端过去的,因为张阿生就在姑父身边,于是顺手就将那碗茶递给自己的爹,张阿生擦了一把汗,一抬手吩咐她,“给那位小哥端过去。”
张手美不是不知道金大娘和她爹的心思,主要还是为了让她端碗茶水给那位伙计,好打个照面接触一下。那个伙计长得矮了点,不过身体结实,干得很卖力,背上早已湿了一大片。张手美说:“歇一下,喝口茶水吧。”“哎。”那伙计很欢喜,却不敢正眼瞧她,捧着那碗茶像是张手美给了他一碗美酒一样,豪气干云,一饮而尽。
“还要再添一碗吗?”“不了。”他拿袖口擦一把嘴,重新捡起铁锹和稀泥,越发卖力了。
这也就是一孩子,十六七岁的样子,张手美想,搁现代才一高中生而已。
金大娘定是将这送茶水看在了眼里,笑嘻嘻地问张手美:“刚才想问我啥事?”
张手美说:“我爹想到大河西边去租地,太远了。我琢磨着能不能就在这房子旁边挖一个池塘养鱼,您说换个营生会不会好点?”
金大娘想了想说:“养鱼好啊,省心。过年时进城里卖去,能卖不少呢。”
没想到金大娘赞成她的想法,张手美连地都看好了,就在房子的东面,那块地不知道为什么荒废着,屋前的地种着水杉,屋后种着竹林,只有旁边的地长的都是荒草,要是利用起来,挖个小小的池塘应该不错。
“那是给你大伯留的。你娘还没嫁过来的时候,有两年收成不好,闹饥荒,那时候你大伯就跟着别人逃难,往南方去了,这地本来是你祖父留着给他盖房子娶媳妇的,这些年也没回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遇天灾就没收成,就要闹饥荒,在古代才能真正地感受到什么叫民以食为天。张阿生就一个哥一个姐,倒没别的亲戚了。她娘这边呢,听说有个养鱼的姨母,她于是问金大娘:“我姨母就在养鱼,我爹说鱼不是很好养。”
“你姨母离得远,要说养鱼,咱村子里的顾先生家不就是有好几个池塘,每年得鱼也不少,不过他那不是为了营生,祖上几辈都是读书人,本来是想种满池子荷花对着念念诗,酸一通的,谁知道无心插柳,养的鱼又肥又大。不过他人大方,见人就送,寻常百姓家谁过年买得起鱼吃,都是得亏顾先生,我们每年还能分到两尾鱼过个有余年。”
金大娘说得眉开眼笑。
张手美确实纳闷,“顾先生见人就送鱼?他不卖么?”
“他不指着那点薄利,心气儿高着呢,一心想上朝堂,可惜时运不济。”
金大娘说罢还带着一些惋惜的意味,说到朝堂,张手美于是问她如今的国号,金大娘说,“去年才改的,你不记得也很正常。要不是城里人经常议论,我也不记得,太后做了女皇,改了国号,以前叫唐,如今是周。”
唐?“皇室是姓李吧?”见金大娘点头,张手美了然,太后做了女皇,还改国号,整个历史上恐怕只有这一人吧——武则天……再怎么对历史不熟悉的人也不会不知道这个人,她这是穿到唐朝来了。
挺好,至少女人有地位,唐朝不像后来的明清时期那么压抑人性,难怪她姑母还能在婆家招婿呢。
“大娘,你什么时候再上城里去,带我一起吧。”
“等那鞋面儿绣完,我要拿回去交活儿,你同我一起。”
那样甚好。金大娘说:“你忙吧,我要回去了。你姑父和那伙计干得这么卖力,你要做顿好的慰劳慰劳,菜园子里少了什么菜,就来大娘这里摘。”
是啊,男人们在前方干活,她要做好后勤。菜园子的一丛小灌木树上攀爬的扁豆已经变成紫色,地里有萝卜,有韭菜,还有白菜,从鸡窝里又掏出两个鸡蛋,这几样菜挺丰富的。张阿生见他摘了菜回来,掏出十文钱给她,“到顾先生家买条鱼回来。”
“十文钱就可以买到一条鱼?”这话是脱口而出的,虽然对古代的物价不熟悉,但是她猜想怎么也不会只有十文钱吧。不然,为什么方才金大娘说好多人不一定都能过个“有余(鱼)年”呢。张阿生说:“顾先生的鱼从不换钱,但是咱们也不能白白伸手去要。也对,不能拿铜钱给他,惹他不快。这样吧,你抱一颗崧去换。”
崧?张手美一脸纳闷,张阿生拍拍她刚割下来的大白菜,“就拿这颗去。快去快回。”
这年头,他们管白菜叫崧的?张手美笑了笑,是松树的松吗?将白菜装进竹篮子里,又招手喊张仁美,“弟弟。”没有人带路她不知道顾先生家往哪里走,张仁美蹦跳着过来,两人牵着手就往村东头去。
“弟弟,姐姐生病后也不是很记得顾先生了,你待会见到他了要主动喊人。”
“嗯。”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着就到了顾家门外,今日天儿好,顾家门外的院子里坐着人,在做针线活儿,那是个穿粉色褥衫瓜子脸的女人。她见来了人,将腿上的竹筐放到一旁的凳子上,带着笑站起身来,“远远地就瞧见是你们姐弟,手美病好了?哟,气色不错,哪像大病一场的人。”
张手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猜想这女人应该是顾先生的老婆,但是看样子又太年轻了,不到三十岁吧。她心中的先生的样子是长胡须的老者,所以在犹豫要不要叫她顾大娘。奇怪的是,张仁美也没出声,她拉了拉他,小声说:“叫人呐。”
那女人轻蔑地笑了笑,“我说你怎么就得罪了陈家少爷?不要怪月娘我多嘴,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伸长了手去抓,现在落得人财两空,啧啧……”
第九章 三菜一汤
张手美低头看了看张仁美,张仁美抿着嘴,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张手美想,这女人怎么说话这么不客气,牙尖嘴利,以前该是没少亏过他们,难怪张仁美不喊人。生的样子不错,可惜心性这样,更显得她眉眼吊得高高的,顿时好感全无。不过还是有礼貌地说:“月娘,我们是来找顾先生的,顾先生他……在家吗?”
那月娘见她不理她的话,越发笑得厉害,头上的朱钗一荡一荡的,“是不是提到了你的伤心事?看我这张嘴。”她瞥了一眼张手美胳膊上挎着的篮子,掩住嘴,“来找顾先生,是为了仁美拜师的事吧?我们家菜园子里也有崧,早就说过了脩金不要拿这些。”
从屋子里出来另一位妇人,穿得很朴素,包着头巾,拿着扫帚在赶偷食的鸡,鸡飞走起来,扑腾起一层地灰。那妇人淡淡地冲他们说:“莫理你们月娘,先生在屋后池塘垂钓,自己找去吧。”
月娘背着那妇人,撇撇嘴,脸上的笑带着冷意,猛地收住,端起竹筐放腿上,重新坐下绣自己的东西。这两人的关系……看来不融洽啊。
顾先生家屋后有两个池塘,都不小呢,这才叫池塘嘛,银镯空间里的池塘那么小面积,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池塘边的路被打理得很干净,第一个池塘种满了荷,还修了个亲水亭子,第二个池塘水面儿上光光的,不过岸边呢种满了垂柳。这个季节荷塘里只剩残荷,但是垂柳还是依依翠绿。远远地瞧见一个人在一棵柳树下垂钓,张仁美指了指,“姐姐,那就是顾先生。”
顾先生并不如张手美想象中的那样苍老,是个很年轻的人,连胡须都不曾留。这样走过去,只能看到他的侧面,眉长入鬓,高鼻梁,侧面的轮廓很深邃,他躺在竹椅上,微眯着眼,注视着水面上的浮标。他穿的也不像一般农民穿的那样,这服饰……应该是很典型的唐朝的服饰,白色圆领袍衫,白色较为暗哑,水面的光反射过来,在上面温和地流转。
两人远远地立定,没敢上前叨扰,只等他钓完,有时候垂钓也是讲究氛围的。
金大娘说顾先生一心想入朝堂,张手美看这一番天地,倒是觉得离开了十分可惜,多好的隐世之地,夏日入亭赏荷,在星光月光下,该是别有一番风味吧,如果再伴上蛙鸣声,那就是天籁。入仕有什么好的,也许说错一句话,跟错一个人,一眨眼命都没了。
现在已是晚秋,荷叶好多都枯萎了,那没有摘掉的莲蓬也变成了褐色,一直小鸟踩了一脚,莲蓬里的莲子掉出一颗,扑通一声落进塘水里。
往回望,荷塘边靠近屋后那里栽种的是几棵橘树,方才走回来的时候看见上头的橘子已经泛黄,该是熟透了,却无人摘取。
顾先生提杆了,一条小鱼儿被拉出水面,扑腾得厉害,他摇了摇头,从鱼钩上取下小鱼儿,扔回塘中。
“顾先生。”张手美低低地叫了一声,他才转过头来,发现他们。“哦,你们来了。”
顾先生……果然长得很帅,但是一身书卷气太浓,盖住了他的帅气,倒显得文质彬彬。
“顾先生,家里来了客人帮忙修缮房屋,我爹让我们拿崧来换条鱼。”
“哦,”他将鱼钩甩出去,还在专注于自己的垂钓,“去找你大娘吧,刚好今日钓得一条大鳙鱼,让她拿给你们便是。”
张仁美鞠了躬,“多谢先生。”张手美也学样道了谢。
顾大娘不会就是方才自称月娘的女人吧?不是的,顾大娘是方才穿得朴素的那位妇人,听说两人是为了换鱼而来,就收下了崧,拿了那条鳙鱼给他们,“正好我处理完了,你们拿回去可以直接下锅做。”这鱼本要进他们的锅的,被张手美姐弟给半路拦截了。张手美心中有点不是滋味,特别是想起屋前那个月娘。
鳙鱼就是现代俗称的胖头鱼,这鱼头大,身上有点点的黑色,张手美在空间里看过资料。以前在外头吃饭,什么砂锅鱼头、鱼头火锅、剁椒鱼头都是用这个鱼的头做的,顾大娘早已刮干净了鳞片,掏出内脏,将鱼头和鱼身连身对半剖开,也洗得挺干净了。
真的可以直接就下锅做。
张手美拿回去之后,将鱼头剁下,打算做两个菜。一个鱼头汤,一个煎鱼身。
读大学的时候,她和曲中恒在学校外面摆的小吃摊就是麻辣烫,有那种专门的小吃车,推着就可以做生意,不用提供坐的地方,烫好的一窜窜装入一次性纸碗中,随买随走。晚上总有很多学生去吃,做学生的生意是很好赚的,曲中恒家里有钱,老爸经营一家小公司,但是他也算有志气有想法,两人谈恋爱的时候没做别的,都是在做生意了。后来做大了,做成大生意,还是得缘于摆小吃摊的发现,他们研发出好吃的锅底料,从流动的小吃车开始开办火锅店,专门生产自己研究的火锅底料……那都是后话了。
那时候,只有他们俩做的时候,除开要准备一些受欢迎的青菜,她也学会自己片一些鱼片,用签子穿好,鱼片的受欢迎程度挺高的。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她就学会了处理鱼吧。
将鱼身划几道斜斜的口子,撒上盐腌一会儿,经常干力气活的人吃的偏咸,菜可不能做淡了。好像调味料除开盐,没有别的。盐……咳咳,还不是现代吃的那么细的盐。
只用油和盐也能做出好吃的菜,其实这里的人应该要求不高,哪有那么多讲究,做熟了能吃就行。
将鱼头稍微煎一下,再放入清水煮开,鱼头汤里的配料用的是白菜叶子,煮煮就能好吃的菜也只有白菜了,剩下的白菜梆子切成丝,也用盐稍微腌一下,放一点韭菜段提香,炒着吃应该不错。
而配鱼身的菜就用白萝卜,菜园里的白萝卜长得不是很大,也不是发白的,是表皮发红,圆圆的,辣劲儿还挺足,切成丝。等鱼身煎到变色,添一点水煮一下,将萝卜丝放进去,煎鱼配萝卜丝,是她去一个同学家里吃到的,那同学妈妈的拿手菜,同学常称这道菜有妈妈的味道,后来张手美自己也经常做着吃,真的很好吃。
剩下的韭菜剁碎了放在碗内,打了三个鸡蛋进去,搅一搅,等油热了摊成饼,那香气,能生生地将人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张仁美在灶前眼巴巴地看着,张手美将韭菜鸡蛋饼翻了个面儿,“弟弟,想吃不?”等煎得差不多了,用铲子划开,挑了一小块出来,“快,拿着解解馋。”
然后又炒了个扁豆,三菜一汤,十分丰盛。
第十章 吃撑了
屋前头,三人已经修补好连接堂屋的那面破损的墙了。
先前被拆的东厢房其余三面墙里,最后面的那面墙算“伤势”较轻的,也是很快就修补好了。剩下的两面墙“伤势”较重,今天干的活儿就是移出废渣和将还能用的墙清扫出来,以前盖这个房子的时候是打了地基的,现在修的话就不用重新再弄,那两面“伤势”较重的墙至少有膝盖那么高的部分都是可以再利用的,只需接着下面的残壁往上垒泥就好。
用泥砌墙和用砖砌墙还真有点不一样,不是热情高涨就能快速完成的。你想想,往泥上垒泥,是不是得等下面的凝固好了,干了,能承受住了再往上垒啊,不然的话,夯实的时候,一砸不就散了倒了。还好今日有太阳,够暖和,垒好一圈等它干了再接着垒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房子本来就不够高,较为低矮,要垒到能上梁的高度的话——剩下的活儿,再做一天应该就能做完了。等泥墙全干透,搁上横梁,盖上瓦片的活儿,就再多算一日。
张阿生见张手美端着一盆水到前头来了,擦了一把汗问她,“饭好了?”
“好了,爹,先吃饭去吧。这是洗手的水。”
姑父和那伙计已在远处的小河边洗了手,张阿生的腿不方便,就在盆里洗的手。
虽说是三菜一汤,份量可一点儿也不少,这里不兴用盘子装菜,用的都是大汤碗,四个大汤碗摆在不大的八仙桌上,占据了半壁江山。姑父萧子高看清楚桌上的菜,沉着脸说:“本来家里就困难,随便做点菜填个肚子就行,做这么多,又要花费不少。”
张阿生为他夹了一筷子鱼肉,笑说:“都是地里长的,花费了什么!本来我寻思找两个人砌墙要花点钱的,你们又白白来帮忙,替我省了,自然是要好好犒劳一下。”
萧子高说:“手美,仁美,都坐着一起吃吧,自家人别客气。”张阿生也对他们说:“坐下来一起吃吧,都忙了一天了。”
萧子高吃了一口饭,才想起来为他们介绍那小伙儿,“他是我上半年新收的徒弟,叫马远,前些日子一直随我在刘员外家打全套桌椅柜子,昨日晚间刚完工回到家。”
张阿生由衷地赞道:“小伙子能吃苦肯干活,这一担担的泥可都是实打实地挑过来的,姐夫,收了个好徒弟。”
那马远谦逊地道:“生叔您过奖了。”
张手美为张仁美夹了些菜放在碗里,张仁美埋头吃饭,马远也埋头吃,桌上就萧子高和张阿生在说话。
“阿兰说你家里遭了难,让我们来帮忙,趁接下来几日天儿好,赶紧把房子修好,这个跟农时一样,误不得。”
萧子高又问张阿生有没有瓦片,有没有将先前没打烂的拣出来,大概还需要多少等等。张阿生说腿不利索还没来得及上城里去买,他便说:“这好办,明日估计就能将墙全垒好,后日让马远跑一趟城里就行。我看你原先的梁木都还是好的,能继续用,到时候他给你买了瓦片送过来,后日我就不来了,他能帮着把这剩下的活儿干完。”
马远从碗中抬起头来接道:“生叔,这事儿交给我您放心。”
“好,好,”张阿生笑容满面,“你们吃菜啊,这鱼多吃点……”
马远有些腼腆,“手美姑娘的菜做得好看又好吃,刘员外家的厨子也没这做的好吃。”萧子高也赞道:“唔,手美的手艺不错,将来的夫家可有福想了。”
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在手美脸上,虽然天色黑了,但是手美也觉得很不自在,真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啊,来来往往的人都喜欢谈这些事。
这是唐朝,民风还是比任何朝代都开放的。她找借口说是去寻灯来点,就离开了桌子。
估计是干了一天的活太累太饿,吃起来有如风卷残云,把油灯点燃的时候,个个都已吃饱了。
天黑了,还好有月光,姑父和马远披着夜色回家,走之前,张阿生塞了一包铜钱给马远:“这点钱买瓦片你看够不够,不够的话再找叔要,啊?”
张手美收拾碗筷的时候,张仁美就在灶前,他已经饱得直不起身子,非常满足地说:“姐姐,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我撑得肚子疼。”
张手美没有将这话当做普通的一句话,停下洗碗的动作,“很疼吗?”擦了擦手,摸摸张仁美的肚皮,发现他吃得真拼命啊,确实都鼓起来了。“来,姐姐帮你揉揉。”她寻了把椅子坐下,将张仁美拉近来,一下一下地为他梳理着肚子,张仁美像小猪一样直哼哼。灯火映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儿,猛吃过后是真难受啊。张手美不得不叮嘱他:“弟弟,以后可不能吃得这样饱,若是老这样吃撑着,会生病的。吃饭呢——最好是吃七八分饱……”
张仁美皱着眉头,打断她,“姐姐,什么是七八分饱?”
张手美歪着头想了想,“七八分饱就是在肚子里留点余地,空出几口来。”怕他不懂,又说:“就是——你只要觉得再吃几口就能很饱了,那你就一定要提醒自己这几口不能再吃了。”
张仁美扑闪着晶亮的眼睛看着她,不知道他懂不懂,不过张手美还是趁机说:“弟弟,吃饭是这样,做事也是这样,都要留有余地。”
张仁美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应着。
不过晚上他真的是遭罪了,爬起来吐了,还哭了一场,一是身体上的难受,二是心理上特难受,觉得自己浪费了。张手美为他舀水漱口,不停地拍他的背,安慰了他好久,他哭着哭着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这就是小孩子。张手美看着他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心中暖暖的,将他抱回床上,张阿生问:“仁美是不是病了?”张手美答:“没事,就是晚上吃多了撑着了,吐出来就好了。”
张阿生哦哦两声,“没事了你也去睡吧,夜深了。今天舂的米都吃完没,明天还要起早再去舂点儿。”
“知道了,爹,你也睡吧。”
张仁美夜间又吐又哭的折腾了一番,早上没能起来,张手美倒是心里记着这件事,早早地就起来了,昨天去过一次,知道在哪里,也知道该怎么舂米,自己提了点谷子就过去了。
第十一章 小尾巴
走到金大娘家门口的时候,她刚好也提了谷子出来。
“手美,你也去舂米啊?”她回头看了一眼张家的房子,赞道:“你姑父和那伙计昨天来真是干活下力气啊,就差上个顶了,真快。你昨天做了什么好吃的?远远地都闻得到香。搞得我们秀儿也馋得很,有了身子的人总是特别容易馋。”
张手美一笑道:“哪有什么好吃的,去顾先生家换了条鱼回来,对了……秀儿姐姐什么时候临盆?”
金大娘咧开嘴笑得很欢,“怀胎十月,算起来,不是在腊月间就是在正月间,反正快了。”
以前的张手美没有好好注意身体,结果不可能有孩子,此时的张手美突然有一丝庆幸,现在这个身体,应该是可以生自己的孩子吧。
“大娘,秀儿姐姐怀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这哪说得准!不管男女,大娘我都喜欢。以后让孩子叫你小姨,你们家还算秀儿半个娘家呢……”半个娘家?张手美先前就觉得奇怪,要说金大娘家和张家这多年的邻居了,娶了媳妇她和弟弟应该称呼一声嫂子的,为什么叫姐姐呢?
金大娘伸出脖子去,看见皂角树下的大石臼没有人舂米,忙说:“真好,不用等。手美,快,你的少,你先舂。”
话一打岔,就这么岔开了。
以前没这么舂过米,昨日踩踏板踩得腿酸,晚上忘记进空间补充能量消除疲惫了,今天踩的时候还没昨天有力呢,张手美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想着不管有多累,总归累不死,回去我就进空间!于是踩得很拼命,一刻没停,倒是金大娘在一旁看她大滴的汗往下掉,心疼了:“你的病刚好,别这么累,下来吧,大娘帮你舂会儿。”
下了木椎,大口大口喘气,今天的天气又热了起来,所以才出这么多汗。
歇着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狗叫声,脆生生的,听起来是一只不大的狗,那叫声凄厉得让张手美的心跟着打了个颤儿,然后就是一句没听清的大人的声音,接着是孩子的哭声,金大娘也听见了,停了脚:“哟,这又是怎么了?”
一只刚学会跑的小狗窜了出来,浑身的白色在地上滚了几道变得脏脏的,恰巧就奔到张手美的脚边,惊慌地回头看着。张手美蹲下身子,抚摸着小狗的背,小狗微眯着眼,嗯嗯唧唧地叫着,像是婴儿在叫,好可怜。
跟着小狗跑出来一个小女孩,头发乱,衣衫也乱,很瘦,但是这模样怎么也有十来岁了吧。她见着大石臼这里有人,停了脚步,拿手背蹭着脸。
金大娘问她:“小尾巴,又惹你大娘生气了?这是哪里来的小狗?一定是你大娘不让养吧?”那小尾巴点点头,张手美问她:“这小狗叫什么名字?”小尾巴却不理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张手美说:“真可爱,它长得这么肉乎,还白白的,你说我叫它包子它会不会答应?”
叫了两声包子,小狗的小尾巴摇得很欢,还舔着她的手指,张手美咯咯笑:“还真答应了,它是饿了吧?有没有吃东西?”
小尾巴才用蚊子那么点儿声答:“没有吃。”
金大娘在身后说:“就她大娘那精明的人,怎么会浪费粮食给狗吃。小尾巴,这狗从哪里抱来的你还回哪里去吧,跟你娘都吃不上一顿干的,哪里还养得活一条狗。”
小尾巴的眼睛圆圆的,刚哭过,睫毛还湿湿地粘在一起,听金大娘这么说,又哭了。
张手美见孩子和狗都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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