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带着半亩地第5部分阅读
重生带着半亩地 作者:helpgs
真的很脏,脏不要紧,可恶的是还打结,一点儿也不顺,稍微使点儿劲就扯疼了她。要是有护发素多好,先用护发素洗一遍,会顺很多,可惜是在古代,只能将就着耐心地弄。
可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活儿。实在理不顺的地方只有闭着眼拿剪刀剪了。
于是洗头又变成了修剪,小尾巴的头发发黄,特别是发梢,还分叉,顺便帮她剪了剪。手美以前只给自己剪过齐头帘,剪头发没有手艺,就这么胡乱剪的。擦干了头发再看一番,也不丑,好多了。只是这脸太脏,于是又给她把脸洗了一遍。
真的,接下来就觉得衣服太不合适了,还是就此打住吧。这不是石头婶子该做的事儿吗,看不过眼就光看头这部分,不看身子。
干干净净的小尾巴是个小美人儿,笑起来下巴尖尖的,惹人怜。张手美捏了一把,“好了,真漂亮,让太阳把头发晒干吧。”
第二十三章 找茬
小尾巴心里十分欢喜,披着一头潮漉漉的头发,背对太阳,坐得笔直。张手美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拿手指梳了梳,抓到鼻前来闻了一把,还行。
虽然习惯的是以前洗发水的味道,但这时代,能这样不错了。
包子也在晒太阳,早就趴在地上睡着了。
享享天福,真惬意。
张手美将头发拢起拿布条绑上的时候,听见堂屋的门哐地一下被砸开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叫道:“张家的,有没有人在?”
小尾巴一惊,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里透着慌乱,“是大娘!”
她下意识地去抱包子,包子也被这声音惊醒,狗的分辨力不错,听着这声音就吠了起来,于是小尾巴的大娘循着声音找到厨房后头来了。
“你这个死丫头,让你看着谷子别让鸡啄了,你跑到这里偷懒来了?”她大娘个子魁梧,说话的时候横眉竖眼的,是个蛮横的妇人样子。她一脸气恼,四下看了一圈,抄起近手处的扫帚就要去抽小尾巴,张手美一伸手,拦住了,“有话好好说,一来就动手动脚的是个什么事儿?”
“哼!好好说,我自有话要同你好好说,你可别不认账!”
得,这把火怎么嗖地一下引到自己身上来了。不对,好像她一来就是冲着自家的。张手美端了把椅子让她坐。
小尾巴已趁机跑了,不知道抱着包子躲到哪里去了。
“别给我来这些虚的,”她还不坐,从她提来的篮子里拿出一件布料,“看好了,这可都是你那狗崽子干的好事,好好的一块棉绫白棉布,一大家子都指着用它做里衣呢,你看看,它给我咬成什么样子了!”小尾巴她大娘将布料展开,特地将被咬的地方挑出来,还指着弄脏的地方道:“又咬又拖,这黑印子能洗掉么?!这块布料大几十文,就这样废了!”
张手美讪笑道:“这是狗干的吗,会不会弄错了?”看那咬的印子像是老鼠干的呢。
妇人的身子魁梧,眼也特别大,瞪得跟铜铃似的,气鼓鼓地道:“就知道你会不认账,我不同你讲,我在这里等张阿生,我同他讲!”
她赖皮的样子张手美只是觉得好笑,冷哼一声,“不管是狗咬的还是老鼠咬的,都是你自家的事,自己在家解决就是,跑到我家来撒什么泼?”
妇人近身一步,气势凛人,“我家的狗?就是老鼠咬的也怕是你家的老鼠!”
瞧这话说的……真是可笑,这是几时结下的梁子,连张家的老鼠都恨上她家了吗,两家离得那么远,还千里迢迢跑去咬她一块布?要是老鼠听人的话,张手美一定让它咬她的脚丫子。这妇人摆明了是看他们家好欺负,特地来踩一脚的。
等等,她好像出发点是说那狗?是……张家的狗?
“你说咬你这块布料的狗是我家的狗?”
“指不定是谁没傍上阔少爷,特地养了只狗来寻我的晦气……”
这是谁不想好好说话扯东扯西的,张手美黑沉着脸:“你说什么?请你把话说、清、楚!”
那妇人瞅了一下她的样子,有些心悸,迈步就朝屋前头走去,边走边小声说:“我还真忘了你是个狠心的主儿,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吗,今天这事儿我是一定要讨个说法的。”她在堂屋提了个椅子,跨过门槛,走到屋前头的敞院上,将椅子狠狠地砸在地上,又将自己的整个身子狠狠地砸在椅子上。
张手美亦步亦随,跟着她到了屋前,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妇人闭嘴不语,也不敢与她对视。张手美站在她面前,她就换个方向,手美转过去,她又换回来。
她说要躲,这可是非常嚣张的躲。
张手美倒是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唱这一出,没办法,她没有前身的记忆,很多事不知道,连她是谁该怎么称呼都不知道。
金大娘端着糠食出来喂猪,往这边看了一眼,将糠食倒在猪的石槽里,磕了磕猪食勺,那两人较着劲儿呢,她放了东西走过来,还刻意先在脸上堆上笑,“她石青婶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坐坐?”
“大姐。”妇人转过脸来,也从椅子上站起身,“大姐,你来得正好,你是个明白人,这事儿我也不怕说给你听……”于是她噼里啪啦地将张家的狗如何把她的布料糟蹋了说得绘声绘色,就像她亲眼见着了一眼。金大娘哦哦地应着,眯着眼看着一脸无奈微带怒气的手美,她当然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你想等阿生回来,是个怎么解决法儿?”
“至少这布料他要赔给我,马上就立冬了,要做夹衣了,我们一家几口人可耽误不得……”
金大娘给了手美一个笃定的眼神,对那妇人说:“你跟我来,我有些话单独同你讲。”她将那妇人引到自家门前,小声说了一通话,然后那妇人就随她进屋里去了。
此时太阳斜下,树林尽染一层晚霞。天空有一排大雁整齐地飞过。
脖子都伸得发酸了,过了好一会儿,那妇人才从金大娘家出来,也不到张家门前来等张阿生了,甚至都没朝张手美看一眼,径直就走了。
这是个什么事儿,方才还意志坚定要等张阿生回来讨要赔钱,现在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们了?金大娘说了什么话,是不是金大娘替自家摆平了这件事?
怎么摆平的?
她正想到她家去问问呢,就看见秀儿出了门,挺着大肚子走过来。
“方才石青婶子过来找茬了?”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说我家的狗咬坏了她的布料,秀儿姐,你知道的,我家哪有养狗?”
秀儿笑笑,“方才我听说了,是小尾巴说那条小狗是你家的,石青婶子当然找你了。”
呵,真好笑,不过就发了一次善心,喂了一次狗,这个小尾巴,还真拿她当冤大头了,狗饿了就抱来找她,狗闯祸了就说是她家的。张手美气不打一处来。
“手美,你干什么去……”秀儿一把抓住她,张手美只是想找找小尾巴,看她是不是还在附近,这话肯定要问清楚的。
第二十四章 两分地
秀儿道:“手美,你别怪小尾巴,得亏她说狗是你家的,不然石青婶子能饶了她?早就打得她只剩半条命。这事儿不是以前没发生过……回头见着小尾巴,让她把狗放在你这里,别抱回去了。石青婶子借着这布料来找茬的事儿,我婆婆已经和她说清楚了,解决了,她也不会再找来了。”
不是解决不解决的问题。
一整天的好心情,临末了,被这个小丫头给糟蹋了。
方才还兴致勃勃地为她洗头——一脸讨好和可怜样儿的人——张手美不知道怎么说,只是觉得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
她要是先前对她大娘这样说过,为什么方才都不打个招呼?
秀儿想了想,又说:“石青婶子是这样的人,你不是先前也和她不对付么,是不是——你也不记得她了?”她仔细地看着张手美的脸色,小声道:“那日拆你家房子,就是石青叔带人来做的,那日石青叔回去后,石青婶子听说只拆了半边房子,还发了一通火呢,定是她念念不忘以前受了你的闲气,所以做起来也不顾同乡情面,真是的……”
不说还不知道,房子是陈府派人来拆的,派的那人竟是自己村里的?石家和陈府是什么关系?
“佃家台这一片的地,大多是陈府的,我听说石青叔原先是陈府的护卫,后来下田庄来做了监工。每年佃户租种缴纳的粮食不都是经过他的手么。权利可大着呢,不然石青婶子横得起来?”
看来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那……我和石青婶子,以前都是有些什么过节?”
秀儿张了张嘴,表情凝滞了一下,摇头道,“我春上才来的,知道的也少。不过——不过手美,不是我说教,你的脾气真该改改,还像以前一样火爆,到处得罪人的话,小心被人在背后使绊子。”
说到脾气,刚开始她确实以为先前的张手美和自己的脾性差不多,可是过了这些日子,慢慢了解多了,才发现,两人差的不止一点两点。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也不是一个不看清处境的人,一辈子做过最惊骇的一件事就是选择和曲中恒同归于尽,那么做是因为……自己只是自己,没有家人朋友,没有希望。她不像古代的张手美,她只用对自己负责。
使绊子,落井下石,小人才干的事,石青婶子这号人物,能翻多大波浪?但是有句话说得在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以现在的身份和处境,肯定该忍时要忍,改受时要受。
今日的事幸好没让张阿生碰到,不知道他又会有多闹心。
暮晚有些凉意,秀儿说要回去了,张手美才想起有话没有问,“那个……金大娘是如何解决的?”
“这你就别管了。”秀儿一笑道:“石青叔怎么说也是陈府的下人,我公公——他可是陈府的姑爷——你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
就算这样,金大娘说话也没什么分量啊。石青婶子那么容易就被打发回去了?
“生叔回来了。”秀儿面朝着杉树林,张阿生和张仁美一转过来那个草垛她就看见了。
张仁美也看见屋前的两人,远远地就喊着“姐姐”,蹦蹦跳跳地奔过来。
秀儿说:“好了,你做饭去吧,我也回屋去了。”
张手美向爹和弟弟迎去。
张仁美喘着粗气,“姐姐,我们刚吃完饭,你还没吃吧?姑母让我们给你带了好吃的回来,”他从张阿生手上拿过食盒,献宝似的打开来,“这是表姐姐特地做给你吃的。”
是一道菜,不是在桌上每个道菜里拣出一点带给她,是一道完整的菜。蒸鱼?
表姐特地为她做的?
“表姐姐说这是玛瑙鱼,我们吃了一条大的,她特地做了一条小的给你。”
张阿生说:“是熟的,一路走来该冷了,上蒸汽热一热就可以吃。还有一碗是饭,一起热吧。”
“爹,你饮酒了?”
“你姑父就是叫我去陪客的,饮了一点。”张阿生带着酒气,脸也有些发红,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们有给手美带吃的,手美也给他们带了的,还剩两块蜂糕,一并热了。张阿生摆摆手,说自己很饱吃不下,让他们两姐弟吃。张手美看他的样子,估计他酒喝了不少,肯定此刻脑袋晕晕的。
“表姐姐要嫁人了。”
张仁美与她坐在厨房吃饭的时候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关于姑母家的情况张手美先前在金大娘那里打听到一些,姑母在婆家再嫁的时候,大表哥已经出世,大约有两三岁的样子,后来和姑父萧子高又生了一女一儿,两个孩子都比张手美大。那表姐应该有十六七岁了吧,先前一直是大表哥的亲事没定,婚事没办,所以她耽搁了。
“什么时候出嫁,嫁给谁?”
这个……张仁美摸摸头,说不知道。
表姐做的蒸鱼很简单,天暗暗的看不太清菜色,不过用料倒是一吃就吃得出来,咸菜碎和石榴,用石榴蒸鱼,还真没试过。鱼肉的口感丰富,很有层次,有咸菜的盐味,也有石榴的甜酸味,
“好吃吗姐姐,这千子好难得的,表姐姐说就是玛瑙。”
这时代管石榴叫千子么?
“弟弟,你见过玛瑙吗?”
这个……张仁美呆呆地舔舔嘴唇。
张手美很不厚道地笑了。
吃过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了,张手美烧了点热水,给张阿生端过去,张阿生躺在靠背椅上,眯着眼,不知道睡着没睡着。
“爹,洗洗睡吧。”
“哦。”他坐起身子来,忽然说:“东厢房的墙都差不多干透了,明日我们把这些东西搬进去。”
东厢房修好后,多空置了几日,东西还没有搬进去,床和柜子依旧在堂屋里摆放着。
张手美应了声,又为张阿生端了碗喝的水来。
“手美,租地的事你不用再担心。你姑母今日同我说,拨两分地给我们耕种,要是年景好,收成好,应该够我们吃几个月,要是不够的——农忙的时候我再挨家挨户去帮工,明年的吃食应该是不愁了。”
两分地不多,却犹如雪中送炭,只是——“姑母拨地给我们耕种,会不会有麻烦?”
姑母家离这里不远,在视线范围之内,要是陈府的人听说了,会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这是私下这么说定的,只要我们不说,别人不会知道。陈府只是不准别人租地给我,又没说不准请我帮工。名义上是我帮他们耕种,其实收成归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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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赔(加更)
姑母家也不是富农,只有一点自耕地,家里人口多,应该说毛家族人多,从祖上分下来,每家能得的太少,大部分的地同样是租种别人的,只是姑父有门手艺活,日子还算过得去。
“姑母这人……还真的挺好的。”张手美道:“我也能做些事,爹,你出去耕作,家里的事都交给我就成。”
弟弟念书拜师,池塘养鱼卖鱼,她自信自己可以应付得来。
张阿生喝了口水,长长地舒一口气。
这些日子,他真是操够了心,跑了多少路,磨了多少嘴皮子,求了多少人……种了一辈子地,也只有种地能带给他踏实感,他今日是真的高兴。
“仁美呢?他不来洗了歇着?”
“在茅厕。爹,今日姑母家叫你过去,就是说这事吧?”
不是还有表姐的亲事?
果然,张阿生道:“哦,主要是你表姐的亲事。那鱼你吃了?没吃出来用什么做的吧?那一粒一粒的名叫千子,稀罕得很,早先从西域传来的,一般只有皇家王孙贵族才有得。这一个还是你未来表姐夫特地从京城找专人带回来的,这玛瑙鱼听说也只有京城的人才有口福吃到,没想到今日我们还沾了一回光,他呀,看来还是个有能耐的人。”
张手美递了条擦脚的布巾给他。
难道未来表姐夫是京城人氏?抑或是富贵人家?不不不,那样的人如何看上一个小小的农家姑娘。离得远,遇不着,没有机会看上啊。
表姐也不是有什么美名在外……
“今日是他差媒人来提亲——”张阿生说着停了话头,静听了一会儿动静,“有没有听到谁在叫你?”
是听到有动响,可是张手美倒是没听到是在叫她。
堂屋内只有一盏灯,灯火太暗,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硕大无比,静了一会儿才听到大门轻轻地响了一声,一个柔柔细细的声音问:“手美在家吗?”
张手美听出是石头婶子的声音,张阿生也听出来了,他站起身来,率先去开门。
石头婶子在门外道,“生哥?你在家呢,手美……在家吧?”
张阿生愣了愣,才道:“在,在,你找她有事?”话里透着不确定和疑惑,也没说把人请进屋说话。外头说道:“生哥,我是领小尾巴来给手美赔不是的……”
“赔不是?赔什么不是?”
“生哥……容我进去再说吧。”
张阿生哦了一声,回头先看了看张手美,张手美知道她为啥而来,先前的气已消得差不多了,倒是没挪地方,“爹,请石头婶子进来吧。”石头婶子能亲自来赔不是,她觉得还是可以原谅的,本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张阿生侧过半边身子,石头婶子进来了,拖着抱着包子的小尾巴,小尾巴还是披散着头发,一身的怯意。
张阿生还在云雾里,“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石头婶子道:“生哥,你白日里不在家,我也不在。我刚回到村口,小尾巴抱着狗子在那里等我,家都不敢回,我问了她半天,才知道这件事,她说这狗崽子闯了祸,她怕她大娘打她,说这狗崽子是你家的,我嫂子她,她就找上手美来了……”
张阿生又问张手美一遍:“你石青婶子找你来了?”
张手美于是将事情讲了一遍,只是说金大娘解决了,还不知道怎么解决的。石头婶子说:“我问过嫂子,说是赔了她钱。这钱——我会还给你的。”
赔钱?
当时金大娘问她想怎么解决,她说赔钱,金大娘还真就依了她啊?
张手美的震惊可不小,她还真以为……以为金大娘有什么特别的法子呢。
金大娘为什么不跟她打个商量再说,这不等于是纵容石青婶子么!指不定下回她还真过来说张家的老鼠偷了她家的油之类的。
秀儿姐也真是的,竟也不告诉她。
见张手美一直没出声,石头婶子又将小尾巴往前拉了一把,“你是怎么答应娘的?”
小尾巴的身子往后缩,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张阿生道:“金大姐她赔了多少钱?”
“嫂子开口就要四百文,金大姐只给了她二百五十文,说她那布料补补洗洗还能用,就是将破烂的地方裁掉不用,也还可以做两个人的衣裳。”
石头婶子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看着张手美,张手美心里不爽快,“你要还钱,应该去找金大娘还。”
“我会去的,你这边也是十分对不住。还有这狗崽子,生哥,还得先放在你们家一晚,明日我早些来拿走,给人还回去。”
小尾巴嘤嘤而哭,扯着她的衣服:“娘,不要把包子还回去,不要。”
石头婶子斥责了她一句,对张阿生道:“这孩子……就是不肯告诉我从哪里抱来的狗崽子,你知道,我们娘俩想吃顿饱饭都不易,哪有东西喂狗,再说,她大娘也容不下。哎,找不到地方还,只有丢得远远的,但愿它不要找回来,这狗还小,应该也找不回来。”
小尾巴越发哭得伤心,将包子越抱越紧,就怕被人夺了去,包子小声叫唤着,都快没气儿了,那声音真的很可怜。张手美道:“别把包子勒死了。”小尾巴打了个战栗,藏到她娘身后去。
这会儿的人对狗肯定不如现代人对狗那样好,当宠物照料得那样精心,还有当儿子女儿般的,这会儿的狗就是狗,不过——
小尾巴抱来的这只狗,还真不耐,不是一般的土狗,光看它的毛色就能看出来,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哪怕它现在跟着小尾巴,弄得脏脏的灰头土脸的,也能看出贵气来。
石头婶子又道:“手美,白日里的事真的十分对不住你。”
张手美此时的心已被狗的命运攫住了,“这狗这么小,你真的打算将它扔得远远的?它不饿死也会冻死的。”
“这孩子,就是不说,”石头婶子也急啊,话里带着颤音,像是要哭了,“就是不听话……自己都吃不饱,还要喂给狗吃——”她真的哭了,话也说不下去。
第二十六章 捡来的
屋里顿时静下来,只有石头婶子的啜泣声和小尾巴嘤嘤的哭声。
张阿生想了想道:“金大姐赔给她大娘的钱,你不要去还了,我来替你还。”
“生哥,这怎么可以……”
“可以。就这么说定了。”
张阿生话说得坚决,可——有没有这些钱还要另说。父亲是一家之主,他做决定的事张手美倒是不会驳他的面子。
至始至终都没有人提过石头叔,只说她们娘俩,她们娘俩……石头叔应该不在了吧?家里没有男人,小尾巴的大娘才那么欺负她们两母女,肯定是这样的。
只是这小尾巴——
她也真是倔了点,为什么非要抱着狗不放?十一岁不小了,不都说古代的孩子成熟得早吗,她不仅不让她娘省心,还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真的,年纪摆在这里,没法将她当小朋友看待,但是做的事就在眼前,也没法把她将大姑娘看待。
包子叫了两声,定是不舒服得很,张手美伸出手去,想让她别将它抱得这么紧,她拼命护着包子的动作和心情,让张手美觉得十分无奈。
张阿生和石头婶子没旁的话好说,都看着张手美,石头婶子为小尾巴捋了捋头发,“小尾巴,把狗崽子放在美姐姐这里。”
“不要,娘——”
张手美一把抓住小尾巴的胳膊,“小尾巴,若是美姐姐愿意帮你养包子,你可以每天都来看它,就养在我家,你同意不同意?”
小尾巴的脸藏在暗处,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但是很明显她已不往后挣脱了。
石头婶子被这话惊住,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去说,张手美对她说:“我单独和小尾巴说会儿话。”于是石头婶子推了小尾巴一把:“快跟美姐姐去。”
张手美将她带进西厢房,又过了一盏灯火,端进房里。
“小尾巴,包子咬坏了你大娘的布,你对你大娘说这包子是我家养的,她来找我赔东西你也看见了,这事解决了,我不生你的气。但是要我替你养它有个条件,你得先告诉我,包子是从哪里抱来的。”
张手美并不是真心要替她养狗,不过是暂且将她当小孩子看待,问出来就将狗还回去。她虽有爱心,却更有明辨心,可不愿像她一样,宁愿自己饿着也要养着狗。
小尾巴还是不说话,拿手摸着包子的头,张手美拿了梳子道:“你的头发干了,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
古人的头张手美梳不来,自己的头发都只是简单地扎一扎,她为她梳了两个小辫子,垂在胸前。
等了半天,小尾巴还是不吭声,张手美叹一口气,只好道:“要是你不说,我就不替你养。被你大娘看到,她肯定会打死它,今日她找到我家来就是这么说的。就算你有办法瞒过你大娘,肯定瞒不了你娘,惹了你娘生气,她将包子扔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东西吃,包子也会饿死。”
小尾巴不是听不懂这些话,她眼里含着泪,“美姐姐,你真的愿意养着包子?我会每天来看它的。”她将脸贴上包子的头,蹭了半晌,才依依不舍地将包子递给张手美。
这孩子。张手美重复一遍,“我说了,替你养包子有个条件,你得先告诉我,包子是从哪里抱来的?”
“包子……”她沉吟一会儿,“包子是我捡来的。”
“在哪里捡的?”
她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才道:“城里。”
张手美觉得自己一点儿也没猜错,这样的小狗真不是一般人家养的,肯定是城里哪个富贵人家的太太或者小姐的宠物。然后她找了个机会把这话告诉石头婶子,石头婶子想起前些日子她带小尾巴回娘家一趟,娘家人去了城里,带着小尾巴一起的,定是那时候在城里捡着的,不过那几日都没见着有只狗啊。
“一定是她藏了好几日,偷偷摸摸地养着。”石头婶子说:“手美,得亏你问出来了。丢了狗的人家该多着急,哪日我得空上城里还去。”
这样最好。
这狗真是太小,差不多刚满月没多久,雪白的毛,圆滚滚的身子,腿短小,走起路来不太利索,尾巴也短小,像毛笔的毛头,直直地翘着,叫起来像嗯叽嗯叽的……
真可爱。光是看着它就徒生一股爱怜之情。
与包子玩了一会儿,它蜷起身子,渐渐熟睡。
这一日有够累的,张手美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睁着眼睛把白天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回想了一遍,身子累,心也不舒畅。
她动了一下意念,进到银镯空间,这里空荡荡的,没有景致,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这里通过升级,会变得富饶,等这里富饶了,张家应该也脱贫了吧?
在池塘里洗了洗手,疲惫渐消。
没想到自己躺在空间的地上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不知道是几点几分什么时辰,赶紧用意念退出来,外头天已大亮。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张仁美在堂屋念他的千字文。
“姐姐?我以为你去金大娘家……刚才在房里没见着你。”
咳咳,这个问题,不直接回答。张手美四下看了一圈,“爹呢?”
“爹砍柴去了,准备冬天烤火的柴。”
“恩,乖,我这就去金大娘家的,你继续念书吧。”
到金大娘家的时候,她正在裁衣,“昨晚你石头婶子来说了的,她说她要还,你说你要还,你们都要还,我也不拦着,谁先还上,我就先收谁的。”金大娘一脸笑意,“要过冬了,手上有宽余的,就给你爹和弟弟准备准备冬衣吧。”
张手美其实最想说的是:“石青婶子说要赔钱,您怎么立马就赔了呢?下次她再来找别的理由赔钱怎么办?”
金大娘空剪了两下剪刀,咔嚓咔嚓地响,她在想着什么,脸上的笑像被一下子抹去一般:“知道你没为难你石头婶子,大娘我心里高兴呢。哎,你石头叔去得早,虫儿一个人带着小尾巴,孤儿寡母的,不容易。以前你大伯在城里做事,我一人在家拉扯在田——她的难处我能理解,竟然还摊上你石青婶子那样的嫂嫂——手美啊,要说你以前,可也是容不下你石头婶子的。”金大娘拍怕她的肩,“我宁愿你不是不记得,而是真看开了。哎……”
第二十七章 差(加更)
秀儿拿了几个枣子进来,递给张手美,张手美摆手不吃,递给金大娘,金大娘也摇头不吃,于是她自己坐下来吃。咬一口枣子,真脆,却忘了嚼,来回打量两人,气氛有点……呃,凝重?
张手美不愿话被打断,紧紧盯着金大娘,金大娘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昨日那样做可不是帮她,而是帮石头婶子。
还有,石头叔真的不在了。
当初金大伯进城找事做,金大娘独自带着在田哥在家操持,也等于是孤儿寡母的,石头婶子的难处,她有同感,可以说是最为了解。
今日是石头婶子不在家,小尾巴抱着包子跑了,要是她们娘俩都在家,石青婶子会如何对待她们?一块布料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她来找张手美,始终还惧着她的狠劲儿,她在金大娘面前透着客气,也是衡量着她不算太重的分量,可在石头婶子面前,自己又是长辈,定是飞扬跋扈的,具体会如何……两妯娌间的事说到底是关起门来的家务事,别人不可能尽知晓,但是张手美就凭与石青婶子打了那么一会儿照面所感受到的来推测,要是她讨不到赔钱,定是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们娘俩。
寡妇门前是非多,也许石头婶子还有其它的麻烦。
可是先前的张手美,她也容不下石头婶子,也欺负她么?
金大娘说:“前年,小尾巴还小的时候,做媒的婆子本想将你爹与虫儿牵个线,你家少个持家的,她呢,也缺个当家的,本来是不错的一桩媒。哎,谁知你一听说是你石头婶子,死活不肯,此后便处处与她为难。还记得那次——小尾巴被她大娘打得皮开肉绽那次不,虫儿去请大夫,你就缠着大夫耽误时间,虫儿去抓药,你就在药铺捣乱碍着,那次小尾巴烧得厉害,差点救不活……啧啧,你石头婶子命苦啊,她从未造过孽,却都吃的苦果,那次她都给你跪下了,说保证不嫁给阿生,这事才算完,从此后你石头婶子处处让着你避着你忍着你……”
让着你避着你忍着你……
难怪先前石头婶子见着自己是那样,不多说话,偷偷摸摸地塞钱,就连张阿生知道了这事都立刻表示马上去还……张阿生应该也是很难为吧,知道自己闺女的脾气,不想两边收拾,就说昨晚好了,石头婶子到了家门外边,张阿生都不请她进来,他们该是多么小心翼翼地避着自己啊。
连小尾巴见着她都战战兢兢的。
要是先前的张手美遇到昨日的事会怎么办?不不不,前提不存在,要不是她第一次见着包子的时候态度那么好,主动带包子回去吃东西,要不是她做过这件事,小尾巴会张口就说包子是她养的吗,她就不怕那个有狠劲儿的张手美报复她?
这么说,小尾巴还是个有眼色的人。
不,也许是有胆色,她大娘和张手美都是她讨厌的人,惹不起的人,让两虎相斗,她也好出一口气不是?
orz,太邪恶了。
张手美摆摆头,将一个对小狗那么执着的可怜孩子想得这么邪恶,真是——
可恶的是以前的张手美不是?
其实,一个寡妇一个鳏夫,都不易,凑活凑活过日子还真不错,为什么先前的张手美不同意?就算不同意也没必要拿一条人命来玩啊。
“姐姐,锅要烧干了。”张仁美站在灶前,望着一直呆呆发愣的张手美。
“哦。”她倒了点油进锅里,拿铲子划开,想了想问:“弟弟,姐姐在你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仁美立刻接道:“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张手美将白菜倒进锅里,炒了几下,又问他:“好在哪里?”
“嗯……”张仁美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哪里都好。”
“逼着你念书也好?”
昏迷的时候,弟弟在她耳边说过悄悄话,相当于是许了心愿,说只要她好起来,一定好好念书不惹她生气,她好起来的这些日子,张仁美真的做到了,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背千字文,认字写字。但是张手美知道,学习不是他所欲。
“姐姐,是我不努力。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念书,考取功名,到时候比舅舅厉害,娘肯定会开心的。”
“想起你们的娘了?”张阿生从罩房穿过来,将砍回来的柴放在厨房的纜|乳|芟拢爸暗氖露嗝还松希奂啪涂炝6耍酶显诹6案隳锝滤腿ァ!
送去?张手美将菜盛起来。
张阿生道:“这样吧,明日我进一趟城,买点五色纸,今年的秋天还算暖和,希望赶得及。”
哦,就是烧纸祭奠,寒衣,定是将那五色纸剪成衣服的样子。
金大娘,石青婶子都忙着为活着的人准备冬衣了,死去的人也是一样,也要寒衣过冬。
不仅给她娘送,往上数三代都要送。
这个活儿,张手美自然是自己揽了。
三人吃完饭,就开始动手搬东西。床是木头架子床,可拆卸的,张阿生说这是结婚的时候萧子高姑父特地做的,全套家什,一张床两个红木箱子,一个梳妆桌,都是他打的,也没收工钱,木头是自家准备的杉木,姑父还在家什上雕刻了连理枝的图案,张手美拿湿布拭去上面的灰尘。
张阿生还说起小时候的张仁美经常嚷嚷要去跟着姑父学木匠活呢。
张手美投了一次布,转身问张仁美,“弟弟,你现在还想学吗?”
张仁美在收拾他的零碎的东西,头也没抬,“不想了,现在想考取功名,让娘和姐姐都开心。”
他有个自己的箱子,暗赭色,上头挂着一把装饰的木锁,这个箱子,也是姑父做的。
在古代,有门手艺活儿还真是好,起码是件神奇的事。最主要,是个饭碗。
可读书——读多少年才能考取功名?读多了书不仅脑子秀逗,还间接导致手不能挑肩不能扛,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先前的张手美算不算很差劲的姐姐,竟然连弟弟的爱好和兴趣都无视,若是他在木匠活上有天分,说不定将来成为鲁班第二呢。
张手美在另一个箱子里,翻出了一件奇怪的东西。
第二十八章 破伤风
一个暗红色的木牌,上头刻着字:亡母张樊氏七巧之灵位。字刷的是浅金色的漆。没有底座,这是……牌位?
她抬头看了一眼。
堂屋正中位的神柜上供奉两个牌位,一个是“万岁万万岁”,一个是“张氏列祖列宗之位”,这样的两个牌位应该家家户户都有供奉,在金大娘家也看见过,供奉万岁牌和她金家的列祖列宗,不,金大娘家还多了一个土地爷的牌位。
前几天修房子,张阿生就预先在牌位前焚香,这几天香碗里都插着香。
樊七巧,不,娘应该死去很多年了,为什么她的牌位在箱子里藏着?
张仁美和张阿生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张仁美是一副被发现了的表情,张阿生则是赶紧在想,该怎么说好。张手美打破一时的沉静:“爹?”
张阿生接过她手上的牌位,轻轻抚过,“你一刀一刀刻的,爹没舍得烧掉,只做了个样子烧了底座。如今你也经历了很多事,再看到这块牌子,应该消气了吧?”
为什么他要烧掉娘的牌位,是两父女起了争执吗,和他续炫的事有关?
张阿生不知道先前的张手美已经溺毙的事,也不知道她说过自己失忆的事。她如果不像以前,是不是很容易就用一句“长大了”来说开?
人经历一些事,总会有些变化的。
张手美扯出一丝笑,“是的爹,我长大了。”转身去整理别的东西瞬间,瞥见张阿生红了眼眶,将那牌位再次放入箱子之内。
这块牌位是张手美亲手刻的,牌位的底座是张阿生亲手烧掉的,若是一场争执,又牵扯到那么亲密的往生的人,争执的原因肯定不容忽视。真的是为他续炫的事吗?
张手美的心底沉甸甸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唯一个人是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他发脾气,而且永远会包容她的人,这个人就是这个爹。自己的爱人都做不到,譬如曲中恒,当他不想包容的时候拍拍手一走了之,可是爹不会,一辈子也不会。
心里发苦,有些酸,鼻子也发酸。
所以自己也要一辈子对他好。
还有弟弟,不管姐姐做过什么,他都认定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何其有幸。亲人不多,但是真心实意,就像张阿兰对张阿生一样。
在眼泪掉出来之前,她想用倒水换水来掩饰,可是张仁美一直瞅着她,都看见了。姐姐到厨房之后,他一脸忧心地走到张阿生身边,“爹,姐姐她……”
张阿生摸着他的头,“没事,姐姐长大了。让她自己呆会儿,很快就好了。”
夜里风寒,张手美倒了洗脚的水,在前院停住脚,抬头看了一眼,月末的残月弯弯的细细的,没有光晕,寡白寡白,挂在黑沉的天幕上,像纸剪出来贴上去的一样。
张阿生从堂屋里出来,撞到了门,门上的木栓响了一声。
“爹。”
“你一整天心情都不大好,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张手美将木盆放在屋檐下,低头理了理衣裳。
“爹,我以前是不是很不懂事,经常惹你生气?”
不知道先前的张手美还活着,会不会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