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博穆博果尔第6部分阅读
重生的博穆博果尔 作者:xiawa18
千回,脸上却纹丝不动的女人,眼前这样一个一眼就看得穿的女人正是他所求的。真好。
博果尔缓缓地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包含着浓浓的如释重负和淡淡的喜悦。
尼楚贺看着眼前的男人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笑容迷住了眼,完全忘却了额娘交代过的矜持,脸“刷”地红了,急忙低下头去。
博果尔含笑摇摇头,挑着红盖头走出房门,用巧劲把红盖头扔上屋顶。
正等在外面的两位全福太太忙招呼人把“交杯酒”端进去。
“来,两位新人饮交杯酒,从此合二为一,夫妻相亲相爱,百事和谐。”
喝过了交杯酒,尼楚贺犹豫的看了看博果尔,又冲屏风后面看了几眼。博果尔开始还未注意,只看着丫鬟们开始往桌子上摆吃食。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我想……我想先……”
博果尔瞅了尼楚贺半晌,看她坐立不安,脸也烧红起来,想了想现在已是酉时,算算她也坐了快有七个时辰了,有些事是要忍不下去了,只是这种事再大胆的女子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吧。
“去吧,我等你!”
“哦!”尼楚贺也顾不上羞了,径直往屏风后而去。
博果尔坐在桌边,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笑起来,如果不是顾忌了一点新娘子的颜面,他都要大笑出声了。
尼楚贺身心轻松的走了出来,见博果尔脸带坏笑,不由含羞带怒地瞪了他一眼。
博果尔咳了一声,故作正经地说:“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尼楚贺确实饿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填饱肚子再说吧。博果尔今日忙着招呼客人,酒喝了很不少,吃食却着实吃得不多,也免不了要吃上一些。两夫妻在这一点倒是很志同道合。
吃饱喝足后,博果尔见天色还早,起意领着尼楚贺到院子里走一走,正好消消食。
“你叫尼楚贺,对吧?”
“对。”
“尼楚贺,到外边走走消消食吧。”
“哦,好吧。”
博果尔身为贝勒府的正式主人,娶得又是嫡妻,新房自然是设在当中的正院。正房五大间,左右两侧各有厢房三间,筒瓦、压脊,门柱红青油漆,梁栋贴金,彩画花草,制式建筑罢了。
博果尔并不多话,只领着尼楚贺在院子里慢慢走了一圈,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院中布局。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院子从今日起就要交给她来管理了。
“小林子?”
“奴才在。”博果尔的贴身太监忙近前跪下磕头。
“这是我的贴身太监,以前我的起居均由这个奴才料理。小林子,给福晋磕头。”
“奴才林三宝见过福晋。”
“起来吧!”尼楚贺示意身边的丫鬟赏了小林子一个荷包。
“谢福晋赏。”
“把在这院里伺候的其他奴才都叫过来,见过福晋。”
因博果尔不喜丫鬟近身伺候,贴身侍候的大多都是太监,但贵太妃一向最着紧博果尔,所以正院中人员很是充裕。至于额娘给的两个通房丫鬟,因博果尔并不喜,所以也还住在下人房里。
尼楚贺似是已经见惯了此种场面,淡淡地问上两句,让丫鬟们各自赏了一个荷包,连那两个通房丫鬟也不例外,很快地就打发了众人。
博果尔稍觉得有点意外,他虽不太关注家中杂事,但尼楚贺的表现还是让他有一种惊喜,他本以为尼楚贺备受宠爱,只怕规矩管家都会稍稀松一些,再加上从她刚刚的表现来看,也不象一个心有城府的女人,所以他才让奴才当着他的面来见过尼楚贺,本意也是为了给她撑撑腰。
尼楚贺在家时,耳闻目睹其额娘瓜尔佳氏管家理事多年,也得了几分真传。瓜尔佳氏因为是第二任继室,比伊尔登足足小了二十岁,更是比伊尔登的长子还小上五岁,进门时长子媳妇早就管了家,进门后也曾为管家权利明争暗斗过,后来凭着丈夫的宠爱,牢牢握住了管家权利,自然手段非凡,嫁进钮祜禄府后生育了一子一女,儿子阿克敦虽不能承袭爵位,却也有了几分出息,而幼女尼楚贺天生性格爽朗,不拘小节,十分合伊尔登的口味,经常领着去骑马打猎。瓜尔佳氏虽然为女儿的受宠欣喜万分,但她为女儿的长远打算,却常拘着她跟着她学管家。瓜尔佳氏深知,女儿长相没能随了她的娇美,却有六成像伊尔登,日后怕是难得丈夫宠爱,自然要紧握住手里的权利才能自保,再加上她与长子长媳的关系并不十分融洽,万一伊尔登故去,阿克敦就要另行开府,只怕钮祜禄家不能再给女儿多大支持,那就更得要女儿自己争气。自赐婚后,瓜尔佳氏更是针对贝勒府的情况对尼楚贺进行过特训,所以尼楚贺心中也有几分成算。
尼楚贺本以为自己嫁进来后,要自己慢慢摸索习惯,不想博果尔竟在新婚第一日就给她撑腰,心里不由得感激了几分。事情并没有母亲说得那般差嘛,有些手段真的有必要吗?
博果尔自然不知新婚妻子内心想法,见事情告一段落,起意去练一会儿武。自顺治二年陪着姐姐锻炼身体以来,除了那次得了天花,博果尔每日都会坚持练武,从不懈怠。今日自子时起,迎亲、拜堂、陪客,一直忙到现在方才有了一点空闲,自然要去练上一练的。
“尼楚贺,我去练一会儿武。听你七哥说起过你也喜欢,要不要一起去?”
尼楚贺听言也有几分心动,只是今日情况不同,身上还是一身喜服,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博果尔见尼楚贺因他的话脸上依次出现了欣喜、犹豫、遗憾的神情,到最后连眼睛里的光彩似乎都暗淡了下来,心中颇有几分安慰,这可真是一张忠实地表现出想法的脸啊,不用去猜,一看就知道主人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如果这是尼楚贺的真面目的话,那他还真是娶对了人。他暗自决定,还是要细细观察一段时日再说,看看此女到底是心机深沉到以娇憨的外表来打掩护,还是真的心中藏不下事,里外如一。
对于女人,博果尔是打心底里有几分抗拒的,且不说上辈子他掏心掏肺对待过的乌云珠不动声色地给了他狠狠一刀,就说他呆在紫禁城里的三百年间,见了多少表面温柔良善的女人背后的狠辣,见了多少表面娇弱可人的女人泪水中的算计,见了多少表面和睦的姐妹反目成仇,女人之间的争斗虽不如沙场上那般明刀明枪,却一样的血腥,而且更加的阴狠。在后宫里,能活下来的都是表面功夫极到家的,稍耿直的一些都落不到好。看得多了,博果尔就再也不敢小瞧这些后院女子。
此生,博果尔知道自己是必然要娶妻的,他唯一提过的要求就是开朗大方,相对来说这样的女人更容易让人看清一些,也更能让人放心一些。他并不想因噎废食,但他真的希望自己的后院能清净一些,最起码能保住子嗣血脉。
尼楚贺,但愿你是我想找的妻子。只要你真诚地对我,我自己也会以诚相待。
☆、十八
十八
次日一大早,新婚夫妻就起床了。这日的安排也很紧凑,首先要新媳妇要给贵太妃敬茶,然后夫妻二人还要进宫去拜见皇太后和皇上,博果尔还打算领着尼楚贺去见见淑太妃。
新婚之夜博果尔过得十分畅快。贵太妃虽给了两个通房丫鬟,博果尔却着实不愿亲近,一来腻歪那种温柔体贴的作派,二来也不想给她们太大的脸面,免得她们侍宠生娇,三来博果尔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身上流着奴才的血脉,奴才就是奴才,就算上了主子的床也还是奴才。
昨夜可不同,名正言顺的妻子又很入眼,加之尼楚贺经常骑射,身材匀称,体力很不错,办起事来不用顾忌太多,自然过得舒坦如意。
按照往日的习惯,博果尔寅时就起了,先打一套拳,再练几遍刀法,再进房去洗漱。今日略有一些不同,床上多了一个睡得正香的女人,博果尔也没有耽误功夫,只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出了门自去练武。
不上朝的日子博果尔早上要练上一个时辰,十天一朝的日子则只练半时辰就洗漱后赶着骑马去上朝,反正能在卯时前赶到午门就行。
练至满身大汗才回房,小林子早就预备好了热水,伺候他洗漱,再伺候他穿衣,这都是做惯了的,流畅自如。当然,从今日起略有些不同,房里多了一个女主人,多了一群陪嫁丫鬟。
回房时,尼楚贺已经洗漱好了,正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一进门,就有一俏丽丫鬟迎上来:“贝勒爷,奴才伺候您洗漱吧。”
博果尔瞧都不瞧一眼,径直把刀挂回墙上去,叫道:“小林子,水备好了没?”
小林子赶紧上前来:“好了,主子,还是与平常一样。”
“很好,小林子,给你主子擦背去。”
“是,主子。”
从浴间出来时,尼楚贺也打扮停当,博果尔略看了看,挺好的。
“走吧,该给额娘敬茶了。”
贵太妃住在贝勒府西路的一个三进大院子里,偶尔也进宫去住上几日。只要贵太妃在家,博果尔都会陪着贵太妃用饭,博果尔衷心希望,尼楚贺能延续这个传统。
贵太妃早就翘首相盼,见儿子媳妇进门来向她磕头问安,喜不自胜。
“额娘请用茶。”
贵太妃接过茶,轻轻喝了一口,取了一个荷包给了尼楚贺。“起来吧。”
“额娘,儿子的红包呢?”
“这臭小子,娶了媳妇还这么不老实,讨打。”贵太妃笑骂道。
尼楚贺伫立一旁,心安了一些,这婆婆,也没那么可怕啊。
贵太妃自然眼光也利,见眼前的新媳妇脸色没那么紧绷了,自然知道儿子的用意。看样子,这媳妇儿子还是满意的,也好,只要儿子满意,她自然也满意。
“好了,咱们去用早膳吧,等会你们还要进宫。”
花厅里早就摆好了早膳,满满当当的,都是平日里吃惯了的。
贵太妃在主座上坐下来,博果尔也坐了下来,尼楚贺见状忙立于贵太妃身侧,预备着伺候贵太妃用膳。
这本是规矩,贵太妃也没说什么,等尼楚贺夹了两筷子菜后,就指着右侧的座位说道:“坐吧,规矩到了就行,坐下一起吃吧!”
尼楚贺闻言把目光投向博果尔,见博果尔点了头,方把手中筷子交给乌其格:“麻烦乌嬷嬷了。”
“福晋说的哪里话,这是奴才本分。”
尼楚贺开始时还斯斯文文的小口小口喝着粥,贵太妃见状笑道:“吃吧,能吃是福,你瞧博果尔,多会吃。你也要多吃点,身子养好了,日后孩子也才会身体好。”
尼楚贺脸色大红,下意识加快了喝粥的速度,贵太妃笑道:“别光吃粥,乌其格,给尼楚贺也夹一个馒头。”
博果尔也道:“是要多吃一点,等会在宫里要走很远的路。对了,额娘,您进宫吗?”
“我就不去了。”
吃罢早膳,出得门来,博果尔轻问道:“吃饱了没?”
尼楚贺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博果尔笑道:“等会回房让人给你装几块点心,路上再垫一点。额娘人很好,日后自在一些,你昨晚不是吃得很多吗?”
尼楚贺的脸色乍红还紫,十分精彩。博果尔更乐了,“好了,快走吧,还要换上朝服,赶着进宫了。”
见小林子把贝勒朝服朝冠取来了,尼楚贺忙上前服侍博果尔穿朝袍,着朝褂,戴朝冠。见尼楚贺动作十分不熟练,博果尔本有意开口让小林子来穿,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她既有心就让她做吧,总比那漠不关心的强。
“好了,你也快把朝服穿上吧,我去外间等你。”
没多久,尼楚贺也穿戴好了,博果尔端详了一下,十分满意,比当年那个素净打扮的乌云珠体面多了,伸出手去,“走吧。”
尼楚贺愣了一下,才把手放入博果尔手中。
前世的博果尔生性内向,有话总是憋在心里,就算对乌云珠那般看重,也从不说出口。这次的博果尔换了想法,他虽然在外人面前依然寡语少言,但在额娘面前却学会了巧言讨她欢心惹她发笑。尼楚贺是他的妻子,就算他如今还在暗自惦量她,但他还是愿意在奴才们面前表现出对她的看重来,日后不管后院进多少人,嫡妻的敬重体面他始终会给她的,只要她不令他失望。
博果尔没让人准备马,他与尼楚贺一起坐进车里,他打算在进宫前好好提点一下妻子。
“尼楚贺,我在宫里呆了快九年,一直跟着额娘住在咸安宫里,别的宫里的东西除非别人先吃,要不我绝不动口。”
“即便是在慈宁宫?”
“尤其是在慈宁宫。”
尼楚贺呆了,额娘以前也提醒过她小心饮食,可她没想过博果尔小时居然防得如此严密。
“我知道了,贝勒爷。”
“你有没听说过我小时发烧烧坏了脑子?一定听过吧。你看我像脑子不好使的人吗?”
尼楚贺急急开口:“怎么会,贝勒爷聪明着了,才不会脑子不好使。”
“呆会我不那么聪明时,你可不要吃惊。对了,点心带了吗,吃吧,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尼楚贺听话的拈了一块糕点进口里细嚼,吃下肚后忍不住发问:“贝勒爷,为什么你要装不聪明呢?”
“好好想想吧,想通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车子到了神武门,博果尔率先跳下车来,再把尼楚贺扶下车来。
“走吧,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了。”
沿着长长的宫道,走了很久才到了慈宁宫。本来咸安宫(即后来的寿安宫)可以先到,只是嫡庶有别,应先到慈宁宫请过安再说。
在慈宁门等了不到到半刻,就传出话来让博果尔与尼楚贺入内觐见。
“和硕贝勒博穆博果尔携新婚福晋钮祜禄氏尼楚贺给皇太后请安。”
“起来吧!”
皇太后亲自起身把尼楚贺领到榻上坐下,笑道:“你阿玛是二等伯伊尔登吧,是名虎将,将门虎女,大方得体,博果尔,你好有福气啊。”
博果尔憨笑着摸了摸头。
“听说你骑射甚好,是跟你阿玛学的?”
尼楚贺忙笑回道:“奴才哪里敢当皇太后的夸奖,只不过胆大贪玩,阿玛才不得已领着我玩过几回。”
“这有什么不好的,满州女子本就应上得马开得弓方好。想当年,我在科尔沁时也整天呆在马背上了。”
“奴才好想看看皇额娘当年的英姿啊。”
“瞧这小嘴甜的。博果尔是个嘴笨的,日后拌起嘴来,肯定说不过你。博果尔有没欺负你啊?”
“贝勒爷对奴才很好。”
“那就好。日后如果博果尔欺负你,皇额娘给你作主。”
尼楚贺连忙起身,施礼回道:“多谢皇额娘。”
说笑了半晌,博果尔见隙请示道:“皇额娘,孩儿想领着福晋去拜见一下淑额娘,望皇额娘恩准。”
皇太后笑道:“真是个孝顺孩子。苏麻喇姑,领着他们去吧。”
“是。”
咸安宫离得并不远,东殿福宜斋有时贵太妃还会来住上几日,西殿萱寿堂正是淑太妃的住所。博果尔在咸安宫住了多年,侍候的人都熟识,见博果尔领着新婚福晋来了,一边通报进去,一边领着他们往里走。
淑太妃没想到博果尔居然还会领着福晋来看她,迎到殿门口来。博果尔连忙上前扶住,尼楚贺见状也扶住另一边,进了房后两人才磕头请安。
淑太妃十分高兴,连称“好孩子”。
淑太妃这些年来一直视博果尔如亲子,博果尔也对她很亲,只是自博果尔开府后,见面机会就不多了,所以趁着博果尔好容易进宫,连忙问他身体状况,又问昨日婚礼情形。
博果尔与尼楚贺一唱一和,把淑太妃逗得笑开了颜。
时间不等人,博果尔与尼楚贺并不能在咸安宫呆太久,只好匆匆道别。
淑太妃赶紧让人准备东西赏给博果尔夫妇,博果尔笑道:“淑额娘,您的东西儿子得的还少吗?日后您这媳妇也会经常进宫的,您还是留着慢慢给吧。”
“这孩子,以后是以后,今天可是给你媳妇的见面礼,放心,没你的份。”
“唉,自娶了这媳妇,额娘和淑额娘都不疼我了。”
“那是,有了新人,你这旧人就可以到一边去了。”
“淑额娘,我们还得去慈宁宫了。”
“也是,这样吧,我让人把东西送到宫门口去,你今天是从神武门来的?”
“是的。那儿子先拜别淑额娘了。”
再到慈宁宫,又接了一通赏,也是一样的,让小太监们送到宫门口去,博果尔夫妇则跟着都太监吴良辅去乾清宫见顺治。
博果尔记得,乌云珠头一次进宫时,福临借着政务繁忙,就算他们到了乾清宫门口,还是没有见他们。这次,情况应该不同吧。
这次,博果尔和尼楚贺只在外等了一小会儿,就被人领进了殿,福临正坐等着见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位安郡王岳乐。
待博果尔三跪九叩,尼楚贺六肃三跪三拜后,福临叫了他们起来,博果尔又与安郡王相互见礼。
福临仔细打量了尼楚贺半晌,是个规矩大方的女子,长得确实一般,对吴良辅说道:“领着贝勒夫人到偏殿稍候,朕与博果尔说几句话。”
尼楚贺如言行礼退下。
“博果尔,这亲结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
“真话?”
“皇帝哥哥,博果尔什么时候骗过您啊?”
“那倒没有。对了,博果尔,你成亲,想要什么赏啊?”
“皇帝哥哥,我想上战场打仗。”
“你昨还记着这茬啊?也是,你从小到大,就这点念想。博果尔,你还小呢,再等几年吧。”
“皇帝哥哥,我不小了,我都成亲了,成了家接下来就该立业了。”
福临本打算着趁着博果尔成亲的机会,赏他一个郡王爵位,结果被皇太后否了,看博果尔如今这样,倒也动了几分念头。
“这样吧,一个月后,你先到兵部去吧,有了合适的机会我会记着的。”
“皇帝哥哥,你可一定要记得啊。”
“好了,回去吧,你家福晋怕是要等急了。”
“臣弟告退。”
福临见博果尔退了出去,摇头对安郡王说道:“真是个死心眼的小子,心里就念着这事。”
安郡王倒是笑着说道:“博果尔兄弟有这等志气,也算得上是条汉子。况且博果尔武艺骑射上佳,这是众人皆知的。”
“那倒是。博果尔脑筋虽死了些,这功夫确实不错。好了,我们还是继续说这西南战事吧。”
说回博果尔夫妻,他们进宫一趟,收获不小,来时一辆车,回时是两辆,其中一辆装得满满的全是宫里赏赐的物件。这些,博果尔压根就不放在眼里,他还在琢磨着如何找个机会去沙场呢?
“贝勒爷,我昨瞧着皇太后对我们挺好的。”
“挺好就对了。她又何曾对谁不好过?仔细看,好好学吧,你以后要学要看的还多着了。不要怕,跟着额娘就是了。”
“好的。明天到哪儿认亲呢?”
“这个,回府后问问额娘吧,看她怎么安排吧。”
☆、十九
十九
结婚第三天认亲,即新娘拜见婆家的长辈人。要对长辈逐个地见礼、装烟。长辈以及比她岁数大的同辈也要向新娘行礼,所以认亲也叫“分大小”。在“分大小”时,有的将同宗近支和近亲找来,公婆为儿媳一一作介绍。也有的人家让小姑子领着新娘挨家认门拜亲。
普通旗人家里还好说,可尼楚贺嫁进的是宗室,这认亲可就麻烦了。
太宗皇太极一共有十一子,博果尔最小。到了顺治十年时,还有七子在世,博果尔已领着尼楚贺见过了顺治爷福临,还有五个哥哥要见。其中四个哥哥爵位低微,五哥硕塞已经于顺治八年晋封为和硕承泽亲王,掌兵部、宗人府,不容忽视。
这是最近的血脉,如果再延伸一点,那范围就广了,像郑亲王一系是必须拜访的,礼亲代善虽故,可还有不少子孙存世,其孙巽亲王常阿岱与博果尔交往算多的,也要见上一见,多尔衮一系被黜出宗室是暂且不用再考虑了,可多铎一系却枝繁人茂,头上的亲王头衔虽然降成了郡王,可日后还将变成铁帽子,也不能太过疏远。还有很多很多,都要细细思量定夺。
贵太妃思忖了一阵,决定次日先把太宗系的其他儿子请来,先在家见过最亲的这一拔亲戚,其余稍远的,也要分个亲近远疏,再慢慢地由博果尔领着尼楚贺上府去认亲好了。
新婚第七天,新娘由新郎陪同“回门”。
博果尔夫妻陪着贵太妃用过早膳后,就上了钮祜禄家来接的车。按规矩,新娘家用车来接新郎新娘,太阳落山前再送回去。新郎随新娘到岳父家后,要向西墙的祖宗神位叩头,以表示成为正式亲属后对女方家族的尊重。
钮祜禄家也是一个大家族,单尼楚贺就有七个亲哥哥,更别说还有数不清的堂兄堂弟。博果尔被领着见了很不少的亲戚,虽贵为和硕贝勒,也不免喝个烂醉如泥而归。
尼楚贺应付过各位婶婶嫂子后,方才有空与额娘瓜尔佳氏坐下叙话。
瓜尔佳氏细细打量了爱女一番,见其虽略有消瘦,但脸泛红光,精神头十足,尤其是一双眼眸非常有神采,一看就知道过得很如意。
“怎么瘦了这么些?贝勒府日子可有不如意之处?”
“额娘,我过得很好,真的,只是宗亲太多,这几日忙着上门拜访,有些累罢了。”
“这也没办法,熟了就好了。贵太妃对你如何?”
“婆婆对我也很好。额娘,婆婆说我嫁的这个皇子与其他皇子不同,只怕日后要受苦,这是什么意思?”
“哦,你婆婆这样说了,还说了些什么?”
“还说了他们母子受了不少磨难,可我看皇太后也不像个坏人啊。”
“傻孩子!能坐上太后之位的人,表面功夫哪能不到家?额娘给你讲过不少后院的阴私,只是你经得少,有些听不进去,也在所难免。我们家算好的,你阿玛毕竟上了年纪,有些事就没那么明显,所以你大概从没往深处想过吧。尼楚贺,你只要看看你大哥的后院就知道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后院就这么不平静,深宫后院就更不用说了。有些事情不用明说,也是可以想到的。”
“额娘的意思是说皇太后与贵太妃之间……”
“没错。当年太宗在时,贵太妃的位份可在当今皇太后之上,又都有儿子,子以母贵,也怪不得贵太妃母子要防着一点。”
“额娘,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贝勒爷提醒我不要在慈宁宫吃任何东西了。”
“哦,贝勒爷这么说过?看样子他对你确实很好。”
“唔,贝勒爷对我很好。”尼楚贺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瓜尔佳氏轻叹了口气,她不想说下面的话,可有些话虽然残酷却真实,也只有亲生母亲才会说出口:“尼楚贺,新婚情浓也很正常。只是,孩子,你不要忘了额娘特意给你那四个陪嫁丫鬟的用意。”
尼楚贺的脸色黯淡了下来:“额娘?!可我看贝勒爷压根连正眼都不看她们,连婆婆给的两个通房都被撇在一边。”
“真是个傻孩子。哪个男子不好色?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情况,与其让其他狐媚子夺了你的宠,还不如用手里可以牢牢掌握的丫头。那四个丫鬟的家人都撰在额娘手心里,谅她们也不敢放肆张狂。”
“可是……可是我看贝勒爷不是那样的人。”
“额娘也不逼你。慢慢来,不要怕,有额娘在后面给你撑腰。”
“额娘!”
博果尔自然无从得知妻子与岳母的这一番谈话,他酒醒时已经躺在了自家床上,身上也被打理得干净清爽,旁边睡着的是自己的新婚妻子尼楚贺。
时值半夜,博果尔有些腹中空空,打算起床叫人送点宵夜来。刚刚起身,尼楚贺就惊醒了,迷迷糊糊地问道:“要喝水吗?”
“没事,你睡吧,我去让人弄点吃的来。”
尼楚贺挣扎着爬起来:“我让人煮了白粥。我额娘说过,酒后吃点清淡的才养胃。”
博果尔看着妻子张罗着叫人送来漱口水,伺候着他洗漱后,又亲自端来一碗白粥。
“味道怎么样?”
“挺好喝的。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不用了,我晚间陪着额娘用了一点点心,现在不饿。”
“去睡吧,我喝完就上床。”
尼楚贺掩口打了个哈欠,强自支撑着:“我不困,要不要再来一碗?”
“好了,我喝完了,去睡吧。”
尼楚贺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博果尔却没多少睡意,只侧身看着自己的妻子。
博果尔不是个木头人,他看得出尼楚贺是竭力想做一个好妻子,见他不愿丫鬟近身,就自己亲自动手伺候他,从第一天的笨手笨脚到逐渐流畅自如,这一点当年的乌云珠可从来没有做过。有心与无心的区别就在此吧。当年博果尔也曾喝醉过,不过照顾他的是太监,作为妻子的乌云珠并没有多过问。当年的他以为那是乌云珠本性好洁,大概不喜污秽吧,可后来他看着乌云珠对福临体贴入微,才知道其中的区别。
博果尔轻轻摸了摸尼楚贺熟睡的脸庞,轻轻地印上一吻。
次日早晨,贵太妃抓着博果尔上下打量,嗔怪道:“喝多了伤身,下次可别喝这么多了。”
博果尔还未说话,一旁的尼楚贺连忙开口道:“额娘,都是我不好。”
贵太妃慈爱地看了尼楚贺一眼:“傻孩子,这与你无关。嘴长在博果尔身上,谁还能硬逼着他喝不成?”
“额娘,儿子错了,下次不敢了。”
“饿了吧?头疼吗?”
“头倒不疼,不过有点饿了,额娘赏儿子点东西吃吧。”
“也该饿了,都有六七个时辰没吃东西了吧。”
“没那么久,昨天半夜尼楚贺给我准备了粥。”
贵太妃欣慰地点点头。这个媳妇自己并不十分满意,长得平常不说,好像也不怎么机灵,但瞧着她对博果尔的体贴劲,再多的不是都烟消云散了。只要尼楚贺对博果尔好,她自然会把她当成珍珠来对待的,其他的慢慢教就是了。
新婚的第一个月尼楚贺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丈夫对她很好。虽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但从博果尔的言谈举止,任谁都看得出他很满意新婚妻子,日日歇在正房不说,就算是她不方便的时候歇在书房时,也没招人伺候。博果尔又上进,就算是新婚燕尔,也日日早起练武,见她也喜欢,也任她在一旁观看,她练习射箭他也支持。只是贝勒府面积不大,没有骑马的场所,博果尔还对她说等她住对月回来,就可以住到城郊庄子上去消暑,那儿宽敞,可以尽情骑马。
婆婆对她也很关照。尼楚贺看得出前几日婆婆在观察她衡量她,客客气气的。自回门第二天后,婆婆就对她添了几分亲热。尼楚贺知道,她对博果尔越好,婆婆就会越满意她。尼楚贺知道自己有些毛燥不沉稳,婆婆也略有些看不惯,但她会改的。贵太妃是个精明的女人,在她面前动心眼是没用的,还不如表现出真正的自我来。尼楚贺爱闹爱笑,虽然也极力装出一幅斯文样来,但有时确实忍不住。婆婆有次撞见她与博果尔笑闹,也没有说什么,只淡淡地说了句出府后还是稳重一点好。
博果尔也有意让贵太妃与尼楚贺多多接触。六月底,他就要正式当差,按照前世经历,他应该是入西山督练营,到那时四五天才能回一次家。他还想着日后沙场征战,只怕到那时成年累月都不会在家。家里只剩下两个女人在家,关系能更融洽一些对彼此都好。前世的娴静的乌云珠很得额娘的喜欢,不知这次爽朗爱笑的尼楚贺额娘会不会合心意?
贵太妃也慢慢调整了心态,接受了博果尔即将正式当差离她远去的现实。其实有时她瞧着博果尔与尼楚贺一起练箭开心不已时心里也有点犯酸,总感觉儿子似乎被抢走了一般,所以忍不住就想挑挑刺,念上两遍规矩体统。转念自己又自嘲一笑,儿子开心喜欢不就是她所盼望的吗?再说这媳妇也是她挑的,大体上也不错,又何必当个惹事婆婆呢?她的儿子博果尔,她还不知道吗,压根就不是那种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有这等功夫,还不如让儿子媳妇多亲近亲近,早点给她生个孙子才真正如了她的意。
六月中旬,新婚满了一个月,博果尔送尼楚贺回娘家“住对月”,自己则上兵部报到,正式加入督练营。贵太妃见媳妇回了娘家,儿子去了西山,自己也进宫去住上几天,宫里可是进了一个备受宠爱的佟腊月,那醋坛子皇后岂有不酸的理,大概又有好戏看了。
☆、二十
二十
督练营,宗室子弟入伍者大多聚集于此处。这里博果尔很熟,他曾经在这里度过了几年的时光,还曾经随着简郡王济度和巽亲王常阿岱数度以砍杀逃兵取乐。
说句实话,就算过了三百年,博果尔也依然不认为自己当年杀几个汉人逃兵就真的有错,如果说他们真的有错,也不过错在手脚不利落,留下了蛛丝马迹添了麻烦罢了。说句不好听的,建国伊始杀的汉人又何曾少过,屈死的人历朝历代都不计其数,更不用说这些逃兵本就罪有应得,他们只不过拿来练练兵罢了。
满汉一家,什么时候真正做到了满汉一家?就拿顺治来说吧,针对同一件事提出异议的两个满汉官员,他一旦发起火来,遭殃的从来都是汉官。只要大清国存在一天,旗人就会比汉人尊贵一些,要不这大清国还缺了存世的基础。
相对于实现理想化的满汉一家,博果尔觉得保持住旗人的勇猛更实际一些。想想几代后只会拎着鸟笼子无所事事的旗人壮丁们,博果尔就无比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旗民依然血性的时代。
从三百年后回来的博果尔不懂什么叫革命,什么叫民国,他只知道大清国没了,龙兴之地让倭寇占了。他三百年没有出过紫禁城,他不知道世情的变幻,他只能看着紫禁城里日出月落,日复一日。自宣统三年六岁的小皇帝宣布退位后,博果尔就开始思量一个问题:大清国之所以灭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五年后的一次努力也不过坚持了不到五个月,小皇帝再次没能坐稳皇位,又过了七年,长大成|人的博仪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住,居然被逼着离了宫,博果尔彻底对大清国失望了。这是为什么呢?
紫禁城是大清朝至高无上的皇权所在地,可也是世上消息最闭塞的地方。康熙雍正朝时情况还好一些,皇帝耳目众多,下面的真实情况还知道得稍多一些。到了乾隆朝后期,充斥着乾清宫的大多是歌功颂德的折子,报喜祥瑞的奏本,好象连灾荒都少了许多一样。越往后,大清的皇帝们就像被关在紫禁城里的鸟儿一样,外面的臣子报告你什么消息,你就只能知道什么消息。再后来,居然冒出一个叶赫那拉氏家的女人垂帘听政,实际统治了大清朝近半个世纪,生生断送了大清江山。
其实,就象太阳东起西落一般,一个朝代的兴衰成败本是世间规律,在所难免,只是身为爱新觉罗的一员,博果尔总感到无尽的唏嘘。如何解除三百年后的危机,博果尔无计可施,博果尔也不能向任何人说大清国只有三百来年的国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现在。
督练营如今由简郡王济度掌管,他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也渴望着沙场建功,所以他总是不遗余力的操练着营中的官兵们。博果尔很是喜欢这种氛围,他上辈子从未上过沙场,但这辈子他是誓要走上一遭的。
简郡王济度,现年21岁,郑亲王济尔哈朗第二子,正是青年气盛之时。他为人方正,对如今乾清宫的那位,颇有几分看不上。福临的敏感多疑与自卑懦弱都让济度觉得不可接受,大清朝的皇上应该如大山一般稳重,让人觉得可靠才是。相对而言,对着满腔豪情,与他有相同抱负的博果尔,济度反倒更愿意亲近一些。
博果尔对济度是很感激的。他记得,在前世的流言纷飞时,只有济度还站出来鼓励他,连常阿岱也说过:“可惜简郡王不在,要不他倒是会为你说句公道话。”虽然博果尔最后辜负了济度的一番心意,但他却牢记住了这份情义。
博果尔记得,再过一两年,济度就会被派去与郑成功交战。博果尔希望这一次他也能同行,在此之前,他要多多练习。不同于前世的一味勇猛,今生的博果尔习学了兵法,他希望能在督练营里好好演练一番。如今北方已大定,南方各地还有零星战事,让人关注的有两处:西南还在战事胶着状态,东南沿海的郑成功也不时的扰边,博果尔建议济度就这两个地方有针对性的进行操练。
这一建议进行得并不顺利,巽亲王常阿岱嘲笑他们两个痴人,不在大宅院里过舒坦日子,宁愿跑到荒郊野外来喝西北风,其余宗室子弟们也很懒散,除了日常操练外不愿再额外下工夫。再加上北方地形开阔,也找不出相似地形进行演练。
济度却觉得找到了知音,两人开始共同探讨如何排兵布阵,没有相似地形不要紧,堆个沙盘纸上谈兵也是一种演练方式。再加上济度兼管兵部,搜罗军情得到兵报后再一一反推,论证前方战术的优劣,思索自己在此境地时的用兵方法是否妥当。沉浸于战事模拟中的济度没了用逃兵当靶子的兴趣,有那功夫,他宁愿与博果尔各领一队,分别模拟演练战术计谋。
博果尔自然对砍杀逃兵游戏也兴趣缺缺,更不用说这档子事还给前世的他带来了牢狱之灾,如今他满门心思都在战术演练上,这些都将成为日后上战场时的本钱,更要多着紧一些才是。
博果尔的额娘,贵太妃娜木钟的心思却放在了给别人找不自在上面。给谁找不自在?自然不会是自己的儿子媳妇,她的目标向来是那两母子,如今又多了一对母女:佟夫人和佟妃。贵太妃虽听了儿子的劝,放过了佟家母女,还顺手帮了她们一把,但那不代表她不会再次翻脸。
“乌其格,端茶来,气死我了。”
“主子,这是怎么呢?茶来了,慢慢喝,别急。”
贵太妃重重地把茶杯放在炕桌上,拍了拍桌子,气道:“还有谁,还不是那边?今天可还多了一位,你记得那佟妃的母亲吧?好家伙,如今佟腊月怀上了龙胎,她倒抖了起来,猖狂的很,居然和那边一唱一和,敢奚落我们母子。等着瞧,我可不会放过她们的。”
“主子,那佟夫人莫不是疯了吧?她可还求主子办过事呢?”
“没疯,不过得意忘形罢了,以为有了龙种就万事大吉,事情可没她想得那么容易。”
“主子的意思是像上回那样?”
贵太妃冷静下来:“中宫是个疯子,不用我们挑拨,她也会找机会下手的。上回瑾贵人那胎出了事,这回景仁宫那边会看得更严实的,咱们绝不能出面,坐等着看戏就是了。”
“主子英明。”
“还是博果尔说得对,看戏可比上台演戏舒服多了。乌其格,你可还记得上次佟夫人求我的事,那包药还在吧?”
“在。主子是要用那药?”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