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博穆博果尔第15部分阅读
重生的博穆博果尔 作者:xiawa18
的宫女大多是选的无牵扯无根基之人,应该可信,但也有可能有漏网之鱼。平日里乌云珠进口的东西都细细察验过,而且每样蓉妞都先尝过,如今蓉妞无羔,可见这一方面没有问题,那么她呆的时间最久的寝室书房内,必有蹊跷之处。排查的结果让乌云珠很失望,她没能找出可疑之人可疑之物。
这结果并不奇怪,皇太后的行事作风向来谨慎,她既然已经得手,又岂会再留下把柄让人拿捏住,反正留给乌云珠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别说皇太后了,单说贵太妃在承乾宫的眼线明月,就从没让乌云珠疑心过,还让她越来越信任。明月即便与别的宫打交道多一些,也是奉着乌云珠的指示打探消息,而且她也确实有所得,当然,同时她的消息也这样送了出去。皇太后与贵太妃在宫中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岂是一个进宫不到三年的乌云珠可以撼动得了的,她们的手法如果能让乌云珠轻易觉察,那也着实太小看她们了。
更让乌云珠恨恨的是,或许她这一番举动打草惊蛇,没多久宋御医就诊断出她已经转成了痨症,日常调养的药也开了出来,与她让李大夫开的并无多大差别。她连向皇上告状的机会也没了。
在同一个时间,慈宁宫的皇太后冷哼:“想活命,也要看哀家答不答应?苏麻,让太医院加把劲,给董鄂氏好好调养调养,不能让皇上觉得我有意怠慢他的心肝。”
襄亲王府的贵太妃则开始盘算着,怎样才能给皇贵妃加把火支个招,董鄂氏如今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如果还像之前那样继续忍气吞声,她不就没好戏看了?
乌云珠得了痨病的消息确实让福临心惊不已,但无论是太医也好,皇太后也罢,乌云珠本人也是同样的口吻,只要好生养着,就没什么大碍,皇上还是应该注重前朝事务为佳。
忐忑不安地观察了一阵,见乌云珠的情形是有所好转,福临才算放了一丁点心,当然,此时前朝传来的喜讯也让他开怀了不少。
顺治十六年正月,云南贵州传来捷报,自建国之初就难啃的骨头终于被咬了下来,云贵初定,南明最后一个政权——桂王永历政权已奄奄一息。福临一面下旨嘉奖将士,一面派重臣担任云贵总督、云南巡抚和贵州巡抚,更在三月,命吴三桂开藩设府,镇守云南,总管军民事务,同时还命尚可喜镇广东,耿继茂镇四川。
三藩!博果尔不由得联想起了“三藩之乱”,就算知道未来发展方向又能怎样,形势逼人,如今令吴三桂镇云南也是必然,吴三桂从顺治元年征战至今,沙场浴血,战功累累,正是深受信任之时。如果此时提出让他卸甲归田,岂不贻笑大方,况且云南尚未彻底平定,还须仰仗吴三桂扫除桂王永历政权的最后力量,抵御虎视眈眈的缅甸。
博果尔感叹:先知不是那么好当的。情势比人强,就算现在,他即使知道后果,也不得不赞同三藩的设置。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加强警惕提前防范,这话还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平白让人寒心。博果尔当然有人手,可这种去监视封疆大吏的事还真不能私人出面去做,他能提供的就是一个建议,或许他连建议也不用提。任何一个君主都会对手下有所防范,就拿顺治来说,他先往云贵派了行政官吏,再命吴三桂镇云南,此举本身就值得让人思量。更不用说吴三桂独子吴应熊即使尚了公主,还依然呆在京中,这绝对是朝廷的防范之举。
博果尔承认:福临即便在某些时候不象个皇上,但他这皇上到现在为止当得还算称职。
当然,对福临的又一次重大考验马上就来了,这次,福临的表现可不怎么样!
南明永历朝廷在西南战场上连连败退,东南沿海的郑成功为挽救危局,决定大举北伐,以期实现“围魏救赵”。
顺治十六年三月,郑成功犯浙江太平县,官军击败之。这个消息没引起注意,因为近年来郑成功每年都要小打小闹几场,没人想到这是郑成功大战的前兆。即使是博果尔,也没有多少记忆了。
四月底,已经开进浙江的郑军大举进攻定海关,几乎全歼大清浙江水师。经此一战后,郑军已牢牢把握制海权,从浙江沿海到长沙流域,清军再无水上力量可与郑军水师相抗衡。六月,郑成功会同张煌言部队沿长江直趋而入,一路势于破竹,接连攻克镇江、瓜洲,于六月二十二日率十七水陆大军兵临金陵城下,形成合围之势。张煌言部亦夺取芜湖一带十数府县,江东一时震动。
消息传到京师,朝廷为之震动。金陵若失,江南的半壁江山将毁于一旦,而且若有人趁火打劫,那京师也就岌岌可危了。在此危急关头,议政王大臣会议很快作出了决定,速派援军以歼敌于长江一线,简亲王与鳌拜都请命前往杀敌,博果尔也跃跃欲试,就连安亲王岳乐自己也有心借机出京。
这几年来,岳乐虽努力遗忘,也因他的兢兢业业让众人都忽视了他的尴尬身份,但他自己却始终没能遗忘。他如今已有三子存世,传承无忧,何不出京沙场杀敌发泄一番?再在京里呆下去,他恐怕就要疯了。他努力忘记乌云珠带给他的耻辱,可乌云珠却没有就此放过他。宫中三个养女,他的嫡女年龄并不是最大,却于去年率先指婚,被指给了耿继茂之子耿聚忠。满汉不通婚,他的女儿却指给了一介汉人,这里面乌云珠没有插手,他是死都不会信的。因前有建宁公主下嫁吴三桂之子吴应熊,岳乐也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他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吴应熊既能以额附身份留居京师,那想必他的女儿也不用出京,如今重病在床的那位氏或许可以稍稍放心。可是这理由可以安抚女眷,岳乐自己却深知其中的关窍,吴应熊的实际身份不过是朝廷人质罢了,日后耿聚忠的身份也差不离,三藩不反还罢,若有异心他女儿的一生尽毁。
议政王大臣会议众口一词的合议结果,却在福临处差点打了回票。或许是浸润佛学甚深,福临对此的反应极其无动于衷,先是自顾自的默念颂经,后在岳乐伏地顿首恳求之时,竟发出“把人家的东西还给人家,咱们卷铺盖回满州”的不祥之语。
此语一出,岳乐颓然若失。说起来,岳乐一直是福临的最忠实的拥护者,即使是后来福临与乌云珠给他带来了耻辱,他也并没有多怪责福临,就像绝大多数心中所想一样,红颜祸水才是罪魁祸首。在他的心里,福临或许私德有亏,可这依然不能掩盖福临宽厚仁慈的一面,他的政见在绝大多数地方依然与福临合拍。但这一次,他真的感到失望了,大清的皇上,可以仁慈,可以大度,甚至可以软弱,但绝不可以后退,绝不能将八旗将士们辛苦打下的大清江山就这么拱手让人,不战而退。于是,他找上了慈宁宫求助。
在母亲的痛斥下,福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于次日扔出一枚大炸弹:他要御驾亲征,谁也无法劝阻。宫廷上下都束手无策,大臣们纷纷跪下劝阻,顺治根本不听,亲自用宝剑劈断御座,宣称谁敢阻止他他就劈死谁。此番连皇太后也无计可施,她一张口福临就把话顶回去“不是您让我效法皇阿玛冲锋在前的吗?”承乾宫则高挂后宫不干政的大牌,还来了一句“不管皇上做何种决定,臣妾都将誓死跟随左右。”
乌云珠想得明白,她既已成皇太后的眼中钉,再多添一桩罪又如何,况且,皇上才是她唯一的依靠,就象她以前不信佛,但自从福临沉迷佛学以来,为了与他保持一致,她也开始专心禅学,学得久了,也似有所悟,每每苦思“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身立命”之禅语,常与皇上参究。就拿如今这事来说,虽然她也对皇上的一意孤行不以为然,但她可不愿做皇太后的应声虫,姑且不论皇上是否能成行,但在包围着皇上的反对之声中,她无条件的支持定能让皇上铭记如心。
福临既可发下狠话来,众大臣也不由在心中掂量了几分,再无人发声,事情竟成了僵局。博果尔思来想去,也想不起福临曾亲征过,遂挺身前往乾清宫一试,话还未开口,就被福临岔开了。博果尔从前世到现在,就不是口舌如簧之辈,见状也不能明着劝说福临不去亲征,只能说自己有意代兄长出征,请皇兄恩准之类的话,
其实福临只是一时激愤,心中对亲征一事还是心存怯意的,只是话已说出口,不好下台罢了。博果尔倒是猜中了他的意思,可他也不能就此应了博果尔的请求,他不去,博果尔就更不能去了。
此时,汤若望求见。汤若望精心撰写能够打动顺治此刻心弦的奏章,选择适当的时机跪劝顺治,说他以十数年的老臣忠诚之心,恳求皇上罢亲征之议,不要使国家再濒临被破坏的边沿。汤若望的冒死直谏可谓恰逢其时,顺治心如明镜,早有回心转意之心,但是找不到台阶下,这时认为汤若望博古通今,见解精到,分析透彻,看到汤若望感情激荡,老泪纵横,也深受感动,便适时转弯,就把这个面子给了汤若望。
不说旁人心里怎么想,博果尔心里是有点不太舒服的。自重生来,福临极为信任他,但此刻福临也驳回了他的话,到了最后反倒听了一个外国传教士的劝说。博果尔真心地觉得,汤若望的下场想必不会很好。因为他能人所不能,必然遭忌,今年是顺治十六年,顺治这个年号只用了十八年,等福临不在了,汤若望必定遭打击报复,今日对他感激者说不定日后就会踩他一脚。老外毕竟是老外,不懂官场险恶啊。博果尔想起了他的洋人利用论,或许他可以稍加提醒,让汤若望提前准备一点救命的物什,比如说造船的技术,新式火枪等等。
当然,这些也要等金陵之围解了再说。
朝廷援军已派出,京师众人只能坐等结果。
结果没有让八旗失望。郑成功狂妄自大地认为大局已定,南京旦夕可下,中了两江总督郎廷佐的缓兵之计,不攻城,不打援,八十三营大军牵连立屯,警戒不严。八月初一,大清骑兵突袭,各路援军合军会战,水陆并进,金陵守军也倾城出击。郑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败而退,损兵折将,诸名大将皆死于此役。郑成功遂撤走镇江等地驻军,从长江出海,后郑军不死心攻击崇明,被击败退回厦门。张煌言见大清水师截断长江,焚舟登陆,遭追击兵败而逃,后绕道潜行二千余里,历尽千难万险,九死一生,终于到达浙东海滨。
☆、四十五
四十五
如释重负意气风发的福临游兴大发,分别于八月九月两度赴南苑行猎,十一月初于近畿狩猎,更与皇贵妃共奉皇太后赴汤泉。博果尔俱随行。
即使是时间过了几十年,哪怕是到了博果尔辞世之时,博果尔都会牢记住顺治十六年十一月的汤泉之行,因为在那里,发生了一件几乎改变了整个大清的进程的事件。
让我们慢慢地解说这次事件。
从哪里说起呢?还是从十一月初二说起吧。
十一月初二,论故巽亲王满达海、端重亲王博洛、敬谨亲王尼堪前罪,削巽亲王、端重亲王爵,降其子为多罗贝勒。敬谨亲王独免。这事说来极其蹊跷,满达海三人都已故去多年,却以分多尔衮遗财罪追削爵谥号,似乎有些不合情理。但只要看结果就大略知道福临的用意了,常阿岱因父罪而被降爵为贝勒,礼亲王一系的爵位则由代善第八子爱新觉罗祜塞之子康郡王爱新觉罗杰书承袭,而改号为康亲王。常阿岱此人虽也犯些小错,但并无大碍,其惹祸的根源就是一张嘴,经常当着众人的面给他人难堪,这其中还包括当今顺治皇帝。次数多了,总会得罪人,加上福临也已经相当看他不顺眼,顺势而为让他落到如今这种田地,也可谓是自作自受了。
此事一出,众人反应各异,简亲王济度当然是最气愤的,博果尔也深觉意外,此二人也曾经常劝说常阿岱收敛,博果尔虽也觉得常阿岱的那张嘴很是讨嫌,但他从没希望他落得如此下场,常阿岱此人其他方面还算仗义,尤其是对简亲王济度,更是令行禁止,处处挺身立地。或许这也是他获罪的不能说的一条原因吧。
话题越扯越远,让我们把目光转回紫禁城。略过快意的福临不提,承乾宫的董鄂氏乌云珠此刻也感到无比的痛快,当初她阿玛鄂硕的祸事虽是佟家所起的头,但中间搅事的全是这个常阿岱,如今这样,她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至于佟家嘛,他们最大的希望就是三阿哥玄烨,可如今玄烨住在慈宁宫,她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也只好暂且打消念头。佟妃则成不了气候,到最后随便一下就可以解决,没必要现在打草惊蛇。
擒贼先擒王,三阿哥也好,佟妃也罢,他们的保护伞都是慈宁宫那老太太。只要拿下了皇太后,其他人就任她捏圆捏扁了。至于时机嘛,她等了许久,终于快来了。皇上去年就曾跟她提起过,要带她一起去泡温泉,以解寒气,缓她的病情,大概很快就能成行了。
董鄂氏深知,在紫禁城中,她永远比不过皇太后的力量,她好容易拉拢的这些人在皇太后面前实在不堪一提。可到了外面就不同了,出行事事从简,皇太后的人马将少上许多,再加上是去游玩,只要有人松松神,她的机会就来了。
为此,她准备了堪堪一年,她从未泡过温泉,连皇上也还未去过,宫中倒是曾有几个老太监曾服侍着前明主子去过几回,她便支人去问了许多话。她自己也没闲着,先是看了许多的游记,又翻了不少医书。在月初,她终于等到了她一直等的东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自顺治十四年四月往南苑途中遇刺以后,福临每每出行都不忘带上博果尔,博果尔甚感无奈,尤其是这次,他还真的不想去。九月初八,与嫡三子特木尔同一天出生的嫡女噶卢岱还未满百日,他怎么舍得离家一个多月?噶卢岱一出生就深受全家宠爱,晟睿和松克都习惯了做哥哥,自然像模像样,就连刚满两岁的特木尔也对自己能够升级当哥哥很感兴趣,至于齐布琛,虽知自己的庶出身份,但近五年来都是王府里唯一的格格,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庶出的孩子总是要机灵一些,心中虽也有些担心自己会受冷遇,但并不妨碍她表现出对妹妹的喜爱来。
当然,最最高兴的莫过于贵太妃,因为侄女似姑,噶卢岱甫一出世,贵太妃就喜出望外,连连称与哈宜舒出生时一个模子套出来,这话倒也不假,噶卢岱略略长开后,见了的人都说眼熟,稍稍回想一下都说与去年回京的固伦公主长得极像。贵太妃早已有三个孙子一个孙女,却也从未起过念把孩子抱养过来,如今倒是发了小孩脾气,由不得尼楚贺想推词,孩子满月后就把噶卢岱的全班人马挪进了西跨院,宫里更是托病许久未去,什么好戏也比不上看着孙女一天天长大重要。
尼楚贺很伤心,这是生下三个儿子后好不容易生下的千金,她也是盼了多年才盼到的,不过,孝字大于天,她也只能无奈接受,好在她从新婚时就养成的习惯,几乎一日两餐都会在西跨院里陪婆婆用餐,现在也不过是每天再多跑两趟,倒也没少见没少抱女儿。转念想想,她真应感恩。今年又是选秀大年,三月里皇太后曾提起过襄亲王府如今连个侧福晋都没有,未免有点不像话,她也自知她过了五年多的清闲日子,只怕也是该到了迎新人入府的时候了,倒也做好了思想准备。贵太妃倒也觉得给博果尔讨一侧福晋也无碍,只是这话由皇太后嘴里说出她就百般不乐意,更别提看上皇太后推荐的人了。博果尔觉得现在府里的日子清静,再加一个不知什么心思的女人只怕就会乱套,所以倒是在贵太妃那边吹了风。贵太妃也素知儿子习性,对女色一向看得极淡,儿媳要不是性子爽利不藏伪,只怕儿子连媳妇也瞧不入眼,也罢,如今府里子嗣也不缺,自己也没必要强出头,倒与儿子媳妇生分了。尼楚贺也是个机灵人,她转头就把李氏和吴氏提成了格格,出去做客时也会领着她们在一旁服侍,当初王爷说过的等嫡长子五岁就让侍妾们停药,晟睿在四月十六日满了五岁,当天尼楚贺就下令给两个格格停药了,李氏与吴氏都出身很低,即使生下一儿半女也成不了什么威胁,况且她现在已有三儿一女,只有特木尔还未种痘,她是不怕的。这几年来,李氏与吴氏或许是同病相怜,倒有了几分情义,尼楚贺岂能让手下的两个格格联起手来,她便发出话来,只说若是谁能先下子嗣,就先抬成庶福晋。侧福晋都是正经的八旗贵女,像李氏与吴氏包衣出身,能做到庶福晋已经算顶天了,这点她们岂会不动心。
博果尔对府里各人的小动作睁一眼闭一眼,后院还是要尼楚贺自己料理,有手段总比任人宰割强,只要她能守住最后的底线就行。博果尔的底线只有一条:子嗣!后院里任何人敢用子嗣来图谋些什么,他就会让她失去更多,如果有人胆敢朝他的孩子下手,那他会让她连同她的一家都去见阎王。他早就跟尼楚贺说好了,就算后院有其他人生下子嗣,都交给她统一教养,这是博果尔对尼楚贺的最后一次考验,他相信她能对得起他这份信任。
不管博果尔心里有多么不乐意,十一月初九他依旧跟在了福临身边,他们的第一站是到近畿行猎。
在他们身后的车辇里,坐着兴致勃勃的皇太后与形容憔悴的皇贵妃。
“孩子,别怪额娘强着你跑这一趟,你如今身子这么弱,那汤泉对你大有好处,太医都是这么说的。而且,像你这么体贴周到的孩子,额娘可日日离不得你。”
“皇额娘,您对孩儿的好孩儿铭记在心,只能怪孩儿命薄,如今这副残败身子,怕是要拖累了额娘和皇上,坏了你们的游兴,就是孩儿的大罪了。”
“傻孩子,又说傻话,你不是一日日见好吗?再说走慢一点也舒服一些,这与你很不相干,你就是心太细了,才落得这身病,以后不要再说这种丧气话。”
“是孩儿愚昧了。”
“苏麻,快来服侍皇贵妃躺下,或许会舒服一些。”
“孩儿,这是您的凤辇,孩儿万死都不敢。”
“这孩子,就是太重规矩了,我视你如亲女,你就躺着歇歇吧。”
“额娘,孩子不敢。额娘对我的心孩儿时时不敢忘,只是子女先父母休息,实乃一大孝,孩儿不能。”
“也罢,这样吧,苏麻,好生唤人来服侍皇贵妃回她车上去歇息。”
“多谢额娘体恤。”
稍后,终于能躺下休息一小会的乌云珠突然想起什么,对身边的蓉妞轻轻说道:“那东西?”
“主子放心,奴婢随身带着,就算有人查也查不出什么的。”
“蓉妞,把药丸拿来,我要好好地打起精神,好多事等着我去做了。”
“主子,有些事还是奴婢来吧。”
“不要再说了。”乌云珠张口含下蜜饯,拍了拍蓉妞的手,“蓉妞,等事情过了,我让皇上放你出宫,你好好地去过你的日子吧。”
“主子?”
“你也大了,蓉妞,我这身子熬不了多久,你不要跟着我在宫里熬日子了。”
“主子,蓉妞不走,蓉妞也没地方可去了。”
乌云珠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蓉妞的小心思她还是知道的,早在当年在吕师傅那儿学画的时候,蓉妞就很喜欢跟岳乐打交道,说到底,还是她这做主子的误了她,若不是阴差阳错,她也不会跟安亲王府闹到如此地步,蓉妞的这份奢望只能永远埋在心里了。
顺治的这一趟出游当然不是单纯地为了行猎出游,在京郊猎场小试身手后,一行人于十五日抵达昌平,福临开始了他的作秀之旅。帝上酹酒明崇祯帝陵,遣学士麻勒吉祭王承恩墓。十七日,遣官祭明帝诸陵,并增陵户,加修葺,禁樵采。
显摆完了自己对大明皇帝的宽厚仁慈,福临继续向着此行最大的目的地汤泉而去,到于二十一日紫禁城又多了一位皇子的消息压根就没有引起他的任何关注,他更关心的是爱妃到了汤泉之后,身体会不会有所好转。
二十二日,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抵达汤泉行宫。
汤泉位于遵化,因水如汤沸而得名。泉口筑池,冬日水气为云,缭绕天际。每当红日凌空,彩虹映照,俯视泉池,旭日在底,故有“汤泉浴日”之说。
福临对汤泉本身不太感兴趣,他更乐意在汤泉一带行围打猎,还因此选中了寿宫所在。那也是机缘巧合,他追逐一只猎物到一片灵山秀水,只见北有昌瑞山做后靠如锦屏翠帐,南有金星山做朝如持芴朝揖,中间有影壁山做书案可凭可依,东有鹰飞倒仰山如青龙盘卧,西有黄花山似白虎雄踞,东西两条大河环绕夹流似两条玉带。群山环抱的堂局辽阔坦荡,雍容不迫,真可谓地臻全美,景物天成。福临深感震撼,当即传旨“此山王气葱郁可为朕寿宫”。
福临今年二十二岁,按照帝王寿宫需耗费长久时日建成,倒也不算太早,当然,他没想到,这个选择的时间却是太晚了,因为他很快就要用上了。
福临看到此处灵山秀水,就想起与爱妃乌云妃打的禅语:“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身立命”,他回到:“一口气不来,向山水间安身立命”,此处正适合他和爱妃的地下长眠之所。
福临见皇太后与皇贵妃都对汤泉十分满意,皇太后日日要在池子里泡上一个时辰,非常惬意舒服,皇贵妃体弱,最多能坚持半个时辰,就要回房消息,即便如此,随行太医也说此处对皇贵妃的病情大有好处,福临也觉得乌云珠这几日气色很好,暗暗决定让乌云珠在此处多待几日,没必要再让额娘与爱妃随他继续奔波,而他,就奔赴下一个目的地:三屯营,而那里是前明的一个军事要镇,前明抗倭名将戚继光曾在此地驻扎了十六年之久,亲手将三屯营打造成一个坚固的保垒,如今他大清也在此处驻扎了大量将士,他也应该好好去视察慰问一番,以振士气。
当博果尔在三屯营旁观福临再次给前明脸面,追谥明崇祯帝为庄烈愍皇帝,没人能想到,大清国的皇太后在他们刚刚离开的汤泉出
☆、四十六
四十六
“皇太后中风,请皇上速归。”
就算是跟在福临身后朝汤泉方向飞驰的时候,博果尔还认为自己听错了。
如今慈宁宫的女主人,那可是一个辅佐两代幼主顺利登上皇位,曾经与多尔衮日后更要与鳌拜相抗衡的奇女子,她已经经历和还要经历无数的风云,怎么会倒在一个小小的温泉池里。
相对于皇太后中风的消息,博果尔宁愿相信这又是一个针对福临的刺杀陷阱,他不由地提高警惕,提防起来。可直到进入汤泉行宫,路上也没蹦出哪怕一个手持钢刀的刺客,反而汤泉行宫里的一派紧张气氛让博果尔意识到有可能这是一件真事。
那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难道?博果尔突然想到,是他的重生改变了这一切,他明明记得皇太后还要活上二三十年,而且直到逝去的那一刻依然是一个精明的老太太。冷静,此时下结论为时尚早,他此刻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鳌大人,你身为领侍卫大臣,不知此时有何高见?”
“襄亲王的意思是?”
“我们都随皇上去了三屯营,对汤泉这边情况不熟,不过我想留守的侍卫鳌大人肯定是熟识的,不知皇太后如今到底如何呢?这还不是最紧要的,首先第一条莫过于封锁消息,封锁各条通道,以防有不轨之人寻机作乱。第二就是排查一下这几日进出行宫的人。”
“襄亲王是怀疑?”
“想必鳌大人心中也有些怀疑。说句实话,我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担心这是针对皇上的又一次刺杀,此事我们不得不防啊。”
“襄亲王所虑甚是。只是皇上那边?”
“鳌大人,护卫皇上皇太后安全本就是你的职责,为了皇上的安全,我们少不得要越矩了。皇上那边,等皇上出来,我们一起去请罪吧。”
“下官领命。”
此时的福临真是六神无主,这床上躺着的是他的亲额娘,他一直不怎么亲近的皇额娘。
福临以为,他心里深处对皇太后还是有一些怨恨的。这些年,他与皇额娘越来越疏远,每当看到额娘,他总会不自觉地回想起当年额娘与多尔衮之间的风流韵事带给他的耻辱,额娘一次又一次强硬安排他的婚姻所引发的憋屈,额娘屡次把自己的意见强加在他身上而导致的愤怒,还有额娘不理解他所带来的委屈。
可看着两天前他临走时还对他谆谆教导,如今却不省人事的皇额娘,福临才发现作为帝王的勇气和信心都来源于他的皇额娘,或许在内心深处,他知道,皇额娘绝不会撇下他不管,有什么事皇额娘都会帮他的。
他居然忘了,六岁之前,他们母亲曾经很亲近。他记得,当时皇阿玛不喜欢额娘不喜欢他,皇阿玛喜欢的是关雎宫的宸妃娘娘和曾经的八阿哥,在盛京的永福宫里,他们母子相依为命,额娘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他:“福临很乖的,你皇阿玛总有一天会喜欢福临的。”那时小小的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皇阿玛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皇阿玛,反正有额娘喜欢我就够了。
永福宫里那对亲密无间的母子一去不回,这一切都因为六岁时得到的那把龙椅,如果不是因为皇位带来的权利,他们母子就不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苏嬷嬷,皇额娘怎么样呢?她怎么不醒?是不是?不,不会的,阿弥陀佛,勿惊勿惧。”
“皇上,苏御医已为太后放过血,太后性命无忧,具体情形要看醒来后如何。”
“苏嬷嬷,皇额娘怎么变成这样的?一字不漏,从头细细说来。”
“皇上,事情是这样的。”
这天的情形与平常没什么不同。辰时,皇太后用过早膳后,皇贵妃就陪着皇太后在院里散步消食,半个时辰后再进入汤泉泡浴。大概一刻钟后,皇太后起身喝了一杯茶,休息片刻后,又继续泡浴。皇贵妃准备好第二杯茶,自己也去另一间房泡温泉。后来,皇贵妃那边出了事,皇太后就派苏麻前去探看情况,因皇太后泡汤不喜太多人在场,当时房内只有皇太后一人。皇贵妃是因体弱泡得太久而昏倒了,苏麻指挥人把皇贵妃送回房后,期间花费时间不到一刻钟,等她回来时,才发现皇太后昏倒在池内,幸好皇太后是趴在池边,要是在池中间的话,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什么原因造成的?”
“宋御医诊断后说太后是血亢导致的中风。”
“血亢?皇额娘以前有这种病吗,我怎么不知道?”
“皇上,太后是有些微血亢,只是太后怕皇上担心,所以让奴才们瞒着皇上。”
“严重到会中风?你好大胆子,居然敢瞒着朕。苏嬷嬷,我一直敬重你,你怎么能如此糊涂?”
“皇上,都是奴才的错。皇上,不是奴才推诿,太后的血亢之症很轻微,宋御医也曾说过泡温泉无碍的,奴才恳请皇上详查。”
“此话当真?”
“皇上,奴才所说句句是实。”
“让宋御医滚进来。”
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内,乌云珠悠悠醒转过来,蓉妞急忙上前,轻声问道:“主子,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蓉妞端起药,一勺勺的喂了起来。等明月端着药碗退出去后,她小心地看了看,才关上门,走回床边。
乌云珠用期待的目光望向蓉妞,蓉妞轻轻摇了摇头。
乌云珠气恼地在被子上捶了两拳,可恶,她谋划了这么久,却还是功亏一篑。
“主子,皇太后中风了。”
乌云珠才要绽出一个笑容,蓉妞忙拍拍她的手,乌云珠立马醒悟过来,忙急问道:“怎么回事?快,蓉妞,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太后。皇上不在,我要亲自去伺候太后。”
“主子,你刚醒,身子还虚着了,皇上已经回了,你不用着急了。”
“啊,皇上回来了。都是我没用,没有好好照顾额娘,蓉妞,扶我过去。”
“主子?”
“蓉妞,太后视我如亲女,照顾额娘本就是作儿女的本分,快。”
“皇上,皇贵妃求见。”
“请皇贵妃稍等片刻。宋御医,皇贵妃病情如何?”
“皇上,皇贵妃乃风寒之症,体质虚弱,才会在温泉池里昏倒。”
福临犹豫一阵,才开口问道:“可有不妥之处?”他不愿怀疑乌云珠,可宋御医已经证实了皇额娘的血亢之症极有可能是药物引发的,皇额娘出事前所进的茶水恰是乌云珠所泡,而皇额娘出事时,乌云珠恰好昏倒,这世上最难的是一个“巧”字,太巧了就有点欲盖弥彰。
“皇上,微臣不敢断言,只是,以皇贵妃的身体,昏倒并不是一件难事,而且看不出有何不当。”
“宋御医!”
“微臣多嘴,微臣死罪。”
“好了,你先下去吧。皇额娘这边,你务必尽力医治,你所提的朱太医,朕这就让人把他接来。”
“皇上圣明。皇上,朱太医乃圣手神针,越快帮皇太后施针,皇太后的情形就会越有转机。”
“下去吧。”
乌云珠在廊下等了半晌,心中很是忐忑,她进宫这几年来,皇上从来没拒绝过她的求见,她甚至可以不用通报就可以出入乾清宫,像今天这样把她冷在外面是第一次。半晌后又见得宋御医退了出来,心中不由一紧,难道这老东西看出来了?不怕,所有的痕迹都没了,没有任何证据可证明她与这件事有关。
“皇贵妃娘娘,请进。”
乌云珠冲耷拉吴点点头,深吸口气,挂上担心的表情在蓉妞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进去。
“皇上万安。”
福临看着眼前这个躬身行礼的女人,真是她干的吗?如果真是她,那他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岂不成了一场笑话?不,不会的,乌云珠善良大度,不是一个狠心的人,而且,她侍奉皇额娘如亲母,从来只会尽力为他和皇额娘调解,皇额娘那样精明的人都视她如女,一定不会是乌云珠干的?对,不是乌云珠,乌云珠没有任何理由与皇额娘交恶。
看着眼前的娇躯摇晃起来,福临猛然想起,乌云珠上午也昏过去了,只怕刚醒就过来了吧,他习惯性地起身去扶,只是,额娘还躺在床上。福临收回已伸出的手,淡淡道:“皇贵妃起来吧。赐坐。”
乌云珠哀怨地看了福临一眼,没有坐下,而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臣妾有罪,臣妾照顾额娘不周,臣妾请皇上责罚。”
“蓉妞,把你主子扶起来吧。乌云珠,你身子弱,朕不怪你。”
正端药进屋的苏麻喇姑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奴才见过皇贵妃娘娘。”
“苏嬷嬷,你手上可是额娘的药,还是我来喂吧。”
“奴才不敢,皇贵妃娘娘,你身子还未好,不好劳动您,还是奴才来吧。”
“苏嬷嬷,额娘对我关照有加,身为子女侍奉母亲乃是本分,还是我来吧。”
“皇贵妃娘娘……”
“苏嬷嬷……”
“好了,乌云珠,你先回房吧。苏嬷嬷,把药给我,我来喂。”
“是,皇上。”苏麻喇姑斜瞟了乌云珠一眼,转身走向床边。
乌云珠愣了愣,委屈地应声答“是,臣妾告退”,在蓉妞的搀扶下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心里不停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哪个地方露了马脚,要不皇上的态度怎么如此冷淡?
“主子,皇上是不是……”
“皇上是很累了,蓉妞,你去厨房交代一声,让他们给皇上送些清淡的饭菜去。唉,看着皇上如今这样,我宁愿躺在床上的是我,反正我这身子已经没希望了。”
“主子,您别这么说,您不是好多了吧。”
“走吧,蓉妞,回房后给我焚香,我要诚心抄些经书,希望佛祖保佑额娘早点好起来。”
“主子,您自己还病着呢。”
“咳咳咳,没事,我已经好了。快走吧。”
福临挥挥手,耷拉吴连忙退了下去,他觉得这事极其不妙,尤其是皇上刚刚居然要他去跟踪皇贵妃,把她的言行都回报过来,难道皇太后的病与皇贵妃有关?天啊,这可是一桩大事,可惜干爹还在宫里,要不然就可以问问他老人家的看法了。
“苏嬷嬷,查出什么东西了吗?”
“皇上,奴才让人细细察看过厨房、茶水间和太后泡浴的房间,都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唯一可疑的一点是,皇贵妃娘娘泡浴的房间里有两个茶碗,奴才怀疑其中一个应该是太后喝的第一碗茶的茶碗。”
“那茶碗有问题么?”
“没有,奴才让人查了两个茶杯里的余茶,都没问题。奴才觉得可疑之处在于,皇贵妃娘娘只有一个人,何以需要两个茶碗?就象皇贵妃奉茶给皇太后一般,都是奉一碗收走前面一个茶碗,并不会留下多余的。而且,奴才问过茶水间,皇太后所饮的第一个茶碗并没有还回去,可以确定就是皇贵妃浴室的其中一个。”
“皇贵妃身边是蓉妞伺候吧?”
“是的,皇贵妃泡浴时房间内只有蓉妞陪着她。”
“宋御医可曾查出额娘被下了什么药?”
“只能确定太后是被下了药,但不确定是什么?”
“皇贵妃那里查过没?”
“没有皇上的旨意,奴才不敢惊动皇贵妃。”
“苏嬷嬷,额娘只有一个,你懂吗?”
“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安排人去。”
“苏嬷嬷,等等,乌云珠体弱,还是不要惊动,先找她身边的宫女问问吧。”
苏麻喇姑有些失望,但皇上自小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不知道他的脾性,他如今怀疑上了皇贵妃,也不愧太后全心全意为了皇上。也罢,慢慢来,一时也转不了这么大的弯的。
“皇上的意思是蓉妞?”
“乌云珠那里不是还有别的宫女吗?”
“是还有一个大宫女,皇贵妃也经常带着她出来,叫明月。”
“先问问明月吧。小心一点,不要惊了乌云珠。”
“是,皇上。”
“问的时候叫上我一起听。”
“皇上,这不太妥吧,有时为了让不老实的人开口,未免会动了刑。”
“就这样吧。”
“是,皇上。”
博果尔与鳌拜一直等到掌灯时分,才见到了福临。两人先就擅自封锁行宫及排除进出人员之事向皇上请罪。福临如今身心俱疲,也不想多事,只问排查结果如何。鳌拜禀报,自皇驾进入汤泉行宫后,一向守卫森严,进出者并不多,都是因公事进出,并无越矩之事。
“很好,鳌拜,你先行退下吧,解封吧,别让人看出端倪来。”
“是,奴才告退。”
博果尔看了看福临,即使是在灯光下也可以明显的看出福临身上的疲惫与伤心,难道皇太后没救呢?
“皇兄,皇额娘那里怎么样?不知臣弟可否前去探望皇额娘。”
“也好。博果尔,陪我走走吧。”
“是,皇兄。”
福临失魂落魄地起身就走,连耷拉吴伸手取下斗篷都来不及。
“皇兄,天冷,还是披上斗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