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重生空间守则[全]第13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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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空间守则[全] 作者:

    。

    简飞扬从来就不将这种人放在眼里,见状也只是轻哼一声,拿身子挡住了贺宁馨。

    贺宁馨轻叹一声,将一块丝帕围在脸上,从简飞扬背后走了出来。

    “杨兰,你恶贯满盈,也到了要伏法的时候了。你别以为你的靠山会来救你。

    实话跟你说,他十几年前,就死得不能再死了。这天底下人人皆知,老宁远侯楚伯赞,于宏宣二年的除夕之夜,从皇宫宴罢归来,急病而死,死在宁远侯府内院。”贺宁馨一字一句地道。

    杨兰从地上爬起来,激烈地摇着头,表示不信贺宁馨的话。

    简飞扬也从后面走上前来,站在贺宁馨身边,不屑地对杨兰道:“她说得话,句句属实。你以为,老宁远侯若还活着,他能让我爬上来吗?——难道你忘了,你们是如何盘算,要拿下我镇国公府的?”

    说完这话,简飞扬又转头看着卢盈道:“卢盈,敢教你知晓,我简飞扬不仅有儿子,而且快要有第二个孩子了。无论是男是女,都是我简家血脉的延续。——你想鱼目混珠,浑水摸鱼,可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知为人莫做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想起自己的娘亲,真正的简老夫人卢宜昭吃得苦,受得罪,简飞扬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杨兰从贺宁馨嘴里说出“老宁远侯”四个字的时候,就瘫坐在地上,面带惶恐地看着贺宁馨,似乎在奇怪,她怎么会知道她等待得是谁?!

    而简飞扬的话,更是不啻一计重锤,重重地敲在她头上,将她打得眼冒金星。

    “不信!我不信!他不会死,他不会死的!”杨兰心里咆哮着,喉咙里嘶吼着,冲到栅栏前,两手抓着栅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摇晃。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你给我回去坐好!小心吃鞭子啊!”缇骑看守她们的女番子吆喝起来。

    卢盈吓得瑟缩了一下,躲到一旁去了。

    杨兰却怒视着那女番子,啐了她一口。

    女番子大怒,仲手挥起鞭子,将杨兰抽翻在地。

    简飞怡吓了一跳,赶紧退后几步,躲到边上去了。

    贺宁馨冷冷地看着在地上翻滚的杨兰,道:“卢家庄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在你身边看着你呢。——你这种人,就应该一头撞死算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该庆幸老宁远侯是死了,若是他没死,如今最想要你死的人,就是他!”

    杨兰被贺宁馨的话,气得眼睛里面都充了血,目呲欲裂地看着贺宁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简飞扬便看了看简飞怡,问她:“你还有没有话要说?”

    简飞怡摇摇头。——卢盈都神智不清了,她还能说什么?她今日执意要来,也不过是要全自己的一个心愿罢了。

    “那咱们回去吧。”简飞扬伸手扶住了贺宁馨的胳膊。

    贺宁馨点点头,对瞪着她的杨兰最后道:“你看什么看?再看我也是这么说。若是不信,等你死了,你可以亲口去问问老宁远侯,看看我说得是不是真的。”

    简飞扬想起自己的娘亲和母族的血海深仇,忍不住刻薄地道:“老宁远侯死后下了十八层地狱,你不知要下到第几层?!”

    言毕,简飞怡在最前头,简飞扬扶着贺宁馨走在后面,一起出了诏狱。

    安郡王从旁边的小门转出来,对看守杨兰和卢盈的女番子道:“给她们一碗送行饭,明日就问斩吧。”

    杨兰一听便晕了过去,连有些疯疯癫癫的卢盈似乎也清醒过来,扑倒在地上大声哭叫起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还年轻……”

    安郡王嗤笑一声,背着双手看着这两个女人,道:“你不想死,别人就该死了?——你还年轻,别人就是七老八十?你既然下得了狠手,就不要怕报应!”

    缇骑的女番子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安郡王转身离去,才对着牢舍里的杨兰和卢盈啐了一口,自去吩咐给这两人准备最后的晚饭。

    到了晚上,杨兰醒了过来,看着自己面前一托盘丰盛异常的饭菜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一生,就这样完了?!

    怎么可能?!

    她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她为什么不能和别人一样,在这里呼风唤雨,活得风声水起?!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聪明,漂亮从不服输,为什么会落得这般下场?为什么不是那些没有见识的后宅女子得到她这样的下场,反而是自己这样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得到这样的下场?

    杨兰在牢舍里想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和卢盈一起,被推上刑场的高台,看着刽子手的大刀高高举起的时候,才真的死了心,相信自己是输了。自己活了两辈子,却还是比不过这些她看不起的古人,她到底错在哪里?

    杨兰和卢盈被问斩之后,安郡王曾经问过简飞扬要不要收敛这两个人。

    简飞扬板着脸问安郡王:“我是善恶不分的那种人吗?——让我收敛她们,除非她们能让我娘活过来。当年她们若是没有那样心狠手辣,今日也不会有人对她们赶尽杀绝。”

    安郡王点点头。他也没有期望简飞扬会去给这两人收尸,就算她们在实际上,跟简飞扬还是有那么一点真正的血缘关系。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按大齐朝的律例若是为自己的爹娘报仇,手刃仇人,连罪也不入的,而且是人人称善的壮举,可以编入《孝子传》,让后人传诵的。

    简飞扬没有亲自将杨兰和卢盈杀了,已经是他慈悲为怀了。

    虽然说人死如灯灭,多大的仇都报了,似乎用不着再对伏法的罪犯恨之入骨。可是对被害者的亲属来说,那种失去挚亲的痛,永远不会因罪犯的伏法而被减轻,那种失去亲人的悲伤,也永远不会因为大仇得报而被抚平。

    简飞扬带着贺宁馨一起去了自己爹娘灵前祭拜,告诉他们,当年祸害卢家庄和卢宜昭的两个罪魁祸首已经伏法,他们可以安息了。

    贺宁馨也执了根香,过来拜了三拜,默默地将香插在了灵前。

    回去的路上,简飞扬问贺宁馨:“你如何能肯定老宁远侯已死?”

    贺宁馨奇怪地看了简飞扬一眼,道:“这京城里人人都知道,你难道不信?”

    简飞扬深思地道:“我不是不信。只是觉得奇怪,他费了这么大力,布了这么长时间的局,怎么能一下子就突然死了?——难道真的是上天有眼?”斜睨了贺宁馨一眼。

    贺宁馨没有说话,微微垂着头,走在简飞扬身边。

    “你想,宏宣二年除夕的时候,圣上才刚刚登基不久。别说对西北、西南和东南这三个地儿的兵士控制不了,就连京城里面的文官,那时候都有些不听使唤。”简飞扬看着贺宁馨的侧脸,笑着问她。

    贺宁馨没有转头,眼望着前方,笑道:“哟,国公爷说这话,可是要夸自己来着?”话锋一转,扯到简飞扬身上。

    简飞扬失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贺宁馨停下脚步,回身看着简飞扬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宏宣三年,没了宁远侯镇守的西南,羌族作乱,一度摧枯拉朽,打到兴州府,威胁京畿。先镇国公简士弘嫡长子简飞扬十五岁从军,从走卒升至校尉。在对羌族一战中崭露头角,手刃羌族首领,斩敌首三万余人解京畿之危。羌族之人,从此闻简飞扬之名而丧胆,称之‘活阎罗,。”

    “圣上闻之欣慰,封简飞扬为忠节将军。又知简飞扬乃当年为保自己而身死朝堂的镇国公简士弘嫡长子大喜过望。下旨复镇国公府爵位,废除庞太后的乱旨,准许简家子孙科举入仕,重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国公爷,您这么问,不就是在提醒小妇人嫁了一个多么厉害的夫君?”贺宁馨掩袖笑道,似乎对当时的情形十分熟悉。

    那时坐在皇位上岌岌可危的宏宣帝,正是有了简飞扬这一员既忠心,又能干的猛将,才稳定了西南局势,又借着复镇国公府的爵位,将西北军户,重新置于简飞扬的麾下。

    “同时将西南、西北两路大军都划到你名下可见圣上当年的情形有多凶险。”贺宁馨感叹道。

    以宏宣帝的性格,若是有别的选择,绝对不会让简飞扬同时统掌两路大军。若是简飞扬有一丝一毫的不臣之心宏宣帝就会作茧自缚,后果难以预测。

    不过宏宣帝赌赢了。简飞扬,不如说是镇国公府的忠心,可鉴日月,从而让宏宣帝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积蓄自己的力量,一步步从一个毫无奂力的废太子,成为一个真正执掌天下的帝王。

    简飞扬有些不好意思,以为这些事情都是贺思平和许夫人跟贺宁馨说的,忙道:“为人臣子忠心自是最重要的。”看了看贺宁馨的脸色,简飞扬忙又道:“当然,我现下明白了,再忠心,也要先保全自己,才能保全我们这个家。”

    总算不负贺宁馨多方的劝告说教。

    贺宁馨抿嘴笑了挎着简飞扬的胳膊拐上了抄手游廊,往致远阁行去。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年,简家重入京师世家豪门。那一年,当朝国舅、宁远侯楚华谨的嫡妻裴舒凡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裴舒凡的娘亲,前首辅裴立省的嫡妻夏氏带着三个庶女从东南越州上京,探病楚府

    日月盈昃,寒来暑往。转眼就沧海桑田,人面全非了。

    简飞怡终于平静下来,恭恭敬敬地过来给简飞扬和贺宁馨行了礼,才告辞回自己家去。

    因贺宁馨又有了身孕,如今镇国公府的后院,就又托付给了卢珍娴。

    “大姑奶奶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卢珍娴一大早,就过来跟贺宁馨说话。

    贺宁馨点点头,手里拿了没有做完的肚兜,又开始飞针走线。

    小子言跟小堂妹玩一会儿,又过来看贺宁馨做一会儿针线,十分急切地等着那小鸭子快快绣好。

    宁远侯府里,宁远侯楚华谨一大早起来,看见兰姨娘、桂姨娘带着自己的两个庶出的大儿子,和齐姨娘所出的女儿和儿子过来请安,便和颜悦色地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起身要去外院。

    齐姨娘早就被处决了,她的一儿有一女,由兰姨娘和桂姨娘分别照看着。所幸齐姨娘生前,跟兰姨娘和桂姨娘没有大的过节,她们俩也没有为难这两个孩子,照顾得妥妥当当。

    楚华谨跟几个孩子说了话,便想起裴舒芬生的儿子,问道:“世子怎么没有来请安?”

    那孩子年岁虽小,却应该由||乳|娘带着天天来晨昏定省才是。

    兰姨娘笑着道:“回侯爷的话,那孩子昨儿晚上玩得太晚,到半夜才睡。今儿大概还在补眠吧。”

    楚华谨的眉头皱了皱,不再言语,起身便要出去。

    因宁远侯府如今没有正室夫人,兰姨娘就代管着宁远侯府的内院,见状忙对楚华谨道:“侯爷留步。”

    楚华谨有些不耐烦,问兰姨娘:“还有什么事?”

    兰姨娘忙道:“柳太姨娘越发不好了。大夫说,就这几天了……”心里也是暗暗叫苦: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死,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娶媳妇?那会儿给儿子定的亲事,女家已经很不满意,想要退婚了。

    楚华谨听说,沉吟了一会儿,道:“派车,将柳太姨娘送到城郊的庄子上去。她到底是外室,我已经跟老族长说了,将她的名头从我们楚家的族谱上下了下来。”

    兰姨娘大喜。

    这就是不承认柳太姨娘的身份了。既然她不是楚家人,也就不是自己儿子的长辈了。管她什么时候死,都跟自己无关了……

    桂姨娘也松了一口气和兰姨娘对视一眼,笑着退下,带着四个孩子自去料理家事,又忙着给外院传话找车要将柳梦寒送走。

    柳梦寒如今病得七死八活,恹恹地躺在床上,只有出得气,没有入得气。

    兰姨娘带着几个婆子过来将她抬到藤屉子春凳上的时候,柳梦寒气喘吁吁地问:“你个贱婢,要带我去哪里?——你敢不孝,小心我将来好了提溜两脚将你卖了。”

    兰姨娘轻蔑地看了柳梦寒一眼,拿帕子在鼻子前面盖着,不屑地道:“你就别鸠占雀巢,做你的春秋大梦了。——还摆你老封君的款呢?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还想登堂入室,我劝你从今儿开始就醒醒吧。一朝失足,就该谨言慎行,小心躲在西南那地儿过你的小日子吧又要回来做什么?你真以为这富贵是这么好享的?”

    一番话,将柳梦寒气得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躺在宁远侯府在京城郊区的一个小庄子里的一个土炕上了。她刚一醒来,就听见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又活过来了,大声叫了几声。

    一个婆子骂骂咧咧地挪进来,在她身上拍了两下,道:“好端端地,你嚎什么丧啊?!”

    柳梦寒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她:“外面出什么事了?怎么到处都是鞭炮声?”好像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那婆子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道:“外面的鞭炮声关你什么事?实话跟你说,我们圣上今日立了太子了!”

    柳梦寒心里一紧,伸手就抓住那婆子的胳膊不放声音都高亢了几分:“立太子?立的谁?是不是姓楚?”

    那婆子甩了好几下,都甩不开柳梦寒如鸡爪一样双手,只好握了拳头,死命锤打柳梦寒的胳膊,道:“你发白日梦呢?立太子,当然是立我们圣上嫡出的长子大皇子殿下了。——姓楚?你当是老侯爷立世子呢?我看你真的是病糊涂了趁早些早死早超生吧。省得胡说八道,给我们宁远侯府招祸……”一边说,一边索性拿了旁边桌上的一个大碗,往柳梦寒头上敲去。

    柳梦寒应声而倒,握住那婆子胳膊的手也松开了,额角一缕鲜血流了出来。

    那婆子见了,并不惊慌,整了整衣衫,便出去了。

    到了傍晚时分,一卷芦席裹着着柳梦寒的尸首,从宁远侯府在京郊的庄子的后门出去,往乱葬岗上扔过去了。

    而京城的皇宫里面,此时正是灯火通明的时候。

    宏宣帝早上下旨,立大皇子为太子,封大皇子妃涂氏为太子妃,同时下旨,声称自己“永不立后”,后位将永远虚悬。然后将一应衣冠袍服都着人送了过去,又命钦天监挑选吉日,让太子和太子妃移居东宫。

    因西南大旱,朝廷上下正是俭省的时候,宏宣帝立太子,就并没有如同以往一样,举行隆重的仪式,又或是大宴群臣。

    不过虽然没有同往常一样举行国宴,可是宫里面的家宴还是要照样举行的。

    圣上立储,对大齐朝的皇室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关系着皇位的传承,和大齐朝的江山永固。

    大皇子换上了太子的朝服,扶着同样换了太子妃朝服的涂氏,一起去皇贵妃的凤栩宫参加家宴。

    还没到凤栩宫门口,四皇子已经迎了上来,笑嘻嘻地道:“恭喜太子哥哥,贺喜太子哥哥。——红包拿来。”伸手朝他要礼物。

    大皇子今日多年的心愿得遂,当然也很高兴,不过还没有到忘形的时候,闻言只是朝四皇子手上拍了一下,道:“先欠着。”

    四皇子的嘴还没来得及憋下来,大皇子已经又道:“我那里又得了几样新式的火枪,你明儿去我那里,都送给你吧。”

    四皇子听了,自然是欢天喜地,比封了太子还高兴,一路上嘴都合不拢,着急忙慌地先跑到凤栩宫,趴在皇贵妃耳边将这个消息说了,皇贵妃听得抿嘴笑。

    宏宣帝正要问他们何事,见大皇子带着大皇子妃已经过来了,便住了口,让他们过来,按位份坐下,一起用膳。

    家宴过后,宏宣帝对大皇子道:“明日一早,你到奉先殿来。朕有话要对你说。”

    大皇子心里一紧,突然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

    第一百三十八章 储位秘辛 下

    回到自己住的外宫城里的承祥殿,大皇子脸上才挎了下来有些头疼地扶着头,坐在书桌前呆呆地想着心事。

    涂氏扶着腰走过来,心疼地对大皇子道:“殿下,天晚了,快去睡会儿吧。”

    大皇子抬头看见是涂氏,挥了挥手,道:“你有了身孕,身子重,早些歇息吧。我还有些事,做完了就回寝宫。”

    因涂氏有了孕,两人都是分房别居的。

    涂氏叹了口气,对大皇子道:“让殿下受委屈了。”

    大皇子脸色一沉,不虞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如今都封了太子,还说受委屈,那要怎样才叫不委屈?——你给我说说看!”最后一句话,已经抬高了声调,声色俱厉起来。

    涂氏忙道:“殿下误会臣妾了。臣妾不过是心疼殿下,自从臣妾有孕,殿下就孤床单枕,一个人……”

    大皇子脸色和缓了一些,道:“你多心了。我不是好色之人,以前没有侍妾也过了的。你好好安心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就行。”

    涂氏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喜滋滋地道:“我娘前儿进宫,亲自给我看了,说是儿子。”

    “儿子、女儿都好,有的生就行。”大皇子笑吟吟地道,叫了宫女过来扶涂氏去安歇。

    涂氏咬了咬唇,对大皇子道:“殿下,上次臣妾跟殿下说过的事,殿下打算何时去跟父皇说一说?”

    大皇子愣了愣:“什么事?”

    涂氏脸上飞起两片红晕:“就是……就是臣妾的妹妹入宫的事。”

    大皇子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对涂氏道:“这件事,早就跟你说过,不用再想了。父皇才刚刚立了我为太子,你就想让我在父皇面前留下好色荒滛的印象?而且还是刚一立太子,就立刻多了几个女人,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想我?”

    涂氏一时语塞,沉默了半天讪讪地道:“太子殿下总不是想着永远不纳新人吧……”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理。

    大皇子看着涂氏不甘心的样子,冷冷地对涂氏道:“你放心,等你生了孩子我就纳。纳她十个八个,月月做新郎。”

    涂氏方才知道自己将大皇子惹恼了。想起自己娘亲前几天进来催促自己赶紧想法子,让自己的堂妹和表妹入宫的话,很有些不知所措。

    大皇子见涂氏站在那里依然不想走,便摔了手里的书,最后一次警告她:“我们大齐的皇室,就没有过姐妹共侍一夫的时候。”

    因大皇子一向温和对涂氏尤其和善,涂氏不知不觉也多了几分娇嗔,嘟哝道:“母后的妹妹,不是也进了宫?”指的是外室柳梦寒的女儿楚华朱。

    大皇子霍地站起来,对涂氏厉声道:“你有完没完?——你跟你妹妹们有仇是不是?所以要把她们塞到宫里来不得好死?!”

    涂氏吓了一跳,眼泪都流了下来,泪眼婆娑地问大皇子:“殿下何出此言?臣妾是那等容不下人的蛇蝎妇人吗?!——臣妾无数劝告殿下,要广纳新人是殿下一直不肯。臣妾不知背了多少‘狐媚,、‘悍妒&039;的名声!”

    大皇子心里为了宏宣帝今日的话,正翻江倒海一样,不知明天面对的会是什么此刻涂氏不顾大局,在一旁歪缠让他纳她的妹子们为妾,忍不住嗤笑一声,刻薄地道:“人人都说你有才,依我看,你不过又是一个读过了的蠢女人。—连我母后都不如。女人不识字还好些,若是要识字,就同男儿一样学些经史子集也行,千万不要尽看那些《女诫》、《女则》,以为会做几句诗就算是才女了”言辞如刀,刀刀入骨,将两人之间蒙着的那层彬彬有礼的面纱彻底割了下来。

    涂氏自嫁给大皇子以来,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样重的话,一时傻了,连哭都忘了。

    大皇子便走到她跟前指着大门的方向,冲她道:“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涂氏方才回过神来,哭得跟个泪人一样,问大皇子:“臣妾自问一言一行,都是按照圣人所言,殿下怎能如此埋汰臣妾?”

    大皇子忍无可忍,对涂氏道:“你说你依圣人所言,那我问你,夫为妻纲,何解?”

    涂氏讪讪地低下了头。她逼着大皇子纳妾,已经算是违背了大皇子的意愿了。

    “你自己扪心自问,你让我纳妾,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娘家好!——你是嫁给我做妻子,不是”大皇子到底把“拉皮条”三个字忍住了没说,顿了顿,又道:“我如今立了太子,你以为就万事大吉,可以坐享其成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个太子,做得是如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涂丘的心里真正难受起来,一时动了胎气,不由“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往地上蹲去。

    大皇子叹了口气,扬声命人去请御医过来,便让人扶着涂氏走了,自己一个人在书房待到天亮。快天明的时候才打了个盹,又着急洗漱,换了衣裳要去奉先殿见宏宣帝。

    涂氏那边派了个宫女过来,对大皇子道:“太子妃一切安好,现下请殿下过去吃早饭。”

    大皇子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我忙着呢。”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奉先殿的方向去了。

    来到奉先殿,宏宣帝背着手站在大殿里面,望着里面供奉着的大齐历代皇帝和皇后的牌位。

    先帝隆庆帝的牌位旁边,安放着的是宏宣帝的母后——废后赵氏的牌位,自然是宏宣帝登基之后,才命人将自己母后的牌位放到这里的。

    嘉祥帝的牌位旁边,没有皇后,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

    除此以外,就只有高祖皇帝范朝晖,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皇后的牌位在身边。

    宏宣帝看见大皇子进来了,对他招招手,道:“进来朕跟你说说话。”

    大皇子赶紧走到宏宣帝身边,低声道:“父皇起得早。”

    宏宣帝笑了笑,道:“人上了年纪,想睡都睡不着了。”

    大皇子赶紧道:“父皇春秋正盛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宏宣帝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带着他往奉先殿里走过去,一路从最左面的高祖范栅晖的牌位看过来。

    “我们大齐,其实是高祖范公一手打下来的。可惜,他一生勘不破一个‘情,字,最后也没有能如愿登基做上皇帝。”宏宣帝看着范朝晖的牌位,有些伤感地道。

    这种皇室的秘辛,只有皇帝或者下任皇帝才能知道。也从不载于史册,最多只能从野史杂书中窥一斑而已。

    大皇子集中了全幅精神,仔细地听宏宣帝说话,不放过每一个字。

    “你可知,为何我们大齐皇室,格外优待安郡王府一支?”宏宣帝说着说着,又说到安郡王那里。

    大皇子忙道:“可是因为安郡王府掌缇骑,三百年来,为保大齐正统,立下汗马功劳?”

    宏宣帝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因为安郡王府地位特殊,所以才让他们掌缇骑。——你可知道,我们大齐,为何定国号为齐?”

    大皇子茫然地摇摇头。

    “齐者,并驾齐驱是也,一字并肩,谓为齐。高祖范朝晖和太祖皇帝范绘则定国号为齐,就是要我们同安郡王这一支,一起共掌江山。”宏宣帝说到这里,脸上颇有些不屑。

    大皇子头皮有些发麻,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接口。

    宏宣帝走到太祖皇帝范绘则的牌位跟前,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这一支,同安郡王府那一支,乃一母所生,你知道吧?”

    大皇子点点头。他当然晓得,太祖皇帝范绘则,是高祖皇帝范朝晖的嫡亲侄子,是当年第一任安郡王妃安解语所生。这个是大齐上下,人所共知的。高祖皇帝范朝晖虽然打下了江山,可是没有亲儿子可以继位,就将江山传给了嫡亲弟弟的儿子,他的亲侄子范绘则。当然,也有人说,其实太祖皇帝范绘则,是高祖皇帝范朝晖的亲生儿子

    斜着眼看了看大皇子的脸色,宏宣帝又低声道:“可是我们这一支,同安郡王府那一支虽然同母,却不是同父。”

    大皇子的眉头跳了跳,忍着没有说话。

    “是,你大概也听说过了,说太祖其实是高祖的亲生儿子。——这话,是真的。”宏宣帝缓缓地走过了太祖皇帝范绘则的牌位。

    大皇子跟在后面,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第一任安郡王范朝风……”

    宏宣帝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继续道:“第一任安郡王范朝风,后来也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是第二任安郡王范绘承。后来的缇骑,就是范绘承在太祖皇帝范绘则的暗中支持下,一手打造的。”

    不过太祖皇帝范绘则对范绘承有同母异父的兄弟之情,后世的崖帝可不一定对安郡王府有这份香火之情。

    只是缇骑组织得实在太过严密,又屡次救大齐的嫡系皇室以水火之中,所以三百年来,缇骑一直在安郡王府的控制下,牢不可破。

    “朕告诉你这段历史,就是要你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要打缇骑的主意。当年太祖皇帝范绘则在高祖皇帝、第一代安郡王和安郡王妃的灵前发过血誓:我大齐皇室,世世代代,同安郡王府,共享太平。安郡王府灭,则大齐皇室灭。大齐皇室灭,则安郡王府灭。本是同根生,绝不互相煎。”宏宣帝在隆庆帝灵前停下了脚步,默默地看着自己爹的牌位出神。

    大皇子点点头,恭恭敬敬地束手道:“谨遵父皇之命。”

    宏宣帝看着隆庆帝的牌位,想起了自己的经历,道:“当年朕能从庞贵妃手下活下来,安郡王的缇骑功不可没。”

    大皇子忙道:“儿臣还记得,

    那时在西南,王叔还去偷偷看过我们一次。”

    宏宣帝微笑,回头看着大皇子高大的身躯,十分感慨:“是,那时候你也不小了。而你王叔,比你现下还要小一些,却已经能独挡一面了。”

    “不过,朕能够重新登上皇位,除了你王叔,还要感谢一个人,就是故去的老镇国公简士弘。若不是有他舍身为朕,朕早就是尸骨无存了,自然也没有你们这些兄弟姐妹的份儿。——所以镇国公府,你可以倚重依靠,引为肱股。他们的祖辈,确实是忠臣。不过最忠心的臣子,都是死去的臣子。活着的臣子,就算再忠心,你也不能不防。因为人心善变,不到盖棺定论的那一刻,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人到底是怎样的。”宏宣帝似乎意有所指。

    大皇子很自然地就想起了自己的外公老宁远侯楚伯赞,那也是为宏宣帝登基,出了大力的功臣。

    宏宣帝看了大皇子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缓缓地道:“当然,还有别的人,也为朕的登位,立下汗马功劳。比如三朝首辅,如今的太傅裴立省。”就是不说老宁远侯楚伯赞。大皂子心里的不安更加严重,额头上开始有汗冒了出来。“朕的这个皇位可以坐稳,却要感谢一个人,一个女子。如果不是有她,我大齐皇室已经不复存在,你们当然也不会活在这个世上了。”

    宏宣帝话题一转,说到了今日的正题。

    大皇子怔怔地看着宏宣帝,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一直隐隐的猜想有关。宏宣帝走到嘉祥帝的牌位跟前,伸出袖子,替嘉祥帝的牌位擦了擦灰。

    回过身来,宏宣帝往奉先殿四围看了看。这是个十分宽敞幽深的大殿,屋顶极高,就算是在夏日,这里也阴森森,凉飕飕地。

    站在殿里说话,声音略大一些,便会有回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偶尔一阵风冲进来,似乎带来呜咽的人声,在大殿左右盘旋。

    宏宣帝亲自执了一旁的剪刀,给奉先殿供桌上的蜡烛剪了烛芯。

    “宏宣二年的除夕,你外公老宁远侯,在养心殿外,埋伏了二百死士,又在朕身边,安插了心腹内侍,打算给朕下毒,让朕在新年夜暴毙。”宏宣帝转过身,看着大皇子,声音平平地道。

    大皇子促不及防,被宏宣帝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击得晕头转向,扑通一声,给宏宣帝跪下了,心里一片茫然:原来,自己是反贼的外孙?那父皇为何又立了自己为太子?父皇又不是只有自己这一个儿子,还有小四啊

    宏宣帝看见大皇子跪下了,并没有叫他起来,只是站在他面前,背着手,喈着奉先殿外宽阔的灰石板广场,接着道:“你是不是很疑惑朕为何能活下来?——那时候,朕刚从西南流放回来,手里要人没人,要权没权,若不是有裴立省占着首辅之位,你外公就是事实上的摄政王了。”

    大皇子知道,裴太傅,跟自己的外公家,乃是姻亲,忍不住抬头问宏宣帝:“照这么说,裴太傅也……”

    “有嫌疑,是不是?”宏宣帝笑着低头问他。

    大皇子点点头,肃然道:“正是。”

    裴立省同楚伯赞一文一武,若是联起手来,架空宏宣帝自然不成问题。

    宏宣帝像是在跟他解释,又像是在回忆往事:“可是裴立省,同楚伯赞,不是一路人。不仅裴立省,很多的文官,都有这样的风骨,武将里面也有很多这样的人。就是因为有这许多人,所以老宁远侯楚伯赞,才无法贸贸然将朕一把抹去,所以他不得不千思百虑,为他自己寻个体面的,大家能接受的上位的法子。——毕竟像你高祖一样,能够直接起兵反了前朝的皇室,一路靠自己打下江山的人,还是太少了。老宁远侯,还不敢这样做。”

    大皇子背上冷汗淋漓,他十分想不通,既如此,自己怎么还能立为太子?难道是立为太子以后再砍头,比较解恨一些

    宏宣帝看见大皇子的背上,逐渐有汗氤湿的痕迹,便伸手搭在他肩上,将他拉了起来,道:“你也别想岔了。朕若是容不下你们,绝对不会立你为太子的。”

    大皇子垂着头,再也没有了被立为太子的一丝一毫的喜悦之情,有的,只是浓浓的歉疚和不解。

    宏宣帝笑了笑道:“一个女子都能有大义灭亲的心胸,我相信你不必别人差,应该也能做得到的。”

    大皇子拱了拱手,对宏宣帝道:“请父皇明示。”

    宏宣帝走到奉先殿中央回头对着大齐朝历代帝后的牌位一一看过去,道:“将来朕百年之后,你母后的牌位就可以移到这里,同朕一起飨后世香火了。——因为你的母家,在那个大是大非的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将老宁远侯的阴谋提前告知于朕并且配合朕,在老宁远侯回府之后,亲自将他毒杀。”

    宏宣帝的声音平平无奇,没有一点波澜起伏。

    大皇子却能想象出当年的惊心动魄,忍不住神往地问道:“是谁?”隐隐有了个猜想。

    宏宣帝嘴角微翘,点点头道:“是,你大概猜到了。这个女人,就是你故去的大舅母一品国夫人,裴舒凡。也是谦益和谦谦的娘亲。”

    大皇子恍然大悟。是了,除了大舅母裴舒凡没有人能让老宁远侯那样信任。而以大舅母的干,能够察觉到老宁远侯的不轨之心,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自己的公公,和大齐的皇帝之间,裴舒凡选择的效忠对象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你大舅母察觉到老宁远侯的不臣之心,暗中跟朕通了气。朕将计就计,那一夜,提前装醉离开养心殿,却暗中换了常服跟着安郡王派来接应朕的缇骑出了宫,让老宁远侯措手不及。老宁远侯在宫里遍搜不到,还曾经打算要用你们娘儿几个做人质,要挟朕。是太妃站了出来,同老宁远侯虚与委蛇,才暂时打消了老宁远侯的念头打算暂时按兵不动,以图后事。”

    “那天晚上,朕离宫之后,便直接微服去了宁远侯府,同你大舅母汇合,藏在了老宁远侯的书房里面。等老宁远侯回宁远侯府之后,你大舅母说有事要商议,将老宁远侯骗到书房,亲自给他送上了一碗由朕下了毒的茶水。朕和你大舅母,亲眼看着老宁远侯在我们面前断气……”

    宏宣帝说完这段往事,看着大皇子,道:“现在,你明白朕为什么对夷陵长公主多方优待,又为什么对你大舅母留下的两个孩子,多方照顾吧?”太妃便是夷陵长公主的生母。

    原来这就是宏宣帝一直念叨的,欠了裴舒凡的大人情。

    的确是大人情。

    大皇子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扑通一声跟宏宣帝跪下了,苦笑着道:“儿臣请父皇改立四弟为太子。——儿臣实在不配”

    有老宁远侯所累,大皇子觉得自己没脸做这个太子。

    宏宣帝笑了笑,道:“你一直是最像朕的。你想什么,朕都明白。—你大舅母以一人之力,抵消了你外公的罪孽。所以,功过相抵,宁远侯府能一直存活至今。”

    “只可惜,你大舅母去得太早了,老宁远侯死得仓促,他留下的许多东西,就这样流失在外头,一旦传出来,我们大齐朝,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宏宣帝了一声,从袖袋里拿出了一方小匣子,双手捧着,递到大皇子面前。

    “打开看看。”宏宣帝对大皇子道。

    大皇子瞥了一眼,看着很熟悉,便有些惊讶地接过匣子,打开来,果然是国书上用的玉玺。

    “父皇……?”大皇子当然不明白。

    宏宣帝摸了摸这玉玺,叹息道:“你仔细看,这玉玺,其实,是假的。—当年老宁远侯第一个带兵入宫,铲除了庞太后的乱党,趁乱拿走了真玉玺,给了朕一个假玉玺。”

    大皇子大吃一惊,拿着玉玺翻来覆去地看,“怎么可能?这……这……”

    宏宣帝将一本书放在他面前,书上有个印缄,“这是真的玉玺。”又指着大皇子手里那个,“这是假的玉玺。”

    里面讲得大齐皇朝开国的历史,都在俺的第一本书《烟水寒》里面。看过《烟水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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