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第9部分阅读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 作者:roushuwu
已,心底嫉色难掩,又听说是高僧开光,连声叫着也要讨些福气,不知是谁飞快地从水蓉蓉手中取了过来,一群人互相传递又摸又看。
苏沁偷眼一瞧,东方濯脸色阴沉至极,已难捺怒意欲要发作,心头一惊,赶紧走过来笑道:“这皇家御赐之物,可是静安王爷特地赏给妹妹的!若有了半点闪失,咱们可是都担待不起的!”说着,将那拂云珠小心取回,递还给苏漓。
宋玉妒火中烧,脱口而出道:“她如今连初选都进不去!又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争!”
这话一出,苏沁心中大乐,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得意便忘形,手中一抖,拂云珠竟然脱离双手,苏漓没来得及接住,珠串直坠地上,叮地一声,顿时线断珠散!
所有人目瞪口呆,顿时安静无比,只有珠子滚在地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苏沁更是吓得呆了,急声叫道:“妹妹你怎么没接稳?!”
苏漓一张面孔瞬时雪白,抿唇不语,直直地站在那里,眸中难掩悲愤之意,半晌,她深吸了口气,方一字一字缓声道:“姐姐若是不喜欢妹妹可以直说。不必拿东西来撒气。”
苏沁瞪大了眼,“我才没有!明明是你没接住!”
“就是。自己没接好还怪别人。”宋玉也凑了过来,没好气地责怪苏漓。
东方濯面色铁青,隐忍已久的情绪骤然爆发,如狂狮般怒吼道:“滚——!都给本王滚出去!”
静安王发起火来那可绝不是小事!一群女人快要吓得心神欲裂,争先恐后地向院外跑去,转眼消失得干干净净。
苏漓红了眼眶,拼命咬着牙,似是无限委屈,慢慢蹲下身去,将那珠子一颗一颗捡起,握在掌心,单薄而纤弱的身形,看上去万分惹人心疼。
东方濯再忍不住,几步上前,一把将苏漓拉起身,痛心道:“你未进入初选,为何不告知本王?!”
苏漓低头冷冷一笑,却哽声道:“我……”
她难得表露的柔弱一面,瞬间刺痛了东方濯的心,她竟然是这样委屈,这样受人欺辱!他怒气翻涌,心痛无比,紧紧将她拥进怀里,低声安慰道:“不要哭,有本王在,本王一定会想办法带你进宫!”
苏漓没有说话,轻轻地闭上眼。第一次顺从地窝在他怀中,柔弱的身躯,微微颤抖,让他的心不住发紧,心疼愈甚。曾经没来得及给予那个女子的感情,如此轻易地投注在眼前这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身上。却没看见,怀中女子的红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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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拂云珠风波之后,苏沁仿佛销声匿迹了。再过两天沫香得了消息,原来当晚苏相如回府便将苏沁叫到书房,严厉训斥了一番,并告诫她选妃宴前不得出门,在家静思己过。苏沁本想借他人之力,当众欺辱苏漓,让她下不来台,却反被苏漓捉弄,一不小心还惹恼了东方濯,本就吓得不轻,这下更是房门紧闭,足不出户,一心准备选妃宴。第二日,苏相如亲自向皇上禀明缘由,痛心疾首地请求圣上下旨责罚云云。弄坏了御赐之物,皇上固然心有不悦,却也没有因为苏沁的无心之举对追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的老臣子过多责备,只吩咐他尽快将拂云珠修复完好即可。苏漓听后心底冷笑,苏相如这几步的确安排得恰到好处,表面安抚了苏漓,严防苏沁于选妃宴前再惹事端,也免得东方濯再拿此事怪罪相府。而那些珠子,最后被东方濯拿走了。他说等他修好,再送给她。
半个多月的时间转瞬即逝,东方濯似乎变得很忙,没有再来找过她。苏漓每日静心看书,夜间照常习武,除了挽心偶尔继续试探性地询问她加入沉门的意愿之外,一切均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只待选妃宴的到来。
反倒是沫香,瞅着苏漓终日无所事事,既不操心宴席上所需衣裳饰物,也不见她花上半点心思准备才艺表演,忍不住气得跺脚。这这,就算两位王爷再另眼相待,皇上皇后那恐怕也讨不得丁点欢心吧!
这天晌午,见她吃过饭又要看书,沫香终于按捺不住,开口劝道:“小姐,静安王已经应了您能进宫参选,虽然现在还没旨意下来,那咱们好歹也准备一下不是?瞧瞧您那衣柜里,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更别提首饰了,过阵子可怎么进宫啊?”
苏漓眨了眨眼,她心里自然清楚得很,原本进宫目的也不是为了选妃,又怎会在这些事上多费心思?不过……沫香倒是提醒了她,当日东方濯离去之时,曾叮嘱她定要认真筹备候选一事,如今想来,至少应该做做样子,否则也会令人起疑。这些天宁静无波的日子过得确实有点发闷。她想了想,微笑道:“哦……那依你之见呢?”
沫香一见苏漓有回应,立即兴奋地建议道:“听说东市大街的霓裳阁定制的衣服很有特色,不如沫香陪小姐出去转转?”
苏漓无奈摇头,笑着起身,主仆二人收拾妥当,乘了顶软轿直奔东市大街而去。
东市大街作为晟国京都最繁华的一条商贸街道,纵贯整个东城,故称作东市大街。街道两侧商铺鳞次栉比,各式货物应有尽有,以致从早到晚,人潮川流不息。苏漓在街口下轿,吩咐轿夫在此等候,领着沫香走进了人群之中。
主仆二人花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几乎逛遍了东市大街上所有的衣饰珠宝店,不知不觉沫香手里拎的东西越来越多,苏漓一双腿酸胀难受,身上有些乏力,只盼赶紧找个地方歇脚。抬眼一望前方有一座茶楼,连忙道:“我口渴了,去喝杯茶歇歇吧。”
还未进门,茶楼正对面一方旗幡迎风招展,写着大大的三个字,慈济堂。
苏漓心头忽地一动,听闻慈济堂经营得道,采购渠道极广,京城总部更有多种稀珍奇药作为镇店招牌,吸引各地百姓专程来买,既然已到了门口,不妨去打听一下,说不准就有情花这东西呢?
苏漓吩咐沫香去茶楼里等她,独自走进了慈济堂。找到掌柜询问情花一事,掌柜表示爱莫能助,他与江元所说相差不大,情花的确是汴国皇室特有植物,培植极为困难,惟汴皇亲自下令方可使用。
如此看来,柳氏的身份恐怕并非表面这样简单,这般珍贵之物,若无重要目的,怎会轻易使用?苏漓踏出门口,蹙眉轻轻吁了口气,脸颊边发丝被她吹开少许,露出一点嫣红。
一道迫人视线自头顶上方落定在她脸上,苏漓心中立时警惕,直觉地抬头。
一名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阔脸直眉,身着外族衣饰,发型奇特,位于茶楼二层拐角处的雅间内,本是端坐的身子已探出窗外半截,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面上的神情惊疑难定。
这人与她并不相识,视线只停留一瞬,苏漓随即淡漠地转开了眼,举步欲走。忽然间衣袂声响,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
此人体型高大魁梧,从那么高的二楼跳下,却落地无声,动作不见丝毫蠢笨,显然是名武功高手,而他的举动,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苏漓眸光不禁一沉,脚步后退,暗自戒备。
那壮汉大跨一步站到苏漓面前,用十分生涩的晟国语言大声道:“你,站住!”同时大手一挥就要抓住她的手臂!
苏漓眼中厉光一闪,威严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她的声音并不大,那一瞬散发出的强势却令人望而生畏。
那壮汉立时被震得呆了一呆,没来得及再说话。他身后迅速凑上来一名师爷,布衣儒生的打扮,溜圆的小眼精光外露,抚着唇上两撇八字胡,笑道:“姑娘莫恼,我家大人不过是看姑娘长得很像一位故人,情急之下失了分寸,还请见谅。”他的语言很是流利,看样子应该是壮汉的随身翻译。
苏漓冷冷道:“故人?看你们的装束根本不是我晟国人,本小姐怎会与他是故人?”
那壮汉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生硬地辩解道:“长的……太像!”
苏漓冷哼一声道:“真有意思,天底下容貌相似之人多得是,你有何证据证明我是你的故人?”
东市大街上人来人往,眼见异族壮汉与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对峙,有几个贪好热闹之人迅速凑了过来,不会儿便围了一圈的人。
“小姐小姐!”沫香看到苏漓被人堵在街上,生怕她出什么状况,惊慌失措地从人墙费力挤了进来,扶住她叫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对相府小姐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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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众人一听,均是心头一惊,可真是没看出来。这小姑娘竟然是苏相爷家的千金?!
“我是……”壮汉刚要说话,却被师爷突然举起的手打断,那师爷拱手笑道:“对不住,可能是我们认错了人,冒犯了小姐。还请小姐多多包涵,请!”他突然不再追问,言下之意苏漓可以走了。
师爷目光中闪过一丝狡诈,没有逃过苏漓敏锐的双眼,她没再说话,冷冷转身走了,心底那根弦却不敢放松,凝神细听身后的动静。
壮汉急了,大声叫道:“速穆你!”那被称作速穆的师爷显然再次截断了他的话头,近身附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苏漓无法辨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模糊地听到几个字:“跟着她……查探……”
看速穆j诈的神情就知道他没打什么好主意!想跟踪她?恐怕没那么容易!苏漓眸光骤冷,突然加快了步伐,一把将沫香扯进道边一条偏僻小巷里,她沉声道:“沫香,你在这里等我,半个时辰后我若没来找你,你便直接回府去!”说罢,闪身又进了人群。
苏漓远远回眸望去,发现速穆似乎刚从慈济堂中快步走出,神色复杂,朝着壮汉重重点一下头。壮汉脸上立时色变,一双利眼迅速在如织人流中锁定苏漓的身影。
苏漓不再迟疑,掉头就走,步履如飞。此刻她基本可以判定,那两人确认了一些线索,而这发现必定与她脸上的毒素有关!想不到苏漓这千金小姐的身份,居然还有这种麻烦!
她仗着身形纤巧,略施轻功,在人群中闪来闪去,不多时便将速穆两人甩开一段距离,远远跟在身后。
奔到巷尾,已无去路,苏漓左右一看,拐角街内有一间棺材铺,店内摆放了数具棺木,或简洁或奢华,各式各样,看得人眼花。她灵机一动,闪身跃进店内,里面居然没人。刚松了一口气,街对面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漓心头一紧,转眼瞥见内堂一侧停了一口楠木黑棺,情急之下索性推开棺盖,无声无息钻了进去。
扣好棺盖,狭小的空间里,一片黑暗,苏漓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门外的脚步声有些嘈杂,似乎来的不止一人。不一会便听到一人说:“掌柜的,我们订好的楠木棺呢?”
后院飞快奔出一人来,笑道:“来了来了,早备好了。这边请。”
脚步声到棺木前停住,来人与掌柜的交涉了几句,苏漓便觉得身子一晃,这具楠木棺便被人抬了起来。她心下一惊,怎么这么巧,偏偏躲进了来人订的这具棺木?!这下如何是好?正想着要不要现在出去,只听见门外冲进来一人大声叫道:“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
苏漓听出是那壮汉的声音,当下不敢再妄动。棺材被抬着出了店门,只听见掌柜的极力赔笑道:“大爷您看看,这儿只有棺材和我一个大老爷们,哪儿有什么女人!”
壮汉焦躁地在街中踱来踱去,他明明看到她到了这里,为何不见踪影?
速穆气喘吁吁赶到,喘息道:“忽尔都大人……找到了么?”
忽尔都?!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只听忽尔都十分挫败地叫道:“跟到这里,不见了!”
苏漓躺在棺中,闻言无声一笑。那两人怎么可能想得到自己有胆子敢躲进人人都避忌不及的棺材里!也许只有她这种经历过了死亡的人,才不会再顾忌这种所谓的不祥之物吧!只是眼下不知这口棺材会被抬到哪里去,他们既然步行,没有选择车辆运送,目的地应该不会太远,情况未明暂不能鲁莽行事,也只得耐着性子等待时机。
一行人步履如风,不消片刻便见巍峨的城墙已近在咫尺,高大的城楼下,排起两条队伍,守城士兵正在仔细盘查城中往来行人。
“一个个站好!按一字队形排列,接受检查!”守城兵将严肃喝道。
漆黑的棺木排在缓缓前进的队伍中,颇为显眼。
“笃笃”几声,有人突然伸指在棺壁上敲了几下,吓了苏漓一跳,瞬间屏住呼吸。
那人淡淡道:“材质不错。这是要抬去哪儿?”男声沉厚悦耳,无比熟悉,苏漓心头一窒,这声音的主人,是……东方泽?
一人恭敬回道:“回大人的话。小的们将这棺材送往城郊十里坡去。”
东方泽轻叹道:“上好的楠木,分量看着可不轻,这钱赚得辛苦。”
那人干笑道:“嘿嘿,兄弟几个吃的就这碗饭,能养家糊口就得了。”
东方泽眼角闪过一丝冷笑,挥手道:“确实不易,走吧。”
“多谢大人。”
苏漓心中诧异,东方泽为人素来深沉淡漠,不喜多言,今日为何对几个脚夫抬棺如此关心?棺身一动,只听远远一人大吼道:“等等!”
苏漓顿时僵住,这忽尔都果然不是那么好骗!居然这么快就追了上来?她一时无法决断,究竟是不是出去,木棺已经被那几人抬着快步走出了城门,抵在棺盖上的指尖未及收回,无意一划,“咔哒”一声轻响,似是机关开启,有东西无声掉在她身上。
苏漓一愣,伸手去摸,原来是个精致的锦囊。小心打开,细细摩挲,里面似有一张纸与一小块方形硬物,那硬物冷冰冰地,好似一块铁料。
苏漓心中狐疑顿生,普通人家买的棺材,为何还会设有机关?方才城门盘查得紧,东方泽异于寻常的问话……不知会不会都与此有关?苏漓沉吟片刻,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果断将锦囊收进怀中。
忽尔都飞奔至城门,眼见那棺木已被抬出城门之外,急得拨拉开身前几人,就要往城外冲。被守城的兵将断喝一声,横枪拦住:“何人如此放肆!还不速速退下!”
忽尔都一路追过来,面色发红,情急之下倒也不失理智,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直举到士兵面前,操着一嘴不流利的晟国话,急切道:“放我,过去。”
东方泽看到那块令牌,眼光微变,沉声道:“阁下可是汴国使节忽尔都大人?”
尚未被抬着走远的苏漓登时心中一惊,这才想起来,忽尔都是汴国第一名将!一个汴国将军,一见面就要抓她,这究竟是何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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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尔都一听有人认识他,连忙点头称是,面前伫立的黑袍男子气势凌人,显然不是泛泛之辈。可他自来到晟都,并未见过此人,不由疑声道:“你是……”
东方泽上前几步,拱手道:“在下东方泽,久闻汴国第一将忽尔都将军大名。不知大人何事如此急切?”
忽尔都心中也是一惊,想不到眼前这位年轻俊美的男子,竟然就是晟国赫赫有名的镇宁王!稳住焦急的情绪,他面色一正,回敬了汴国特有的礼节,方道:“有个女人,在棺材里,是我要找的。”方才速穆赶到,提醒自己将棺材铺里仔细查过,却一无所获,最后醒悟到那女子极可能藏身被抬走的棺木中,便一路追了过来。
东方泽眼光一跳,棺材里有人……他早已察觉,本以为是那几人故弄玄虚,却没想到会与汴国使节有关。忽尔都武功高强,天下闻名,若是放他出城追上去……只怕会扰乱自己的计划。
东方泽心中一动,微笑道:“京都地域宽广,大人初来乍到,想必也不熟悉,不如本王陪您去把人找回如何?”
忽尔都喜形于色,心里甚是感激东方泽,晟国语言他学得不精,多亏身边有个速穆时常帮忙翻译。糟糕!这一通狂追,早不知道把速穆丢哪去了!眼下找人要紧,一时半刻也顾不上他,只得紧随东方泽身后上了马车,向城外十里坡驶去。
其实这段路程并不算远,快马加鞭不多会儿便能追上那几人,但东方泽似乎并不急于赶路,斜倚在舒适的软垫之上,与汴国这位使节轻松闲话,言谈中对汴国的风土人情表现出浓厚兴趣。
忽尔都心里记挂那逃走的女子,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显得心不在焉。
东方泽笑道:“将军是汴国第一名将,想必见多识广。本王听闻贵国有一种非常名贵的植物叫情花……”
听到“情花”二字,忽尔都脸色忽地一变,冷冷地盯着他,沉默半晌只说了一句:“本国有规定,情花非皇室中人,不可见,忽尔都自然也没见过……”
东方泽微微一笑:“本王素日无事,喜欢研究些奇花异草,据说这情花剧毒无比,花既为毒也为解药,所以很奇特。居然连将军也没有见过,可惜可惜!”
忽尔都动了动嘴,却没有再说话,脸色却明显不太好看。
东方泽识趣地不再追问,心却莫名沉了下去。情花,非汴国皇族难以接触,那浴池中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车内气氛沉默,似乎随着缓缓停下的车轮,一起凝住。
东方泽心神一敛,伸手将车帘挑起,夜幕已将十里坡笼罩,数十丈外的城隍庙内灯火初上,隐约可见殿内人影晃动。
忽尔都问道:“在那里?”
东方泽轻轻点头。
“那还等什么?”
“使节大人不要着急,还请稍待片刻。”
忽尔都不知道东方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耐下性子等着。约莫过了一刻钟,仍是不见他有何动作,心中又焦急起来,那女子狡猾如狐,若是一不小心在眼皮子底下跟丢,那可真是前功尽弃。
性直的使节大人心意已决,身形展动,直飞出车外丈外,东方泽脸色立时一变,竟没有伸手抓他。
殿内等候接应的众人眼前一花,不及反应,停放在殿中央棺木的棺盖瞬间被掀开。
苏漓心知不妙,她藏在棺中多时不出一声,很难不被这几人将她当成探子!心思飞转,她迅速地闭上眼睛。
棺材里居然躺着一个清丽绝俗的美人!那几名抬棺的人俱是一愣,随后脸色大变,其中一人厉声叫道:“你是什么人?!”
似是被那声音惊醒,苏漓睁开眼,缓缓坐起身来。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秀眉微蹙,双目迷蒙如初醒,神色疑惑地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众人皆怔,厉喝之人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等反应,一时也拿不准该怎样处理她。此时,忽尔都已至面前,苏漓惊讶叫道:“忽尔都大人?您怎么也在这里?难道,这就是您所说的有趣的地方?”
抬棺之人目光顿时凌厉如刀,皆朝忽尔都看去。
忽尔都面色一沉,知道她在转移目标,也不辩解,直接大步上前,就要抓她!
苏漓赶在他手到之前,迅速跳出棺木,往抬棺之人身后边退边笑道:“这里偏僻荒凉,实在看不出哪里有趣,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吧。”
“想走?没那么容易!”抬棺之人沉声一喝,飞快拦住了苏漓去路。
苏漓回头看向忽尔都,仿若惊恐地惊道:“大人救我!”
忽尔都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身形电闪,抓住她的肩头,就要带她离去。抬棺之人再无迟疑,刷地一声纷纷拔出刀来,呼呼地往忽尔都招呼过去!
果然苏漓所料不差,这些人的武功,竟然都不俗,显然并非普通脚夫!
忽尔都浓眉一皱,只得松开苏漓,专心对付那几个合攻。苏漓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正要趁机离开。谁知那忽尔都身手极快,转眼间已将几人打倒在地,追上前来又是一探手便抓住了苏漓的手臂!
好个汴国第一名将,果然名不虚传!苏漓银牙暗咬,难不成今日被迫要动武?口中厉声叫道:“放手!”
忽尔都脸色铁青,“不放!跟我走!”
苏漓眉头紧皱,忽听门外有人笑道:“身为汴国使节,忽尔都将军这样欺负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可真是有份!”
这道声音,犹如风过笙竹,清越高雅,气势暗藏。话音未落,两名面相不俗的青衣男子出现在门前。苏漓抬头,那两人正飞快地往两旁让去,面上神色恭敬有加,似乎身后有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即将上场。
身着月白色云纹锦袍的年轻公子,眉如远山,眸若清潭,气质清朗,姿容文雅无双。他踏着温柔的月色,负手走上前来,满面温和笑意,令人如沐春风,只往那儿一站,就使这破败的庙堂,顿时如生辉光。
苏漓微微一怔,身处危险之境,却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那位公子自打现身,双眼便紧紧盯着苏漓瞧,眼底似乎有一丝难抑的惊诧与激动。
忽尔都一见那白衣公子,面上异色顿生,手下力道不自禁松了两分,苏漓就要挣脱他的掌控时,转瞬又被他抓紧了。看着白衣公子,忽尔都皱了皱眉,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显然这忽尔都与那白衣公子认识,且神色言语之间,颇有几分忌惮。
苏漓不禁暗暗揣测,这白衣公子究竟是何身份?
白衣公子抬眼,漆黑的眸子带着些微的冷光,淡淡扫过忽尔都的脸。他缓缓走到苏漓面前,忽一抬手,握住忽尔都的手臂,轻笑道:“那是怎样?将军盛名威震天下,何必跟个小姑娘动手动脚?有什么事,好好说便是。”
他话语虽轻,份量也出奇地沉重,忽尔都抓在苏漓肩头的手,竟被他扯了下来。当下一愣,但身为汴国第一名将久经沙场,什么场面没见过,很快镇定下来。忽尔都冷冷道:“她是,我要找的人。请太子殿下,不要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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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
苏漓一惊,抬头看他,白衣公子朝她温雅笑道:“在下乃定国太子朗昶,姑娘若有难处,可直接与在下说。”
他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好感,奇异地传到苏漓心底,面对一个陌生人,她本该小心戒备。但是,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仿佛令她无法开口拒绝。她犹豫一下,迟疑道:“见过太子殿下,多谢殿下好意。”
郎昶微微一笑,还未答话,门外又传来一声轻笑,“苏苏,你又惹了什么麻烦,竟然劳驾定国太子为你解围!”
听到这个声音,那抬棺的几人见势不妙,相互使了个眼色,便飞身往门外逃窜。却不料刚窜出门去,便传来一声声惨叫,一时间门内各人脸色皆变。
门外人影一闪,缓缓走进一人来。黑袍金冠,气势逼人,正是东方泽!他果然打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主意,苏漓暗叹了口气,转身施礼道:“苏漓见过王爷。”
东方泽进了门来,走到定国太子郎昶身畔站定,两位姿容迥异却都是举世无双的绝色美男子,一黑一白,冷峻对温和,一眼望去,那气势竟是不遑多让,更将忽尔都这汴国第一将的浑身煞气生生压了下去。
忽尔都见这女子竟然与镇宁王相熟,面色不禁微微一变,苏漓这时冷声又道:“若非形势所迫,苏漓岂敢劳烦太子殿下为我解围。”
忽尔都猛地上前,抱拳道:“镇宁王,这个女子,请允许我带回去。”
东方泽淡淡挑眉,看了眼苏漓,道:“这位姑娘是本王的朋友,不知大人与她有何过节?”
忽尔都表情生硬道:“这个,请恕忽尔都不便相告。”
东方泽面色微冷,笑道:“将军若不能说清缘由,这事可就不好办了。这位姑娘乃是朝苏丞相的千金,即便本王同意将军带她走,只怕……苏相爷也不会善罢甘休!”
忽尔都一惊,原来方才那丫头说的是真的,当时还以为是对方情急之下随口胡说。当下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似是有难言之隐。
苏漓眼光一动,沉声道:“王爷来得正好,这位大人说苏漓是他故人,硬要抓我回去!但苏漓自幼少出家门,从未踏出京都一步,哪可能会是谁的故人!想必是这位大人认错人了!”
说是故人,可忽尔都的态度,有哪一点像是对待故人的样子?说是仇人,或许更容易让人相信些!
忽尔都急了,立刻叫道:“不会,认错!长得,很象!”
郎昶神色微动,柔和的眼光也在苏漓面上流连不去,轻声笑道:“天下间容貌相似之人,大有人在,忽尔都将军只凭这一点就要带人走,未免太过草率了。不过说来也巧,本太子方才第一眼看到苏小姐,也觉得你……像是我的一个故人!”
他语声亲切柔和,仿佛春水一般,苏漓不禁微微一怔,一时竟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当下只是淡淡一笑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要说容貌相似,光这京都城内,就有一个与苏漓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这下,忽尔都和郎昶神色俱是一怔,竟然同时追问道:“是谁?”
苏漓沉了眼,这样的反应,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难道他们认识的人真是黎苏?可是自己的印象当中,与二人根本毫无交情!冷冷道:“是摄政王府的明玉郡主。不过很遗憾,郡主因为意外,已经……过世了。”
郎昶面色一变,忽尔都却惊疑不定地望着苏漓。
东方泽淡笑道:“苏小姐所言,并无虚假,本王可以作证。只怕是你真的认错了人。”
郎昶神色已恢复如初,笑着附和道:“有镇宁王出面作保,忽尔都将军这下总该相信了。”
忽尔都沉默不语,他性情耿直,不善言辞,却一点都不蠢,眼前两人言语之间对她回护颇深,今日只怕难以如愿将她带走。未来在晟都仍会停留一段时间,想要确定她的身份,也不急在这一时了。一旦因为此事与这两人撕破脸,也是得不偿失的事。当下不再多言,沉声行礼道:“如此,忽尔都冒昧了。先行一步,三位,再会。”
见他大步走了,苏漓终于松了口气,若不是有东方泽与郎昶在,这忽尔都还真是不好打发。
东方泽漫不经心走到棺木旁,缓步踱了一圈,眼光忽地一冷,手上骤然发力,那上好的楠木“喀喇”一声脆响,瞬间开裂,散落一地木屑。
郎昶脸上微微变色,沉了眼光未发一语,苏漓心中突然明白了,东方泽早知道这棺木有异,他跟来此地,是想知道那接应的人是谁!那棺中之物看来非同凡响!
只是瞬间,郎昶迅速回复平静,轻叹道:“王爷可是心情不畅?才拿这死物来出气。”
东方泽唇边噙笑,眼光微冷,淡淡道:“若论这好心情,本王确实比不上太子殿下。这城郊小庙,既无灵验香火,也无秀丽景观,竟然能让殿下屈尊降贵地驾临此地。”
郎昶温和笑道:“巧合而已,本太子今日外出游玩,归来途中看到忽尔都将军在跟苏姑娘争执,这才进来瞧瞧,只是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镇宁王。”
东方泽沉声道:“使节大人开口要本王相助追踪这棺木,本王身为主人家,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他日太子殿下若有事,本王也一定效劳。”
郎昶朗声一笑,全然不理他话中有话,还点头附和道:“多谢镇宁王提醒,改日若去拜神,本太子定要请王爷作陪!”
话语中机锋暗藏,隐约带着火花,两人目光于半空交汇,传递着一些只有彼此心知肚明的信息。
苏漓暗自皱眉,出来这半天了,连口水都没喝,天色已晚,还是尽快回府去。她试探着开口道:“王爷,苏漓已经出来很久,想先告辞了。”
“本王也要回城,就送你一程吧。”东方泽随口道,继而转向郎昶问道:“太子殿下可要同行?”
郎昶淡笑道:“多谢镇宁王好意。此处月色甚好,本太子还想多赏片刻。镇宁王先请!”
东方泽也不坚持,点头道:“那本王先行一步,殿下随意。”说罢,很自然地上前牵住苏漓的手,转身而去。
苏漓微微皱眉,不解他因何如此亲密,几番想抽出手来,却无奈他抓得死紧,竟没能成功。
并肩离去的背影,略显亲密的动作,让郎昶站在殿中温和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苏漓窈窕的身影,久久未曾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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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他相识于微时,相约白首,桃花落尽,等来的却是穿胸而过的利剑。
她和他相知于军营,共许誓言,曲终人散,是相伴天涯还是相忘于朝堂?
她和他相遇于战场,于斗智斗勇中惺惺相惜,却是势不两立的宿命。
她和他相见于破庙,往事随风,主仆名份,只为护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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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宽敞舒适的马车,东方泽才收回了手。苏漓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马车稳稳前行,车中人察觉不到半点颠簸,奔波半日的疲累感似乎在这一刻全数涌了上来,苏漓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纤细指尖缓缓揉着眉心,好一会才停手。
东方泽仍旧慵懒的斜倚软垫上,一手撑着头,星眸似笑非笑地盯着苏漓,道:“看来苏苏今日的确被忽尔都追得很辛苦。”
一提这人,苏漓心里就充满了疑惑,微微皱眉道:“我好好地在街上走,他直接就冲到我面前,说的话莫名其妙,态度又十分无礼,我根本都不认识他!真是奇怪。”
东方泽眸光轻闪,抚眉思索道:“本王听闻忽尔都为汴国第一高手,鲜有对手,苏苏你不懂武功,今日能将他耍得团团转,可真是不简单。”
苏漓的心咚地一跳,淡淡笑道:“这有何奇怪?他言语不通,京都地形又不比我熟悉,自然落了下风。若身在陌生之地,恐怕我只能被他捉去了。”
东方泽轻笑一声,叹道:“你还真是大胆,居然跑到棺材里躲着?还是苏苏才智过人,竟然能利用一个死物来趋吉避凶!”
苏漓目光微沉,却只是笑道:“当时无路可走,苏漓无法才躲进棺材铺。总不能被他捉去!”
东方泽挑眉笑道:“哦?对了,你呆在里面这段时间,可发现棺内有何异常?路上他们都说过些什么?”
苏漓下意识地捏紧了袖中之物,面色无波道:“他们只是忙着赶路,并没有说过什么……到了城隍庙,一直在等人,没过多会儿,你们便来了。”
凝神细细回想,她脑子转得飞快。东方泽如此费心追查,看来这东西必定重要,在没有弄清真相前,最好还是不要轻易交出去。方才东方泽对定国太子表面客气,却话里有话,暗藏机锋,莫非……太子便是那接应的人?
东方泽的目光一直盯在她脸上,苏漓敛了思绪继续道:“那棺材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我当时只想着怎样尽快出去,其他的……确实没太注意。”她悄悄扬起睫毛,东方泽一脸专注地在沉思,显然正在分析当下情况,这男人一贯擅长捕捉蛛丝马迹,自己还是尽快转移他的注意力为妙。
苏漓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本来今日上街是为了散心,想不到惹来的麻烦更多,莫非我……当真如传言所说,是个不祥之人?”
她语气听起来,似是有些怨天尤人,东方泽微微诧异,讶然轻笑道:“苏苏竟会有如此困扰?本王一直以为你心思剔透,明白世情,本不该会为外界流言影响到自己。”
“我再明白世情又能怎样?”苏漓怅然道,“这世上的人,不是每个都能像王爷这般心思通透,无所顾忌。很多时候,流言产生的作用,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而人的命运,也会因此变得不同。”
东方泽沉吟道:“苏苏是指……这次候选名单一事?”
看来他早就知道,名单上没有她!苏漓心中一沉,垂头不语。
东方泽坐起身,伸手温柔地将她遮挡脸颊的发丝挽到耳后,露出那似血红痕,苏漓的身子顿时僵住,有些摸不透他要做什么。
东方泽注视那胎记片刻,缓缓开口道:“这世上的好坏之分,也不过是相对而言,只看你如何解释。一个真正聪明的人,不会放弃身边任何一个机会,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
这话,究竟是在暗示自己不该放弃他这个机会,还是东方濯的?
苏漓呼吸微窒,竟然无法移动半分,只觉得他温暖的指尖,轻缓地在自己的左脸颊上游走,似乎是在反复描绘一幅图形。他离她并不算太近,可是干净好闻的男子气息,随着他突如其来的暧昧不明的动作,霸道地充斥着她的感官,让人无法忽视。
肌肤,随着移动的温热触感不由自主地灼烫起来。
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刻。
忽然间,马车一阵剧烈的颠簸摇晃,像是压到了石头。
苏漓立刻警醒,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一倾,竟然朝东方泽怀里扑去!
她心下一惊,心底不愿意与他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下意识地手臂一挥,直直挡在胸前。东方泽这时眸光轻闪,长臂一伸,手揽住苏漓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将她带进了怀里,紧紧拥住。
不容抗拒的力道,令苏漓皱起了眉头,上次游湖遇险,他对她极为重视紧张,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对她与众不同,但随后的那些天,他却一次都不曾去看过她,今日碰巧又见,他亲热地唤她小名,自然地牵她的手,仿佛与她之间的相处,本该如此熟稔自然。这个男人的心思,究竟是怎样的?
心下忽然一冷,她用力地推开他。
东方泽脸色微微一沉,觉察到她刻意的疏离,他心中微沉,却没有说话。一只手仍然抚在那嫣红似血的胎记上,淡然笑道:“有句话,不知苏苏可曾听过?”
“什么?”她一双明眸直直地瞪着他,有防备,有疑惑,更有几不可见的跳跃的火光。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好与坏都是人定,而非命定。”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的丽颜,似乎手指下不祥的红痕,已经飞跃为世间罕见的祥瑞。
苏漓心头狂跳起来。
“王爷,相府已到了。”马车外驾车人的声音,生生将两人的思绪扯了回来。
苏漓飞快掩去内心的情绪,淡淡起身,“多谢王爷相送,苏漓先回去了。”说罢掀帘下车,快走几步,刚要迈上门前的石阶,忽然觉得身后有一道凌厉的视线,盯得她脊背发寒。苏漓下意识地回头,却只见到东方泽的贴身侍卫魏述坐在马上,姿态恭谨,目光平淡微垂。
苏漓眉心一跳,这魏述的双眼,好像在哪里见过!
回到房里,面对沫香焦急的询问,她顾不上理会,脸颊上胎记的部位,在灼热地提醒着她什么。她急切地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查看铜镜中映出的容颜。
那张脸清丽脱俗,一双冷眸潋滟生辉,左颊上的胎记,艳红似血,形状奇特,这个……为何有点熟悉?
她不由自主地凑近铜镜,凝眸仔细思索,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凤血灵玉里,匍匐的凤凰!
苏漓心中倏然一动,轻点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