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年光荏苒第10部分阅读
重生之年光荏苒 作者: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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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泊年看着她耐心地帮他拼凑纸片, 嘴角不自觉地漾起一抹微笑, 江苒, 累不累?”
这点事儿忙活起来可轻松多了, 话说顾泊年你是不是学习特别认真, 见你书上有好多笔记。”江苒拿起一张纸片反复看了看, 寻思着这是属于哪一页的内容。
还好。”顾泊年微微点了点头, 起初读书是为了完成姆妈的心愿, 可是后来才发现, 原来读书真的可以改变很多, 说起来, 他是不是应该感激钟远良提供了他上学读书的费用?
拼纸片的工作量很大, 可是两人皆没有抱怨, 看着满桌的纸片, 江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以前玩拼图可都没这么耐心过呢。”
拼图?那是什么?”将其中一张纸片放在正确的位置, 顾泊年抬头疑惑着看了她一眼。
见他满脸疑惑, 江苒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 赶紧低头捣鼓着浆糊, 拼图, 就是将纸片一张张打乱了, 重新拼起来。”她暂时, 还并不希望顾泊年知道她的秘密。
哦。”江苒的反应落在顾泊年的眼里, 更是坚定了他内心的猜测, 不知怎地, 他的心里略微有些苦涩。
江苒, 无论你心里有多少的秘密, 我都愿意慢慢等, 等到你告诉我的那一天。
将几张黏好的纸小心翼翼地搁在一边, 江苒随口问道, 不知道谁这么恶作剧, 居然把你的书给撕了。”
顾泊年拿纸片的手一滞, 随即神色如常地继续辨认着纸片上的字, 也许, 她也是无意。”
一阵倦意袭来, 江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伸了个懒腰后, 她拍了拍脸颊, 强迫自己快些恢复清醒。
困了就去睡吧, 这些书, 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完。”顾泊年看了眼时间, 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三点, 见她眼圈有着浅浅的青灰色, 心里不免有些内疚了。
都已经弄了大半本书了。”也许在底楼太久, 有些着凉, 江苒吸了吸鼻子后, 拿着刷子继续在纸片边缘涂抹浆糊。
过了几秒也不见顾泊年说话, 江苒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 偷偷瞥了眼他的脸色, 果然见他正板着脸盯着自己, 那好, 要睡一起睡, 你也不许再忙活了, 明天一早还要去学校呢。”
嗯。”顾泊年拗不过她, 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将未拼完的纸片重新收回袋子里后, 起身关了底楼的灯。
回房换了睡衣后躺在床上, 江苒反而来了精神, 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睡意, 总惦记着顾泊年那书的事, 索性又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穿了拖鞋披了件外套后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开了灯, 江苒又重新将黑布袋子里剩下的纸片倒了出来, 对于那个年代的课本江苒并不熟悉, 只能凭着感觉去拼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在江苒打了无数个哈欠后, 总算黏完了剩下的那半本书, 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肩膀, 她小心翼翼地将每页平摊放在桌上, 等着书上的浆糊渍被吹干。
有些碎得无法粘合的纸, 她只好用钢笔照抄在了白纸上, 裁成和书本一模一样大小的尺寸, 夹在了书页里。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发现已经快六点了, 怕顾泊年起得早, 江苒将黏好的书页理好后放在了黑布袋里后, 便悄悄关了灯, 摸黑回了房间。
一宿没睡, 江苒脑袋疼得厉害, 吸了吸鼻子, 头沾着枕头立马睡着了。
顾泊年起床下楼的第一件事, 便是关心着去看了桌上的书, 谁知打开布袋子, 却看到一叠黏好的纸张, 轻轻翻了翻, 里面还夹杂着几张手抄的纸, 字迹清秀, 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出自谁人之手。
指腹婆娑着纸上的字, 顾泊年想起晚上一起黏纸片的场景, 心慢慢变得柔软, 仿佛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他没想到, 她居然会趁着他睡着的时候, 又偷偷跑下楼继续黏未完成的书页。
书页上, 带着很明显的浆糊渍和一条条撕碎的痕迹, 可是顾泊年却觉得, 这或许是这辈子最值得纪念的一本书了。
等到江苒一觉醒来的时候, 已经快是中午时间了, 匆匆吃过午饭后, 她便乘着电车去了大上海舞厅。到了化妆室才发现, 李墨正坐在她的化妆桌前, 似乎心情不太好, 吓得一些姑娘们坐在位置上都不敢出声。
从镜子中看到江苒的身影, 李墨从椅子上慢慢起身, 一步步走近她身边, 江苒, 作为我的员工, 你不觉得你出现的有些迟了么?”
好, 那我下次早一些。”无视他脸上的怒意, 江苒随手将包放在化妆桌上, 拿出桌上的粉盒对着镜子开始扑粉。
既然这样, 那扣除你今天一半的工资。”李墨看着镜中的彼此, 挑着眉说, 又或者, 你更希望扣全部的工资?”
江苒啪”的一下将粉盒扔在桌上, 转头对他说, 你别太欺负人,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 每天会唱够五首歌, 你可没规定过我什么时候来舞厅。”若是被扣了工资, 那就得在舞厅多留一天才能还上洋酒的钱, 这样说什么都她都不会答应的。
化妆室里的几位姑娘没想到江苒居然敢和李墨顶撞, 吓得赶紧找了借口离开了化妆室, 生怕李墨会迁怒于他们。自从前任老板将大上海舞厅转手卖给李墨后, 生意虽蒸蒸日上, 可是李墨难以捉摸的性子令姑娘们望而却步。
看到江苒的眼里有着些许红血丝, 就连粉都遮盖不住眼圈那儿的青灰色, 李墨微怒着说, 既然如此, 从今天起, 我规定你每天必须九点就来舞厅帮忙。”
请问你还有什么规定, 能一次性说完么?我真怕到时候你又多出些理由扣我工资。”江苒转过头, 懒得再去看李墨一眼, 不知道到底哪里招惹了他, 平白无故总是要找她的麻烦, 她已经接受了歌女这份工作, 难道就连在舞厅一点点的人身自由都不给么?
这话说的, 倒显得我作为老板亏待你这位员工。”李墨挑眉看着她, 无奈地耸了耸肩。
也许是忙活了一夜, 虽然补了几个小时的觉, 可是江苒还是觉得很疲惫,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江苒, 你这是晚上去做贼了?”见江苒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李墨抽出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抱着手臂看着她。
如果做贼能还上那瓶洋酒的钱, 我倒宁愿去做贼了。”江苒头也懒得抬, 此刻就希望李墨能快些消失, 好让她能多些时间补眠。
等了很久都没听到李墨的嘲讽, 江苒抬头的时候, 发现化妆室里早没了他的影子,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憔悴的面容, 外加上一对黑眼圈, 好像真的像是半夜去做贼了的样子。
回到办公室后的李墨, 拳头始终紧紧握着, 脸上的怒意未曾消散, 他没有想到江苒真的这么想离开这里, 她就那么讨厌他?
他倒要看看, 她的骨气, 到底能坚持多久。
36 一诺重于山
在大上海街头流连几日,裴奕光和阿四都没能找到一份好收入的工作,更何况两人不懂洋文,老板们根本没拿正眼瞧过他们。天愈发得冷, 阿四的父亲因此生了病,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在街口替他摆摊卖面。
十一月的街,冷清得很, 偶尔会有一两个客人过来吃面,可是裴奕光和阿四却要等到很晚才收摊回家。
面摊没人, 阿四有气无力地擦着桌子,唉声叹气的对裴奕光说, 裴大哥,你说等客人来光顾我们的面摊子怎么就这么困难?再这样下去, 估计都快亏本了。”
再等等吧, 要是实在没生意的话, 你就先回家照顾你爹, 这里我来看着就好。”裴奕光看了眼冷清的街道, 心里不免失望, 原本以为摆摊卖面能挣些钱, 谁知道世道不景气, 一天下来, 根本就卖不了几碗面。阿四, 都怪我, 当初你就不该跟着我离开码头, 说不定也比现在挣得多。”
放下抹布, 阿四走到裴奕光身边, 摇着头说, 裴大哥你别这样, 是阿四自愿跟着你离开的, 再等等, 说不定客人就来了呢。”
裴奕光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着说, 嗯, 快去擦桌子吧, 省得等会儿客人嫌你桌子没擦干净就跑了。”
哎, 好勒。”阿四笑着点点头, 露出两颗白白的小虎牙。
回头的时候, 见阿四正卖力的擦着桌子, 裴奕光知道, 无论如何, 他都不能消极, 他要为阿菡努力挣钱的同时, 也要让阿四跟着过上好日子。
静之, 我有些饿了, 你呢?”拎着大包小包的周乔乔踩着双小高跟慢慢地跟在陆静之的身后。
乔乔, 你真没用, 才出来没多久就喊饿了。”陆静之回头见周乔乔穿着高跟歪歪斜斜地有些走不动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 穿高跟脚疼不疼?想吃什么, 我请吧, 谁让我拖着你出来逛街呢。”
唔, 我想吃面条, 要不, 就上那儿吧。”周乔乔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肚子, 指了指街口不远处的一家露天面摊, 静之, 看见没, 就是那边那个小面摊。”
乔乔, 你真没出息, 净想着为我省钱, 东西我来拿吧。”陆静之从她手中接过大包小包的东西, 勾着她的手臂往面摊的方向走。
阿四见有客人过来, 急忙将抹布扔一边, 双手蹭了蹭衣服, 一路小跑着过去招呼她们。他局促地站在一边, 见陆静之的打扮便知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白色的小洋装, 精致的手提包, 一头乌黑的小卷发上还戴了个镶钻的小发卡, 就跟电影海报里的漂亮演员似的。他没想到, 这样的客人居然会光顾他这种小面摊, 一想到这些, 阿四的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自卑, 就连上前招呼的时候, 说话也有些哆嗦, 两位小姐, 想……想吃些什么?”
乔乔, 你做主吧。”陆静之看了眼这里的环境, 随便找了个桌子将东西放下。
两碗阳春面就可以了。”周乔乔坐下后, 推了推陆静之的胳膊, 小声说, 静之, 没想到你还真答应我来这地方, 真不愧是好姐妹。”
以前哥带我出来玩的时候也常就这路边摊吃, 不过从来不敢让我爸妈发现。”陆静之对着周乔乔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从筷笼里拿出两双筷子, 将其中一双递给她。
裴大哥, 两碗阳春面。”阿四跑到裴奕光身边, 一脸傻笑着说, 嘿嘿, 没想到真等来客人了。”
阿四你脸怎么红得跟虾子似的, 发烧了?”裴奕光将两份面条下了锅, 无意间扭头看了阿四一眼, 发现他正看着那桌的客人, 耳根子有抹可疑的绯红色。
阿四赶紧收回视线, 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没发烧, 没发烧。”
古古怪怪。”裴奕光见面煮的差不多熟了, 捞起后放进碗里, 清汤面上还撒了些葱花, 好了, 快去给客人们端过去吧。”
面碗有些烫, 阿四端着心急, 汤汁溅开来差点烫了手, 他将碗重新放回锅子旁, 不停地用嘴吹着烫红了的地方。
平常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裴奕光将勺子搁在锅子边上, 无奈地摇摇头, 你先冲冲凉水, 我来端过去吧。”说完, 他用抹布将碗边的汤汁擦干净后, 端着两碗面过去了。
阿四有些懊恼地跑去用冷水冲了手, 还不忘时常回头看几眼陆静之, 生怕在她脸上会看到嫌弃的表情。
两位姑娘, 这是你们点的阳春面。”裴奕光将两碗面分别置于陆静之和周乔乔的面前, 谁知刚准备离开的时候, 却看见陆静之手腕上的手表有些眼熟。你这手表……”
你是说这块吗?”陆静之发现裴奕光的视线盯着她的手表, 以为他也想买这样款式的手表, 她礼貌性的笑了笑, 摸着手腕上的手表说, 前面不远处的恒阳钟表行买的, 现在去买的话说不定还有货。”
我知道, 我曾经也想着买这块手表送给我喜欢的人。”然而没有钱, 受尽了白眼的同时只能让泊年买下那块表, 想起初到上海发生的一切, 裴奕光苦笑了下, 两位姑娘快些吃面吧, 不然面条冷了就不好吃了。”
陆静之看着裴奕光离开的背影, 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 推了推身旁的周乔乔, 小声说, 乔乔, 你有没有觉得那人怪怪的。”
谁知周乔乔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条, 被她这么一推, 差点呛着, 放下筷子说, 静之, 也许他是觉着你这块手表好看, 眼红着吧。”
大概是吧。”陆静之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拿起木筷子将面上的青葱全部挑了出来, 扔在了桌上, 随后便吃起了碗里的面条。面条的口感很好, 没有很重的面粉味, 不知不觉间, 她吃了大半碗的面条。
总算饱了。”放下筷子, 周乔乔随手抹去嘴巴上的汤汁。
乔乔, 要是你爸爸看到你这样, 估计该气得跳脚。”陆静之笑着掏出小包包里的手帕递给她。
算了吧, 一天到晚泡舞厅, 不过也好, 省得他老念叨我了。”一提起她爸, 周乔乔就满脸的无奈, 浑身提不起劲儿了。
老板, 一共多少钱?”陆静之轻轻擦拭嘴角, 掏出包包里的小零钱袋, 准备付钱。
阿四听到声音, 急忙按住准备起身的裴奕光, 笑着说, 裴大哥, 我去收钱。”说完, 还没等裴奕光反应过来, 阿四已经跑到客人那桌去了。
阿四瞥了眼陆静之的碗, 发现里面还剩了三分之一的面条, 以为她看不上这摊子的面条, 摸了摸后脑勺, 尴尬地说, 面条是不是很难吃?”
很好吃啊。”陆静之并不知道阿四的心思, 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以后能常来光顾么?”脸热热的, 他甚至低着头不敢去看陆静之的表情。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这么冲动的开口, 也许是遇上有钱的客人, 却没有嫌弃这小摊子的面条, 令他感动, 又或许是她太过美好, 是他最想追逐的梦。
好啊。”陆静之从零钱包里掏出一枚银元放在桌上, 拿起袋子起身准备和周乔乔离开。
阿四拿起桌上的银元, 摇着头说, 两碗阳春面不用这么多。”
那就预支下次的吧, 乔乔, 我们走了。”阿四手中那枚银元她并未打算拿回, 礼貌性地朝他笑了笑后, 她便拿着东西和周乔乔离开了。
看着陆静之离开的背影, 阿四将手心那枚银元紧紧握着, 仿佛还能感受到陆静之的温度。裴奕光见阿四一个人站在桌前傻笑, 放下抹布走了过去, 将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回神了, 人家姑娘都走远了, 你还在一个人偷笑什么?”
裴大哥, 这枚银元能不能当是我赚的, 我想留着。”将那枚银元放进口袋里, 阿四摸了摸后脑勺, 笑得腼腆。
裴奕光真拿阿四没办法, 拍着他的脑袋说, 那你还不快点把桌子收拾干净。”有的时候, 他真的觉得阿四单纯的像个孩子, 什么都不懂, 不免令他有些担忧, 这样的性子在大上海生存, 到底好还是不好?
离开面摊后, 陆静之若无其事的和周乔乔继续逛街, 仿佛刚才在面摊的一切全然没发生过, 她不知道, 正因为她的一句应承, 给了那少年多少等待的信念。
静之, 你说刚面摊那男的, 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将所有的袋子挂在左手手腕上, 周乔乔空出右手正好勾着她的胳膊, 慢慢走在大上海街头。
乔乔, 你最八卦了。”陆静之头一歪, 碰了碰周乔乔的脑袋。走吧, 继续逛街。”拖着周乔乔的胳膊, 陆静之推门走进了一家卖洋装的小店。
其实, 才过了没多久的时间, 她几乎快忘了阿四的模样, 所以当周乔乔突然提起阿四的时候, 她的心里不免有些诧异。
学校里, 当顾泊年拿出书本的时候, 很快便引来了同桌的惊呼声, 当同桌表示可以将书本和他一起共用的时候, 他却笑着拒绝了。
现在的书, 虽然破破烂烂, 甚至看起来残缺不全, 可是那是江苒熬夜整理的一番心意, 他该觉得庆幸, 因为这也许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书本。
一想到江苒还要去舞厅当歌女, 对着所有人抛头露面, 他就觉得有些难受, 甚至连上课都走了神。放了学后, 他没有照常去红房子西餐厅打工, 反而走路去了他最不想去的地方。
到了钟家门口的时候, 顾泊年的脑海里萌生了无数次想转身离开的冲动, 可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为了江苒, 他必须要向钟远良低头, 说不定拿到了钱, 江苒就不需要再去舞厅了。
正忙着在花园浇花的王伯见顾泊年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赶紧放下浇花桶, 跑去开了铁门, 泊年, 快些进来, 我这就通知老爷回来。”
嗯, 谢谢你, 王伯。”跟着王伯进了客厅, 可顾泊年的神经始终紧绷着, 他没想到, 原来钟远良还没有回家。
哟, 稀客。”钟海宁下楼的时候, 见客厅的沙发上坐了抹熟悉的身影, 她冷笑着缓缓朝客厅走来, 王伯, 以后不要随随便便放陌生人进来, 万一家里少了什么贵重东西, 你赔么?”
37 亲情尽凉薄
听到她话中意有所指,顾泊年背脊一凉,却仍装着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一旁的王伯尴尬地走到钟海宁的身边, 挡住她的视线,微躬着身子说,小姐,泊年少爷是来找老爷的。”
少爷?你觉得他配叫少爷么?”钟海宁冷冷地瞥了王伯一眼, 绕过他走到顾泊年这边,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不被承认的野种罢了。”
听到野种”一词, 顾泊年拿着杯子的手渐渐泛白,下一秒神色如常, 慢慢放下手中的杯子,端坐在了沙发上, 视线望向别处。
王伯见气氛有些尴尬, 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双眼却不断在两人间徘徊, 替顾泊年捏了一把冷汗, 他正寻思着要不要现在就打个电话叫老爷回来。
顾泊年始终未曾抬眼看过钟海宁一眼, 脸上的表情未起波澜, 仿佛钟海宁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为了等钟远良回来, 再难堪的话语他也得默默接受, 更何况, 钟海宁所言, 不也是事实么?
他本是见不得光的, 少爷这一称谓, 他根本就配不上, 也从未奢求。
野种, 下人的儿子, 这个从一出生便伴随着他的称呼, 他早就习惯。
钟海宁将眼前的碎发撩到耳后, 抬头问道, 王伯, 我爸呢?怎么这么久了也不见他人影。”
回小姐, 老爷去了外面还没回来, 不过他出门前吩咐过, 可能会回来吃晚饭。”王伯瞅着钟海宁的脸色, 生怕回答得慢了会惹她生气。
王伯, 你可要记住了, 家里没有那么多白饭给陌生人吃, ”说这话的时候, 钟海宁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朝顾泊年的方向望了一眼, 脸上虽带着笑, 却尽是嘲讽。
王伯怯怯地看了顾泊年一眼, 生怕他听着这些话心里会憋得难受, 可是他只不过是钟家的下人, 根本就没有插嘴的余地, 只得眼睁睁地站在一旁听着钟海宁的吩咐办事。看着顾泊年的脸, 他总会想起曾经年轻的嘉禾, 那么美好, 却还是香消玉殒, 笑颜只停留在了他的梦里。
我先回房了, 爸爸回来的时候记得到楼上通知我一声。”钟海宁见顾泊年坐在沙发上跟个活死人似的, 也觉得没劲, 便起身回了楼上的卧房。
听到楼上关门声响起, 王伯走到顾泊年身边, 拍了拍他的肩膀, 刻意压低声音说, 泊年, 这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顾泊年摇摇头, 淡淡地说, 王伯, 我没事。”钟海宁的脾气, 他早就习惯, 对于她的嘲讽, 他只有默默接受, 等到她觉得索然无味了, 也就消停了。
再等等, 说不定老爷就回来了。”见顾泊年反应冷淡, 王伯轻声叹了口气, 泊年你先坐着, 时间差不多了, 我该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知道了。”顾泊年点点头, 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茶杯, 喝了一口后才发现茶早已凉透。抬头看了眼墙角的大钟, 发现已经过了六点。
视线环顾了一圈客厅, 昂贵高级的家具, 宽敞的空间, 和家里的小屋相比, 简直天差地别, 可是在这个地方, 他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比起这个地方, 他更喜欢和姆妈一起生活的小屋, 母子相依为命, 即使冬天再寒冷, 至少也活得自在。
听到屋外有车子停下的声音, 王伯急忙跑出去开了门, 看到钟远良从车上下来, 他笑着说, 老爷, 泊年回来看你了, 在客厅沙发上等了你很久。”
哦?倒是稀奇得很。”将帽子递给王伯后, 钟远良迈着大步进入了大宅。
听到皮鞋声, 顾泊年搁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见钟远良站在面前, 他缓缓起身, 开门见山地说, 我需要钱。”
王伯, 怎么回事?难道你没有按时给他生活费么?”钟远良见顾泊年比以往见到的时候又瘦了很多, 以为王伯克扣了他给顾泊年的生活费, 脸上顿时浮现怒意。
被钟远良的眼神吓得一哆嗦, 王伯弯着腰连连赔罪, 老爷冤枉, 我每月都听您的, 将钱交到泊年少爷手上。”
我需要钱, 希望现在就可以拿到。”顾泊年不想和他过多解释, 既然等到他回来, 顾泊年只想快些拿到钱替江苒摆脱大上海舞厅。
你跟我进书房。”钟远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泊年, 再丢下这句话后, 便转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顾泊年没有选择, 只得蹙着眉跟在钟远良身后一起进了书房, 留下王伯一人忧心忡忡地站在客厅。
书房里, 钟远良坐在书桌前, 看了眼穿着单薄衣裳的顾泊年, 借多少?”
两百银元。”顾泊年很不喜欢钟远良说话的语调, 仿佛将这些当做是一场交易, 一件买卖。
他甚至怀疑, 钟远良和姆妈的感情, 是不是也是一场交易?而他, 是不是这场交易的失败品?
给我个理由, 虽然两百银元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只不过我有权知道这笔钱的用途。”屈指扣动着桌面, 一下一下, 打乱了整个书房宁静的氛围。
拳紧紧握着, 书房的气氛压抑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是他不得不留在这里, 低声下气地和他说话, 我朋友遇上些问题, 需要这笔钱来解决。
朋友?”钟远良冷笑了一声, 作为我的儿子, 我该说你天真么?这年头连自己吃口饭都难, 你居然还想着花这么一大笔钱去帮朋友, 呵。”
她是我在乎的人。”顾泊年不想跟他过多解释, 在他眼里是不是除了钱和算计, 容不下其他?
钱不是问题, 待会儿我让王伯拿给你, 只不过,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钟远良从不愿做亏本买卖, 更何况现在洋行生意做大, 他信不过店里的人, 只得培养顾泊年替他管理好洋行的账目。否则, 他何必花钱供顾泊年上这么些年的学?没有回报的买卖, 他是万万不会轻易下本钱的。
在顾泊年眼中看到几分不屑, 钟远良并不觉得意外, 他冷笑了声, 从椅子上起身, 覆手走到顾泊年身边, 我要你, 去我的洋行工作。”
顾泊年抬头, 对上他的视线, 墨色的眸中看到了自己倒影。钟远良开口让他去洋行工作, 早已不是第一次, 只不过他没想到, 这一次, 他居然会用钱的事情来威胁。顾泊年不免心寒了几分, 他的父亲, 果真凉薄。
好, 我答应, 不过什么时候去, 希望由我自己来决定。”顾泊年颓然地点点头, 声音略带疲惫。
钟远良并未错过顾泊年眼中的挣扎和犹豫, 他挑了挑眉, 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居然能改变顾泊年一贯淡漠的性子, 居然甘愿舍了自由也要借这两百银元。
可以, 只希望你不要忘了今天答应我的一切, 否则, 你知道后果的。”钟远良盛气凌人地站在顾泊年面前, 视线紧紧盯着他, 明明两人是父子, 心思却像是隔了条鸿沟, 难以逾越。
看着顾泊年现在的脸越来越像他, 钟远良仿佛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倔强, 可是现在的自己, 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在大上海打拼多时, 他的倔强早已被磨砺得消失殆尽, 唯有忍气吞声, 才能得到翻身的机会。
王伯, 进来。”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后, 钟远良将王伯叫了进来。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王伯便匆匆敲了书房的门, 走进书房后, 他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等待着钟远良的指示, 老爷, 请问有什么吩咐。”
钟远良指了指墙上那幅画后面的保险箱, 对王伯说, 从保险箱里拿两百银元出来, 顺便送泊年出去。”
好的, 老爷。”王伯小心翼翼地转动保险箱取出里面的钱后, 重新阖上保险箱, 将画归于原处。老爷, 那我现在送泊年少爷出去。”
谁知刚准备转身离开, 门外忽然有人闯了进来。
爸, 你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多钱。”在门外偷听的钟海宁有些气急, 直接开门冲了进来, 指着顾泊年说, 他分明就是白眼狼, 爸爸你为什么要在他身上浪费钱。”
小姐, 别说了, 小心惹老爷生气。”王伯担忧地扭头看了眼钟远良的脸色, 生怕钟海宁的一时冲动会牵连到顾泊年。
顾泊年脸色一白, 拿着钱的手有些发抖, 明明是血亲, 一脉相连, 为何偏偏咄咄逼人?
出去。”钟远良压抑着怒气, 冷冷地看了钟海宁一眼。
爸爸, 我…”钟海宁不甘心地瞪着顾泊年, 可终究还是不敢惹怒钟远良, 只好跺了跺脚, 悻悻地离开了。
你们也出去吧。”钟远良有些不耐地甩了甩手, 示意他们快些出去。
好的, 老爷。”王伯微躬着身子点了点头, 带着顾泊年快速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轻轻带上书房的门。
送顾泊年到门口的时候, 王伯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从小看着顾泊年长大, 眼看着他受尽家人的白眼, 可是他却无能无力, 只能暗中偷偷接济他们母子。泊年, 如果下次等钱用的话, 可以找王伯, 虽然钱少, 可总归也能帮衬些。”
谢谢王伯, 我先走了。”顾泊年抿着薄唇微微颔首, 王伯话中的无奈他不是听不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 亲情当真凉薄如斯。
离开钟宅的时候, 夜幕早已降临, 顾泊年将钱放进布袋子里, 抱在胸前加速行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月色, 现在这个时候江苒应该已经站在舞台上献唱了, 不知道, 此时此刻的她, 心里会不会感到无助。
不过, 现在有了这些钱, 他一定能带她离开舞厅。
38 途中遇惊险
夜间的小路,冷清得可怕,偏偏路灯没亮几盏,顾泊年只得抱着包摸黑往前走, 却没料到猛地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棒,他闷哼了一声,踉跄了几下差点倒在地上。顾泊年回头的时候看到那陌生人拎着棒子再次朝他袭来,他紧紧拽着钱袋拼命闪躲, 让那人扑了个空。
识相点,快些把钱交出来。”那名字挥了挥手中的木棍, 往地上啐了口痰,恶狠狠地说, 老子没耐心跟你耗着,快点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
顾泊年的后脑隐隐作痛, 却不忘将包紧紧抱在胸前, 里面有着江苒熬夜粘好的课本还有两百银元, 他没想到会在此处被人盯上, 可是无论怎样, 他都不愿被那人抢了去。
那人见顾泊年没有反应, 顿时来了气, 快点给老子速度些, 别磨磨蹭蹭了, 把钱交出来, 说不定还放你一条小命, 不然难保你不能活着回家。”说完, 木棍便再一次挥向了顾泊年。
顾泊年不肯妥协, 抱着包想跑的时候, 却被那人警觉的发现了他的意图, 扔下木棍后追了上去, 对着顾泊年的背狠踢了一脚, 叫你丫想跑, 知不知道这块地方我是老大。”
一个重心不稳, 顾泊年倒在了地上, 面对那人的拳打脚踢, 他依旧死死的抱着包, 拳头一下下的落在他身上, 很痛, 可他宁愿咬着唇也不愿开口求饶。
是不是就这样会被打死?渐渐失去意识的顾泊年慢慢睁开眼睛, 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 脑海里忽然浮现江苒的笑颜。
穿着棉布白裙, 扎着两只麻花辫, 坐在他的单车后座上, 轻轻揽着他的腰, 这样的时光, 似乎永远只能停留在河溪了。
倒是个硬骨头。”那人打得有些累了, 停下来揉了揉手腕, 正好看到顾泊年怀中的包里有几张银元露了出来, 笑着说, 呵, 看来你没命享福了, 这些钱还是留给我吧。”
感觉到那人的手伸向到他怀中的包, 顾泊年张嘴猛地咬住那人的手, 只听那人哎哟了一声后, 将手从他嘴里挣脱。顾泊年咬着牙从地上爬起, 摇摇晃晃了几下后, 声音虚弱地对那人说, 无论怎样, 我……我都不会答应把钱给你的, 就算……就算你打死我, 也是一样, 顶多黄浦江多一具尸体罢了。”
那些钱, 除了能让江苒离开舞厅外, 还要给大家买过冬御寒的衣服, 所以, 无论怎样, 他都要好好保护好这些钱。
很有骨气嘛。”顾不上清理手上被咬伤的伤口, 他抬脚往顾泊年的肚子那儿踢了一脚, 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把钱乖乖交出来, 我们一切好说话。”
喂, 你们在干什么?”抱着相机正好在附近做好采访的陆昀之听到不远处有动静, 便一路小跑着过去, 果然在昏暗的光线下, 看到有人正拳头相向。
哟, 又来一个, 没想到今天能挣不少钱。”那男子看到陆昀之手上那相机, 再加上这一身的穿着, 便知他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顿时目露凶光, 扔下地上的顾泊年后转身走向陆昀之。
不想像他一样下场的话, 就老实点儿,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交出来, 考虑放你一条小命。”那男子指了指地上满脸痛楚的顾泊年, 挑着眉对陆昀之说。
听着这话, 陆昀之只觉得一阵好笑, 居然会有人想着要挟他, 没有理会他的话, 陆昀之低头将相机放进包里。
找死。”啐了口唾沫在手上, 那人摩拳擦掌着要给陆昀之些颜色瞧瞧。
谁知,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 陆昀之已经抬腿踹了他一脚, 连续踹了几脚后, 那人连连倒退几步, 摔倒在了地上, 捂着肚子不停地哎哟着求饶。
还不快走, 难道是等着将钱都上缴给我么?”陆昀之踩着他的手掌, 冷冷地俯视着他。他最痛恨这些恃强凌弱的人, 不肯踏实赚钱, 总想着靠打劫谋生。
马上走, 马上走, 小的以后再也不会不识抬举了。”那人从地上起身, 心里懊恼着今天真流年不利, 哈着腰不断向陆昀之道歉, 随后便迅速跑远了。
顾泊年手肘撑地, 努力了几下后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万幸的是, 怀中的布包并没有被人抢走, 他干咳了几声, 喉咙口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打开布包, 抽出里面的书本, 顾泊年的嘴角微微扬起, 还好, 被黏好的书本没有再次四分五裂。
喂, 你没事吧?”见他站着有些摇摇晃晃, 陆昀之走到他身边想扶住他, 却被他摇头拒绝了。
没事, 谢谢。”顾泊年将课本放回包里, 抱着布包拖着步子慢慢往前走, 每走几步, 就可以感觉到后背隐隐作痛, 可是, 他必须要快些去舞厅。
陆昀之见顾泊年就这么闷声不吭的走掉, 无奈地撇了撇嘴, 打开包包检查了下宝贝相机, 看着它完好无损, 他也安心地回了自己的家。
后台的化妆室里, 江苒没精打采地坐在镜子前, 穿着一身珍珠白旗袍, 任由丫头们不停地在她脸上扑粉,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后, 她便跟着一些跳舞的姑娘们一起上了台。
面对麦克风, 江苒没有了第一次的生涩感, 可她依旧对这里的一切都提不起劲。萨克斯风吹奏着一如昨日的曲调, 她低声应和, 却给台下的观众一种慵懒的感觉。
暧昧的灯光下, 越来越多的客人走向舞池, 伴随着江苒的歌声, 和舞厅的小姐们相邀着跳舞。
李墨站在二楼, 注视着楼下的一切举动, 看着江苒站在舞台上, 穿着他精心准备的衣裳, 梳着古典的发型, 他多希望就这样, 一切都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想要的, 便是她永永远远的臣服于他。
一曲毕, 江苒抬头望了眼二楼处, 见李墨覆手站在那里, 笑颜魅惑。终于, 她想起为何李墨会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是她没想到, 他居然从毫不起眼的账房先生, 一下变跃升成了上海滩歌舞厅的老板。
正准备着要唱第二首歌的时候, 忽然有一位喝醉了的老板摇摇晃晃地走上台, 试图想拉着江苒的手一起下台。
你, 你别唱了, 下去……下去陪我喝个痛快, 老板我有的是钱。”喝的有些醉醺醺, 就连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上台后, 他拽着江苒的手就往台下走。
满身的酒味有些熏人, 江苒将头别向一边, 想试图从他手中挣脱, 可惜无果, 穿着高跟只能歪歪扭扭地被他拖着走。
台下不免起了马蚤动, 蔡峰见有人闹事, 急忙跑上台, 哈着腰和醉酒的老板道歉说, 周老板, 抱歉, 您大人有大量, 我找其他姑娘陪您吧, 江苒她只是唱歌, 她不陪酒, 抱歉哈。”
江苒用力从他的手心挣脱, 揉了揉被抓疼地手腕, 她冷冷地对蔡峰说, 蔡经理, 这事你最好解决了。”说完, 她踩着高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舞台。
你个唱戏的, 凭什么这个态度, 真他妈的给脸不要脸。”周老板气急, 口水尽数喷在了蔡峰的脸上。
周老板抱歉, 我马上找别的姑娘陪你喝, 酒水算我帐上, 您看这样行不行?”顾不上擦掉脸上的口水, 蔡峰依旧哈着腰不停向周老板道歉。在这行做, 最忌讳的就是得罪上海滩有钱有脸的人物。
哼。”周老板冷哼了一声, 正眼也没瞧过蔡峰一眼, 便径直走下了舞台。
周老板您慢走。”见周老板离开后, 蔡峰收了脸上的笑意, 用手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 嘴里无声地咒骂了一句。
回到后台的江苒坐在镜子前, 将脸上的妆都卸了后, 便换了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被李墨给堵了回来。
不好意思, 今天没心情唱歌, 我不唱了, 要扣工资随便你。”见李墨走了进来, 江苒只好将包扔在桌上, 坐回镜子前。
抱歉。”李墨拉开凳子坐在江苒身边, 他也没想到今晚会发现这样的事情, 虽然那客人只是拉着要她陪酒, 可是难保以后不会做更过分的举动, 似乎一切, 是他太欠考虑。
听到他说抱歉, 江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以为是她听错了。你是老板, 说道歉好像太折煞我这小小的员工了, 今儿不唱了, 我要回家。”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李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