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年光荏苒第11部分阅读
重生之年光荏苒 作者:肉肉屋
钅鹕恚?抓着她的手臂。
不用, 我自己可以回去。”江苒甩开他的手, 拿着包包离开化妆室, 谁知李墨也跟了出来。
江苒并未理睬, 任由李墨跟在身后, 出了大上海舞厅街口左转的时候, 她看见黑夜里慢慢走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顾泊年。”江苒轻轻唤了一声, 见他步子有些虚浮, 她急忙走上前扶住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
顾泊年没有回答, 只是看着她, 目光炯炯, 似乎想把她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顾泊年, 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在看到他伤痕累累的样子时, 江苒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我没事, 江苒, 我拿到钱了。”顾泊年将怀中的袋子打开, 拿出里面的银元给江苒看, 以后, 你不用去舞厅了。”
39 两情相悦时
先不管这些,顾泊年,告诉我,你身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谁欺负你了么?”他越是笑得云淡风轻,更是让江苒觉得心疼,她不在乎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舞厅,她只希望顾泊年不要像现在这样背负太多的责任, 她也可以为这个家赚钱,哪怕要陪着客人喝酒, 她都可以不在乎。
我没事。”顾泊年摇了摇头,捂着嘴干咳了一声后, 拿着那叠银元放在江苒手里,我们现在去找老板, 这些钱应该够赔洋酒的钱。”
始终站在一旁深锁着眉冷艳旁观这一切的李墨慢慢走到两人身边, 对顾泊年说, 我是她老板。”
那正好, 这些钱, 应该够付那瓶洋酒的钱了, 明天开始, 我希望江苒就和贵舞厅再无任何瓜葛。”忍着伤痛, 顾泊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
很抱歉, 江苒是我舞厅的员工, 恐怕不能让你用这些钱随随便便就带走。”李墨不喜欢江苒看顾泊年的目光, 或者说, 是极度不喜欢。他没想到, 在大上海, 居然有人会天真到以为用这些钱就能从他身边带走江苒。
李墨, 当初不是说好的, 等我赚够了那瓶洋酒的钱, 你就答应我离开的么?”要不是知道顾泊年的钱来之不易, 江苒真恨不得将它们统统砸在李墨的脸上泄愤, 他们没有钱, 并不代表就可以随随便便被他玩弄。
是么?”李墨挑眉看了她一眼, 仿佛是在笑她太过天真, 抱歉, 我不记得了。”
李先生, 我尊重你是个生意人, 无论如何, 今天我都要带走江苒。”顾泊年从江苒手中拿回那些银元, 递给李墨, 这些钱, 若是不够的话, 我可以再想办法, 很抱歉, 打搅你了。”
李墨这才抬眼仔细打量了顾泊年一番, 虽然脸上带着伤痕, 可是眼底满满的都是倔强, 一如当年在河溪雨夜见到的江苒, 她和他, 似乎有着太多的相似。只是李墨不明白, 江苒到底看上了他什么?难道他李墨拥有大上海舞厅, 在大上海占据一席之地, 都不足以引起江苒的注意?
李墨, 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里的钱足够赔两瓶洋酒了。”江苒从顾泊年手中抽出约一半的钱, 硬是往李墨的手里塞, 找零就当小费了, 顾泊年, 我们走。”
李墨错愕地看着手中一把的银元, 他万万没想到江苒居然会采用蛮不讲理的手段, 倒是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对着江苒的背影, 李墨说, 江苒, 明天登台最后一次吧。”说出口的时候, 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 什么时候, 变成他在求她了?
理由。”江苒停下脚步, 转身看了眼依旧站在街口的李墨。
你今天没有唱够五首歌。”脸上恢复了一旦的冷静和自信, 李墨朝江苒晃了晃手中的钱, 这钱我收下了。”他相信, 以他的手腕和在上海的能力, 总会让江苒重新回到他身边, 并且心甘情愿。
江苒有些为难地看着顾泊年, 呆在大上海舞厅才两天, 却因发生醉酒事件而赌气下台, 冷静下来, 似乎是她太不够理智了。
低头对上江苒的视线, 顾泊年轻轻拍了拍江苒的手背, 淡淡地说, 明晚我提早下班, 来接你。”
那好, 李墨, 我答应你, 明晚登台最后一次, 不过, 过了明晚, 我和你再无瓜葛。”江苒回头朝李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后, 便继续扶着顾泊年往前走, 没有再回头。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处, 李墨才转身离开, 背影依旧高傲自信, 可是却掩不了内心的萧条。
手轻轻一松, 无数银元从指间飘落, 秋风起, 吹散一地。
一路上, 江苒时不时地回头看顾泊年的脸色, 生怕他会支撑不住倒下, 终于, 她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 开了口, 顾泊年, 到底谁把你打伤的?”
我没事。”顾泊年微微摇了下头, 可是虚弱的声音还是免不了让江苒多添了几份担忧。
没事?你都伤成这样了, 还说没事?”江苒扶着他的手拽得紧紧的, 像是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会倒下, 心里的慌张像是洪水袭来, 无法言喻, 顾泊年, 你就只会逞强吗?说一句真话对你而言就那么困难?还是说, 你觉得看着你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就会愚蠢地安心了?”
也许你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你会嫌我烦, 明明看得出来你什么都不想说, 可是我还是一个劲的问你, 连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讨厌我自己了。”她的话音一点点弱了下来, 到最后简直变成了哽咽, 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声音微微颤抖, 带着点少女的濡软, 却一下下的, 用力撞击在顾泊年的心口。她的手慢慢松开, 他的袖子就这样从她手中滑落, 空荡荡的, 像极了他此刻的心。他看着她蹲□子, 抱着胳膊, 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一样。
他看不见她的脸, 却仿佛能清楚的看到她面上的眼泪。他握紧了拳头, 力度之大让指尖都泛白了, 可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自从顾婆死后, 江苒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这一次, 她真的坚强不下去了。平日里, 她总是笑着面对他, 哪怕两人在一起时沉默多过互动, 哪怕永远都是她在主动, 他被动地接受, 她都不在乎, 真的, 因为谁让她偏偏喜欢上了他。可是为什么他永远都是这样,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她只想关心他, 难道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她么?
顾泊年, 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 你真的很伤人, 可是我不怪你, 我只是希望, 有一天, 你能回头看看我。”来上海的这些日子, 她看着他一点点地将喜欢宋荏菡的感情隐藏, 渐渐收敛自己的情绪, 她以为, 他或许放下了她。
原来, 终究是她自己太过执念。
顾泊年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人影, 毫无疑问, 江苒的一字一句, 直击顾泊年的心房。他以为, 除了姆妈和阿婆外, 没有人会真正在乎他是不是真的快乐, 会不会累。他从来都不知道, 原来在他自以为孤军奋战的时候, 她一直默默守望着他, 为他喜, 为他悲。
回想起河溪初见, 记忆还鲜活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她扯着他的衣角, 让他带她去河溪, 他鬼使神差般的没有丢下她。至此之后, 便是渐渐习惯了她在身边, 是否是他太过自私, 贪恋着她的温暖, 却忘了顾及她的感受?
干咳了几声, 努力压抑着嘴里的血腥感, 他慢慢蹲□子, 轻轻揽着江苒的头往他怀中带, 对不起。”
对不起, 是我让你一再失望, 我习惯了一个人的孤勇, 只当这世上不会再有人为我的悲喜而心心念念。
对于阿菡, 顾泊年似乎渐渐放下了对她的感情, 她和奕光, 他给予了最真诚的祝福。他明白, 江苒才是值得他执手相守的那个人。
没有挣扎, 江苒静静地靠在顾泊年的怀里, 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 渐渐地止住了哭泣, 说出这些, 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后悔, 不知今后该如何面对他, 可是过了今晚, 她也许就再也没有勇气像今天这样发泄了。
关于顾泊年的道歉, 她没有应答, 她最不愿听到的, 便是顾泊年和她说抱歉, 因为她喜欢他, 并不是他的责任。
冷清的大街上, 顾泊年和江苒蹲在路边, 相互依偎着, 不知过了多久, 顾泊年见怀中的人儿未再抽泣, 他将下颚枕着江苒的头顶, 轻声说, 江苒, 我们……在一起吧。”
不想错过你, 那便不如在一起。
见江苒没有回应, 顾泊年不免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坦言心迹, 或许言语笨拙, 可是这样的话, 却是他鼓足了勇气才敢开的口。
顾泊年, 你不后悔么?”江苒几乎可以感受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在现代的时候, 和她表白过的男子不在少数, 可是从未让她有过心动的感觉, 就连初恋, 也不过是因为无法拒绝罢了。
江苒, 信我好么?”他无法给予江苒一个肯定的答案, 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能活多长, 但是只要他活着一天, 他就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决定, 一如当初在河溪收留他, 他都不曾后悔。
伸出手, 江苒一点点环抱住顾泊年的背, 轻轻闭上眼, 脑袋靠在他的胸膛, 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传入她的心底,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 弯成很好看的弧度。谢谢你, 顾泊年。”
谢谢你, 让我明白, 爱你, 是我做过最勇敢的的决定。哪怕未来一片迷茫, 我都不会后悔和你在一起。
回家吧。”顾泊年抚摸着她的头发, 心里似乎有什么正一点点的被填满, 原来, 他想要的, 便是这样简单的感觉。
嗯。”忘了他还带着一身伤, 居然陪她蹲在地上这么久, 走吧, 回家帮你上药。”
好。”顾泊年起身, 头有些晕晕的, 却还不忘牵起她的手。彼此的手心皆是冰凉, 可紧紧握着, 便是温暖在此间流动。
路灯下, 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彼此的手, 从未松开。回家的路, 顾泊年独自一人走过数回, 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路可以延长些。
到家后, 江苒速度从楼上拿了药箱下来, 还剪了些绷带放在一边。灯光下, 江苒这才仔细看清了顾泊年身上的伤, 虽然只有手背擦伤流了血, 其他地方只是一条条的淤痕, 可足以让江苒觉得一切触目惊心。
忍着点儿疼。”江苒用沾湿了的毛巾一点点的擦拭顾泊年手背上的血迹, 有些皮破了的地方她不敢碰, 生怕会让顾泊年觉着疼, 最后她拿起桌上的绷带小心翼翼地缠绕在了他的手上。
自始至终, 顾泊年都没有喊疼, 看着泛黄的灯光下, 她低头为他擦拭伤口, 睫毛轻轻颤动着, 他没想到, 经此一夜, 两人的关系在潜移默化间发生了变化。
你身上的伤, 等明天一早奕光醒了, 让他帮你看看吧。”见他目光灼热地盯着自己, 江苒的耳根渐渐染上一层绯色。
摸了摸缠着绷带的手, 顾泊年起身对江苒说, 很晚了, 去睡吧。”
40 未曾言后悔
许是最后一天登台的缘故,舞厅的姑娘们对江苒格外的客气,就连蔡峰也是分外殷勤,这样的场景不免令江苒觉着有些好笑。坐在化妆室里抹着口红的时候, 江苒从镜子里看到了李墨的影子,回过头来,见他正覆手立在她身后,眼里是定定的光彩, 叫人捉摸不透。
最后一天,就算我偷懒, 你也没法扣我工资了。”江苒回过头,继续对着镜子抹口红, 并未注意他的神色变化。
接收到李墨的视线后,化妆室里的姑娘们顾不上化妆, 踩着高跟纷纷离开了房间, 一阵小马蚤动过后, 化妆室里恢复安静, 独留他和江苒两人。
不后悔?”斜靠在化妆桌边上, 李墨抱着胳膊看她专注地对着镜子化妆。
后悔什么?”江苒放下粉盒, 这才有空扭头看他一眼。
其实你不觉得, 比起你现在的生活, 大上海舞厅更适合你一些么?”李墨拿起她搁在桌上的粉盒, 轻轻揭开盖子, 一股淡淡的脂粉味飘散在鼻尖, 有种迷离的感觉, 就像我当初告诉你的, 在这里, 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你难道一点都不羡慕这纸醉金迷的夜上海生活么?”
他不明白, 和顾泊年过穷酸日子到底好在哪里, 值得她如此死心塌地, 放弃身在这舞厅唾手可得的一切, 在他眼里, 那是没有人能抗拒的诱惑。
难道当初河溪的一切, 就一点也不值得你留念?”对于他的一切言语, 江苒只觉得听着刺耳。浮华生活,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 在现代的时候, 她的家境比同龄的小孩优渥, 可是那又怎样, 那就代表着幸福?
听她提起河溪, 李墨不免愣了下, 可是下一秒, 笑意在嘴角蔓延。没想到, 你还记得我。”
是啊, 那个雨夜发生的一切, 我怎么会不记得。”江苒从椅子上起身, 踩着白色高跟仰着头对李墨说, 顾婆, 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活活害死的, 你以为我会忘了吗?孙仲靡呢?你来到上海如此风光, 那他人呢?”
想到顾婆枉死, 江苒的眼神悲恸, 她不会忘记那个时候, 她眼睁睁地看着顾婆被推倒, 而他, 则淡漠地站在孙仲靡身后, 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 虽然他没有直接害死顾婆, 可是他是地主身边的人, 她永远都记得。
孙仲靡?呵, 你应该问他现在的坟头还在不在。”江苒的愤怒, 李墨看到眼里,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 居然还能从她脸上看到一如雨夜那时的表情。原本他以为, 她根本不记得他曾经是在地主手下做事的小小账房先生, 没想到, 她早已记起, 是他太过松懈了。
见他笑得一脸无谓, 江苒渐渐证实了她内心的猜测, 所以, 孙仲靡的死, 和你有关。”
可以这么说, 但这也要怪他没命享福罢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似乎带着几分魅惑, 食指勾起江苒的下颚, 所以, 河溪的一切, 对我来说, 根本不值一提。”
那些忍辱不堪的日子, 他根本不愿再记起, 现在, 他是大上海舞厅的老板, 占据上海一席之地, 他为什么还要去想起河溪的一切?
江苒抬手甩开李墨的禁锢, 推开他, 拿着衣服径直走向更衣间, 我现在要换衣服准备登台了, 麻烦你离开。”
江苒, 你迟早会再回来, 到时候, 你连和我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丢下这句话后, 李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化妆室。
更衣室里, 江苒紧紧抓着那件艳红色旗袍, 指间慢慢泛白, 李墨临走前留下的话是对她的警告, 一字一句直击她的心房。
那身艳红色的旗袍, 在灯光下如此刺眼, 那是前天第一次登台所换的衣裳, 或许, 从那天起, 她便一步步的踏进了李墨的陷阱, 可笑如她, 竟当真以为李墨接受了那一百银元就会放过她。
江苒刚换上衣服走出更衣间, 蔡峰便推开化妆室的门急冲冲跑了进来, 哎哟江苒姑奶奶, 都什么时辰了您还没登台, 客人们都该等急了。”
收拾了脸上所有的情绪, 江苒跟着蔡峰离开了化妆间, 上台的时候, 她听到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安静过后, 萨克斯悠扬的声音缓缓蔓延至整个舞厅。
站在麦克风前, 看着台下客人们的视线关注着她, 江苒蓦地响起李墨刚才的话, 这纸醉金迷的夜生活, 她可曾羡慕过?
舞池里, 男客们搂着舞厅小姐踏着舞步扭动身姿, 服务生忙碌地端着酒杯穿梭在每桌客人之间, 就连蔡峰, 也正笑嘻嘻的高举酒杯和客人交际聊天, 一饮而尽。
终于熬到五首歌结束, 江苒谢幕准备离开时, 无意间瞥见角落处, 似乎有人正掏出相机, 但也未曾多加留意, 便转身走下了舞台。
回到舞台的时候, 江苒看到自己的化妆桌上放着两个花篮, 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娇艳欲滴。
见化妆室里只有一位扎着小马尾的小丫头在扫地, 江苒指了指桌上的两个花篮, 疑惑地问道, 这些是谁放在这边的?”
小丫头拿着手中的扫帚, 停下扫地的活儿, 抬头微笑着对江苒说, 我刚进来的时候就摆那儿了, 也许是哪位老板送的吧, 这花儿真好看。”
既然喜欢, 那等会儿你拿一篮回去吧。”看着那丫头天真的笑颜, 两颗灵动的小酒窝, 一如江苒刚来河溪, 初见宋荏菡时的模样, 想起这些, 不知不觉间, 就连江苒的心情也受到了感染。
江苒拿起其中一个花篮, 反复看了看, 上面没有字条, 她根本猜不出是谁, 阿菡应该会喜欢鲜花, 拿一篮回去给她, 说不定能让她开心些。
江苒放下花篮准备卸妆的时候, 忽然有人推门闯了进来, 从镜子中, 她看到一个神色慌张的男人拿着相机正朝她这边跑来, 不免心里吓了一跳。
看着房间里的一个个化妆桌, 陆昀之没想到慌忙间竟跑进了化妆室, 正让他诧异地是坐在桌前的那个人, 穿着艳红色的旗袍, 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用簪子盘起, 这和他印象中那个穿着粗布衣裳, 扎两只小马尾的江苒截然相反。
嘘, 别说话。”听到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 陆昀之顾不上那么多, 抱着相机焦急地环顾四周想找一处地方躲起来, 而食指则贴着唇示意江苒噤声。
没想到跑来偷拍钟远良照片的时候, 居然会被他的保镖发现, 还强行要抢他的相机, 运气真是背到家了。
此时, 江苒也认出了他就是当初买下那块福铁斯女式表的先生, 惊讶的起身看了他一眼, 见他手里抱着相机, 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伸手指了指拐角处的一个小房间, 那里是更衣室, 应该没人敢进去。”
谢谢。”陆昀之拿着相机匆匆朝她点了点头后, 便只身跑进了那间更衣室。
江苒刚坐下, 化妆室忽然被人猛地撞开了门, 她回头见几个粗壮的陌生男子在化妆室四周转悠, 似乎正在寻找什么。
其中一个男的见化妆室里只有江苒一人, 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朝她比划了几下, 看没看见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 手里还拿着相机。”
江苒摇了摇头, 听到那个男子暗自咒骂了一声, 便继续不断搜寻, 就连桌子底下也没放过, 见此情况, 她不禁为陆昀之捏了一把汗。
大哥, 找不到, 也许不在这里。”原本他们还抱着侥幸心理, 说不定借着搜寻的机会能见到几个漂亮的舞厅小姐化妆, 谁知偌大的化妆室里, 除了他们, 根本连别的人影都见不着。
那间小房间是干什么的?”瞥见有一处门关着, 那男子慢慢走向那个紧闭着门的小房间。
江苒没想到那人依旧不肯放弃这里的搜寻, 心里咯噔了一下, 表面却依旧故作镇定, 那是姑娘们换衣服的地方。”
里面现在有人在吗?”摸上着门把手, 那男子顺势想扭动它, 谁知门却被锁上了, 从外面根本打不开。
江苒急忙踩着高跟一路小跑着跟了过去, 里面姑娘正在换衣服, 现在进去可能不方便吧。”
谁知那男子根本就没听江苒说的, 蛮横地用拳头不停敲门, 似乎根本就不相信江苒所说的话。
谁在外面敲门?”
更衣室内忽然飘来一阵女声, 江苒微微愣了一下, 随即恢复冷静, 你也听见了吧, 姑娘家在换衣服, 你这样硬闯, 似乎我可以叫舞厅的人把你们统统轰出去。”
那男子怒意渐深, 最终还是猛地捶了一下门后甩手离开, 继续去别的地方搜, 老爷吩咐过, 一定要拿回相机为止。”
那些手下见老大面色不佳, 不敢多言, 全都灰溜溜的一起离开了化妆室, 等到确定没有人影后, 江苒轻轻敲了敲房门, 喂, 他们走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 陆昀之长舒一口气, 身后还跟着刚才扫地的那个小丫头一起走了出来。
陆昀之见小丫头拿着扫帚准备离开, 笑着说道, 谢谢你刚才帮忙, 还真多亏了你。”
没……没事, 我去干活了。”小丫头腼腆地摇了摇头, 转身拿着扫帚离开了。
更衣室前, 只剩下江苒和陆昀之两人站在那儿, 而陆昀之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她一番, 没想到多日不见, 她竟摇身一变成了大上海舞厅的小姐。
卷三:梦长君不知
41 心中系牵挂
我是陆昀之,安之若素,静之昀雾的昀。”单手拿着相机,陆昀之微笑着朝江苒伸出右手, 在大上海三次遇见,无论是凑巧还是有缘,他都想把握这次机会认识她,说不定下次再遇上, 她又是另一重身份了。
江苒。”江苒大大方方的与他握了握手,毕竟在当时那么窘迫的环境下, 他能买下那块手表,也算是有恩于她, 并且他是爷爷的朋友,说不定还能通过他, 多了解些关于爷爷的资料。等会儿你从后门走吧, 说不定现在他们正等在大门口堵着你, 到时候我给保不住你。”
哎, 早知道出来采访前就应该先拜拜神。”陆昀之心疼地摸了摸相机, 万幸的是之前和那些人推搡间并未碰坏他的相机, 况且这些天也拍了不少组钟远良的照片, 老总应该会满意这次的成果, 以后还是安安分分的采访小老百姓, 至于这上流社会的名人消息, 还是少接触的好, 以免惹怒了他家老爷子, 得砸了他相机, 逼着他从商不可。
你是记者?”其实江苒更想问他是不是私家侦探, 要不然为什么会跑来舞厅偷偷摸摸的拍照。
嗯, 飞报的记者。”陆昀之特地整了整衣衫, 笑着说, 是不是看着有点不太像?”
江苒微抿着唇, 并未回答。
两人离开更衣间, 江苒回到化妆桌前对着镜子准备卸妆, 谁知陆昀之并未离开, 反而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将相机搁在桌上后, 手托着腮看着她将盘好的头发一点点放下来。
你怎么还没走, 不怕被舞厅的人发现么?要知道, 客人可是不能随随便便进入后台的。”江苒侧着脸摘下戴了一夜的珍珠耳钉时, 发现陆昀之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
话说我可真没想到, 这几天上台唱歌的人竟然会是你。”陆昀之轻叹了口气, 不知是在懊恼什么。见她麻利地将头发重新扎成麻花辫, 陆昀之喃喃道, 还是这样好看。”
江苒没仔细听他在念叨什么, 弯腰拿出放在化妆桌底下的鞋子, 换下了那双高跟, 揉了揉脚跟后, 她穿上了自己的黑色小布鞋, 起身说, 走吧, 看来只好我带你从后门走了。”见他依旧坐在那儿没有离开的打算, 江苒只当他不认识后门的路。
也好。”陆昀之从椅子上起身, 拿起桌上的相机准备离开, 忽然想到刚才匆忙间将包拉在舞厅的圆桌那儿, 现在估计已经被那些人给拿走了, 如果拿着相机光明正大的离开, 说不定更引人注意。江苒, 能不能先将相机放你那儿。”
见他指了指她手中的布包, 江苒抱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态, 转身走到他身边, 打开布包说, 要是磕坏了我可管不着, 这莱卡相机我可赔不起。”
在相机放进布包的那一刻, 听她这么一说, 陆昀之蓦地眼前一亮, 你懂相机?”
嗯, 以前玩过。”江苒不会告诉他, 她主修的就是摄影专业, 大学的时候老师曾介绍过多种过去人们常用的相机, 包括这莱卡相机, 只不过她从没机会把玩这类的古董相机, 现在见着它, 倒是燃起了些许兴趣, 而且没想到这相机装进包包里, 还有点儿沉。该走了, 再不走等姑娘们进来发现你就完了。”
拉开了化妆室的木门, 江苒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 带着陆昀之穿过后台摸黑离开了舞厅, 出了后门后, 江苒将相机从包里拿了出来, 喏, 你的相机。”
接过相机, 陆昀之见江苒准备离开, 赶紧出声叫住了她, 江苒, 今天可多亏了你, 要不……改天我请你吃顿饭当补偿?”
不用了, 上次你帮过我, 这次就当我还你这个恩情好了。”想起顾泊年可能已经到了舞厅门口, 她不想在这儿继续耽搁下去, 免得让他在风里等久了。
那好吧, 再见。”陆昀之拗不过她, 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 拿着相机离开了漆黑的后巷。
见陆昀之离开, 江苒这才安心地推开后门重回舞厅, 谁知却被站在门口的李墨给吓了一跳, 她稳了稳心神后, 开口埋怨着说, 你站在这儿多久了?”黑灯瞎火往那儿一站, 也不出声, 任谁都会被他给吓着, 更何况, 他为何总这么阴魂不散着出现在她周围?
没想到, 你居然认识陆家公子。”黑暗中, 李墨的脸色阴影不定, 他站在二楼处本想目送她离开, 谁知却看到她带着陆昀之鬼鬼祟祟地从后门处离开, 这举动任谁都会误会他们两人的关系。
江苒没有发现他语气中的怒意, 只当他是在嘲讽自己, 现在我已经不是你的员工了, 认识谁关你什么事?”说完, 她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离开了。
风吹动着虚掩的木门, 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李墨看着她的背影, 内心晦涩不明。
出了大上海舞厅, 江苒长舒了口气, 这下总算是摆脱了这恼人的舞厅还有疯子一样的李墨。她拿着包四处张望了一番, 果然在街角处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视线投向舞厅门口, 月光下, 背影单薄, 徒增几分清冷。
江苒心中一暖, 拿着包一路小跑着过去, 顾泊年, 等很久了吗?”
还好。”顾泊年摇摇头, 顺势牵住她冰凉的小手, 在街口等的时候, 他早早的就将手捂在口袋里, 这样等江苒出现的时候, 手心就是温温的。
没想到他会主动牵住她的手, 江苒低下头, 看着彼此交握的手, 没有一丝缝隙, 嘴角微微扬起, 脸上更是染上了一层绯红色。
冷清的大街上, 行人匆匆, 江苒和顾泊年牵着手慢慢走在路上, 彼此享受着这份夜幕下的安详宁静。
蓦地, 顾泊年忽然低头咳了几声, 而后咳嗽便再也没忍住, 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他的脸色潮红一片, 江苒停下步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急切地问道, 顾泊年, 你没事吧。”明知自己身上还带着伤, 却硬是要跑出来接她, 更何况天这么冷, 为什么要在街口等这么久还忍着说没事。
他总是这样, 凡是都会憋在心里, 让江苒无可奈何。
潮红慢慢褪去, 顾泊年见江苒眸中带着明显的担忧, 他重新牵起她的手, 语气柔和地说, 回家吧。”
嗯。”虽说没事, 可江苒还是时不时的会抬头注意着顾泊年的脸色, 生怕他又强撑着。
回家后, 江苒洗完澡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进房间, 看到桌上放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咖啡色帕子, 她拿起帕子反复看了下, 疑惑地问道, 阿菡, 这帕子你新买的么?”
正窝在床上缝衣服的宋荏菡抬头看了眼她手中的帕子, 摇了摇头后, 又继续拿针线缝补着衣服, 不是的, 是前天一位好心的先生借我的。”
江苒不以为然的哦了一声, 可是指腹摸了摸帕子的布料, 却是上等的料子, 莫非, 是爷爷?江苒悄悄回头瞥了眼床上的宋荏菡, 见她依旧低头弄着针线, 仿佛对这块帕子并不在意似的, 她将帕子重新叠好后归于原处。
如果, 爷爷和她真的有了交集, 那她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裴大哥, 你说她怎么就不来吃面了呢?”阿四心不在焉的擦着桌子, 视线始终不离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客人, 偶尔出现一两个身形肖似陆静之的姑娘, 可是等阿四激动过后再仔细一看, 却终究还是哀叹一声。
你说谁?”裴奕光下锅煮着面条, 听着阿四的话, 有些云里雾里, 最近天冷, 面摊的生意总算好了一些, 也不用愁面条卖不掉浪费了。
算了, 当我没问。”阿四撇撇嘴, 将抹布扔在桌上后, 从裤腰带里摸出那枚银元, 反反复复地看着, 仿佛是要把这枚银元看穿个洞才肯甘心。不是说好会再来吃面的么, 怎么等了几天都没有看到你呢。”对着银元, 脑海里浮现着陆静之的笑颜, 阿四喃喃自语着。
裴奕光无奈地摇摇头, 将煮好的面条端到客人的桌上, 回头见阿四坐在一旁托腮看着一枚银元, 轻声叹了口气, 他已经习惯了阿四最近魂不守舍的样子, 煮面收钱样样都得靠他亲力亲为才安心。
摸着银元上的凸起, 阿四想, 也许他已经鬼迷心窍了, 要不然怎么最近总会想起陆静之俏皮的表情, 还有那清脆悦耳的说话声。也许, 因为她是第一个不嫌弃他身份卑微, 还肯对他笑的人, 所以, 才会令他念念不忘。
然而他不知道, 此刻的陆静之, 正陪着陆昀之一起赴了江母的邀约, 正坐在江家的沙发上, 陪着江母聊天。
沙发上, 江母穿着身墨蓝色的旗袍, 坐在陆静之身边, 拍了拍她的手背, 温和地说, 静之, 有空记得多上我们家走动走动。”
嗯, 我会常来的, 不过就怕到时候江妈妈会嫌我烦呢。”陆静之笑着点了点头, 并未过多去想江母话中的意思。
看着静之乖巧伶俐的摸样, 江母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若是两家结成姻亲, 无论是对江恒还是江家的生意来说, 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42 花开不堪折
由于江父还在外面谈生意未能赶回来,所以饭桌前,只有江母、江恒和陆家兄妹。
静之,多吃些, 想吃什么,让江恒帮你夹。”江母见静之似乎都没怎么动过筷子,夹了些红烧肉放进了她的碗里。
谢谢江妈妈,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陆静之摇了摇头, 夹起那块红烧肉轻轻咬了一口。
静之以后当这里是自己家,别跟江妈妈客气。”江母欣赏的, 便是陆静之得体大方的气质,无论是带着她出席宴会还是怎样, 相信都不会令江母失望,至于江恒, 她相信无论她这个母亲做什么样的决定, 他都不会反对。更何况, 以后迟早都是一家人, 阿恒, 你说是么?”
三人听出了江母的言下之意, 俱是一愣, 陆昀之瘪瘪嘴看了江恒和陆静之一眼, 见两人皆低着头吃饭没有回应, 而听江母的口气, 似乎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江恒没有想到, 母亲居然如此心急地想撮合他和静之的关心, 嘴角不免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就连这饭, 吃着也没什么胃口了, 只是为了不惹母亲不快, 江恒只好继续低头拿着筷子机械地夹着饭往嘴里送。
陆静之发现, 在明白江母的用意后, 她连多看江恒一眼都觉得尴尬, 她和江恒哥哥, 要做夫妻吗?为什么除了心慌意乱外, 她根本感觉不到一丝喜悦?
席间, 江母夹了不少菜往她碗里放, 不敢弗了她的好意, 宁愿没有胃口, 陆静之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将碗里的菜都解决了。
陆昀之见饭桌上的氛围有些沉闷, 便主动讲了些他采访时的所见所闻, 再加上他夸张的手势描述, 倒也缓和了不少先前的尴尬, 惹得江母连连笑出了声, 只不过江恒和陆静之则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离开江家的时候, 江恒送他们兄妹出了门, 临走前, 他对着陆静之的背影欲言又止, 可最终还是笑着道了声再见。
司机早早地将车停在了门口, 陆静之上车后, 硬拉着陆昀之也坐在了后排, 哥, 你过来坐, 我有话想说。”
车缓缓驶离江家大宅, 陆昀之见陆静之的眉头拧得跟麻花儿似的, 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丫头,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哥, 你不喜欢江恒吧?”
哥, 到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说话, 我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江恒哥哥了。”陆静之气急, 挥手对着陆昀之的胸口就是一拳, 她就不该答应着今晚赴宴, 现在倒好, 江母就差挑明着说让她当江家媳妇了。
好好好, 哥不开玩笑, 哥严肃些, 这样行了吧。”陆昀之立即收了脸上的笑意, 只是怎么看, 仍旧是一副憋着笑的样子。
哥……”将尾音拖长似在撒娇, 陆静之撅着嘴说, 我明明就把江恒哥哥当作哥哥而已, 我对他, 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感情,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么?”一边说的时候, 她还不忘扯了扯陆昀之的西服外套, 就跟儿时一样, 有理没理, 她总爱和哥哥撒娇。
被她闹得没辙, 陆昀之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宠溺地说, 傻丫头, 我还不了解你?别看你整天跟花痴似的跟着江恒, 可心里压根就没对他动心吧。”
其实, 我也有些迷糊, 我以为我喜欢江恒哥哥, 可是听了江妈妈的话, 我忽然有些害怕了。”陆静之看着他, 欲哭无泪地说, 爸爸妈妈该不会也都赞同吧?”
丫头, 别净瞎想。”陆昀之伸手揽着她的胳膊, 这几天我抽空去探探江恒的口风, 说不定江妈妈只不过是开玩笑呢。”
嗯。”陆静之抿着嘴点了点头, 靠在陆昀之的胳膊上眯了一小会儿, 所以她没注意到车子驶过繁闹的大街的时候, 途径了阿四的面摊。
阿四和裴奕光见夜晚没什么客人, 便决定提早收摊, 将凳子收起的时候, 阿四的视线依旧不忘看向大街, 心里似乎仍存着那么一股侥幸, 也许她最近很忙, 等她有空了, 说不定就会出现了。
车子绝尘而过, 徒留一阵车轮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 正背对着大街收摊子的阿四没有注意到有一辆车与他擦肩而过, 车上坐着的, 正是他念想多日的陆静之。
正捧着书端坐在书桌前的江恒, 手指保持着翻页的姿势, 心思却没有放在书页上, 脑海里总是浮现着这几日来母亲对他说过的话。
就像母亲说的, 他连选择婚姻的自由都没有, 他和静之, 难道要无奈地被家族婚姻绑死一辈子么?
心里涌上一阵阵的苦涩, 就连他常和昀之在一起的时候, 心情也未曾放松过, 他不像昀之那样, 还能叛逆的追求自己所爱的工作, 而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钟表行里, 继承家里的事业。
指尖渐渐泛白, 风吹动着未关的窗子, 连带着书页刷拉拉的翻过, 江恒静坐了很久, 久到忘记了时间。
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 一轮弯月高挂在漆黑的夜空, 江恒忽然想起大上海舞厅门口那个穿着白色棉布裙的少女, 扎着两只麻花辫, 梨花带雨的面容, 似乎依旧鲜活的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那时, 他为她驻足, 他赠她一方手帕, 却从未想过, 也许从那时起, 心里变慢慢有了她的影子。
直到白发苍苍, 直到容颜已老, 他依旧念念不忘。
陆昀之见陆静之每天窝在家都闷闷不乐, 便拖着她一起上街, 至少散散心能让人轻松些, 可谁知还没逛几家店, 报社的人就急匆匆地找了过来, 还没聊上几句, 陆昀之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