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重生之药香+完整番外第6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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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药香+完整番外 作者:yuwangwen

    个寒战。

    这世上绝对不要跟疯子一般见识,沈三夫人心底残存的对顾十八娘的执念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幸好当初没有让这女人进门…她忽的觉得庆幸也觉得有些后怕,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个残冬,京城真是无比的热闹,朱春明遇刺身亡,朱家追凶清洗,朝中群魔乱舞,官员人心惶惶,明里暗里各方势力角逐,而此时又突然跳出因小儿女摩擦而参奏王侯的事,将这本已经浑浊的池水更是搅得乌黑一片。

    这是一场儿戏还是一场风暴,目光都对准了大理寺,所有人都隐隐感到,乌云下暴风雨正在酝酿袭来。

    直到坐在大厅里,平阳侯还难掩烦躁,如果不是碍于母亲在眼前,他早就将那逆女拉过来痛打一顿。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有些骄纵的女儿竟然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这算什么大事?”平阳侯老夫人沉脸说道。

    “是,母亲。”平阳侯低头答道,“其实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偏偏被人家的家人看到,看到也就罢了,换做别的此等家境的人,也没什么事,且不说本就尊卑有别,更何况将来都是要入宫的,哪能就为了这一点小事就撕破脸,竟然告到大理寺,这时候只怕已经传遍京城了,他可以想象,此时此刻家家户户谈论的都是他平阳侯!而随之不知道有多少闲言碎语传开,他可怎么出门见人!

    平阳侯老夫人闻言也是叹了口气,面上难掩几分烦躁。

    对于顾湘这个入选东宫的女人,老夫人根本就没放在心里,虽然听孙女来借钟夫人时提了几句,但在自己这容貌与家世皆是上上之选地孙女跟前,两人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对于这种人,无需刻意拉拢也无需刻意提防,完全无视就可以了。

    但没想到白玉郡主私自的举动,却把双方无亲无害的关系搞成了僵局。

    “那顾湘的哥哥顾海,原本就是个犟筋,梗着脖子跟朱大人闹了好几次…那个顾渔,据说也不是个善茬…”平阳侯沉声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不过是问她几句话,她不说,她还有理了?”白玉郡主从祖母怀里抬起头,带着哭意喊道,“让她去告啊!去告!我怕她还不成?我倒要看看,到时候是谁怕谁!”

    “你给我闭嘴!”平阳侯一拍桌子喝道。

    “你拍什么拍!”老夫人皱眉说道。

    平阳侯忙低头赔罪。

    “燕燕…”老夫人抚着白玉郡主的肩头,带着几分宠溺几分严肃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那女子地位卑贱,所以心中有气,但你也不想想,那等卑贱的女子,竟然能入选东宫,又岂是等闲之辈?”

    白玉郡主简直要气死了,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怎么结果好似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般。

    “明明是那贱婢与贼人有干系,他们大理寺不去侦讯她,反而来论起我的是非了?”白玉郡主柳眉倒竖,猛的站起来,带着哭意说道,“好啊就去大理寺论上一论…”

    “坐下!”老夫人伸手揽她入怀,细声的安慰,“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燕燕不会无缘无故找人麻烦…”

    “奶奶…”白玉郡主伏在老夫人的怀里大哭。

    “母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大理寺那边…”平阳侯皱眉道。

    “大理寺那边不用去管,我们平阳侯府还不至于跟一群小儿胡闹…”老夫人沉声说道,“让他闹去,一动不如一静,不用理他…”

    “母亲说的对,是孩儿浮躁了”平阳侯情绪平复下来,起身应道。

    平阳侯府的大门紧紧的关闭,侧门的开合一如既往,在这外界一片轩然的时候,看上去格外的平静。

    另外一个平静的地方便是皇宫,四五个太监应着傍晚的寒风,各自抱着一摞奏章走进皇帝的寝宫。

    室内温暖如春,穿着明黄棉袍的隆庆帝正接过太子递上的热茶。

    “你也坐吧。”皇帝的面色依旧孱弱,但看上去精神很好。

    文郡王应声是,依言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皇帝便不再说话,一面刷拉的看太监们放到桌案上的奏折。

    “这些日子呈上的奏折越发多了…”皇帝忽的笑着说道,一面推开这奏折,一旁侍立的太监忙递上一块热毛巾。

    太子立刻站起身来。

    “这儿子的确是不如老子啊…”皇帝接过热毛巾覆了覆面,幽幽的感叹一句。

    这话听起来是没头没尾,但太子却是明白的很,朱春明在世时,把持内阁,所有文书奏折都先经他手,筛选过后才能送到皇帝面前,十几年的滛威累积下来,皇帝看到的奏折越来越少,当然,这并不意味这皇帝就真的眼瞎耳聋了。

    如今朱春明不在了,朱党虽然看上去气势依旧汹汹,但没了主心骨内里还是不一样了,再加上最近缉凶清洗,引发朝廷官员们的大乱斗,奏折更是如洪水般涌来,好的坏的哀哭的赞扬的直言骂娘的鱼龙混杂,场面俨然不是当初那一人可遮天了。

    “这些日子也累坏了吧?”皇帝看向太子,带着温和的笑问道。

    “只恨不能为君父分忧。”文郡王忙低头答道。

    皇帝笑了,“就咱们父子俩,也别将那些虚话…”他伸手将面前的奏折一推,“这些东西朕看了几十年,闹来闹去都是一个道理…”

    他的笑渐渐变得有些阴冷,配着那张因为久病而发白的面庞,显得格外的高深莫测。

    “这天下只有一个主人,只有一个人可以主宰生死做最终的决定…现在是朕将来”皇帝看向太子,“就是你…”

    “谨记君父教诲。”太子躬身整容答道。

    “说说新鲜事吧”皇帝忽的转了话题,笑道,“这平阳家的丫头这次可是撞到铁板了…”

    太子笑了笑,“年纪小,难免莽撞些,父皇无须忧心,有太后皇后慢慢教导便是了。”

    皇帝呵呵笑了,目光在他脸上幽幽滑过,“经这一吓,那丫头自然长些记性,人要是长了记性,日后走路就小心多了…你放心,朕的江山交给你,怎么也得给你安排的好好的…”

    “儿臣无能,事事让父皇费心了”太子低头答道,声音里隐隐有些哽咽。

    这个文郡王自小不被秀王喜爱,只怕长这么大还没尝过什么叫父爱,皇帝深知这一点。

    “你做的很好了”皇帝也微微有些动情的说道,室内的气氛略有些低沉,皇帝便一笑,“倒是顾含之真让朕出乎意料…朕还说他是个寡情的,没想到那是没到份上,竟然不管不顾的闹了这一出…”

    他嘴里说着责备的话,声音落在太子的耳内却并没有丝毫的责备,反而似乎有些欣赏。

    “该罚还要罚的,我大周律例可不容玩笑…”太子低声答道。

    “不急,来,先看看这小子怎么写的奏议,怎么将这外举不必仇,内举不避亲说的冠冕堂皇了,说好了倒也罢,说不好了…”皇帝呵呵笑了两声,并没有说下去,但其中的意味却不言而明,他一伸手,“取来。”

    一旁的太监立刻从一摞奏折中拿出一本,恭敬的递给他。

    “这小子的字写的一般般,一看就是基础没打好…”皇帝伸手接过,一面打开,一面笑道,但当他的目光扫过一行行文字时,脸上的笑便渐渐凝固了,那轻松随意的神情也随之消失,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察觉皇帝神情变化的文郡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而此时接过大理寺卿递来的奏折抄本,平阳侯也慢慢的出了一身冷汗,他看着手里的短短的不到两千字的奏折,算不上字字风流,但却是字字如刀犀利杀气扑面而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开唱

    “真有这么严重?”平阳侯老夫人凝重问道。

    平阳侯点点头,那张因私人关系被抄出来的奏折虽然已经烧毁了,但字字印在他的心中,只要想起来,就忍不住心悸。

    在那薄薄的一张纸上,字字如刀,声声掀波,白玉郡主这件意气之争的小事在他笔下,已经完全成了败坏纲纪大逆不道之行径

    “……皆由白玉郡主疑臣妹涉贼匪袭朱大人之事而官府不查究,疑有贿赂不轨之暗事,遂不胜愤愤,拘问臣妹…其身为平阳侯贵女,圣君钦定之太子储妃,应自正其身,教化天下贤淑,然为一己私利,信道听途说之言,又争一时之气,代朝廷行法度,欺侮朝廷选定秀女,玷辱顾氏清白门庭,所为何也?…臣上书,彼平阳侯或上书自辩,尽自我推脱,颠倒是非,荧惑圣听之言,或闭门不见,展身居高位不屑奏议,表廉耻丧尽,恬不为怪,败坏纲纪之念…臣因手足亲情之故愤而上书,但不敢因事涉己身而回避迁就,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训示…”

    “他这是污蔑夸张!”老夫人听了儿子的描述,虽然只是个内宅妇人,但也从中听到了金戈铁马破河而来之气,诽谤君上,荧惑圣听,竟然这么大的帽子给扣过来,一辈子养尊处优,连皇帝都给几分面子的老夫人顿时怒了。

    “不是污蔑…”平阳侯摇摇头,“他一个夸张的字眼都没用,而且也并没有回避自己因亲受辱而怒起的事实,但偏偏就这样一字一句的将这件事描述的处处触及陛下忌讳,母亲,虽然帝心不可揣测…”

    但几十年下来,对于陛下他们这些人也多少了解了,简单一句话概括,就是不可揣测。

    隆庆帝以多年储君之身登位,先是跟先帝斗了十几年,最终靠年纪优势胜了,还没坐稳几天,就遭遇大金南下,斗了几年稀里糊涂的连国都都丢了,自此后性格诡异发展到极限,第一忌讳就是朝臣自作主张,左右帝王行事。

    朱春明在时,处处以皇帝为先,以揣测圣意为最高准则,居然被皇帝以为是最忠心最不揣测圣意的臣子,终于一手遮天,横行无忌,如今朱春明被刺,皇帝越发的多疑,而且这疑心总是来的莫名其妙,任何有挑战皇权,左右朝政的行为都会被放大,俗话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被皇帝疑心的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平阳侯看向老夫人低声说道,“母亲…他在挑动陛下的疑心…”

    老夫人不说话了,显然他也知道如果挑动了陛下的疑心,会有什么后果,那么多例子在那里摆着。

    “哪有那么严重…”她语气放低缓缓说道,但心里也多少认同了儿子这个看法。

    “不管有没有那么严重,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必须让这个案子就此打住,决不能让大理寺审议…”平阳侯整容说道。

    “我知道了,不就是服个软,去吧去吧。”老夫人面上几分郁郁,但也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算那丫头走运…”

    “你真的把他们告到大理寺了?”顾十八娘看着眼前的顾渔,面上难掩惊异。

    顾渔从桌案上的白瓷插花瓶上收回视线,转过身笑了笑。

    “哦,虽然打了她的脸,但对你也影响不好,不过…”他微微一笑道,“这世上本来没有双赢的事,出了气吃点亏,也是正常的,妹妹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顾十八娘摇摇头,名声影响什么的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她起身施礼,“这次真是谢谢堂哥…”

    顾渔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十八娘也没有再说话,而是再次深深一拜。

    “不用客气,说谢就太虚了…”顾渔淡淡一笑说道,一面从袖子拿出一张纸,“这是一些滋补药丸,各要十份。”

    顾十八娘接过一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足足十种,且皆是名贵中药,并非针对那种病症,只是滋补养身之用,这在达官贵人中很是流行。

    顾十八娘笑着看他。

    “怎么?送不起啊?”顾渔微微挑眉道。

    “送得起…”顾十八娘笑道,晃了晃手里的纸,“不过,这原料…”

    “原料也是你出…”顾渔答道。

    顾十八娘脸上不由浮现一丝肉疼的神情,这里任何一原料味没个百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我这得典当房子了…”她嘀咕一句,将纸收了起来,迟疑一刻整容道,“就到这里吧…”

    “哦?这么说你是怕了?”顾渔负手笑问道,目光在顾十八娘面上一转,带着几分戏谑道,“或者,是在担心我,怕影响我的前途?”

    顾十八娘一笑,看着他忽的问道:“小渔,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顾渔哦了声,笑嘻嘻的看着她。

    顾十八娘下笑了摇头,“没什么。”

    顾渔哈哈笑了,冲她点了点手指。

    “那我来问你…”他说道,“那一天,你说的那些话,那些是真心的话?”

    “哪一天?”顾十八娘笑道,“什么话?”

    “是觉得我为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把自己搭上不值得…”顾渔看着她淡淡笑道,“还是为了你自己成为合族的再生恩人…”

    “我说那句是真那句是假,你信吗?”顾十八娘抿嘴一笑。

    “不信。”顾渔笑道,摇摇头。

    “所以啊…”顾十八娘起身再给他斟茶,捧着递给他,笑道,“真假又有什么,看结果好了。”

    “所以,我要的结果已经有了,接下来的就随你了…”顾渔笑着接过,一饮而尽,再将茶杯往她手里一塞,“告辞…”

    看着他施然向外而去,顾十八娘在后又叫他。

    “谢谢那天你在那里…”她抿了抿嘴唇,再一次深深施礼。

    那时所有积攒的情绪崩溃,以往种种努力又有何用,这世上越过一个高山,总有另一个高山压过来,无休无止一山高过一山,她失望伤心无助茫然,那一瞬间她甚至想,这样的生又有何益?

    那时这个人突然出现了,用着嘲讽的话,却将手递过来。

    顾渔脚步未停,只是摆摆手,迈出了门槛,走到院中忽的停下了,猛地转过身大步走回来,面色竟然变得有些沉沉。

    “可是要留下吃饭?”顾十八娘眨眨眼笑问道。

    “顾十八!”顾渔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方才是说你没钱了?”

    顾十八娘一愣,旋即笑起来,方成当她听到那些药的原料也要自己买的时候,是抱怨了一句,事实上,她那真不算是抱怨,她的确没钱,很早就没钱了

    “你这个臭丫头…”顾渔醍醐灌顶,只这一点骤然揭晓,那一段的所有事他都想明白了,他咬牙说道,看着面前这张笑的露出白白细牙的姑娘,要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也没用,便抬起头,重重的在她额头上点了三点。

    “疼!”顾十八娘皱眉伸手掩住额头。

    “那些药,每样再给我加十份!!”顾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再一次抬手戳了她的额头,“现在,马上,立刻,就要!!”

    “是,是…”顾十八娘扶助差点被他戳到断了的头,连声答道,看着顾渔大步走了,忙又招呼道,“吃顿饭吧,粗茶淡饭的,别嫌弃…”

    顾渔背着身子冲她晃了下拳头,绕过影背花墙不见了。

    送走顾渔,顾十八娘面上的笑渐渐消退,她慢慢走到门口,深吸一口凉意的空气,让头脑清醒几分。

    方才顾渔的话已经透露给她了,将奏折递到大理寺,他要做的事做完了。虽然下棋的人还在继续,但是下一步棋下在那里,就与他无关了。平阳侯府这场戏是要接着唱下去,还是就此落幕,就是她顾十八娘自己的事了。

    夜色深深时,曹氏带着个小丫头走过来,院门外,见顾十八娘的屋子里亮着灯火,在看着窗户上投下的那个瘦小的身影,曹氏停下脚。

    “夫人?”小丫头捧着手里的茶汤问道。

    “回去吧,别打扰小姐…”曹氏低声说道。

    “可是夫人都做好了这…”小丫头有些不解。

    “走吧,这茶汤我吃…”曹氏低声说道,“我吃的壮壮的,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她的声音似是在笑,又似在哭,夜色中昏暗小灯笼下看不清,小丫头哦了声,不再多问,跟着曹氏转身碎步而去。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小姐,小姐,平阳侯府派人来了!”

    一个丫头带着几分慌张疾步来报。

    “来了吗?”顾十八娘打开门,迈步而出,“终于来了!”

    片刻之后,在客厅里,顾十八娘见到穿着打扮气势不凡的一男一女。

    “见过顾小姐…”见顾十八娘迈步进来,二人忙含笑躬身问好。

    态度比当时来的那两个妈妈要恭敬的多。

    顾十八娘点点头嗯了声,目光便落在屋子里摆着的大大小小的礼盒,嘴边浮现一丝笑。

    “顾小姐,我们奉老夫人之命,特来给小姐压惊的…”胖乎乎的妇人带着笑躬身说道。

    “是来压惊?”顾十八娘先伸手扶曹氏在正座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看着那妇人一笑,“不是来道歉的?”

    妇人和男人的面色显然一怔,但显然来的时候已经得到过吩咐,心里有了准备,忙收起愕然,继续堆笑。

    “是,是,小姐说的是,老夫人正是这个意思”妇人躬身说道。

    “既然是这个意思,那就有点诚意…”顾十八娘笑着打断她的话,目光冲那边的礼盒点了点,“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

    她说着话,原本含笑的神情渐渐变得凌厉起来,“来人,把这些东西给我扔出去!我顾湘还没到出卖自己的尊严来换人施舍的地步!”

    此话一出,妇人和男子面色大变,瞪眼看向顾十八娘。

    第二百一十九章 舞袖

    将这些东西扔出去!

    这句话陡然震响了厅房中二人耳膜,她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二人愕然看去,见座上素衣素颜的姑娘神态安然,透过花窗而进的日光倾斜在她身上,让她脸上的笑更添了几分温暖,但她的眼中却是一片漠然冰冷。

    她不是在开玩笑!

    见惯世情人心的二人顿时做出这个结论。

    “小姐这”男人强忍着要僵硬的面庞,挤出一丝笑,想要挽回下局面,这姑娘毕竟受了委屈,又见对方来俯就认错,也许要抬抬身价争争脸面,她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怎么这个做母亲的也没个反应,他的视线就落在曹氏身上,“顾夫人…”

    曹氏犹豫一刻,轻轻的嗯了声。

    男人愣了下,不明白这嗯一声是要阻止女儿还是同意女儿的话,一定是阻止女儿吧?一定是吧一定是吧…

    “多来几个人,一趟扔出去,别乱哄哄的”顾十八娘再次开口道。

    “是,小姐。”一旁侍立的仆妇应声,一面招呼丫鬟,“动作快点…”

    这一下二人顿时不再有一丝笑。

    “顾小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吧?”妇人冷脸问道。

    “我当然知道。”顾十八娘淡淡一笑,“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我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别跟我一般见识”

    她说罢就站起身来,竟是一副送客的模样。

    “你!你!”男人有些张口结舌,他来之前也得到告诫,也猜到过种种欲拒还迎的态度,也想好了对策,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将他们轰出去,这完全不是家里事先预想的那种欲拒还迎,而是再清楚不过的拒绝!

    她拒绝接受平阳侯家的示好!

    “走吧,我家仆妇比不上你们家人多,但往外扔你们两个还是足够的!”顾十八娘带着几分不耐烦说道,一面摆摆手。

    看着立刻站到身前不怀好意的仆妇,再看已经抱起礼盒向外而去的仆妇丫鬟,二人不敢再耽搁,真要被他们扔出门,那平阳侯府日后就休想抬起头做人了!

    “你就等着吧!”二人扔下一句面子话,急忙忙的冲出去,招呼自己带来的人七手八脚的抢过礼盒而去了。

    听着大门碰的一声关上,顾十八娘微微一笑。

    从现在起,猫和鼠的位置完全调换了,谁是猎物谁是猎者也说不准了,因为她这个原本作为猎物的老鼠,对猫这个猎者感兴趣了,而且有着势在必得的兴趣。

    老鼠吃猫,也不是不可能的。

    “什么?那丫头竟然…”接到下人回话,平阳侯有些意外,旋即有些怒意,“真是不知好歹!”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神情变幻一刻。

    “来人…”他终于开口说道,声音有些低沉。

    一旁伺候的下人立刻挽袖子做好准备,只待侯爷一声令下,砸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的家。

    “去告诉老夫人,就说我说的,送人吧!”平阳侯缓缓说道。

    下人一怔,没听明白,“侯爷,送什么人?”

    “让你去传个话,问那么多做什么?!快滚!”平阳侯瞪眼喝道。

    下人忙低头躬身应是,快步出去了。

    “适可而止吧…”平阳侯坐下来,手指敲着桌面自言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我堂堂平阳侯府怕的可不是你这小小一个官宦之家…”

    “小姐,小姐…”一大早,丫鬟带着几分惶惶之色打破了顾十八娘院落的安静,“平阳侯府又来人了…”

    这一次来的人显然比上一次多了些,站在院落里,让顾家稀少的仆从有些畏惧,这要是万一动起手来,只怕…

    “顾小姐…”看着那个缓步而来的姑娘,上一次来过的那个妇人用更甜几分的笑接过来,先伸手轻轻打了下自己的脸,“都是老奴记性不好…”

    “所以,你就又来了?”顾十八娘淡淡笑道,目光落在院子里那四个壮实的仆妇身上。

    “小姐说笑了,老奴忘了老夫人的嘱咐,将最重要的给落家里,白跑一趟,惹小姐生气,该打!”妇人笑道,一面再次轻轻打了下自己的脸,不待顾十八娘再说话,转过身冲那四个仆妇摆手,“胆大包天的狗才,还不快来跟小姐赔罪!”

    随着她的摆手,那四个仆妇站开,露出一张门板,上面趴着一个胖乎乎的妇人,此时正轻声低吟。

    “这不是陈妈妈吗?”顾十八娘微微眯眼,落在那正抬起头的妇人身上,“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面如金纸的陈妈妈早没了当日那种养尊处优的气势,如同被抽去灵魂的傀儡一般,软踏踏的趴在木板上。

    听见问,她挣扎着要起身,却始终不得。

    “扶她过来!”妇人皱眉喝道,带着几分不耐烦。

    旁边的两个仆妇立刻一左一右架起她,如同拉死狗般拽过来,扔在台阶下。

    陈妈妈整个人面朝下跌在地上,因为双手无力,没有撑住,鼻头磕在硬硬的石板上,眼泪和鼻血顿时都流出来,样子凄惨不堪,就像她的人生一样,从此后,便要永远这样凄惨不堪了,就在老侯夫人吩咐将她拖出去打板子那时开始,她知道自己挣下的半辈子荣华富贵体面地人生碎裂了,再没有紧跟在侯府女主子身后那种威扬气势,再没有其他仆妇小心敬畏,再没有走出去高人一等的得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屈辱与折磨。

    她呜呜的哭起来,但就算是无尽的屈辱,能活着也是好的,所以她还要将主子吩咐的事做好。

    “顾小姐,是老奴该死,听了几句闲言,撺掇郡主鲁莽行事…”陈妈妈呜咽说道,一面将头在地上撞得咚咚响。

    这声音回荡在院子里,只让所有人都噤声,顾家的仆妇们不用说了,陈妈妈在他们跟前的形象还犹似昨日,跟眼前的呈现的对比,带来无比强烈的震撼,就连平阳侯府来的人,虽然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但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心悸。

    “这是做什么?”顾十八娘皱眉,一面吩咐身旁的仆妇搀起陈妈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陈妈妈虽然称不上我的师,但是教导我几日礼仪…”

    她说这话目光落在那妇人身上,神色渐渐冷肃,“你们这是,来打我脸的吗?”

    妇人大惊,忙躬身施礼。

    “可不敢啊,小姐…”她忙忙说道,“这就是一个奴仆,哪能算您的老师,您可是抬举她了…”

    “顾湘不敢。”顾十八娘整容道,转身向皇宫方向施礼,“听郡主说,这是太后娘娘金口要其来教导顾湘礼仪,不管她是谁,是谁家的奴仆,那都是奉了太后的命,顾湘万不敢亵渎!”

    说着话她疾步而下,站定在陈妈妈身旁。

    “方才顾湘竟然受陈妈妈如此大礼,乃是不忠不孝,请受顾湘一拜。”她整容说道,果真要拜下去。

    陈妈妈噗通就从仆妇手里又跪在地上。

    “我的小姐,您就饶了老奴吧…”她浑身瑟瑟发抖喊道。

    我的小姐,这是要唱哪一出!上一次还一副礼仪不通,百无禁忌,没见识的模样,这才一天,就又变得恪守礼节了!

    妇人抹了把冷汗,矮身过去死死托住顾十八娘的身形,不让她真跪下去。

    她们是来道歉的,可不是来让人认错自责的!

    “小姐,都是这老奴的错,才让郡主和小姐之间误会…”妇人咽了口水,只怕在节外生枝,忙忙的步入正题说道,“老夫人命杖责二十,又命送来任小姐驱使…”

    顾十八娘哦了声,收正身子慢慢走回去几步。

    “小姐,您看,这原本是个误会…”妇人看她神色在沉吟,松了口气,忙紧跟过小心低声说道,“您看,郡主和您又都是入东宫的,将来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闹得这样生分?伤了自己感情,也让外人看笑话不是?小姐您看这件事是不是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

    顾十八娘停下脚,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

    “话可不能这么说”她肃容道,“这可不是误会这么简单的事…”

    妇人愣了愣,“小姐,这还真是误会,我们郡主…”

    “你们郡主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吗?”

    “难道就因这奴仆几句闲言,就可以非议官府藐视法度,就可以代替官府审讯与我吗?”

    “朝廷遴选充盈东宫之女,先由官府彻查出身,再有皇室亲辨其行,最后由陛下亲下诏书宣告,如此严格遴选层层严查,难道郡主认为自己比官府比朝廷比陛下还要明察秋毫吗?”

    “听奴仆一言,是为不明;私问我清白,是为不敬;行不告父母,是为不孝;乱朝廷法度,是为不义…”

    “如此不明不敬不孝不义之行,难道只是误会,可以关起门一言蔽之的吗?”

    站在身旁的妇人,只觉得一片刀光剑影袭面而来,此等段数完全不是她能应对,张口瞪目,完全呆滞。

    第二百二十章 云手

    “顾小姐…”妇人面色铁青,开口要说话。

    “不用说了,”顾十八娘伸手一抬,“请回吧!”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向内而去,竟是半点不再听来人说话。

    妇人张张嘴,平阳侯府地位尊贵,这已经是第二次上门示好,且责罚家仆,无疑是割发断首的体现,没想到这个姑娘不仅不买账,反而扣下这么大的帽子!

    “顾小姐,你要想清楚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且不说你们什么身份,就说你将来…”她满肚子气,看着顾十八娘的背影低声喝道,“…得罪了太子妃殿下,你可受得起!”

    顾十八娘身形微顿,她转过头,微微一笑,一样低声,但可以让这妇人听得到的声音道:“等你们郡主做成太子妃,再说吧…”

    妇人面色惊愕,大胆!大胆!她竟然敢这么说?!

    不过,要是真扣下那不明不敬不孝不义的帽子,再加上大理寺审议,这太子妃,还真不好说…

    妇人又惊又怒的一招手,带着一众人离开。

    此事涉及平阳侯府尊严,因此这发生的一切,都被严密的控制住,没有扩散开,但至少是瞒不过皇宫的,正如平阳侯所料,这件事已经勾起一些人的兴趣,在默默的关注。

    “没看出来啊,这姑娘还挺能说的…”太后娘娘斜倚在软枕上,笑眯眯的说道,“这下,可有燕燕这丫头受得了…”

    文郡王坐在她的对面,闻言只是一笑没有说话。

    太后的视线落在他面上,微微一顿接着说道;“这样也好,燕燕脾气暴躁,也是该有个人打磨打磨她了…”

    “娘娘多虑了,燕燕妹妹还小,太后慢慢教导就是了…”文郡王说道。

    太后笑了,却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轻轻按了按额头,“上次你说以前微时受过这个姑娘的恩惠…”

    “救命之恩。”文郡王轻声答道。

    这个孩子虽然贵为王侯子弟,但日子过得也不是顺风顺水,虽然他从来没提过一句有关长辈亲者的不是,但太后自是心知肚明,这些阴暗事是永远不能被拿上台面来说的,所以并没有追问是什么。

    说起来,这个顾湘,长得相貌一般,可见非是以貌惑主的人。

    太后点点头,看着太子带着几分慈爱的笑,“你这样做很好,而且这个姑娘也很好,出身简单…”说着一笑,“而且看起来也很懂规矩,要不然也不会说的头头是道…”

    “这一点,跟他哥哥倒是很像…”文郡王轻轻笑了笑,笑中颇有些无奈。

    顾海的性子,满大周都已经知道了,太后闻言也是一笑。

    “这样家的孩子,都是如此教养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是死心眼了些,但却是懂礼知义的,性子倔强点没什么,只要讲道理,就好说…”太后点头笑道,一面看着太子,“这其实也要看当家的是不是记得家里该有的道理…”

    家里的道理,以夫为纲,妻妾有别,尊卑有序。

    “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文郡王淡淡一笑道,“就是高封良娣,该有的规矩也不能违背”

    这里坐着站着的哪个不是聪目明之人,太子这句看似无心的话,太后听了心里自然明白,神色不由微微一凝,竟然要给她良娣之位,那可是仅次于太子妃的…

    太后略一沉吟,这样也好,总好过封个跟白玉郡主一般身份地位的,说起来,大周后宫历来规矩,除了正宫出身严格外,妃嫔们并不刻意在乎出身,这是源自太祖皇帝忌讳外戚干政,爱选小门小户之女的习惯,更何况就她们之间的关系,要是真不对等,只怕白玉郡主时刻惦记给她找不自在,而太子自然也知道,必定要提防维护,夫妻二人必定生隙,反而不如给个高位,这样互相都有个忌惮,制衡才得安稳,大家小家都是这个道理。

    “看来得管管了,这两个姑娘可都够倔强的,别闹的最后收不了场…”太后笑道,一面坐正身子。

    “是。”文郡王低头应声。

    此时,平阳侯府里谈论的自然也是这件事,得知妇人回禀,平阳侯勃然大怒。

    “她到底想怎么样!”他重重的说道。

    相比于怒气显露于外的平阳侯,老夫人反而很平静,她沉吟一刻,目光看向一旁安静侍立的钟夫人。

    “你去一趟吧…”老夫人慢慢说道,“问问她,到底想怎么样…”

    这一次平阳侯府来的人很低调,只有钟夫人一人。

    “我想怎么样?”顾十八娘一面轻轻放下挽起的袖子,一面微微一笑说道,“很简单…”

    她看向钟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森然,“让你们郡主亲自给我道歉…”

    钟夫人闻言并没有震怒或者激动,而是依旧平静的看着她。

    “看来顾小姐是准备玩大了…”钟夫人缓缓说道,“那么顾小姐知不知道,就目前来说,我们郡主还算理亏,但过了今天,就不一样了…”

    白玉郡主欺辱在前,但平阳侯府一次两次派人来示好,顾湘却都拒绝,且态度嚣张,那任谁看起来,那就是恃宠而骄得理不饶人了,谁对谁错,可就不会一头倒了。

    “我知道”顾十八娘一笑,“不过我这个人从来没有吃亏而不要回来的,她不想我好过,我为什么要她好过?”

    钟夫人的眉头微微一皱。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淡淡道,“一件小事,你就可以说我们郡主不敬不孝不义,那么你现在的所为所言又算什么?”

    “算什么?谁看到了?你一个人吗?那好,你去说啊”顾十八娘哈哈大笑,“我的确不是什么遵礼守矩的人,但是,我没被人在众目睽睽下逮住…”

    钟夫人再忍不住,脸色沉下来,扶在桌案的手微微用力,显示在极力的控制情绪。

    “顾小姐,我还是觉得,我们双方的关系没有到了不可调节的地步,俗话说,凡事留一线,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把事情做绝?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钟夫人缓缓说道。

    顾十八娘看着她,慢慢垂下视线。

    “没有什么好处”她轻轻笑了下,“只是,我习惯了…”

    “什么?”钟夫人皱眉问道。

    “我已经忘了怎么退步了…”顾十八娘抬起头冲她一笑。

    二人目光相对,谁也没有再说话。

    “那好,告辞了。”钟夫人站起身来,冷声说道,走到门口,又停下脚,微微回头道,“但愿顾小姐不要后悔…”

    “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们郡主会为那日所做的事而后悔…”顾十八娘轻轻笑道,一面摇摇头,“但是,我永远不会…”

    钟夫人笑了笑,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疾步而出。

    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顾十八娘躺在摇椅上,目光看着门外略有些恍惚。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对于这么做的对错,她却陷入迷茫…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一暖,被披上斗篷,让顾十八娘收回神,看到一个黑瘦的年轻人对着自己笑。

    “哥哥?”顾十八娘不由揉揉眼,是思虑过多,出现幻觉了?

    顾海笑着哎了声,眼中满满的担忧愧疚以及怜惜。

    “哥哥!”顾十八娘跳起来,不可置信的喊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进家门…”顾海含笑说道。

    他的脸上风尘仆仆,脚下的鞋子泥污点点。

    “这次不害怕了?”夜晚温暖的烛光下,兄妹二人对坐而谈,顾海问道。

    害怕是命运的打压,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再坠轮回。

    顾十八娘摇摇头,“哥哥不是说过,人生就是这样,总会遇到各种不如意,怕什么,想办法过去就是了…”

    顾海带着几分宽慰笑了笑,又带着几分惆怅叹口气。

    “哥哥”沉默一刻,顾十八娘轻声说道,“其实其实我真的不是个好人…”

    “十八娘”顾海张口要说话。

    顾十八娘却抬手打断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桌案的烛火摇曳跳动。

    “以前我做的那些事虽然亦是疯狂,但那时并没有觉得自己有错,因为我相信这么做有理由,…但是这次…”顾十八娘缓缓说道。

    “这次如何?我无害人意,人有害我心…”顾海打断她道。

    顾十八娘没有再说话。

    “十八娘”顾海迟疑一刻,审视她的神情,问道,“你是不是不打算进宫?”

    “是”顾十八娘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森然,“所以,我决不能让她进宫否则…”

    虽然她对太子有恩,太子也会维护她,但谁知道这种维护能多久,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种事的后果顾十八娘前世已经尝过,今世她再不会允许自己有如此念头。

    别人看来,白玉郡主和她只不过是儿女口舌意气之争,但同样作为一个女人,她明白这个意气之争已经随着三番两次的误会和碰撞,变得残酷无比,可以想象,一旦这女人成功身居太子妃之位,将来必成为皇后,那时候的自己,可就真成了板上的肉了!

    你对别人心软,别人不会对你手软,任何对敌人抱有幻想的人,结局都是是注定的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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