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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封井时。程七小心地喝了口茶漱掉满身的肉香气。
竟是两个世界的人。李赞有些神色不豫。
倒也不尽然,或是前世欠了什么,总之今生还是有缘的。否则,坐这吃喝,聊天的,又是两只什么?鬼?
李赞哈哈笑起来。
蕉篱却拢拢手,又跟人要了一只暖炉来。旁边是一碟山楂饼,做得方正,也切成薄片,他伸手拿了一片含在嘴里。津液下肚,瞬间感觉到了舒缓。
他隔着暖帘的细缝向外望去,明知可望的望不见,却还不死心。
李赞也没亏待小蕉。同样的锅子,小型号的,备了一只过去。同样的新鲜罕见的菜蔬,一样不落,只是份量上减少了而已。几人抬了过去,就在她屋里给拾掇了一桌。
小蕉受不得人侍候,见人不走,她也不动筷。领头的只得细细交代清楚,才不情不愿地掩了半边门退在屋外。
小蕉等锅开,冒起了蟹泡,她也不急,先是把一碗芝麻糊加了些许韭花调开,淋些老陈醋,香菜末姜末,站起来搅到手臂发累,稳稳坐下。拿长筷子夹起蝉翼般的精肉,火腿肉先放了进去。鱼糜打得细挤成了丸,也放三两个,不一会漂起来,又拣几颗绿盈盈的鲜菜放进去,味道飘出来,小蕉特意让出对门口的位置,自己坐在了偏角了。
屋外的人都咽了几口口水,碾着脚跟又退开几步。
另外提来的盅钵里盖着熬好的汤,锅子里的少了可以再加。小蕉看见那上面浮着的枸杞粒,先出神。
她看见了蕉篱来找她,到了近前却也不跟她说话,呆了一会便离开了。几绺头发落在腮边,小蕉咽下鱼丸,就去找了把剪刀把头发剪短了。看她的几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人奇怪得很,吃着吃着饭,好好地去剪头发。剪也不正经剪,左一剪下去,额头像挖了个洞,右一剪下去,披过肩的头发硬生生短了一截下来。她还挺高兴,一边吃着丸子一边撕了条红布条,把那可怜的头发扎成一个扫帚把。
因为上头有了吩咐,要由着她高兴,所以谁也不敢去扫她的兴。这样让人摸不着性情的主儿,活脱脱是来让人短命的。屋外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又碾着脚跟远了几步。
小蕉一人吃锅子的兴致超出了李赞他们。等听到下人细细地禀报时,李赞绞着的眉舒舒展开了许多。去,他说,刚送来的鲜货明日先给她送些。
下人不敢不应,先捧过温着的药递上,等李赞用布巾拭干净了嘴角,漱了口,又用眼神确定了,才觉得这主子不是说着玩的。
无妨,不过几口吃食。吃也就吃得了,最后还能还回来。
小蕉吃得欢,睡得欢,全然无烦恼。
只是这日,李赞得了一幅好画,邀程七去赏。蕉篱拖住,程七却扒开他的手。进了李赞的屋子,热汽熏得程七脱去一件罩衣。蕉篱拉开一个椅子,斜斜坐下。
那画远看是蕉篱不懂的,廖廖那么几笔,疏落在画纸一角。蕉篱知道李赞想和程七单独说点什么。可他诚心使坏,理由倒也十分充分。
李赞不再喝浓香的花茶,淡淡的草味,几味掺在一起,有点将药材洗净了淘干了又晒出来的味道。
蕉篱也热得不行,可李赞却还披着厚衣裳。程七这几日不咳了,神情也有了些回泛,李赞细细瞅了几眼,拨着茶盖说,下人们想讨好我,央出去找了不少郎中。真材实学的倒也真寻到几位,不妨你也给看看。说不定,我们便一起好了呢。
程七想也没想地说,好。
蕉篱把自己试好的茶先给了程七,程七不大喝,却接过了,捧在手心磨着。后来他想起什么,独独让蕉篱去给他取。蕉篱在门栏上拧了拧眉,飞速去找。
李赞掀开厚衣,想下榻,记起程七看不见,遂又把脚翘起来。这画,我先替你收着。他淡淡说。
程七说,好。
这蕉家的,对你倒忠心。程七听出李赞少有的酸意。
呵,程七淡声,总是人心换人心。看似难,其实也简单。
是啊,李赞仰头,易如翻掌,难于上青天。
贺云鹏……算是你的棋子吧?程七突然直直插刀。
嗯哈,李赞从鼻孔发出轻蔑的声音。
你故意用他引我进村,为何又放我们出来?
总有些用处。
莫不是他的血你喝不惯?
程启!李赞怒喝,第一次喊了他的大名。
程七却不怕,继续滔滔不绝:乐王府这棋局摆得够大,竟然摆了这么多年。连上面都给瞒着罩着,真是心头肉舍不得啊。我上次进山,真得给乐王府寻了不少人参,想必再厉害的顽疾也够用了。你是喜欢清炒还是红烧?我听说贺云鹏解了一个谜,临死前还叫了谁的名字。想不到啊,想不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只是怀疑,目前还在怀疑。
你疑什么?
你跟我到别庄“望秋”时,那伙贼子暴露了你的身份。
你诈我?
不,我当时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