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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醒啦?
澈本欲北上寻扶苏哥哥,可王翦将军认为扶苏哥哥已然遭忌,澈应该先觐见父皇。澈以为他所说在理理,遂听此建议,先与父皇会面。经麾下人传讯,父皇恰好出宫,正在东巡途中。计量行程,澈以为于中途会面,完成东巡后再回秦宫最为合适。快马传音二三,澈终于在今日见到父皇。
九年未见,父皇苍老许多。他两鬓灰白,眸中精锐凌厉的光芒较之昨日也有些许暗淡。便可知这些年他手下术士周游天下,寻蓬莱访瀛洲,还是没求得长生不死的药。
于朝堂上父皇不怒自威,一旦拿定了主意朝臣便不敢多言,因此未有人敢阻他派遣方士寻仙。私下里父皇待扶苏哥哥与澈却相对和颜悦色,愿意听一听我们对长生不死的看法。
那时我们都还太小,童言无忌。扶苏哥哥的谏言无非敬鬼神而远之。父皇听后不予置评又问我意见。澈少不知事,更是恃宠而骄口无遮拦,央求父皇寻仙时带上澈,澈亦愿一睹仙人风采。父皇笑而诺之,摆摆手让侍女侍卫都退下,而后招呼我们走近些,低声道,既身在人世,便无仙人。既无仙人,便无仙丹。既无仙丹,便无长生不老的可能。澈顿感失落,扶苏哥哥却抓得肌理,疑问父皇既以为如此,还派方士找什么。
父皇便笑着牵我们步出大殿,俯仰山河间大袖一挥,一会儿指指西侧,一会儿指指北面,一会儿又指指东方,澈与扶苏哥哥正茫然不知看往何处,便听父皇解惑道:“人世未有仙人,然贤人却数不胜数。志存高远者,当找。忠君爱民者,当找。远见卓识者,当找。品行端正者,当找。与国辟疆者,当找。善耕作机巧者,当找……群贤入秦,则天下入怀,万寿无疆。”
他列举了很多很多种,也找到了很多很多人。有李斯,有盖聂,有蒙恬,有王翦。澈叹服之际也有不解,以寻仙的幌子遮着寻贤,岂不是自败名声?父皇连声夸澈机灵,又让澈伸出手来,在澈的手心上写了个法字。
澈不知何为,只知怔怔受教,父皇莞尔揉澈头发,悄声道,是朕故友所教,道理奥妙深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彼时澈云里雾里不解其意,父皇不愿多解释,澈也只能悻悻然作罢。而今澈步过田野山川,见过是非成败,虽道行尚浅,仍愿斗胆参透法中玄机。
寻贤,人法地而已,寻仙,人法天而已,寻贤寻仙,人法天地而已。
天行有常,有失有得是法。
藏锐示弱,厚积薄发是法。
通权达变,推陈革新是法。
赏花论道,一叶知秋是法,一叶障目也是法。
澈终于明了道家天宗人宗争而又止意义为何。于秦国而言,盼的是隔岸观火,诸子百家自相残杀。于诸子百家而言,求的是明哲保身。墨家遣荆轲刺秦,众人齐心协力,故秦急欲剿灭。纵横势不两立,秦则作壁上观,以收渔翁之利,只煽风点火,并不出重兵参合。
内无乱者,秦急攻灭之。内有乱者,秦候而灭之。因而澈以为,天宗人宗之争,不过是有生于无的缓兵之计,意在求得秦坐而不管,以存己身。也难怪道家向来主张不争,面对时局变化却不得不置身事中。
此理似乎可推于诸子百家,若不欲为秦围剿,便能以内争止外斗。
澈幡然醒悟,纠结辗转终究未把澈所思所想告知父皇。一来这不过是澈的推断,二来澈亏欠道家人太多恩情,不忍置他们于死地。
澈忐忑不安拜见父皇,他却并未怪罪澈三番五次违抗他的旨意,只张开双臂等澈过去。
是父皇选了澈出宫,澈也记恨他多时,可真正见面那仇恨却又于一瞬之间烟消云散。澈疾然跑过去,父皇拥澈入怀,低声嗔澈怎么不想家。澈忽觉无力,又倍感安心,只抓着父皇的衣袖答,想的啊。
父皇便笑了,一边抚澈的头发一边小声道:“好极,那爹带澈儿回家。”
继而他微微退开些身子,指了指数架车马问澈道:“阿澈愿乘哪辆?”
“副车足矣。”
“善,予公主殿下换车备马。”
中车府令领命去了,正吩咐着士卒替澈将行囊搬运到新车上,父皇忽又慢慢一抬手:“等等,久别不见,阿澈与朕同乘一车吧,路途遥远,也可说说话。”
士卒便又欲重新搬运行囊,澈不愿麻烦他们搬来搬去,遂让他们暂将行囊留于副车内,需时再取便是。父皇见此颇为高兴,夸澈出行多年有了不少长进,又问澈诸多事宜,澈不便一一作叙。
澈虽有千言万语欲与子房说,却知这一字一句,皆再难让子房见到。所写书信,亦不过是一了夙愿罢了。
澈昨日写一卷,今日便烧,今日写一册,明日便烧。写着烧着,任时光飞逝如箭,沧海桑田变化,亦能将子房铭记在心,莫失莫忘。荧惑乃火之星辰,兴许亦是澈屡屡烧东西之故?
细想之下有些好笑,待澈银银白发之际,颤巍提笔之时,子房定已二三其德,与不知何人白首偕老。思至此澈便心生幽恨,却也无可奈何。说不准澈亦已听媒妁之言,嫁为人妇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