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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小院养伤的间隙,他逮过一旁的韩野,小声问道:“郡主呢?”
“郡主昨夜一宿没睡,一个时辰前刚歇下。”韩野说,“白哥,难道是你带了郡主的剑穗跑路了?”
“什么跑路?”白起啼笑皆非地一瞪眼,眼睑下有些淡淡的青黑。“你告诉郡主,我昨日去了京城,将剑穗带给了柳二女郎,让她不必挂心了。”
“你的伤才好了多少,就去了京城?难怪陆夫人发这么大的火,你当真不要命了吗?”韩野差点惊掉下巴,“柳女郎如何说?”
“二日前恰巧有媒人提亲,柳御史及夫人做主已将她许了婚配。这几日沈懋之死也已传遍京城,沈府宣称四郎是暴病而亡,尚未出殡。我将实情告诉她后,她一言未发,在庭中径直烧了剑穗,写了两句诗一并烧了。”
“什么诗?”韩野问。
白起顿了顿,轻叹一声。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山中的时间过得飞快,一个多月后,白起已经完全伤愈。时节入秋,天气转凉,林叶变黄飘落,不到半日便落了一堆,值扫山门的弟子不得不由一日二扫变为三扫,韩野与冯臻也时常去搭一把手,闲时洗马练剑,或摸一把瓜子在檐下看白起指点师弟妹习武。山中岁月平静无争,偶尔忆及昔日铁马冰河及京城旧事,竟恍如隔世。
中秋前一日,白起三更便悄悄起身,牵马走下山门石阶。早秋的风已有些凉意,流电打了个响鼻,白起一笑,亲昵地拍了拍它的脸。
“不舍吗?”
流电没有作声,黑亮澄明的眼睛却炯炯地看着他,仿佛通透主人心中所想。
“我吗?或许有一点。”白起道,“但此事不做,我始终放心不下。”
他翻身上马,流电扬起前蹄,引颈长嘶。秋风飒飒,年轻的剑客手执白虹,秋风扬起青色衣袂。
“奸佞横行,忠良枉死,帝王忠奸不辨。可惜我也算半个朝中客,若是个江湖自由人,身居如此混世,即便不能激浊扬清,也要杀他个天翻地覆。”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的中秋夜,与冯臻初遇时她说出的话语。不过十七的祁云郡主笑意张扬,眉目恣意,身边被她称作沈四的俊逸郎君听到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立刻紧张地捂住了她的嘴。一晃五年,当年的侯府郡主家破人亡,相府郎君舍孝取义,身死城门,唯有他一人始终孤身来去,一切未曾有变。
东方未白,月轮偏斜挂在空中,与那夜的皎洁月色有些相似。那一年,沈懋母舅家的外甥陈汝翟在承阳县内圈地自建,强占民女,承阳县令张士龄义愤不过,上书参本,却被内阁扣下,张县令也含冤死于狱中。白起一路护送张士龄家中七十二岁的老母张李氏与妻子贾氏二人带了万民书进京告状,刚进了大理寺的门,二人就被乱棍逐出,更有官兵追杀在后。在街巷中混战时,恰巧冯臻与沈懋二人打完马球路过,起先误会白起是大理寺通缉的盗贼,三人一番混战,直至张李氏与贾氏二人在一旁大哭磕头,才弄明白事情经过。
冯臻叹道:“暮疏,原来又是你家那些滴里搭拉的亲戚们做的好事。”
“我表兄骄纵蛮横,目无王法,害死张县令,串通大理寺追杀二位夫人一事也未尝没有我父亲的授意,此时决计是我沈府对不住承阳县的百姓。”沈懋黯然,向白起一拱手,“多亏有义士相助,不过此事涉及朝堂,江湖之人不便过多涉足,不如交给沈某处理,沈某定会给全县百姓一个交代。”
白起摇头:“我既已插手此事,自然要管到底,沈郎君不必多言。”
冯臻立刻笑道:“义士怕不是信不过暮疏?我以侯府名义作保,沈懋此人是至忠至义至理至孝的真君子,与他父亲绝不一样。你信不过姓沈的,难道还信不过我封平侯府不成?”想了想,冯臻又道:“这样如何?我将这封万民书交给阿父,再将二位夫人安置在我家,由我亲自保护,总该万无一失吧?”
“不可。”白起道。冯臻奇道:“这又为何不可了?”
“阿臻,义士说得对,的确不可。”沈懋摇头,“圣上多疑,侯爷又与我爹在朝廷上不对付,倘若陡然由侯爷抖出圈地一事,人证物证一应俱全,皇上做何想法,是彻查严办还是怀疑侯爷别有居心?因此,此事断不可全由侯爷出面,至少相府也要承担一半。”
白起点头,冯臻恍然大悟:“这一层我竟没有想到。”
“你长居西北,极少涉足朝政,不清楚倒也情有可原。只是这位义士身为江湖人,对朝堂之通透,不免令暮疏刮目相看。”
白起淡淡笑道:“沈郎君谬赞。如今庙堂与江湖掺杂多半,我混迹其中,自然不免多虑三分。沈郎君之贤名我亦有所耳闻,只因令尊之故而不免顾虑,今日既然有祁云郡主以侯府之名作保,我也信沈四郎断不会做出背德弃义之事。”
冯臻双目一亮,拍手叫道:“果然是江湖客,说话到底爽快!”又叹了一口气,“我最是羡慕你们这些江湖儿女,行事无拘无束,潇洒自在。如今世道奸佞横行,忠良枉死,帝王忠奸不辨。可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