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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半个朝中客,若是个江湖自由人,身居如此混世,即便不能激浊扬清,也要杀他个天翻地覆。”
这话一出,沈懋几乎滴下了汗,立刻扑过去捂住了冯臻的嘴,冯臻低头闪过,指着沈懋哈哈大笑。
“好了,正事还没解决。”沈懋忽然正色道,“我在京郊有一处闲置庄子,若是将二位夫人送到那里安置,必不会有人想得到。万民书由阿臻带给侯爷,届时侯爷出面呈交圣上,再由我替相府出面,引出二位夫人,这样如何?”
白起执剑抱拳:“劳烦沈郎君。”
张县令妻母千恩万谢,沈懋一一回礼。冯臻将万民书收好后,沈懋便吩咐身边随从叫来马车后,护送张县令妻母匆匆离去。
沈懋一走,只剩下冯臻与白起二人。
“今夜是中秋,郡主为何还不回府?”
“中秋夜,玉堂楼定然又要放许多焰火,比宫内那些花样多出许多。街坊也有灯市,原本约了暮疏陪我来看灯,被侠士这一搅,灯也看不成了。”冯臻做出一脸为难的表情,竟像只等着他这句话,“不如,侠士赔我一个暮疏,如何?”
月下,少女清亮的目光狡黠□□,白起一怔,问道:“怎么赔?”
“怎么赔?自然是与我去看灯。”冯臻话语一顿,好奇地倾身过来,“侠士为何戴着帷帽?”
冯臻忽然凑得极近,白起几乎能闻到她身上幽兰般的清香,面上不觉一热,立刻后退一步。“只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罢了。”
冯臻哦了一声,点点头:“不能摘?”
她说话有趣,白起也被勾起了少年心性:“不能摘。”
“真的不摘?”
“不摘。”
“好吧,不摘就不摘。”冯臻佯走了两步,骤然急转身,手法如电,直取帷帽。白起虽反应迅速,到底被她拽住了一角帽沿,帷帽也被整个扯下。他在原地闪身旋转三周,右手顺势超过街边小摊的一个面具,低头迅速扣上。摊贩还来不及反应,一块碎银已从他手中丢到摊面上。
冯臻手中拿着帷帽,气得跌脚,恨恨道:“少侠好身手。”
“郡主也不差。”白起向她一揖。
得手不成,冯臻用激将法激他:“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面具底下是个癞子?难不成满脸刀疤?”
白起也不恼,继续逗她玩:“郡主说是,自然就是。”
这只面具虽然只是白起无意之中顺手一抄,却做得极精细,半边覆面,藏青底纹上雕着几片金色的银杏,边缘有流苏装饰。今夜的月轮在云层后时隐时现,因此冯臻也只看得朦胧,隐约却也能瞧出白起的那半边面容轮廓分明,容貌如玉,一双琥珀般的眸子温柔有神。她在京中也见过各家世家公子,却少有白起这样挺拔出尘的人物,不免看得怔了片刻,心中忽的一跳。
“怎么了?”白起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半边没有面具覆住的脸,忽而被远处忽然爆发的欢呼吸引了目光。“那边是什么?”
“是射灯。”冯臻仔细地看了看,“你的箭法如何?”
“郡主的箭法又如何?”白起反问,二人相视,同时默契一笑。
白起与冯臻二人牵着马,一前一后挤开人群,来到欢呼声的正中心。面前竖着一根数丈高的长杆,在杆子不同高度之处挂着各不相同的彩灯,最顶端是一只隼灯,钩吻尖锐,目光凶狠,扎得栩栩如生。
“每只灯的下面都系着一枚铜钱,用去了头,尾端拴铃铛的羽箭去射,倘若铃铛能挂在铜钱上,这盏灯就算射下来了。”冯臻解释。
今夜有风,系在丝线上的铜钱摇摇晃晃,偶尔有年轻的郎君为心上人射下一盏灯,便引得一阵欢呼喝彩,众人看着满面娇羞的年轻姑娘从心上人手中接过彩灯,倒比射灯本身更令人欢喜。
由于难度不低,射灯的价钱也便宜,每次只要两文。冯臻与白起各取了三支箭,白起弯弓搭箭,正要瞄准顶端的隼灯,忽然低声问她:“郡主要射哪一盏?”
冯臻笑意盈盈:“侠士又要射哪一盏?”
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冯臻忽然道:“不如赌一把?”
“赌什么?”
“要是我射到了隼灯,”冯臻转了转眼珠,“你就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
“好。”白起满口答应,“要是我射到了呢?”
“要是你射到了,自然就不用摘面具了。”
“也就是说,”白起也不是傻子,“无论射得到还是射不到,你都不吃亏?”
“聪明。”冯臻哈哈大笑,白起摇头笑着,不与她计较。
冯臻取第一支箭搭在弓上上,右臂拉开弓弦。这弓是民间工艺,比军中的弯弓好拉得多,但隼灯挂得太高,夜色中只能勉强看清铜钱,再加上高空有风,冯臻凝神眯眼,右手陡然一松,那支箭呼啸而出,从铜钱边缘擦过,接下来两支箭皆是如此。
人群唏嘘惋惜,冯臻气鼓鼓地收了弓,低声抱怨:“不过一只隼灯罢了,草原上射胡人的探鹰也没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