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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试。”白起拉开弓弦,凝神屏气,弓弦复位时箭带着铃铛呼啸而出,正好穿过隼爪下的铜钱方孔,铃铛与铜钱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位郎君射中了头甲的隼灯!”摊主高声叫道,围观者纷纷大声喝彩。白起从喜气洋洋的摊主手中接过隼灯,侧头笑着看冯臻。她神色惊异,面上有些发窘,却爽快地一抱拳。
“是我技艺不精,果然人外有人,今日输得心服口服。”
“拿着吧。”白起道,“这盏灯也算是为你射的。”
“为我?”冯臻诧异地接过隼灯,围观的人群立即爆发了又一阵更加热烈的欢呼。
“好俊俏的郎君与小娘子,当真相配!”
冯臻与白起面上都是一热,冯臻小声道:“他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面色绯红,目光有些闪躲,白起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刚想说话,身后忽然响起异样的骚动。
“在那里!”
“官府捉拿逃犯,无关人群一律避散!”
“别跑!”
“大理寺的人来了!”冯臻低声说,慌忙将自己挡在他身前,“你快走!”
白起知道她贵为郡主,一帮衙役在她面前只有吃亏的份,因此果断抱拳告别,翻身上马。
“后会有期。”
冯臻牵着绝影,拿着隼灯,站在原地向他爽利一笑:“后会有期。”
只是没想到,这一别便是五年。五年间,他在江湖四处行侠仗义,偶尔在某个小城的布告栏或是茶馆中得知漠北传来的梁军捷报,总会愣怔片刻。那晚的明月下,拿着隼灯明眸笑靥的贵族少女在他脑中早已凝成一幅画,岁月也无法将它消磨分毫,而他从他人口中获知的任何一条与她相关的消息,都会使它更真实鲜活一分。
直到他在龙门荒漠得知了侯府蒙冤遇难的消息。
冯臻就像那夜他赠给她却折在抄家混乱中的隼灯,她天生属于碧海青天,不该被拘在山中隐姓埋名地过一生,也不该始终浸淫在仇恨中扭曲地度日。但封平候与冯氏全族不能白白冤死,这笔血账终究有人要算,那些加诸在屈死的冤魂身上的污水、不公、绝望和悲愤,都应该由始作俑者来遭受。倘若一定要有人来做这件事,白起宁愿是他独自一人,倘若有人必须因此赴死,他也绝不苟活贪生。
不,也许贪生……他是有一点的。那夜东夷山小院中的月色美得摄人心魄,冯臻小心翼翼地捧着的那抹月光皎洁无暇,却也若即若离,一瞬而过。月色不过是瞬间的月色,这轮月亮却是亘古不变的月亮,就像他与冯臻。他只是冯臻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她的生命中还有无限的晚月,夜夜可赏。
白起促马快行,然而不知为何,流电反而放慢了脚步,再不肯前行一步。白起察觉到异样,正预备下马查看时,一缕银光在他眼前一闪,熟悉的女声在林中骤然响起。
“这捧月光,我赠还与你,你还走不走?”
一个骑马的人影从树后走出,冯臻衣着整齐,显然早已等候多时。
“郡主?”
“白起,”她百无聊赖地甩着手里的马鞭,道,“你自己一个人走了,丢下我在山中和韩野这个草包待在一起,可不大厚道。”
白起无奈:“你早就知道了。”
“昨夜去马厩时,看见流电的食槽里多添了两把食料,就长了个心眼,果然某人今日要摸黑赶路。”冯臻扬眉笑道,“白侠爱马如命这一点,到底与传言一般无二。”
“原来如此。”白起失笑,“等了多久?”
冯臻敛了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褐色眼眸倒映着天边皎洁的月轮,铺陈交织开许多复杂的情绪,盈盈如波。
“五年。”
白起怔住了,冯臻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件,径直抛给他。白起遥遥接住,到手中才看清竟是一只银杏面具。
白起沉默片刻:“韩野给的?”
“你有何解释?”冯臻问。
白起犹豫,摇头道:“没有。”
他知道身份暴露不过是迟早的事,冯臻早已起了疑心。但他原本以为五年暌违后再次相见,冯臻一定会问出无数个疑问——为什么要来救她?为什么欺瞒身份?为什么独自离开?每一个都是理应由她来质问,而他又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但出乎意料,冯臻什么都没有问。
她只是叹道:“白起,你何时才能不做一个孤侠。”
此话言简意赅,却比任何问句都更让白起无言以对,冯臻看着他,眼中似乎有光芒闪动。
“白虹剑再锋利,也有卷刃折断的一天。”冯臻说,“你曾说过,要我不惧死,也不惧生,但单纯的活着与苟且偷生不一样。我曾经亲眼见到暮疏死在我面前,我不能再一次躲在别人身后,让他替我去赴死。尤其是——我不能看着你独自去赴死。”
白起没有动,流电打了个响鼻,晃了晃脑袋,冯臻自顾自地说下去。
“所有该由我来承担的,我不会害怕,该由我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