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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座国子监的距离!告诉你吧,早三十年,我爹和夏言斗,和杨廷和斗,是何等的凶险,几次招来杀身之祸;他没少进过诤言,可是皇上不爱听,他大起大落几十年,到五十多岁才当上首辅,靠的是什么?是识时务,是知顺逆,是随方逐圆,是和光同尘!这就是真正的为官之道!”
第34章 敌情,来袭!
034
他说得一时稍激动了些,引发咳嗽,急促得喘不过气。
沈徵冷冷地靠过去,又给他递了杯水。
并不是鼓励他说下去,或是赞同他所说,而是沈徵觉得,让这么一个理直气壮祸害国家的佞臣病死,未免太过便宜他。
擦拭了下嘴角,倪孝棠继续道:
“山容似铁犹能改,世事如期未可知。二十年,再过二十年,你就明白了。你要坐到我的位置,不过也是第二个我罢了。想做好一个官,首先就要抛弃一个“我”,你先是皇帝的臣子,然后才是大明朝的官员。”
为官已久,浸淫已久,至于那个真正的“我”,早就抛到很远,微不足道,谁会在意?
时间终将是不败的王者。
“说句大不敬的,皇上终日求仙问道,想要长生不老,他老人家如今百病不侵了么?太医院开往宫里的方子,还不是年年增多,”倪孝棠又叹了口气,这会,他像是彻底看开了,窥破红尘了,“谁也逃不过时间,我死在这,说实话,我不怨。”
沈徵又淡淡怼了他一句:“的确没什么好怨,要怨也该是被你爷俩害死的那些人怨,还轮不到你。”
倪孝棠不怒,反而戚戚然地笑了,“你说得对,”他点点头,“我死了以后,告诉林一闪,把我就地埋了,把这块玉还给我爹,那时候,他老人家一定很伤心……唉!那也没法的了,和他说,我名字里有个孝字,我所有一切都是他给的,来生我还做他的孩儿孝顺他。”
他一直淡然无谓地说到最后,提及父亲倪宗尧时,却声音哽咽,红了眼眶。
沈徵斜眼睨着他,心里满不是滋味的。
说实话他真心瞧不上这对祸国殃民的狗爷俩,但是倪孝棠对他爹的这份心,倒是当得起他名字里那个“孝”字。
沈徵小心地接过那块玉,包好之前检查了一眼:这是一块雕刻了小景山水的羊脂白玉,那条河流代表了倪孝棠的老家江西分宜,当地最大的一条河流袁河。
倪宗尧将这条孕养故乡生灵的河刻在送给儿子的贴身玉佩上,也有点他不忘根本之意。
沈徵盯着看着,突然之间,眼圈红了,脖颈上青筋暴涨!
他的父亲沈沅,贵阳人,名字里有一个“沅”。
《尚书》记载:“楚中九江,五曰沅江,出沅州西蛮界”。
沅江出清水、入洞庭,犹如父亲一生从头至尾清澈如冰;父亲坦坦荡荡地来世上,却没能清清白白地走!
这一切,都是因为倪氏奸党的迫害!
这一瞬间引爆了沈徵的仇恨,他攥着那块玉,掌心骨节“格格”作响,再多一分力,只怕就要化为齑粉!
发觉他神色陡变的倪孝棠看过来:“你怎么了?”
沈徵强忍着,按捺着,一边告诉自己“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一边劝说自己大局为重!
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收住了力道,把玉佩放进胸口贴身的夹层衣兜,犹如吞下一枚尖刺。他冷冷地说:“没什么,小阁老,你歇吧,大可以放心地睡,我在这里不会害你,因为我要看着你,倒底是老天来收你,还是我大明朝的律法来收你。”他相信,世间总有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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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宴席撤去,林一闪宾主移至偏厅说话。
既然知道了茶伯就是曹察本人,林一闪问候客套一番,便略展前情,重提旧事,再讲到了此行的目的:
“那桩变故发生以前,也就是在午门行刑前,刽子手清点人贩,少了一个女婴,当时的官员害怕担责隐而不报,过后被查出;有消息来源,说那是端妃娘娘生前的三公主宁安,不知道这件事,老前辈知不知道?”
茶伯福建人,因曾在京师久住,开口还是股地道京片子:“恕老朽冒犯,想问天使大人一句:那时候头天发生叛乱,第二天就将贵妃娘娘问斩,案子审结得如此之迅速,行刑执行如此突然,我们这些亲属的还是等到菜市口的人看见回来递消息,才接到这晴天霹雳。贱内受不住打击当场昏厥,我们一家人时至今日,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知道,试问如何能知道当日当时,刑场之上发生的内情?老朽也想问一句,这件事的始末,上面到今天,究竟弄清楚了吗?娘娘的冤屈什么时候得以伸张?”
这茶伯,虽然垂垂老矣,但是说话不紧不慢,有条有理,中气仍然很足。言至末尾,悲从中来,亦带不平之激愤,倒将林一闪的话头堵住了。
林一闪顿了顿,颦眉怜惜道:“老前辈勿惊,问这一句,也是出于上面对娘娘血脉的惦念;上面的意思是,知道这么多年您担担子受委屈着呢,一直想尽份心,弥补您这些年的失意。”
“示意?”茶伯戚戚然冷笑,“老朽的失意又算得了什么,只是盼沉冤昭雪,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