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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都随着云淡风轻的一笑,淡退得很远很远。
池诚看得都恍惚了。
正在发呆,脑后就被轻轻拍了一下,沈徵的声音炸雷一样在他耳边响起:“走了啦,发什么呆!小屁孩!”
池诚一个激灵,恼火地看向沈徵大摇大摆的背影,咬牙切齿,又看看走在最前面挺秀玉立的那个倩影,不由得收敛神色,挺起胸膛跟了上去。
三个人骑马去,南疆的马匹多矮小,茶山有好茶却没有好马,三个人都骑着矮黄马,屁颠屁颠走在驿道上。
好不容易慢吞吞到了驿站,停下来休息喝口茶的工夫,沈徵问:“倪孝棠和蓝祐儿呢,怎么没看见?”
林一闪:“小阁老坐洪道台安排的车马去,蓝姑娘和他同行;本来我们就不是一起的,一起回京也不方便,就分开走吧。沿途有洪道台打点,他不会受委屈的。”
沈徵想想也是,盐运使洪有禄巴不得巴结他,这一路岂有不舒服的道理。
林一闪笑着问:“怎么,你还不舍得和他分开了?”
沈徵惊讶了一下,转而露出不悦之色:“怎么会?是因为他在乱中救了我一回,所以……唉!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做人要恩怨分明,我欠他一条命,但是他也害过我和我爹,这个仇恨我不会忘的;哎,我也不知怎么讲。”
林一闪抿着茶啧啧说:“有什么好纠结的,那种情况他不救你也是死,救你还能博得生机,果然你这个单纯的小傻瓜就中计了呢。”
旁边池诚噗的笑出声,幸灾乐祸地瞅沈徵,心道让你叫我小屁孩,你有是什么?
还故意朝他张开嘴做口型:小~傻~瓜~!
沈徵脸唰地红了,他是七尺男儿,不是什么什么什么!“林役长,你你……”
“糟了。”林一闪突然站起来,拍拍身上,眉头皱紧。
沈徵和池诚一齐看着她——什么事?
林一闪:“我忘记带顾师秀给我的那把扇子了,应该是落在汪颂春那了。”
就是文徵明画画题字的那一把。
沈徵:“虽然很值钱,但是都走到这了,要不然路上发封信让他差人送到京师吧。”
“不行,督主很喜欢文徵明的字画,从顾师秀那个抠精那骗点东西来不容易,我须得找回来,你在此地等我,我和池诚回去一趟。”
“哎……”沈徵欲言又止,可是林一闪坐言起行,就带着兴高采烈的池诚骑马走了。
沈徵只好在驿站无聊地等。
太阳在东边。
太阳移到头顶正中。
太阳移到西边。
夕阳西下,天色已晚,太阳在晚霞中沉没了一半。
百无聊赖的沈徵站在驿站门口看日落,这马走得再慢,也该到了市舶衙门了罢?
他正想着事情,忽然一条熟悉的身影来到身边,和他并肩站着看夕阳。
沈徵一回头,竟然是倪孝棠。
——他在道台洪有禄马队的护送下,也在驿站休息。
金红色的余晖晕染了他那张苍白的脸,此刻竟然也渐渐生动绚烂起来。
倪孝棠本来就生得面如冠玉,俊美绝伦,只是因为素来憔悴带病,而且眼含戾气,所以不讨人喜欢。
但此时此刻,他整个人柔和得像一幅落日余晖图。
倪孝棠静静地站着,没有跟沈徵搭腔的意思,好像完全不认识一样。
沈徵抽了抽嘴角,也没说话,拧过头继续看自己的夕阳。
虽然大家话不投机,但天地自然的美景依然可以共享。
不知看了多久,倪孝棠突然发话:“走吧,不嫌弃的话,请你喝一杯。”
沈徵拧眉:”是民脂民膏换来的钱吗,我不喝。”
倪孝棠:“我掏钱,是我俸禄所得,清茶一杯,可以吧。”
沈徵瞧他一眼,没什么好脸色,背过手,转身走进驿馆。
倪孝棠微微一笑,跟在他身后。
进门前,倪孝棠忽然停步驻足,回头仰望,再看了一眼西天那红得滴血,红得不正常的极致火烧云。
西方,霞光万道,照破山河。
安溪县同一时间有很多人都在看,但大部分人却不知道,今夜今夕,夕光不是夕光,而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火。
茶山石堡,火海冲天,人惊狗吠,村民四散溃逃。
茶山外围,蓝祐儿丢掉了手里火把和油桶,一张熏黑了的小脸蛋朝天仰望,冲着不远处熊熊火光,兴奋激动:“阿爸,女儿终于有机会离开这个穷地方,去传说中的京城富贵之地了,阿爸,等我做了阁老夫人,您会替我高兴的!我要像娘一样过得有钱有势!”
这一夜,茶山起了大火,烧死二百二十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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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倪孝棠和沈徵竟然同桌把盏、主客尽欢。
这要是放在京城,一定会震惊朝野;茶馆说书的都编不出这种段子来。
倪孝棠喝酒很上头,一杯酒从脸红到脖子根;沈徵连续和他喝了两坛仍然面不改色。
倪孝棠:“这一杯,为了你我竟有坐下来同桌共饮的一日。”
沈徵也觉得不可思议,闷头把酒干了。
倪孝棠已经喝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