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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请不如偶遇,师相请坐。您怎么也有空来外城了?”
顾师秀:“嗨,我应兵科给事中梁梦龙之邀,去他府上做客,刚好路过看见二位,下来打个招呼。”
张晗:“哦听闻西城琉璃厂南面有座梁园,前对西山,后绕清波,极亭台花木之盛,为时人称道,就是这位梁给事的园子吧。”
顾师秀露出愁容道:“正是。不满内翰说,我们打算联合上一个折子为国子监的岑博士求情。这件事上,小阁老略有些捕风捉影了,兴许之前在云南征西侯那件事上咱们互相有了误解?其实本官和小阁老同在内阁办事,最终都给皇上效命,本应该一体同心,总不至于为这一桩公事,使个人意气,波及旁人罢。”
张晗笑着点点头:“时事维艰啊,麓川之乱刚刚平定,顾师相立了大功,圣上正褒赞你是公忠体国的能臣;如今又要攘外,又要安内,实是辛苦。”
司礼监出来的内官,都不会轻易表态,承上启下呼应内外才是他们的本职。
顾师秀看他净说些片汤儿话,全然不评价倪党在此事上的凶狠蛮横,也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结。
刚好茶水上来了,他笑一笑,很自然地转换了话题:“皇上操心着九州万方,都不曾言苦,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更不敢说辛苦。内翰今天怎么也有闲情逸致到外城来了?”
张晗:“皇上在万寿宫里为百姓打坐祈福,庄公公怕他老人家枯坐伤身,淘换两件玩意,为皇上解闷儿。”
顾师秀:“哦,看中了什么呢?”
张晗笑意微展,抿唇道:“花气熏人帖。”
顾师秀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哦”了一声:“气薰人欲破禅,其实心情过中年,春来诗思何所似,八节滩头上水船。可是黄山谷的那篇,《花气熏人帖》?”
张晗:“不错。皇上偶从抄本上见得此贴,引为知己之音,一心想要寻找原本,我方才在琉璃厂微服转了一圈,只有那么一两个人说见过,但是却又说不出去向,师相知道吗?”
此时,琉璃厂街福源古玩店二楼。
临街靠窗的私密厢房里,窗子斜开一道缝儿,倪孝棠主仆透过这道缝儿,正在观察对面茶楼聊天的顾师秀三人。
出去探听消息的长随小跑进屋。
倪孝棠问:“打听到了吗?”
这长随,原来竟是刚刚对面茶楼里跑堂的,假扮小二借沏茶端盘之机,偷听三人谈话。
长随:“回老爷的话,听到了。厂公来琉璃厂买古董,顾师相去梁园。”
倪孝棠长眉微蹙:“他们约好来这里的?”
长随:“不像,看上去更像碰巧遇着了。”
倪孝棠:“张晗来买什么古董,顾师秀为什么去梁园?”
长随犹疑了一下:“这,小人不知道。”
倪孝棠不耐烦地:“滚。”说着站起身,带着大管家倪通下楼去。
第40章 花气熏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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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孝棠搓着一对精雕的麻核桃狮子头,在手里盘得皮光色亮,挺胸昂首地上楼来。
他之突然到访,使得在场的三位茶客都微微讶异了下。
在场这几个人,算是朝廷的半壁江山:两阁臣,一个司礼监中官;但是张晗温和高贵,顾师秀敏锐持重。
倪孝棠却最锋芒毕露、睥睨四野,举止神态间露出一种毫不让人的气势。
“张内翰和顾师相好雅兴啊,竟能在此与二位巧遇。”
倪孝棠不请自来地入座,他的位置刚好和顾师秀相对。
林一闪立刻招呼小二添套茶具。
张晗笑着说:“小阁老也来了外城。”
“过来倒手几张字画,”倪孝棠说着,笑里藏刀地看向顾师秀,“怎么,顾师相也来置办玩意儿?怎么还有空亲自来啊,云南的战事不紧了?上回杨睿在南边吃了大亏,这个摊子还要劳您的收拾哪。”
说着已经亮出话语里的机锋。
顾师秀神情平和,一派镇静持重的态度:“战事要谈,休息也要休息;先前南疆的事情没有办完,皇上又差我等彻查福建官场通倭一案,这不,兵部加班加点梳理公文案(c6k6.com)卷,给事中梁大人几天没合眼,又累得病倒了,我正要去府上探他。”
话语间又在输了云南,又输掉福建党羽版图上的倪孝棠心口,撒了点盐巴。
顾师秀提到的这个梁梦龙,虽然是个七品小官,但他是嘉靖三十二年的进士出身,当的这个差平日可以辅佐尚书顾师秀处理公文,纠弹官吏。
这种节骨眼上,他上门去跟梁梦龙在一块儿,弹劾的会是谁可想而知。
果然,倪孝棠眼角的横肉微微一跳,这样的场子他不能不找补,冷声道:“福建通倭案?这样的事情不该由刑部来办吗?怎么你们兵部什么都要插一杠子,是不是以后工部吏部的案子都要先给你们过过目?”
顾师秀仍在微笑,口气却已不遑多让:“这是上面的意思,小阁老有什么异议,不妨跟上面进言?也好给我们兵部减减负担。”
张晗:“顾师相本是一片办事的忠心,不过也不要太过操劳了,同僚之间应该互相分忧,互相体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