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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要她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每次喝苦哈哈的中药,芽芽浑身都打哆嗦。
于是,两个好伙伴就一边一个,按着老规矩:芽芽喝一口中药,给她报一道菜名,让她就着菜名下药:
“‘蟹黄鸡翼球’!”,龙生用字正腔圆的广东白话朗声通报。这是粤菜馆“大三元”的招牌菜式,芽芽闭着眼睛喝了一小口浓黑的药汁。
“‘开水白菜’!”,塞西尔用地道的川音兴高采烈地喊着,这名听着上不得台面,实际上却是道极繁极简,妙不可言的典型上河帮川菜。芽芽眼前仿佛出现了这道菜那明澈如水、鲜美至极的汤汁来,咬着牙又来了一口。
……就这么连报了十来道菜名,这才把一小碗中药送下了肚。为了药效,奉九从来就没那习惯给芽芽吃个蜜饯甜甜嘴儿,塞西尔有眼色地递过一杯清水。
“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吃开水白菜呀?”芽芽咯噜咯噜地漱口,咽下去,然后一刻也不耽误地晶亮着一双鹿眼,讨好地问着龙生,还不忘用双手托住一张粉莹莹、润光光的讨喜孩儿面,往他面前凑,故作可爱状。
这模样的杀伤力是强大的,龙生移开眼,生怕自己顶不住。
他早被干娘钦定为塞西尔和芽芽的“贴身训导主任”——虽他们三个从美国一路逃回来一事曾让奉九彻底傻眼,但好歹是平安到了,且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对于十五岁的龙生一路上的筹划和应变能力,奉九在震惊之余,也赞叹不已,当然是私下里跟宁铮嘀咕的。
虽说到了重庆后,奉九还是罚了无肉不欢的罪魁祸首芽芽连吃了一个月的竹笋,龙生和塞西尔半个月,顺便教育她说“蔬食以遨游,无为而清静”,说你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可怎么得了,赶紧吃点素的败败野气。
一个月的竹笋大餐吃得芽芽苦着小脸说自己都快成北碚平民公园里养着的那几只黑眼圈,憨态可喜的“中华白熊”——大熊猫了,只可惜即使往自己脸上捂块大手帕装哭也还是失败了,未能博得母亲半点同情。
但芽芽由此长了记性,知道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谁,当然,有事儿该求谁更好用也得到了进一步证实。一想到这,芽芽不免对着爸爸在妈妈面前的各种谄媚行为嗤之以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一番。他都意识不到自己有时很像一只讨主人欢心的小狗么,就差摇尾巴了啧啧。
龙生留意到芽芽嘴边挂着一缕黑乎乎的药汁,伸出食指随意抹掉,一旁的塞西尔慢了一拍,这个遗憾。
喝中药禁荤腥,这是常识。
“去华岩寺喝个兰花粥,吃个罗汉菜还成。”龙生来个折衷,芽芽小馋猫已清淡饮食了好几天,虽未好利索,但吃点镂云裁月般既有巧思,又悦目生趣的素斋还是可以的,心情好了,病自然好得快。
塞西尔举双手赞成,“那我要加个‘二冬白雪’!”自从五岁结识了洁玛一家,他就经常赖在他们家里吃吴妈做的各种中餐,早就被好滋味养刁了脾胃,“二冬白雪”就是冬菇冬笋加白菜。
“那也行。我还要个‘三色芙蓉’。”退而求其次从来都是芽芽的手段,能吃个用蛋清、木耳和青菜做的素菜也不错。他们牵出小马,兴头头地向华岩寺奔去。
吃过了素斋,他们又往回赶。
“这是——‘辛夷’!”芽芽看到一棵三四米高的辛夷花树,辛夷又叫紫玉兰,这个时节正开得满满当当,云蒸霞蔚的,花骨朵则如赤狐的毛发做成的笔头。龙生和塞西尔也站住脚,饶有兴趣地欣赏着。
芽芽摘下盛开的花儿,托在手上大大一朵,淡红色的花瓣几近透明,娇娇弱弱,像覆在美人面上的轻纱,芽芽自觉风雅地说:“王摩诘曾有诗云——‘木末芙蓉花,纷纷开且落’,好诗,好诗。”又耸起小鼻子闻了又闻,“真香。”
塞西尔笑着说:“中间还有两句——‘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呢,被你吃啦?”他塞西尔经过多年刻苦学习,中文造诣可是不同凡响得很,看到学问最好的龙生也连连点头,塞西尔越发洋洋自得。
“呃——”芽芽刚才吟诗时就发现好像是落了点什么,此时不免有点自叹学艺不精——芽芽的注意力,就没在妈妈硬逼她学的古文上过——但她还是能硬拗出一句,“关注重点诗句嘛,哈哈,嘿嘿,呃……”
龙生一直看着芽芽,他曾经的小胖妹妹,现在是个过于打眼的灵秀小佳人了;他又看了一眼塞西尔,英俊的塞西尔回他心照不宣的一个眼神——这对亦敌亦友的小兄弟早已达成了默契,不管芽芽将来选择谁,反正不能选除了他们二人以外的男子。
幸好芽芽跟干爹说的干娘一样,在感情上很是迟钝、晚熟,所以她从来不觉得这两个伙伴有意无意地表现出来对其他试图接近自己的男孩子的排斥有什么不对。
塞西尔发现芽芽跟一般小姑娘看到美丽的花朵时那种纯然的激赏不同,她的大眼里放射出的,是贪婪的目光,果然,芽芽下一句话就是:“油炸辛夷,应该很好吃——裹上层薄面衣,起锅热油,六成热,开炸。”
龙生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塞西尔朗声大笑,心里却是记住了,以后给芽芽送花,光中看不行,还得好吃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