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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道 Audrey 姨总是感叹着说,要是身在南京沦陷区的二伯听到你的话,一定引以为知己。
“呀,这是棠棣!”芽芽恋恋不舍地摸了几下辛夷树,又看到前面一株开满了明黄色花朵的矮树,花朵明艳动人。芽芽转着眼珠地看,一副很懂的样儿。龙生和塞西尔也凑近了看,龙生更仔细,观察完刚想说话,芽芽又开口了,“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引完诗经,芽芽自觉古汉语有所进益,再看看塞西尔的表情,看来没错。
如果妈妈听到了,应该不至于象几年前一听到她用“囫囵吞枣”来形容自己时那差点厥过去的样儿,得意地一点头,“常棣,也就是这花儿,棠棣。宁若愚,听不懂是不?我给你解释一下,也就是说亲兄弟,就应该象这棠棣花一样,互相帮衬。比如我和来来哥,我们俩就是兄弟”,说完,她发现点问题,伸手抚抚眼前“棠棣”一片片明黄色的花瓣,“哎不对呀,棠棣应该一朵挨一朵紧贴在花枝上串成串才对,这怎么彼此都单着?”
“那我是什么?”一双晶亮深邃的灰眸越发夺魂摄魄的塞西尔兴味盎然地问着,顺便看了眼听过“兄弟论”后就蓦然沉了脸不语的龙生。
“你呀,你是我朋友。”芽芽轻快地说。
听在龙生耳朵里,这话可不对味儿了:
一个是朋友——朋友就分男朋友、女朋友;
一个是兄弟——兄弟是什么,同性别,等同于手足。
芽芽其实也气着呢:一星期前的傍晚时分,她没告诉塞西尔,独自骑着她的小川马去中央大学找龙生,想让他请自己去“四海春”吃宵夜,碰巧看到他站在他们学校那座著名的位于山坡上居高临下的图书馆门前,正在跟一个女同学“欢畅地谈笑”——其实不过是敷衍地笑了一下而已——那个女孩子一身乳白色的西式连衣裙,清雅文秀,一脸崇拜地抬头望着她的来来哥,两人沐浴着夕阳的余晖,头上是一株开在初春里的樱花树,花瓣在山风中簌簌而落,那情景……反正芽芽再不想看第二眼,转身就回家了,然后连着几天都不理周末回家的龙生。
这是今天好容易才开晴,三个人归途中一起来这歌乐山上赏个春景,没想到又闹了不愉快。
记忆中这好像是龙生头一次对着芽芽冷着脸地说:“首先,我没有兄弟,你也知道我是独子;其次,这不是棠棣花,这是‘棣棠’。棠棣花只有粉色和白色,没有黄色。”
说完,一骑绝尘而去,把个小川马赶得上气不接下气。
留下芽芽一脸莫名其妙加委屈,而塞西尔也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待一起出去的三人分成两拨回了家,奉九就知道这是接着闹别扭呢——她当然早就观察到了芽芽对龙生的冷淡,心里明白着呢。
宁铮其实早在四年前就提过要给龙生和芽芽定亲一事——吉松龄与他亦师亦友,夫妻俩又是因为他而惨遭毒手,于情于理,都应该让芽芽嫁给他们的独子,以示对故人的歉疚和安慰之情——但奉九是坚决反对的,为此宁铮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奉九耐心地说服了他:这个新时代,他们别再好心办坏事,虽然龙生对芽芽的爱慕已很明显,但芽芽还是懵懵懂懂,万一她对龙生除了手足之情再无其他,那强行绑到一起,只会同时害了两个人。
芽芽回来后,看了一眼妈妈又变得突出的肚子,心里有很异样的感觉——在她看来,妈妈爸爸都是没有性别的人,就好像来来哥,也是没有性别的,可最近,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显露出他们的性别来。
小时候,妈妈说过,她是白鹳送来的,是妈妈爸爸向上天祈祷,要一个又可爱又聪明的好宝宝来到他们家,所以送子娘娘就把躺在军用挎包里的她给送了来。
还军用挎包……宁铮听着奉九硬是把东西方传说,再加上不知如何形容的寄送用具结合起来乱说一气,而小芽芽则一脸信任地看着妈妈,忍不住在后面直拽她袖子。奉九面不改色,头也不回地把他胳膊一扒拉,拒绝做爸爸的横插一杠子——没看到正给孩子科普呢么。
宁铮啼笑皆非,也不知是谁在捣乱。
虽然十六岁的芽芽早已上过了生物课,知道小娃娃肯定跟送子鹤和送子娘娘没任何关系,但……那是别人,不是自己的父母,即使她小时候也见过妈妈的肚子鼓起来两次,可那时懂什么,自然不会多想,现在不一样……
一想到手足一般的爸妈居然有如此“过火”的行为才又有了小宝宝,她心里不知怎的,有点不晓得如何面对他们才好。
来来哥也是,就在那棵中央大学的樱花树下,她好像头一次意识到,来来哥是个男人了,而且是个充满魅力的男人——除了那个隔壁国立重庆大学的姐姐,还有很多很多漂亮不漂亮、时髦不时髦的姐姐、妹妹、甚至阿姨喜欢他。
一向觉得生活很简单的芽芽被这种突然的“觉醒”弄得无所适从,只要一想起这些,她都不想多看他们几个一眼,幸好,塞西尔好像还和以前一样。
可当她充满感激地抬头向塞西尔望去,却发现这个如天使一般的西方男孩看着她的眼光,怎么跟爸爸经常看着妈妈的那么像?或者说,怎么跟来来哥看自己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