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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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军和蜀兵在临邛的战斗时断时续,汉王将部署在临邛的将领撤回,对于征伐的速度颇为不满。这日,刘弘仍是去蜀王宫议事,正好见到几位挨训的将领垂头丧气出来。刘弘进入大殿,汉王见到刘弘,说他:“你怎么将魏嘉给放跑了?”听老爹那口吻,似乎也不是很恼火,刘弘将头一低,承认错误。但他不辩解,刘父也是不快,刘弘做事沉稳,本不该出这样的事。

    “怎得,没什么话语要说吗?”

    这些年,父子一起南征北战,感情深厚,刘父鲜少会去指责刘弘。

    “阿父,觉得子慕先生重要,还是魏嘉重要?”

    刘弘放走魏嘉,确实是有他自己的考虑在。

    “若无子慕先生,只怕此时我们仍在锦官城外,围城至深冬,都未必攻下。”

    他们都清楚,子慕攻城前那份檄文的威力,他从内部瓦解了锦官城的民心,以致后来城内出现倒戈开城门的事。

    “子慕先生和魏嘉本是生死之交,我若是将魏嘉抓来砍头,子慕先生又怎肯为汉国效力。”

    “让你抓他来砍头了吗?”

    刘父觉得这孩子,当年送来长安时,沉默寡言,后来怎会如此善辩,这多半是找的师父不对。

    “此事放了便放了,另有一事,你好好给我听着。”

    刘父又怎会不知晓周景和魏嘉的交情,若是他选择,他也不好杀魏嘉,周景在锦官城有很高的名望,日后还有用得到周景的地方。

    “我赏赐你的美姬,你尽数赐给了部下?”

    这是昨日的事情,却已为刘父所知。刘父终日待在蜀王宫,耳目却很多。

    刘弘心里倒不觉得骇人,只是想父亲早晚要知晓,他也无法隐瞒一世,也不打算一直隐瞒。

    “我不喜那些美姬争宠,这才赐予部将。”

    刘弘说的并非谎言,这些美姬得不到他宠幸,留她们在身边早晚要出事。

    得到核实,刘父顿时恼怒,他这儿子品行堪称完美,有着杰出的才能,只是他有一个恶习。

    “再这般,我便杀了他。”

    刘父语调阴沉,他没有挑明,但是父子俩都知道这个“他”是谁。

    “阿父,那便是将我杀了。”

    刘弘言语异常平静,他不会让二郎因他而受一点伤害,拼死也不会。

    “孽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刘父气得想砸酒樽,愤怒拍着木案。看向儿子那死不悔改的模样,刘父想起这个儿子在战场上救庄家二郎的情景,他是没亲眼看过,但有人跟他详细讲述过。他觉得,这小子,不是在说玩笑话。

    听得“孽子”一词,刘弘心里难免有些刺痛,但他神色未改,他跪伏在地上,话语诚恳:

    “阿父,待这天下太平,再追究儿的罪责不迟。到那时,就是将儿臣削为庶民,亦无所怨,到那时儿便带阿母回临邛,去当个农夫罢了。”

    “你……”

    刘父熊熊燃烧的怒火,顿时熄灭无踪。

    他亏欠这对母子十六年的情意,亏欠他们许多。让他们母子在临邛过着贫困不堪的生活,而未有一丝关切。即使这样,这孩子回到自己身边后,便为自己打天下,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

    真是令人无处下手。

    离开蜀王宫,刘弘想着暂时躲过一劫,却也是让人心生不安。早些将临邛取下,父亲搬兵回长安便好,省得他惦记上二郎。

    刘弘步出大殿,心里思索着,脚步放慢。突然听得一声:“兄长!”刘弘回头,见无疾追了过来。“我可以随兄长去郡府吗?”相对于严厉的父亲,无疾无疑更喜欢兄长。“可以,过来吧。”刘弘拍拍无疾的肩,让侍从为无疾备一匹马。

    兄弟两人在夜色下骑马,一大一小,不知何时,两人的仪貌已有那么几分相似。刘弘放慢速度,回头等候弟弟,弟弟正对他温和笑着。

    第73章 蒲水畔

    新开粉嫩的芙蓉花挂满枝头, 秋高气爽, 设于院中的两张食案撤去,佳肴的美味, 尚且残留于唇尖。公子弘即使在清闲的早晨, 仍一身冠剑装束, 他目光落在对坐的一位弱冠男子身上,那男子一身朱色衬袍, 外罩着素白的纱袍, 优雅得像一株朝霞下的白辛夷。公子弘每每看着他,眼神便要深切几分, 哪怕他正在办着公事, 用低沉而悦耳的声音口述:

    “遣李忠领兵三千, 黄大春率骑五百,各往南仓取所需粮草,前往武阳。即日出发。”

    庄扬端坐于书案前,执笔书写, 神情专注。他的用词简明、威严, 有不容耽搁的急迫感。

    刚接触幕僚职务, 庄扬就显示出他的佐官之才,他精通各种往来的官文书,无论是遣文、呈文、奏漱书、奏记等等,他轻松驾驭。

    书毕,刚将笔搁文,案上的文书就位刘弘取走, 他喜欢庄扬的字迹,喜欢他的文章,哪怕只是一份公文。

    “公子?”

    晨风吹动庄扬的纱袍,还有耳边几缕发丝,刘弘的目光从文书上移开,落在庄扬如画的眉眼,他嘴角的幅度扩大,眉眼含笑。

    “还需一份奏记,便是我与二郎商议之事。”

    这份奏记会递呈到汉王手里,报知伐临邛的策略。

    昨夜两人难得温存,却有半夜用于商议攻取临邛的计谋,这些时日,两人都在为公事而忙碌。

    刘弘未曾告知庄扬,汉王知道庄扬与他的关系,对刘弘而言,不需要让庄扬去担虑,他会尽数挡下来。

    他喜欢看二郎娴雅地过着生活,不想让他受到丁点伤害。

    把两份文书递给传信的飞骑,院中一时无人。刘弘贴近庄扬,取下庄扬领上的一片落叶,趁机在庄扬脖颈上用唇蹭了一下,动作十分迅速,不易察觉。庄扬泰然自若,未显露出丝毫慌乱,唯有那低垂的眼角,有柔情潺湲。刘弘唇角扬起,眉眼含笑。

    蜀王宫中,刘父收到奏记,见字迹清俊端正,文字朴实无华,条理清晰,颇具说服力,心中疑惑不是出自霍与期之手,问送文书的信使,得知是郡府中庄扬执笔。

    刘父起先难免有些恼火,继而又将文书反复读阅,觉得和子慕先生相类,都有一份恻隐之心,无奈摇头,也难怪他们是师徒。

    要不战而取临邛,不伤民不伤兵,刘父觉得十分艰难,又想让他们试试也无妨。

    蒲水畔一队骑兵奔驰而过,扬起沙土,落在道旁的魏嘉身上。魏嘉目送汉骑兵离去,心中无喜无悲。对此时的他而言,即使被发觉被缉拿,他也已无所谓。周景送他出锦官城那时,他迫切地想去找寻妻女,一路赶路,日夜不眠,终于抵达妻家所在的武阳。武阳现下为汉蜀争夺之所,剑拔弩张,不时有军队出行。魏嘉的模样变化很大,以往魁梧的身材像被削肉般,消失不见,现在的他就是一副高大的骨架将皮囊支起,何况脸带病容,半脸胡渣,早瞧不出他先前俊朗精神的样貌。

    就这么站在熟人面前,没有仔细分辨,都未必能认出,何况是陌生人,凭借画像想抓他呢。

    平静目送汉军离去,魏嘉回头,看到建在蒲水畔的一处汉军军营。

    来到武阳的第一晚,魏嘉为逃避盘查,装扮成走贩,在舍店就餐。舍店有一桌儒生在讨论时局,魏嘉在他们的讨论中,听到了子慕的名字。

    这些人谈及周景协助敌军脱逃,而被汉王下狱之事,也提到了魏嘉。

    魏嘉只听了前面,后面再无心去听。

    这夜,魏嘉在舍店入宿,未能入眠。

    他十分痛苦,这种痛感,不只是来自还未愈合的伤口,更是来自心中。

    他身上还揣着周景亲自包起的财物,做为他逃难的路资。他还记得周景送他出城时,欣慰的笑容。

    此时想来,堪称剜心之痛。

    辗转反侧至天亮,魏嘉匆匆赶路,还有半日,即可抵达妻子在武阳的娘家。

    确认妻女安然无恙,他便前往汉军营中,禀明身份。而后是生是死,对他而言,已不重要。

    虽然这样回去让子慕的心血付诸东流,但他无法置子慕性命于不顾。

    魏嘉妻子卫氏是临邛的县佐之女,家境殷实,长得极美,性情也矜傲。她嫁魏嘉属于高攀,但实则以她容貌,她能嫁其他贵胄,并且能得到他人的宠爱,而非冷漠。嫁魏嘉,卫氏心中有怨,合情合理。

    哪怕夫妻感情不好,在遭遇战乱分离,魏嘉也仍需去找寻她。她要是回了卫家便好,若是未归,又怎能弃之不管。

    往时前来武阳,华车骏马,携带着浩荡仆从,威风凛凛,卫家人总是远远出迎。今日前来,魏嘉穿着粗布衣服,风尘仆仆,可谓面目全非般。

    仆人勉强才认出魏嘉,虽疑惑,仍进屋通报。许久,妻兄出来,话语冷漠,将魏嘉挡在院中。魏嘉见他如此失礼,未去深究,着急问妻子和女儿在吗?

    “都在,不过阿妹不想见将军。”

    “是何原由?”

    魏嘉历经险难过来,他不觉得会有夫妻相拥而泣的情景,但至少不是这样的情况。

    “将军认为是因何故?锦官城都易主了,将军也不是昔日的将军。”

    妻兄以往待魏嘉算得敬重,这次翻脸,倒也是耐人寻味。

    “我见见阿颍即走。”

    魏嘉抬头,看到站在门旁的妻子,还有被妻子拦阻在怀里的女孩。妻子神色冰冷,用着陌生的眼神看魏嘉。

    魏嘉上前两步,蹲下身,温和唤女孩:“阿颍,是阿父。”

    阿颖挣脱母亲的拦阻,涕泪直流,扑到魏嘉怀中,用小手臂紧搂魏嘉的腰,哭喊:“阿父,真得是你,我还以为再见不到阿父了。”魏嘉将这孩子揉到怀里,他一瞬间,有种将阿颖带走的冲动,但他不能。

    孩子跟着母亲还能过衣食无忧的生活,若是随他入狱,又怎忍心。

    阿颖在魏嘉怀里不停的哭泣,她年纪虽小,却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变化。何况她阿父突然这般脏乱,削瘦,看起来很可怜。

    魏嘉噙泪将阿颖拉开,安抚她,哄她。魏嘉牵着阿颖走向妻子,卫氏绝情如斯,反倒让魏嘉欣慰,不怕她绝情,反倒怕她伤心难过。

    魏嘉从怀里取出一包财物,递给妻子,卫氏倒是欣然接过。

    “需劳你养育阿颖。”

    魏嘉话语几不可闻,阿颖在一旁呜咽抹泪,没有听见。

    卫氏仍是不语,用蔑视的眼神看魏嘉。她和魏嘉相处六年,知晓魏嘉心中另有所许,且是位男子。当时嫁他,看他身份显赫,仪表堂堂,谁知根本不值得托付。

    往时她看在魏嘉身份,忍了,现下这人落难,各过各的,勿来相累。她尚且年轻貌美,还能另寻良人。

    交代完这些,魏嘉蹲下身,帮阿颖擦泪,安慰她莫哭,好好听母亲和舅父的话语。阿颖聪慧,觉察父亲这是要离开,想着就难过,泪流不止。

    “走吧。”

    妻兄在旁催促,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对他们母女有何益处,没什么可谈了。

    魏嘉起身,最后看一眼阿颖,心中悲恸,却仍是毅然迈出院门。尚未走出两步,就听得阿颖在身后追喊,这孩子被大人揽抱,哭得声音沙哑。

    魏嘉止步又离去,终究没回头,他泪水滑落,深觉自己的罪责,万死不辞。

    离开妻家,魏嘉往蒲水前去,蒲水畔驻扎着一处骑兵营。魏嘉直闯军营,叫道:“我是蜀将魏嘉!”

    士兵将魏嘉押去见将领大春,大春相当吃惊,他几乎认不出这人来。当初魏嘉被汉军俘虏,大春见过几次魏嘉,还和他说过话呢。

    却不知这人如此辛苦逃出,又为何自投罗网。

    此地离蜀军营地极近,他回蜀军,继续当他的魏将军有何不好?哪有这般蠢,跑来找死,会不会有诈?

    思来想去,大春相当困扰,直到魏嘉问他:“黄将军,周景还活着吗?”大春拍了下大腿,哎呀一声:“你是为子慕先生来的!”

    大春告知魏嘉,周景虽然下狱,但还活着。

    “正好,拿你去换子慕先生。”

    周景在竹里住过,大春对他印象很好,算得上是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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