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②
神会听吗?
凌晨两点,楼下的讨论声才渐渐散去。
陈萝抱着手机在被窝里反复听一首歌,逃跑计划的《夜空中最亮的星》,奔放舒溢的歌声通过十块钱一副的耳机传来,虽然音质不好,耳廓还有点疼,但是豁达的意境仍旧传到她心中。
阴暗逼仄的房间开了顶,漫天的群星像雨一样坠落。
落在她心间,渐渐变成一个人的轮廓。
女孩翻身无意识夹住被子,难耐的热意从小腹蹿到尿尿的地方,细碎的酥麻感非常迷人但总觉得不够,浮浮沉沉的梦境里,站在篮球场和许一暗拥吻的人变成了她。男生突起的小帐篷顶到她小腹,有些汗湿的大手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摸,常年打篮球的手布满细茧,粗糙的掌心在大腿根激起一阵又一阵的颤栗。
灵魂升空。
她看见自己软软靠在他胸膛,像个荡妇一样舔舐男生滚动的喉结。
吻我。
日我。
日我吧,许一暗。
她听见自己喘息着求他,周围的同学面目模糊,年级主任咆哮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蔷薇色的天空下她不介意赤身裸体。只要他能日她一次,做个荡妇又如何。
呵。
从梦中惊醒已经早上六点,闹钟滴滴叫个不停。
用力按下。
陈萝浑身的汗,梦中的颤栗似乎传导到现实,随手一摸,内裤几乎湿透连带着被子都不能幸免。她这是怎么了?女孩蹲在床上抱着膝盖,乌黑的发丝凌乱,琥珀色的瞳孔颜色淡极了。整个人在日光的映照下清浅得仿佛误入凡间的天堂幻影。
稍微一碰,就会消失。
匆匆洗漱出门,将满是怪味的内裤用塑料袋包好,故意绕远路走到离家很远的垃圾箱。抬手,扔掉,然后又惶惶不安等在一旁,直到垃圾车响着天空之城的八音盒音乐出现,将她污秽的梦境和难堪的欲望缓缓带走。
填埋在深深深深的垃圾场。
最好还有一场火,烧干净才好。
早自习。
女孩冷着脸在黑板上飞快抄写例句,清秀有力的字迹方方正正,比一般女生的多着几分刚毅。篮球场上拍球的声音停了,数到69,许一暗和往常一样迟到十分钟到达教室。
今天穿的是深灰色t恤和黑色训练裤。
肘套上沾了点灰,应该是刚才摔倒了。
陈萝面无表情看着课本,英语发音非常标准但是毫无起伏,和念经没有区别。前排的同学听得昏昏欲睡,往常总是径直回到座位的男生这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捏着课本的手指发青。
女孩的声音不自觉带了点颤抖。
“这几个语法是昨天新学的,希望大家能消化吸收,老师待会儿会来抽背48页的范文。”
陈萝出声。
高大的男生这才进门,淡淡的汗味混合着蜜柑的味道传来,女孩咽了咽口水侧过脸去。
早自习结束,张茜茜过来找她说话,“许一暗的作业又没交,老师让你去催一下。”
“老师怎么不自己跟我说?”
塑料钢笔吸满墨,女孩头也不抬继续刷题。
“啊,拜托你啦,我实在不想跟他接触,好恶心啊。”
同龄女孩大多喜欢清秀用功的男孩,对许一暗这种留级又当众舌吻的人怕得要死,生怕靠近就会被对方弄怀孕。张茜茜苦着一张脸,摇了摇陈萝的手臂。
钢笔晃出一个墨点。
盖上盖。
陈萝推开椅子慢慢走过去。
最后一排零零散散坐着几个男生。许一暗趴在最角落的桌上,后颈有点脱皮,大概是晒的。过去敲敲对方的桌子,然后就对上一双让人悸动的眼睛。
单眼皮,眸光像刀刃上的一点寒芒。
“同学交作业。”
女孩低着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嗤笑一下。
本想逗她玩,最后还是放弃……她这样的鸵鸟好学生应该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吧。
许一暗提出包放桌上,“自己找吧。”
黑色软皮包鼓胀胀的就在眼前,不知怎么就想起昨天搭在包沿的那条枚红色内裤。陈萝深吸一口气,拉开拉链,运动水杯、剃须刀、漱口水还有两片口香糖,习题册整整齐齐放在侧边的那一格。
规整得不像个留级生。
默默翻出,转身离开。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男生忽然起哄,“你竟然让人翻你的包哎,许一暗,怎么,看上咱们班的学习委员了吗?”
许一暗笑笑,“是啊。”
“别告诉王菡,否则我该回去跪键盘了。”
几个男生闹作一团。
本来只是句玩笑话,他却不知道自己在一息之间,送她上天堂然后再踢她入地狱。
过分呐。
坚持到第二节课下课,女孩立马冲到洗手间。手上还是有蜜柑的味道。明明只是个高中生,用什么香水,害得她笔记都写错行。站在厕所门口的洗手台,女孩用尽全力使劲揉搓。
许一暗过来上厕所。
瞥了她一眼。
“就算讨厌我也不用折磨自己吧。”
淡淡的语气,这个人就连调侃自己都是这种漫不经心的调调。陈萝猛地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不过一瞬,又变成鸵鸟学霸顺着墙角溜走。
摸摸头。
“也不至于这么讨厌吧。”
他好歹给过她一个面包啊。
自嘲笑笑,进到厕所。
两个月后,拆迁适宜谈妥,舅舅和舅妈物色了一家商业街的铺面,打算举家过去。表姐和表弟的成绩本来就不算好,两人之前读的划片学校,原本就是当地的农民工子弟学校改造来的,鱼龙混杂。现在能过去读私立,开心得不行。
陈萝也跟着高兴了一会儿。
那里离她的学校很近,终于不用再穿过黑漆漆的街道,担心那些磕药磕疯了的瘾君子。
走路上学还能省四块公交钱呢。
然而高兴总是短暂的。
家里各色亲戚朋友过来走动,有关系的攀关系,没关系的攀交情,赔偿款还没到手借钱的人倒是来了一堆又一堆。舅舅拉不下脸面,赶客的事情都是舅妈出面。
这天期末考试结束,陈萝在房间里翻书对答案。
每次猜题,一定会猜错。
这回也不例外。
舅妈喜气洋洋地叫了她一声。
女孩打开窗出来应了一声,然后纷乱的日光下,就看见许一暗站在满是油污的小院中,那双几万块的球鞋在石坎上搓来搓去,弄下一块嚼过的口香糖。
他抬起头来冲她笑。
洁白的牙齿微黑的皮肤吓得她发抖,“原来你家住这里。”他说。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萝蹲在墙角,感觉脸上的血液迅速被抽走,麻麻的,心像过了绞肉机一阵一阵的痛。
“快下来见见你同学啊,小萝——”
舅妈的嗓门特别大,叫人的时候又喜欢把尾音拖得老长。女孩苦笑两下,翻箱倒柜找出表姐之前给的米色连衣裙,纸巾沾水把凉鞋擦了又擦才从楼上下来。
许一暗很少能记住别人的脸。
但是这一次却把她的脸记得很深,女孩从阴暗的楼道出来,裙子旧得发黄,白皙的脚趾套在小一码的凉鞋里可爱得不行,小心翼翼看他的样子仿佛童话里的灰姑娘。
许一暗本来想提醒她肩带垮了。
可是触到那双清浅的琥珀色眸子,到嘴的话变成了“你真漂亮呀。”
然后总是低着头的鸵鸟姑娘笑了起来。
笑完低下头,好像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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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快乐呀^* ̄oo ̄^